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頁
兒……兒媳?
桃鈴呆滞,在幾人的注視之下腦子一片空白。
白墨說這是他父親,伯父口口聲聲對着她叫兒媳,也就是說,白伯父誤會了她和白墨的關系?
“不是的伯父,”她終于擡腳進了大堂,局促地站在一旁,“您誤會了,我跟白墨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莫塵臉上笑意未減,饒有趣味地問她:“兒媳是指,想的哪樣啊?”
桃鈴撓頭,臉上紅暈染開,“我不是您兒媳啊……”
白墨皺着眉起身,恰好對上她的目光,随即拉着她的胳膊想要出去。
“兒啊,我也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你這又是何必呢。”白莫塵叫住他。
桃鈴似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那麽一絲絲委屈的意味,于是擡頭看向白墨。
她是師父養大的,這種家事,她實在是不知如何應對,更何況還是白墨的家事。
顯然白墨并沒有多在意他老爹的話,只是扭頭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父親平日多胡言亂語,有些話你選着聽便是。”
桃鈴聽了,覺得白墨應當是在與她說話,憨憨點頭,心裏想的卻是要如何應對白墨的父親。她本就不善于猜測人心,這伯父看起來也憨憨的,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她可沒忘記,白伯父是映月閣的閣主,江湖流傳的魔教教主,才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啧,老夫雖然怪嫌棄白老狐貍,但這我得插上一句,”方才一直沉迷于酒水的岳凡工此時咂咂嘴,不嫌事大地笑道,“丫頭你跟這小子,還真有婚約,老白這倒不是說的胡話,嘿嘿。”
岳凡工的話音一落,便引得二人紛紛朝他看過去,桃鈴兩眼瞪得溜圓,白墨臉色則是又陰沉幾分,她站在他身邊,仿佛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岳爺爺!話不能亂說的!”桃鈴急了眼,脫開白墨的手匆忙跑至岳凡工跟前,伸手想要搶他手裏的酒壺,“您喝多了,不準再喝了!”
“誰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呢,”岳凡工拿遠酒壺,“你們這些小輩整日喜歡胡說八道,老夫可沒那個心思陪你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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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鈴沒有頂嘴,賭氣地哼唧一聲,感受到白莫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
“我堂堂映月閣閣主,騙你一個小姑娘作甚?”白莫塵看向邊上的白墨,“你說是吧,我兒啊?”
“不是。”
“……”
岳凡工見勢不對,終于肯暫時放下手上的酒杯,問了桃鈴一句:“你師父沒同你提起過這事?”
“師父?”桃鈴滿臉狐疑,“師父跟我提什麽事兒啊?”
“呵,那老頭竟如此不靠譜,”岳凡工也不直接挑明,扭頭又問白墨,“你呢,你這老爹可有同你說過這樁婚事?”
白墨眉頭緊鎖,想到方才岳凡工同他父親的話,隐約能猜出一些名堂,心中愈發覺得不妙,仍舊還是搖了搖頭。
“喲,我看你倆接伴找到老夫這來,還以為你們早早便将這婚事辦了呢,現在倒好,居然兩頭霧水!”岳凡工氣得捋胡子,“若是細究,這樁婚事同老夫可沒多大關系,老白你自己解釋,我懶得看戲,喝酒去咯!”
老人臉色轉眼又變得明朗起來,抱起自己的酒壺潇潇灑灑出了門,當真只留下那三人在大堂當中面面相觑。
白墨深呼一口氣,終還是在白墨岑身邊坐下,冷冷道:“說吧,怎麽回事。”
白莫塵看着拘謹的桃鈴,“這嘛……說來話長……”
桃鈴讪讪在桌邊坐下,無助地看了眼白墨。
“廢話少說。”
“你這小子,有了媳婦就這麽跟你父親說話了?”白莫塵裝作要發怒的模樣,見白墨仍舊板着張臉,覺得甚是無趣,才道,“你可知你母親當年,同桃鈴母親交好,相隔數月先後懷胎,當時剛一生下你,兩家便許下約定,若她母親肚中是個女娃,就定下婚約。你小子手裏的花辭扇,和桃鈴身上那套銀花飾,便是定親的信物,那可是李前輩和岳前輩二人親手打造出來的,千金難求。”
“我母親?”相比什麽婚約,桃鈴似乎在他話中找到了更為關心的事,不自覺捏緊拳頭,“伯父您認識我母親!”
