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頁
話時這麽說,但飯菜都已經端出來了,再阻止他吃其實也是白費口舌。
岳凡工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奇異的口味,夾了菜往嘴裏一塞,配幾口酒,吃的倒是津津有味,如果不去看那些慘不忍睹的飯菜,旁人可能真的會以為他的下酒菜是有多香。
桃鈴坐在白墨對面,兩手扒拉着碗遲遲沒有動筷,光是看白墨的舉動,她就已經十分心焦了。
只見白墨先是颔首聞了聞飯菜,桃鈴察覺到他眉頭動了動,愈加坐立不安起來,巴不得下一刻就起身把對面男子手裏的碗奪了去。
“挺香的……”
“……”
夏様在端詳了許久桌上的飯菜之後,聽見自家少主睜眼說瞎話,驚訝的看向白墨,目光略顯呆滞。
當桃鈴看見白墨真的将那一坨散發着奇異味道的菜含入口中時,只覺得整個人呼吸一滞,差點沒翻個白眼往後頭栽倒過去。
吃、吃了……他居然真的吃了!
白墨臉上風輕雲淡的神情終于在此時顯露出一絲破綻,但也很快便恢複如常。他曾面對過許多艱難的處境,也碰上過幾個實力不凡的對手,不論如何,他總能輕易化解,但他着實不知道碰上如今這種情況該作何反應……畢竟從出生起,像這般一言難盡的飯菜,就沒有機會能送到他的嘴邊。
“還不錯。”
他面不改色地朝桃鈴點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但像這樣明顯的瞎話傳到對自身廚藝向來很有自知之明的桃鈴耳朵裏,則是另一番意思了。
白墨他說謊了,他因為自己做的飯菜說謊了,這也太難為他了吧嗚嗚嗚。
“你……你還是不要再吃了,”桃鈴苦着臉起身繞到白墨身邊,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把他手裏的飯碗接過來,“我再想辦法去弄些能吃的東西來……”
白墨皺着眉避開她不安分的手,正色道:“飯桌上胡鬧,岳前輩該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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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凡工聽見有人叫他,擡頭翻個白眼,“小兩口打情罵俏,莫帶上老夫,真是不害臊!”
白墨挑眉看她,輕笑道:“岳前輩都發話了,還要搶?”
桃鈴臉蹭的一紅,躊躇片刻後飛快竄回了自己的位子,嘴裏還不停念叨:“都叫岳爺爺不要亂說嘛怎麽老是不聽……”一口一個小兩口,多叫人尴尬呀。
這頓飯除去岳凡工,飯桌上其餘三人都吃的不太好過,桃鈴埋頭吃飯,絲毫不敢再擡頭看白墨和夏様的反應,她怕自己又忍不住把他們手裏的碗搶過來砸了。
收拾碗筷這種事,原本桃鈴是打算一并包了的,奈何岳凡工不知為何突然把她叫住,說是有事找她,至于拿一桌子的碗筷,則是自然而然落到了夏様手裏。
岳凡工神神秘秘把她帶去大堂左側的一個房間,在擺滿小酒壇的書架旁邊那塊牆上敲了半天也不見什麽動靜。
桃鈴摸不着頭腦,小聲問道:“岳爺爺這是在開密室嗎?”
岳凡工點點頭,堅持不懈地在一塊磚上敲了半饷也不見動靜,臉色越來越臭,最後暴躁地一掌拍在那塊轉上,“都怪你那便宜師父,當初拆什麽不好非要拆老夫密室的機關,還不幫我把他好好裝回去!”
說完,那塊磚跟聽到岳凡工抱怨似的忽然陷進牆面,緊接着書架開始緩緩挪動,挪兩分卡一下,還時不時發出與地面摩擦的刺耳響聲,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讓出一個入口。密室因屋裏散進去的光線而不至于太過昏暗,從外邊隐約可見牆面上挂着琳琅的器具,另一頭堆滿了各類書籍圖紙,幾個碩大的爐子橫在中間,估摸着這裏便是岳凡工平日裏鍛造器物的地方。
桃鈴看着卡殼的機關心虛地撓撓頭,看樣子師父好像還給岳爺爺添了不少麻煩呀?
“岳爺爺別氣,我……我明天就幫您把它修好,這些東西,我還是會的!”
“誰要你弄這玩意兒,”岳凡工賭氣般撇撇胡子,招手示意她跟過去,“你師父走了兩年,那些學來的手藝沒忘光吧?”
