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頁
興許是被方才那道雷吵醒了,桃鈴現在仍舊捂着耳朵,磕磕絆絆直鑽向這邊,一個撲騰便撲到在白墨身邊,身上帶着幾絲冰涼的水汽,嘴裏不知念叨着什麽。
白墨撐起身子,一時間因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
桃鈴很是自覺地時不時朝他這邊拱拱身子,一只手沒有規律地四處亂摸,看起來應當是在尋被子。
就在她的手不安分地将要摸到他身上時,白墨眼疾手快将那只小手抓住,懸在半空中猶豫許久,然而就在這個空檔,趴在他身邊的那個不速之客咂咂嘴翻了個身,又一次朝他那邊拱過去,還不認輸地擡起一條腿挂在了他身上。
白墨的眉頭在那一刻緊緊擰在了一起,順勢抓住她的手緩緩起身将桃鈴抱起。
他方才在思考,是應當将人扔到屋外還是扔到屋外,而桃鈴的舉動顯然讓白墨堅定了把這個醉的神志不清的姑娘扔出去想法,立刻。
他一路抱着桃鈴走至門前,将房門打開,屋外傾盆大雨順着夜裏的冷風時不時飛進來幾滴,雷聲不似之前那般大,但懷裏的人在感受到迎面的冷風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白嫩的小手緊緊揪住白墨的衣衫,難受的癟癟嘴。
白墨低頭看着她,雙手忽然就開始不聽使喚,遲遲沒有繼續動作。
這若是在從前,有人膽敢如此冒犯于他,下場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可是眼下他竟然連将人扔出屋外都于心不忍。
不過是下了點雨而已,恰好她又喝醉了而已,看她還能被雷聲吓到自己摸摸到他房裏來,應該不至于傻傻躺在外面受凍。
可萬一呢……
像她這般柔弱的身子,光是方才過來時淋的那些雨,明日怕是也會染上風寒的吧?
他垂眸看着懷裏的人,思緒也跟着變得有些亂,在門口伫立片刻,終于還是深深嘆了口氣,将人在床上放好,取來一件外衫随意披上,一個閃身出了房門。
桃鈴腦子昏昏沉沉,聞着枕邊幽幽的蘭香,安心地翻了個身,整個人縮進被子裏睡過去,直到一直大手毫不留情地将被子掀開,她才被那冰涼的氣息喚醒,賭氣似地哼唧兩聲,閉着眼下意識伸手去探被掀起的被子。
那人顯然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她,将她從床上托起,見桃鈴仍舊閉着眼,還輕輕晃了晃她。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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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很耳熟,低沉又隐約帶着一點慵懶的尾音,半饷過後,桃鈴終于微微将眼睛睜開,卻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白墨……”她撒嬌似的嘟嘴,歪着身子想要躺回去,“睡覺……”
白墨一把将她抓住,“先把姜茶喝了。”
是少有的命令語氣,也不知為何,桃鈴聽了當真不再鬧騰,閉着眼睛只将嘴張開,還微不可聞地“啊”了一聲。
白墨手上是他剛煮出來的姜茶,看桃鈴這副小孩子模樣,無奈地嘆口氣,眼底卻是一片柔軟,一勺一勺地将姜茶喂到她嘴裏。
待姜茶喂完,雨已經小了,白墨把碗放到桌上,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人陷入沉思。
桃鈴喝了酒,夜裏又在去白墨房間的路上吹了風,雖然喝了碗姜茶,但次日醒來時,仍舊免不了頭痛欲裂。
睡時有多香甜,起來時便有多難受,然而更讓她頭疼的,應當是睜眼是看到的白墨的房間。
周身是白墨身上那股好聞的蘭香,桃鈴看盯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盯着身上的被子出神。
這……這……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她确認自己的衣衫只是因睡覺變得有些皺,本應該待在這間客房的白墨也不見人影。她只記得昨夜跟着岳凡工拿了圖紙,然後就……
桃鈴難受地揉揉腦袋,她好像上了岳爺爺的當,同他喝酒了?
有桃香的酒,還挺好喝。
“醒了?”
桃鈴回過神,看到白墨不知何時搖着扇子站在門口處看她,嘴角好看地勾起,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我……”桃鈴臉倏的一紅,下意識提了提被子将自己包好,磕巴半天不知說什麽好,“醒了……”
白墨笑盈盈走至床邊,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若是覺得我的床舒服些,可需我将這房間讓出來?”
“嗯嗯,”桃鈴不知他話中何意,只下意識點點頭,很快又回過味來,飛快地搖搖頭,“不是不是!”
