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頁
她看見白墨愣神片刻,神色很快便又恢複如常,執筷繼續往她碗裏夾菜,“沒什麽,好好吃飯。”
“嗯。”桃鈴也沒有多問,吃得心滿意足,才拍着肚皮放下碗筷。
早早便吃好了的白墨看到她嬌憨的模樣,心情甚好地也跟着放下筷子,起身道:“出去走走?”
“好呀!”
也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來桃鈴初到映月閣時被一座座錯落的閣樓繞得頭暈,白墨帶着她一路耐心地解釋各處都是做什麽的地方,甚至在經過後廚時,還重點同廚子打了招呼,将她平時愛吃的菜品一一報下來,順手要了包小點心給桃鈴,讓她一路邊走邊吃。
桃鈴捧着點心,不禁暗自感嘆:這裏哪是什麽魔教,這裏是神仙待的地方吧!
也不知走了多久,夏樣匆匆找過來,看到自家少主果然又是同桃鈴在一塊,抹了把汗,為難地湊到白墨身邊說了些什麽。
桃鈴站在一邊默默吃點心,目光總是忍不住飄向白墨,她看到他的神色似乎又有一瞬的凝重,心也随之提起來,隐隐約約有種不妙的預感。
“我先送你回去,”兩人說完,白墨便收起手中折扇,朝她輕聲道,“眼下有些事情還要處理,明日再帶你出來轉?”
“不用不用,我差不多認得路了,”桃鈴搖搖頭,發間的簪子跟着發出一陣小而清脆的鈴響,“你不用管我,橫豎都是在映月閣,我又不會有事。”
白墨沒有再多說,畢竟就如桃鈴所說,這裏是映月閣,她又是自己和父親親自帶回來的人,很多擔心,其實都已經是多餘,于是又叮囑幾句便匆匆返了回去。
父親本是叫他帶着桃鈴去談關于盟符的事,而她方才用飯時就清除的将盟符的事說了出來,眼下只需他一人過去,已經足夠。
不多時,白莫塵在書房看見白墨獨自去找他時,臉色還不大好看。
他差點就要開口罵他沒良心的兔崽子,好在白莫塵發作前,白墨已經不緊不慢掏出盟符放在他書桌上,慢悠悠道:“修複盟符不難,但需要雲木。”
白莫塵将要出口斥責的話卡在喉間,他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桃鈴有能力修複盟符自然是最好不過,只是起先他預想過種種情況,萬萬沒想到,如今最大的問題竟是那雲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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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閣中珍寶無數,偏偏沒有那雲木。
若如今再派人去尋,恐怕不等尋到雲木,蒼悠山那邊就先有動靜了。
“當真?”白莫塵擰眉确認道。
白墨點頭,縱使這般情況之下仍舊是那樣風輕雲淡,若是單單觀察他的神情,旁人可能絲毫看不出如今映月閣面臨的危急情景,當然,他的淡然,從來也都是有其道理的。
有時是本就不将事情放在眼裏,有時是本身就有十足把握,胸有成竹,自然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慌張的。
“若是我沒有記錯,此前倒是看見過雲木。”
“什麽!”白莫塵緊握盟符急切地起身,“你知曉雲木下落?”
“沉金拍行,看到過。”
準确來說,應當是他之前去沉金拍行奪寒鐵時,在衆多被拍出的寶物當中,就有一塊拇指大小的雲木。可惜除了寒鐵,其他寶物出來時他都在規規矩矩當個看客,沒能把雲木也……搶下。
白莫塵直截了當,“現在何處?”
這個問題倒是問到了點子上,他着實留意了一番雲木的下落,于是沉聲道:“若我猜的沒錯……”
扇子“咔”一聲被收起,白墨的神色終于也嚴肅起來,緩緩吐出幾個字:“蒼悠山。”那日易容成老頭的人,拍下的不僅僅是一塊寒鐵,還有一小塊雲木。
話音一落,書房中便陷入一片寂靜,父子二人眉頭皆未舒展。
此事可大可小,按照映月閣一貫的手段,既然已經清楚雲木的下落,不論是重金相購,還是暗中偷搶,東西是必須到手的。
只是這次他們要的東西,在蒼悠山,誰去取雲木,便成了問題。閣中金刀衛縱然武力不凡,可若要在蒼悠山周轉,拿到雲木全身而退,還是太過冒險。
彼時桃鈴吃完了手裏的點心,回味無窮,想去後廚轉悠轉悠,看看那些厲害的廚子到底是如何做出來這些美味的吃食來,一路往回走,還沒踏進後廚,便瞧見三兩個侍女手裏都抱着一個玲珑剔透的小瓶,正從另一方閣樓出來往外走,瞧見桃鈴,皆恭恭敬敬朝她行禮。
桃鈴并不習慣有人這般對她,慌忙跟着也行了個禮,忽然發覺不對,撓着頭傻笑。
“桃鈴姑娘是貴人,您的禮,我們可消受不起呀!”其中一個侍女咯咯笑道,“不過桃鈴姑娘為何還在這裏?少主方才還吩咐我們将這西域葡萄酒取出來,等您回去品嘗呢。”
“什……什麽酒?”桃鈴目光落在她們手裏抱着的小琉璃瓶上,透過晶瑩的瓶壁隐約能看清裏頭酒水奇特的顏色,好奇心随之湧上心頭。
“這酒是由西域葡萄釀成的,珍貴的很,我們還未見過少主用此等美酒招待過客人呢!”
