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頁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桃鈴輕咬嘴唇,就這樣看着白墨微微出神。
我也不嫁?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人,這是實話。自她記事起,小小的碧凝山便是她的整個世界,師父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知道山下女子在及笄之後就可嫁人,但在桃鈴眼裏,她只屬于碧凝山,山下的情情愛愛與她無關,只是偶爾翻看話本時會随意感嘆一番的東西,觸不可及。
她好像是喜歡白墨的,比喜歡師父、喜歡方若幽那樣的喜歡還要多一點,可是僅此而已,她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麽,也不敢進一步去探究,她怕一旦掀開這層紗,白墨就會厭惡她,就像之前攔他們馬車的那個凄慘女子那般被厭惡,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桃鈴猶豫許久,吞吞口水,“白……”
“不必再說,”白墨打斷她的話,“是我失言,抱歉。”
桃鈴搖搖頭,愣愣看着白墨起身離去,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把,懸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白墨也詫異于自己不合時宜的話,心煩意亂,想要去房中靜靜,沒走多遠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恰好看見姑娘緊張地坐在遠處看着他,眼底蓄着晶瑩,滿目委屈。
他嘆了口氣,“唐突的是我,你不要多想。”然而還是只扔下一句話便走了。
桃鈴坐在石桌上傷身許久,還是白莫塵興致勃勃走過來喊她吃飯,才悻悻回神。
“兒媳嘗嘗看,好不好吃?”
雖然桃鈴已經明裏暗裏跟白莫塵抗議過許多次他對她的稱呼問題,但白莫塵不僅不改,還有越叫越順口的趨勢,也是讓她十分頭疼。
但在飯桌上香噴噴的食物面前,其他都是小事,就像師父以前說的,人得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傷春悲秋。
飯桌上也就桃鈴跟岳凡工兩人吃得歡快,白莫塵父子各自懷抱心思,而閣主少主都在此處,夏様也變得有些拘謹起來。
眨眼桃鈴碗中飯菜已經快要見底,白莫塵放下碗筷,微笑道:“兒媳此行下山,可還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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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鈴擡頭,“打算?”
“食不言寝不語,不要理會。”白墨臉忽的一沉,皺眉看向白莫塵。
“我想先幫白墨把花辭扇修複好再回山……”桃鈴低下頭,不知為何,她現在不僅不如之前那般迫切地想要回山,現在每每提到碧凝山,反而忍不住的傷感。許是對山下的人和事有諸多不舍吧。
“你還不能回去。”白莫塵臉上笑意瞬間無影無蹤,劍眉微皺,威嚴盡顯,看得桃鈴沒出息地打了個哆嗦。
白墨“啪”一聲放下手中碗筷,沉聲道:“她說回,便回。”
“你這小子,”白莫塵愠怒,“你這是忘了我叫你去碧凝山,是為了什麽了?”
桃鈴弱弱插嘴,“為什麽?”雖然白伯父現在看上去是有那麽一點可怕,但白墨和岳爺爺就在這裏,他總沒可能張嘴把她給吃了,況且白墨當初為何會去碧凝山找她,桃鈴多少還是有些好奇。
“年輕人,談情說愛,我當然理解,”白莫塵目光瞥向白墨,“可是白墨,盟符之事事關映月閣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不是兒戲,由不得你任性。”
“盟符?”桃鈴喃喃。盟符似乎是江湖盟號令江湖俠士的東西,早在十幾年前便消失不見下落不明,想不到如今竟然是在白莫塵手中,這要是被傳出去,恐怕江湖上的俠士都會被氣個半死,卻又無可奈何吧?
“盟符已在你手中,與桃鈴又有何幹系?”
白莫塵冷笑,垂眸道:“盟符是在我手上,但它已經破損,若不及時修複,那便是一塊廢木,根本不能同他們抗衡。”
“他們?”桃鈴歪頭,“‘他們’是誰呀?您是要跟哪個門派……打架?”
岳凡工被她的話嗆到,伸手冷不丁給了她一記暴栗,“打架打架,你以為是過家家?”
她委屈地捂頭,“我本來就不是很懂嘛……”
“兒媳,你可知盟刀是何物?”白莫塵笑着問她。
“盟刀?”桃鈴憋着嘴,“當然知道,那是歷屆盟主才能拿的寶刀,還是岳爺爺的前輩鍛造的,年紀……比岳爺爺都大了吧?”
岳凡工花白的眉頭忽然皺起,“盟刀十六年前跟着盟符一起沒了蹤影,你這是何意?”
白莫塵神色重新變得凝重,“盟刀被人找出來了。”
“誰?”許是因與盟刀有所關聯,岳凡工顯得甚為激動,也不顧手邊的酒會不會被碰倒,拍着桌子幾乎要站起身。
白墨悠悠開口,“蒼悠山。”
“蒼悠山!”