“沒……沒呢。”
“行,”岳凡工一頭鑽進那堆圖紙裏頭胡亂地翻,從裏頭拖出來一個大木盒子轉手就塞到桃鈴懷裏,“把這圖紙看仔細了,明兒個跟老夫給你那倒黴夫婿修複花辭扇。”
“夫婿?”桃鈴一頭霧水,也不知是她腦子太笨還是岳凡工思維太過跳脫,她一時竟不知他在說些什麽。
岳凡工沒心思管這些,自顧自往密室外邊走去,長嘆口氣,嘴裏還不停念叨,“這可是老夫同那老頭子的心血,可不能就這樣被那混小子玩廢了。”
桃鈴抱着木盒跟在後頭大氣不敢出,她知道岳凡工一旦露出這種表情,嘴裏頭準不會有什麽好話,不把人罵得七竅生煙已經算得上十分仁慈。
兩人一同出了密室,桃鈴正想退下,就看見岳凡工大呵一聲,悶頭開始推書架,一陣刺刺喇喇的動靜過後,密室口才重新被關上。
她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也忘了上去搭把手,等到反應過來時,岳凡工已經氣喘籲籲在書架上拿酒壇子開始喝酒了。
“岳爺爺您少喝點兒吧……”她知道岳凡工嗜酒如命,但就像師父說的,喝太多了對身體總歸是不好的。
岳凡工撇撇胡子,從書架上随手拿了壇酒扔到桃鈴懷裏,“小丫頭片子懂什麽?還跟你便宜師父學起這一套來了,嘁!”
桃鈴小聲抗議,“師父又沒說錯,您不要老是損他嘛……”
“酒都沒沾過的黃毛丫頭,哪裏知道什麽對錯!”
“……”
夜漸漸深了,彼時白墨在院裏小憩片刻,見桃鈴遲遲沒有出來,便起身打算去尋她,剛走至大堂外頭,便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桌下探頭探腦,桌下的人見自己正要過去,晃晃悠悠從桌底探出半個身子。
“你喝酒了?”他神色微凜,快步走進,蹲下身把她扶住。
桃鈴朦胧地眯着眼,澄澈的眼底似有星光閃爍,直勾勾盯着他,眸中映着他的輪廓,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這個是……白……白……白黑土!”
一開口,白墨便聞到她口齒間那股酒氣,還伴着幾絲清新的桃香。
他軟下語氣,“岳前輩叫你喝的?”
“啊?”桃鈴冷不丁大喊,晃晃腦袋,“你說什嘛!”
白墨無奈地伸手護住她的頭,耐下性子把她從桌底下慢慢拎出來,不料想他好不容易剛把人扶出來,那姑娘竟大叫一聲,又靈活地掙脫開他的手,一溜煙鑽了回去。
“不下山不下山,山下的男人是老虎,下山會被吃掉的!”說着,她還煞有介事地伸手抓了一把凳子擋在前面,嘴裏念叨着,“關山門咯!”
蜷縮在桌下的姑娘即使醉酒也仍舊是那般可愛,只是不知為何,她分明說的都是醉話,可他聽了心底卻隐約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意。
她本該是塊一塵不染的璞玉,如今卻不得不跟着他在魚龍混雜的江湖裏飄蕩,被世事打磨。
“好,不下山,”他輕輕移開她抓着凳子的手,趁機将凳子推遠,,自己則後退一步,“我退遠一些,你要不要到山腳轉悠?”
“嗯?”桃鈴悶哼一聲,歪頭看他,不知看了多久,忽然搖搖擺擺飛快地往外爬,“白墨要走了,白墨不能走!”
這架勢絕對不輸餓虎撲食,可惜她撲歪了一些,若不是白墨眼疾手快伸手護住她的頭,等次日她清醒過來時,額頭上可能就要多頂一個大包了。
“錢……錢沒還,不能走!”
“……你倒是真實誠。”白墨好笑地把她扶好,起身時順勢一把将她撈起來,就這樣抱着她往她屋裏走去。
桃鈴意外的乖巧,沒有不安分的亂動,而是窩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些的角度眯着眼咂嘴,看起來十分舒适。
不知何時天上已被烏雲壓住,時不時吹過來一陣風,桃鈴就跟着難受地打個哆嗦,看得白墨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他輕手輕腳将她放到床上,把被子掖好,“下回莫再被岳前輩忽悠了。”
“一只桃……兩只桃……一棵樹上全是桃……”
白墨原本緊鎖的眉頭忽然就被撫平,甚至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看上去哪裏還是能好好說話的樣子?等明日她起床,自然就會得了教訓。
等桃鈴終于不再胡言亂語,熏紅的臉蛋捂進被子裏,眼睛也不再骨碌碌地轉,一副昏昏欲睡模樣,白墨白微微松了口氣,輕聲道:“好好休息。”說完便起身出了房間。
夏様恰好經過,看見少主從桃鈴屋裏出來,臉上意味難辨,喊了聲少主便急急忙忙躲進了自己房間。
少主這進展,有些太快了吧!
白墨也懶得說明什麽,擡眼看了看天,進了屋準備休息,不多時便電閃雷鳴,雨跟着急急忙忙潑下來。
他知道這個覺不會睡得太好,直到他聽見桃鈴推開自己的房門,蹦蹦跳跳摸到床邊來,他才覺得,今晚估計是睡不了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