第32章 第32頁
白墨看到她時,眉頭也不自覺跟着皺起,伸手将顫顫巍巍的桃鈴扶穩,沉聲道:“這是做什麽。”他已經盡量壓抑住心中的怒意,目光每每觸及桃鈴,就怎麽也發作不起來。
“你要去蒼悠山對不對?”桃鈴直直看着他,手心微濕,眼中卻是不同于往常的倔強。
“夏様同你說的?”這件事映月閣上下,包括他自己,總共也就三人知曉,昨夜父親一直都在書房處理前些日子堆積下來的事務,根本沒工夫再脫身。
“是不是我沒找你,你就要丢下我,自己去蒼悠山了……”桃鈴低下頭,每次她心裏沒有底氣時,聲音就會不自覺地變小,就像現在這樣。
她不是沒聽到白墨的問話,正如白墨所說,他要前往蒼悠山的消息,的确是從夏様嘴裏得知的。
昨夜她跟着那幾個侍女回閣中的路上,恰好撞見了夏様,于是便上前同他打招呼。
夏様看見她手裏的酒,就多說了一句。
“桃鈴姑娘記得莫要讓少主多喝,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別傷了身。”
她當時并未反應過來,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來得及多想,若不是她先提起雲木的事,可能還不會在夏様嘴裏聽到蒼悠山的消息。
起初她還是怕的,畢竟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到,蒼悠山這個名字就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她在回閣的路上還想,要是白墨迫不得已必須去蒼悠山冒這個險,自己跟在他身邊該怎麽做才能盡可能少給他添麻煩。
可是昨晚白墨只是同她喝酒,其餘的事都閉口不談,她不明白為什麽,心裏對蒼悠山的那份恐懼逐漸被不安替代,白墨連蒼悠山的事都不願告訴她,桃鈴多少能猜出來一些。
杯中的酒空了又添,她不勝酒力,縱使這酒勁頭不大,再喝下去估計也是要撐不住的。于是她索性趁自己尚還清醒,便裝出一副醉态來,白墨果然不再叫她繼續喝了。
昨夜她躺在床上,心想白墨既然不帶她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或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讓白墨照着他的計劃行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理智終究還是敗了。
她就這麽鬼使神差地出了房間,坐在白墨房外發呆,整整一夜都沒有再離開,若不是白墨出門時把房門打開,她甚至不知道天已經快要亮了。
桃鈴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可以那般詢問白墨,但心中的不安還是促使她說出了那些話。
“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她已經不敢看白墨的眼睛,踉跄着後退兩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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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嘆息,“映月閣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護你安全,你并非一個人。”
“我知道……”她點頭,臉憋得通紅,伸手飛快地将眼角沒出息的淚擦去,“可是,可是……”
可是他一走,她身邊就沒有一個信任的人,這裏不是碧凝山,她總是怕的。
兩人僵持許久,空氣逐漸變得冰冷僵硬,桃鈴始終垂着眸,在白墨開口前選擇了妥協。
“對不起,我……我不是想要為難你的,”她捏緊拳頭又後退兩步,“我不纏着你了,你讓我送送你,好不好……”
可白墨臉色并未好轉,眉頭只是皺的更緊。她軟糯的聲音此時已經帶上幾分沙啞,低着頭,叫他看不清她的臉,但白墨還是知道,這丫頭大約是在哭。
只不過不想讓他看出來,偏頭強忍着同他說話罷了。
片刻後,桃鈴聽見白墨緩緩的腳步聲,直到到男子将要越過自己,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她大概是讓白墨讨厭了吧。
畢竟不斷給自己添麻煩的人,誰都會讨厭的。
桃林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直無形的手緊緊捏住,有些疼,難受得緊。她咬咬唇,擡腿準備落荒而逃,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一直溫熱的手掌握住,她就這樣被那只手牽引,最終裝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一滴淚還含在她眼中,桃鈴卻是愣住,腦子一片空白,僵硬地擡頭看着白墨。
“別送了,你同我一起去。”
保護她其實說不上是什麽難事,若只因這個讓人傷了心,豈不是給自己徒增麻煩?他倒時是要将人拐過來的。
一直到桃鈴被帶着上了馬車,她都懵懵懂懂,昨天喝了酒,一夜沒睡,今日一早又來這麽一出鬧劇,她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不過還是暗自慶幸,白墨沒有把她撇下。
她覺得白墨應該是心軟才願意把她帶着的,于是安靜乖巧地窩在馬車裏正襟危坐,默默感嘆白墨真是一等一的大好人,自己之後怎麽也不能再給他惹麻煩了。
而白墨的心情則要輕松許多,駕着馬車一路往前,心裏已經開始了接下來的盤算。
一個月的時間比桃鈴想象中過得要快,兩人還在趕往蒼悠山的路上,桃鈴一掐時間,才發現碧凝山的山門已經重新打開了。