“何止啊,換做是別人,想要嘗一口少主都得毫不客氣地回絕呢!”
幾個侍女叽叽喳喳一通附和,說得桃鈴又開始渾身不自在,準确來說,應當是有些羞愧。
按理說,一個月的時間未到,她現在應該還是白墨的侍女來着,這是這眼下,她哪裏有個侍女的樣子……
別的侍女在本本分分聽自家少主的安排幹活,她這個所謂的侍女卻是在蹭吃蹭喝,活計沒幹多少,反倒比主子還閑,關鍵是,吃的也多……
白墨這麽對她……
桃鈴忽然想什麽,眉頭一皺。
她的債豈不是更加還不完了?這可不行啊!
想到此處,桃鈴對着幾個侍女讪笑一聲,搓搓手,“我……我幫你們一起拿吧?”
“啊?”
幾個侍女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齊齊轉過來迷惑地看向桃鈴,畢竟客人跟她們搶活幹,別說她們,哪怕是老一輩的人也沒見過吧。
奈何桃鈴堅持幫忙,幾人也只得順着她的意思,遞了幾個琉璃杯到她手上。這個姑娘說不定将來哪一天就成了她們的新主子,誰會跟主子過不去呢?
桃鈴跟着幾個侍女有說有笑就進了白墨的閣中,她找到白墨時,男子還在書桌前執筆寫着什麽,見她進來,迅速地收了尾,随即放下手中狼毫迎了上去。
“白墨,這個就是你說的西域葡萄酒!”
白墨點頭,看到她手裏拿的東西只是笑笑,帶着她去了閣前庭院。
他似乎只喜歡清靜,這處庭院同望月樓的後院布局差不多,竹影在月光下婆娑,有種說不出來的柔和與靜谧。
“葡萄美酒夜光杯,”白墨從容地将酒具擺好,打開琉璃小瓶,将瓶中玉液緩緩倒入她面前的杯盞中,“嘗嘗。”
桃鈴欣喜地捧起酒盞,剛要喝下一口,動作忽然又頓住,水汪汪的杏眼偷偷朝白墨瞥了兩眼,猶豫着遲遲沒有入口。
白墨不解,“怎麽了?”
“沒有,我只是……”桃鈴小聲道,“我上回喝酒,就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萬一……”
白墨端起自己的酒盞,小抿一口,嘴角微揚,看起來心情甚好,“沒事。”
桃鈴松了口氣,擡手就想将杯中美酒送進嘴裏,誰知又聽到對面那人輕飄飄來了句:“萬一你又喝醉了,再對我圖謀不軌,我便打暈你。”
“咳咳!”
她幹咳兩聲,雖然白墨的話明顯只是在拿她打趣,但上次的事多少還是讓桃鈴心有餘悸,若不是現在是夜晚,恐怕他又得看到她面紅耳赤了。
“那……那要不我不喝了……”她有些委屈地放下酒杯,看着杯中深色的酒水吞吞口水。
“喝吧,我既特地叫人從庫中拿出來,又豈會因你易醉就不讓你喝?”白墨将她的酒盞拿起,重新遞給桃鈴,“不打趣你便是。”
桃鈴忽閃着眼睛看他,猶猶豫豫接過酒盞,沒再說話,一直到口中被奇異的酒香彌漫,白墨果然都沒說她一個字,只是單純地看着她笑,弄得桃鈴還沒喝兩口,頭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竹影搖曳,二人惬意地在庭中品酒,倒是十分自在。
只不過桃鈴覺得有些奇怪,白墨自己沒喝多少,反倒是不斷地往她的杯盞中續酒,她甚至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不是看起來像個貪杯的酒鬼。
可她不是呀!
等到桃鈴光是坐在原處身子都開始搖搖晃晃,白墨才終于有饒了她的趨勢,沒再往她杯中倒酒。
“兩個……三個……四個白墨!”她對眼看着前方,說話磕磕巴巴。
“你醉了。”
“不!不!呸!”桃鈴拍桌起身,繞着桌子晃悠悠蹲到白墨跟前,下巴托在桌上,歪頭看他,“我……一杯不醉!”
白墨輕笑,伸手捧着她的臉,心底已經是一片柔軟,躬身湊近她的臉,“你說沒醉,就沒醉。”
說罷,他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将人打橫抱起,回了閣中。
夜風漸暖,白墨只在她房中停留片刻,确認她已熟睡過後,便合上門,回到自己房中。
按照同父親商量的結果,明日一早他就該出發前往蒼悠山了。
雲木多半在蒼悠山掌門林葉手中,能冒這個險的,映月閣除去白莫塵,也就只有他了。
父親身為閣主,又同林葉熟識,自然是不可能前去。
白墨以為,在他回來之前,桃鈴待在映月閣,算是最安全的法子,于是讓她喝醉了酒,睡過去,他便不會因着她那雙無辜的杏眼心軟帶她同去,給她徒增危險了。
只是他沒想到,次日一早打開房門之時,桃鈴竟然就抱腿蹲在他房門前,頭一點一點,似是撐了一夜,在打瞌睡。
“白墨?”她聽見動靜,揉着眼艱難起身,“你不準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