“先更衣吧。”白墨仍舊只是笑,将另一只手上的東西放到床邊便慢悠悠出了房間,順手将房門關好。
她定睛一看,床上放着的是她将要換的衣物,愣神片刻後一把将衣物抓起,只覺得臉燙的厲害。直覺告訴她,昨晚她定然又做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看白墨方才的神情,她應該逃不過他調侃了。
桃鈴這回梳洗十分利落,把自己收拾好後,蹑手蹑腳走到門前,先是将房門打開一個縫,确認外邊暫時沒什麽人,才一溜煙跑出了客房。
不巧的事,她剛想要躲進自己的房間,開門便看到男子惬意地坐在房中喝茶,似乎早料到她會回房,看到她時還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
“白……白……”
“不過是喝了些酒,怎麽還口吃了?”
“沒……沒……”
“不必擔憂,”白墨放下茶盞,“你昨夜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桃鈴忽然就松了口氣,挪到桌前坐下,順口問道:“真的?”
白墨點頭:“不過就是半夜摸到我房裏,順便爬到我身邊睡了一覺而已。”
他說話時桃鈴正端着茶盞喝茶,聽白墨這麽一說,硬生生被嗆到眼淚橫飛,但相比之下,她反而更想原地消失。
若白墨說的都是真的……豈不是丢臉丢到家了呀!
可白墨也沒道理說謊啊!
“罪魁禍首”見她一陣咳,起身過來輕輕拍她的背順氣,桃鈴腦子亂哄哄,擡眼看到白墨的臉,也管不上三七二十一,下意識躲開,頂着一張通紅的臉轉身跑出了房間,徒留白墨楞在原地。
看着姑娘略顯慌張的背影,他反倒是輕笑出聲,起身慢悠悠跟了出去。
桃鈴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宅子裏四處蹿了一通,最終還是蔫蔫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唉聲嘆氣。
下山不到三十日的時間,她就時不時闖禍,如果她是白墨,恐怕都不一定能有這樣好的脾氣和耐心吧?僅僅只是因為當初所說的安全将她送回碧凝山的承諾便能做到如此,江湖上流傳的那些烏七八糟的所謂小魔頭的兇惡事跡,她如今是再沒法相信了。
“日上三竿才起來,趴在這裏沒精打采,像什麽樣子!”
身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桃鈴蹭地起身,轉身便看到扛着鐵鍬的岳凡工,他手裏沒有酒壇,還沾了些濕潤的泥土,應當是剛例行埋完酒。
“岳爺爺……早……”
“早什麽早,幾年不見竟然成懶蟲了,”岳凡工絲毫不給面子,撇撇胡子,“圖紙可記住了?”
“圖紙?”桃鈴一愣,飛快點頭,“記住了記住了,您昨夜拿給我的時候我就記下了的!”幸好她當時留了個心眼,否則這時候估計免不了被岳凡工一通罵,她別的本事沒有,從小記圖紙倒算得上過目不忘。
“記住了就好,還算有救,”岳凡工招招手,“傻愣在那鎮邪嗎?還不過來跟老夫幹正事!”
桃鈴呆呆跟過去,果不其然,岳凡工口中說的“正事”就是修複花辭扇。
花辭扇的圖紙是師父所畫,其中機巧暗結環環相扣,好在師父從前講學時時常提到其中特殊的機關,若是細細研究,桃鈴也能慢慢上手,只不過像這樣精巧的擺布,即使她是師父親自教出來的弟子,也仍需全神貫注,花不少功夫。
相比較之下,岳凡工手上有白墨之前拿到的寒鐵,手上動作不緊不慢,得心應手,桃鈴偶爾瞥見老人的模樣,總會有種師父還在身邊的錯覺。
這一修理便是整整半日的時間,花辭扇的扇柄破損處連着扇骨的核心,這半日下來,桃鈴也只修複了小半,待到二人走出密室回到大堂時,看到堂中歪坐的一名中年男子皆是一愣。
桃鈴從未見過這人,但看其眉目,卻隐隐覺得眼熟,她走到大堂門口時,只見那男子笑眯眯望着她,不忘拿起桌上杯盞小抿一口茶,還朝坐在一邊的白墨看了一眼。
白墨只是皺着眉,見桃鈴過來,朝她微微點頭,也不說話。
“好小子,怎麽不同我介紹介紹我兒媳?”中年男子也不客氣,率先開口,話一出便是調侃,只惹得白墨臉色愈發沉重,男子也仍舊是笑,看起來樂在其中。
“這是……”桃鈴站在原地擦擦額上的汗,手足無措。
岳凡工只是楞了片刻,随即臉一垮,哼了一聲不知從哪裏取出來一壺酒,“你們一家老小狐貍把老夫這當什麽了,誰叫你們來的?”
男子笑呵呵起身,“岳前輩哪裏的話,多年不見,來探望探望嘛,我兒不讓兒媳見我,我可不得自己找過來,是吧,白墨?”
白墨顯然并不想多說什麽,偏過頭,看見還杵在門口是的桃鈴,沉思片刻,悠悠道:“這是白莫塵……我父親。”
“這才對嘛,”男子大笑一聲,轉頭看向桃鈴,“你說是吧,我的乖兒媳?”
作者有話要說:
桃鈴:天降公公
開學事情太多,存稿用完了,昨天沒更新今天雙更補上,下一更在九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