不過她也不心急,相比剛下山的時候,她還是要安心許多的。
白墨沒有直接趕去蒼悠山所在之地,而是在将要到蒼悠山之時,去了旁邊的一個鎮子。
他說要等一個人,神神秘秘的帶着她找了間客棧住下,也不知到底是何人。
直到那日清晨,桃鈴閑來無事,打算去客棧外頭轉悠一圈,不過才一刻的功夫,回來便看見白墨被一群女子圍在中間,一群人有說有笑,時不時傳來姑娘激動的尖叫聲。
她看見那副情景時,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在做夢。
白墨雖然談不上是個冷漠無情的人,但凡是都有自己的分寸,待人還算謙和有禮,可絕對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同一群女子調笑。看看那個被圍在中間的白墨,居然還伸手摸姑娘的臉蛋兒,這要不是在做夢,那就是白墨撞邪了,顯然前者比較靠譜一些。
桃鈴皺眉看着客棧中熱鬧的那一群,伸手拖着下巴慢悠悠往裏走,邊走邊觀察“白墨”此時的動向,若有所思。
“該怎麽醒過來呢?”她喃喃,但看見白墨與那群女子說說笑笑的樣子,又覺得新奇,心裏還莫名堵得慌。
在女子斷斷續續的尖叫聲中她隐約能聽見白墨坐在那處說的話,大概都是說他家中如何有權有勢,娶小娘子要如何如何待她好。
桃鈴聽了這些,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哪是白墨,要不是這張臉跟白墨一模一樣,說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她都相信。
可是那個白墨偏偏在她準備回去躺床上換個夢做時叫住了她。
“桃鈴?”
桃鈴回頭,看見圍在白墨身邊的那群女子此時也紛紛将目光轉移到她身上,額上開始冒冷汗,猶豫片刻還是擡腿朝白墨那裏走去。
“上去做什麽,過來跟我坐坐啊。”白墨心情好像很好,臉上笑容從她回到客棧開始就沒有消失過。
反常,太反常了。
桃鈴從一群姑娘當中從容地寄過去,應聲坐下,傾身盯着對面的白墨,疑惑道:“白墨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舒服?”對面的男子潇灑地笑出聲來,擡頭問周身圍着的姑娘們,“我看起來像是不舒服嗎?”
“不像不像~”
“沒有沒有~”
“官人才沒有病呢,病了人家要心疼的啦~”
桃鈴詫異地扭頭看着這些姑娘,最後滿臉震驚地看向白墨,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有點疼,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白墨兩眼微眯傾身上前,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臉,“小桃鈴這是怎麽了?打自己……我可是要心疼的。”
見此情景,周邊圍着的姑娘們又尖叫出聲,一口喊着一個官人,揮着手絹把臉湊過來。
“官人讨厭,人家也要摸摸~”
“官人偏心,我們先來的~”
桃鈴呆滞地看着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半饷才從嘴裏擠出來一個字:“哈?”
她感覺到自己心跳得飛快,但不同于往常那般撩動羞澀,反而……反而覺得尴尬,尴尬得七竅生煙……
看她這幅反應,對面的男子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眸子微斂,看上去十分失落,惹得姑娘們又是一陣心碎的吶喊。
只聽男子緩緩道:“小桃鈴,這是在躲我嗎。”
“我……”桃鈴心情複雜,張嘴不知要怎麽解釋,“是的……”
老天爺,這要真是個夢,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來啊!她真的真的承受不來這樣的白墨呀!
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夢裏”的白墨聽了她的話,居然心痛地撐着額頭,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生無可戀的模樣,在衆人面前抹起淚來。
姑娘們嗷嗷的尖叫聲還萦繞在她耳邊,可桃鈴已經被這個白墨吓得外焦裏嫩,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不要找個東西錘自己的頭。
這樣應該能醒過來吧?
“別鬧了。”
白墨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桃鈴呆滞地擡頭,再次愣住。
“白墨?”她小聲疑惑道,突然轉頭看了看對面的男子,“白墨!”
這怎麽,怎麽有兩個白墨!
樓上那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眉頭微皺,手裏折扇輕搖,看到她時才嘴角哂笑。
周圍已經有姑娘激動得将要暈過去,而桃鈴沉思許久,嘆了口氣,目光在周圍掃蕩一圈,最後落在桌上,顫顫悠悠拿起桌上的茶壺就要往頭上磕。
痛就痛吧,反正也就是一時的,再這麽下去,誰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三個白墨!
還是早點醒過來好,不然她是不是又得睡到日上三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桃鈴:我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猜不明白~Ps: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