桃鈴光是聽見蒼悠山的名字便直冒冷汗,說話不自覺地開始磕巴,“蒼……蒼悠山要盟刀做什麽?”
白墨順手到了杯茶送至她手邊,輕聲道:“十幾年前蒼悠山就同我映月閣結下梁子,此次那掌門林葉找出盟刀,又派弟子下山去江湖盟送拜帖,自然是要集結江湖盟将矛頭指向映月閣。至于他找到盟刀有何好處……盟主之位空缺多年,他早便想上去坐坐了罷。”
“你是說……蒼悠山的掌門想借盟刀除掉映月閣,趁機當上武林盟主!”
“嗯。”
“不行!”桃鈴緊緊捏着茶盞,“他想當盟主,怎麽還要映月閣做墊腳石呢。”
她不知道映月閣是不是真如江湖傳言那般是無惡不作的邪魔外道,但她知道白墨不是什麽小魔頭,她才不想看到白墨被蒼悠山的人欺負。
白莫塵兩眼微眯,若有所思看向白墨,“你小子連盟符之事都漠不關心,又是如何得知林葉那老家夥的事?我可不記得什麽時候同你提起過這事兒啊。”
“是沒提過,”白墨慢騰騰喝了口茶,緩緩道,“只是在尋去碧凝山的路上,恰巧碰見過他。”
白莫塵一驚,“你撞見林葉了!”
“嗯,”白墨點頭,“恰巧,還同他交了手。”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只留桌上除去夏様外的三人目瞪口呆。
桃鈴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震驚之餘,呆呆說了句:“白墨你好厲害,居然跟蒼悠山掌門打架!”
話一出口,又迎來岳凡工的一記暴栗,“打架打架,老夫看你真是被那死板師父教得傻不愣登!”
桃鈴自覺說錯了話,尴尬地笑笑,決定不再插嘴。
白莫塵倒是不太擔心他的安危,畢竟他好歹一手把白墨帶大,他自己兒子的實力他是再清楚不過,于是又呵呵笑起來,“你說你跟林葉交了手,怎麽樣,有沒有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不至于,”白墨瞥他一眼,“倒是花辭扇受損了。”
“老夫還納悶你小子有什麽通天的本領,竟然連寒鐵制成的花辭扇也能被你弄壞,”岳凡工恍然大悟,眯眼捋着幾縷花白胡子,“既然如此,恐怕林葉手裏的盟刀也因打鬥受了破損吧?”
“前輩說的沒錯。”
“你說什麽?”白莫塵忽然嗤笑出聲,“你把那家夥手裏的盟刀損了?”
桃鈴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間來回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知道白墨應當是無意之中打亂了蒼悠山掌門的計劃,若不是被岳凡工敲過的腦門還痛着,她是想給白墨啪啪鼓掌的。
“雖說如此,但盟符仍需修複,”白莫塵大笑一陣,終于又正經起來,“以林葉不擇手段的性子,找到修複盟刀的寒鐵是遲早的事,我如今既已将情況一一說開,好兒媳,你可願意幫我修複那盟符?”
“哈?”桃鈴一時不知所措,“我……我得想想。”
白莫塵自覺十分貼心,“那便等你助岳老前輩修複好花辭扇後再答複。”
“嗯嗯!”
“那婚事呢,可有想好?”
桃鈴剛松口氣,沒料想白莫塵又來這麽一出,完全不給人喘氣的機會,剛端起來的茶盞又急忙放下,臉蛋通紅,“不不不,白伯父您誤會了!”
“且不說我們兩家當年之事,如今連定親信物都明晃晃在你身上帶着,何來誤會一說啊?”
“這……這……”她被白莫塵堵得無話可說,下意識扯扯白墨的衣擺求助。
白墨也不忍看她難堪,“既然是我同她之間的親事,那便由我親自處理,不勞父親插手了。”
“啧,小子開竅了?”白莫塵逮住機會調侃兩句,白墨也不回應,自覺無趣,用晚飯便催夏様幫忙收拾客房,出了大堂。
桃鈴吃飯時就覺得,白墨似乎在等她。他早早就吃好了,也不離開,只偶爾替她夾些她夠不着的菜,一直到她再也吃不下,才跟她一起放下碗筷。
“吃好了?”
桃鈴忙着咀嚼嘴裏最後一口飯菜,傻傻點頭。
“同我過來。”
“做什麽?”不知為何,自從白伯父口口聲聲說些什麽婚約的事,她再看白墨時,總有種心虛的感覺,此時白墨單獨叫她出去,心裏越發忐忑。
只見白墨嘴角忽然微微上揚,湊至她耳邊低聲道,“談婚事。”
他可不是輕易食言之人,方才他同父親說要親自處理這樁婚事,又怎麽會是單純為了替她解圍?
作者有話要說:
白墨:選擇性誠實,原則性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