對于桃鈴而言,她從前十幾年的記憶當中似乎只有師父一人,關于父母,他們姓甚名誰,來自何方,為何她從小便沒有見過他們,這些事情師父從來都閉嘴不提,師父不說,她便無從得知一點消息。
她到現在甚至連一個姓也沒有。
白莫塵顯然沒想到桃鈴注意到的反而是這個,笑道:“你母親賢良溫婉,同巧兒姐妹相稱,我自然認識。”
“那……”桃鈴手指已經被握得發白,雖然已極力試圖掩蓋心中激蕩,但聲音還是忍不住發顫,“那我母親她……還好嗎?”
“你母親?”白莫塵一愣,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消失在眼底,“你母親……”
“多謝伯父。”
桃鈴先一步打斷他的話,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她其實多少能猜出來一些的,這麽多年她未曾看到過雙親一眼,若不是她被抛棄,那便是他們出事了吧……
桃鈴從未見過父母一眼,入今終于在別人口中聽到一些他們的消息,已是十分滿足,只不過這消息如意料之中那般并不能讓她有多開心,傷心嗎?
自然是傷心的,可那份傷心,似乎還遠不及師父離開時那般濃烈。
“走吧,”白墨忽然起身,走過來重新牽起她的手腕往大堂外走,踏出房門前步子一頓,偏頭朝仍坐在堂內的男子道,“其他的事,改日再說。”
桃鈴有些晃神,只一味跟着白墨的步子走,等再回過神時,擡眼便看見屋檐上參差的瓦片——白墨又把她帶到屋頂上去了。
“啊!”她吓得一個踉跄,以為自己又沒站穩,身子往前稍傾,卻發現腰間始終有一只大掌将她護住,才壯起膽子找了個平穩些的地方站好。
“若是覺得難過,那便不要胡思亂想。”耳邊傳來白墨低沉的聲音,桃鈴擡頭看他,發現他今日的臉色從白莫塵出現時便一直不太好看。
她點點頭,反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白伯父?”
白墨偏頭,“何出此言?”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
白墨忽然輕笑,“你以為我與父親不和?”
桃鈴手指繞着衣角,“原來是我誤會了……”
“是誤會了,”白墨看着她微紅的臉,忽然又來了興致,“那你說說,我們的親事……”
他把她帶到房頂上來,本是想讓她吹吹風,好冷靜下來,如今看來他的擔心似乎都是多餘,不過一兩句話的功夫,她倒是自己先反過來開始擔心他了。
既然如此,正好趁機問問她的看法。一樁婚事而已,她若想嫁……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将就将就。
“親……親事?”桃鈴果不其然又慌張起來,兩只手在空中晃啊晃,“你別誤會,就算伯父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因為這個纏着你的!真的!等時間一到,我……我就乖乖回山上去……”說及此處,桃鈴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一股酸意,擡眸看了眼白墨,又飛快低下頭。
為什麽會突然多出來一樁婚事?白墨向來不喜束縛,她已經麻煩了他太多,再這樣下去,她會被白墨厭煩的吧?可她不想被白墨讨厭。
“知道了。”
身邊的男子語氣間似乎又冷了一分。
白墨垂首靜靜看着不敢擡頭的姑娘,忽然覺得方才他的話,應當算是自讨沒趣,心情霎時變得愈加不快。
他擡眼看看天邊已被斜陽照紅的晚霞,嘆了口氣,“天色不早了。”
“啊?”
“回去吧,”白墨複摟上桃鈴的腰,不等她回過神來便一把将人打橫抱起,腳尖輕點從屋頂縱身躍下,“該做飯了。”
桃鈴以為白墨是叫她做飯,剛從白墨懷裏下來便提着裙擺要去廚房準備,卻被他伸手攔住。
“父親來了,他做飯。”
“哈?”
她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聽岔了話,直到她不死心地到廚房門外瞅了一眼,看見方才那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現如今竟然真的在竈臺前來回忙碌,娴熟的手法她光是遠遠看着就自愧不如。白莫塵不知何時發現了她的動靜,忙碌的間隙當中還不忘跟她打個招呼,吓得桃鈴又提着裙擺跑了回去。
彼時白墨看到慌張跑回來的桃鈴,給她遞了杯茶,悠悠道:“他平日裏就喜歡做做飯,不必驚訝,習慣便好。”
桃鈴憋着嘴,心想誰能想到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會喜歡做飯?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就算是白墨說的,她估計都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
不過還好,這樣一來,白伯父也省得忍受她做的飯菜。
“婚約之事,你有何打算?”白墨再次開口,皺着眉看她。
“婚……婚約……”桃鈴低頭抿茶,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其實我從沒想過自己要嫁人的……”
“我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