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頁
想通之後心緒順暢許多，桃鈴早早就蒙起被子睡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同白墨示意之後，跟着方若幽去了望月樓後面的一個院子。
這裏是白墨初建望月樓時劃出來的一塊私人地盤，環境清幽，他偶爾會過來歇息，大多數時候這裏都沒有人過來，應該是最适合她跟着學功夫的地方了。
方若幽作為蒼悠山的弟子，看起來要比桃鈴之前遇到的那兩個男子靠譜得多。她知曉桃鈴在武學方面乃是一片空白，一招一式都講解得非常仔細，有時還陪桃鈴演練幾番，桃鈴初次接觸拳腳功夫，絲毫不敢懈怠，出乎意料的，每個招式只需方若幽演示一兩次就能學得像模像樣。
“你在武學上竟然如此有天賦，要是早早拜在我蒼悠山門下，指不定是個名揚四海的大俠女呢！”
方若幽對她一通誇，桃鈴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免不了一陣欣喜，當晚樂悠悠跑去找白墨，在他演把招式耍了一遍。
到底還是沒有底子，看上去是都會了，真要是一拳下去，怕是只能給人撓癢。
白墨原本準備将心中所想說出來，擡眼看到桃鈴期待的目光，忽然哽住，違心道：“是個奇才。”
這樣的話讓人聽了也許會很開心吧？
果不其然，桃鈴眼睛眯成一個月牙傻呵呵地笑，臉倏的一紅，捏着衣角扭捏片刻，忽然對他鞠下一躬。
“謝謝您！”
然後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徒留下白墨一人坐在書桌前，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他怎麽覺得，桃鈴要把他當爹了？
桃鈴捂着臉躲回房間，腦海中一直浮現着白墨誇他時将要溢出眼底的溫柔。
“是尊敬，尊敬！”看來她還是沒有習慣對白墨長輩式的敬佩，得改改。
就這樣認真練了兩日，方若幽反倒沒有桃鈴沉得住氣，第三日一大早便帶了許多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摸到了桃鈴的房間，說是要為晚上的燈會提早準備。
彼時桃鈴睡眼朦胧，含含糊糊道：“太陽還沒大起來呢，有必要這麽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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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幽将手裏的一包東西鋪開，在裏頭認真挑揀，“當然有必要啦！好不容易碰上一次燈會，怎麽能不好好準備一通呢！”
桃鈴沒精打采地開始更衣洗漱，半知半解道：“哦……”那應該是跟她以前下山的心情差不多吧？
“你這塊銅鏡不錯，正好讓我試試衣服！”方若幽不知從哪裏扯出來幾件新衣裳，跑到房裏的大銅鏡前左看右看。
桃鈴還是頭一次見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一個人有這麽高的興致，她慢悠悠下樓去用了早膳，還陪白墨單方面唠了半天嗑，再回房時方若幽依舊在拿着幾件衣裳比來比去。
“好執着啊……”桃鈴不禁默默拍手鼓掌，選個衣服都這麽講究，一定是個精致的俠女吧！
方若幽皺着眉對鏡子嘆氣，見桃鈴來了，臉上開朗許多，把人拉過來，舉起手上兩件衣服，“你說我今晚是穿這件白的，還是穿這件紅的好！”
她手上的兩件衣裙做工都十分精致，白色勁裝幹淨利落，袖上盤着別致的雲紋，穿上定然會更為凸顯她的俠女風範。而另一件紅色廣袖則要顯得柔媚許多，跟方若幽平時的穿着打扮大不相同，她穿着應該也別具一番風味。
桃鈴目光在兩件衣裳之間流轉，半饷才一本正經慢悠悠來了句：“我也不知道。”
但就在她琢磨的那段時間，方若幽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你拿着！”她将那件紅色廣袖塞到桃鈴手裏，自己拿着那身勁裝在銅鏡前轉了個圈，“我穿這身白的，你穿那身紅的，就這麽定了！”
“啊？”桃鈴不解，她好像在燈會開始前就被方若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接下來整整半天時間裏，桃鈴都在方若幽的魔抓之下被弄得團團轉。一會兒說是要抹點胭脂，一會兒又是配哪個珠釵，全然沒有了江湖氣，倒更像是哪家的大小姐在梳妝打扮。
眼看着已經臨近傍晚，魏管家見白墨坐在飯桌前遲遲沒有動筷，眼神還時不時朝樓上飄，心中了然，招小岩過去喊桃鈴用飯。
彼時桃鈴捂着肚子任由方若幽在身上拿着各樣飾物比劃，心思早就飛到了房外，她餓了，好餓好餓。
“桃鈴姑娘，老板在等您用晚膳呢，你要不要先下去呀？”
門外傳來小岩的聲音，桃鈴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忽然恢複光彩，擋住方若幽将要插到自己頭上的發釵，“若幽啊，我們先去吃飯吧！白墨還在等我呢！”
方若幽一愣，直起身子詫異道：“吃飯？你居然還有心思吃飯？”
桃鈴憋着嘴眼巴巴擡頭看她，兩人對峙片刻，方若幽終于還是先送了口，“行，填飽肚子咱們好有力氣逛燈會！”
白墨仍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扭頭就能看到街上車水馬龍，正值燈會，今日的石州城比平時還要繁華。
“老板，老板娘……桃鈴姑娘說馬上就下來！”
白墨瞥了眼沖他叫喚的小子，眉頭微皺。
她下不下來與他何幹？如此想着，他收起手中折扇，悠悠拿起了筷子。
“久等了久等了！”
耳邊傳來某人咋咋呼呼的聲音，白墨已經漸漸習慣了，默默夾菜頭也懶得擡，但嘴角仍舊忍不住微揚。
小岩滿臉欣慰地縮到一邊繼續幹活，深藏功與名。
“你不用特地等我……”這邊桃鈴別扭地提着長長的裙擺麻雀似的跑過來，剛想說白墨不用特地等她用飯就看到男子優雅吃飯的模樣。
好吧，她又想多了。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中歡喜忽然減了大半，慢吞吞走到白墨對面坐下。
“若幽要我今晚陪她去逛燈會，今天的工錢你可以扣下，我都沒幹活兒……”
“不用。”白墨淡淡道，漫不經心擡頭看她一眼。
這一眼卻叫他難得失了神。
原本略顯稚嫩的少女現今一襲齊胸紅裙，勾勒出她圓潤飽滿的曲線，項上帶着的銀環安靜地落于鎖骨之上，額間一朵花钿隐隐藏于碎發後頭，平日裏随意挽起來的頭發也細致的盤着，绛唇微抿，活脫脫一個妩媚的小娘子。
白墨幹咳兩聲，目光在她身上流轉，“衣服好看。”
桃鈴抿着筷子歪頭道：“啊？哦，衣服是方若幽的，她還說我穿這身衣服會很合适。”
白墨點點頭，表示贊同。
“好看嗎？”她忽然站起身笑眯眯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裙擺随着她的動作飄揚，像朵将要綻開的花。
“嗯。”
“那燈會應該可以吸引到一兩個男子吧！”
“嗯。”
白墨忽然覺得不對勁，眉頭一皺，“嗯？”
什麽男子？她這身打扮是專門為了出去招蜂引蝶？
“若幽說的，要做燈會最好看的姑娘，吸引最好看的郎君！”雖然她對方若幽的話不是很理解，但打扮得好看一些，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要是真的能吸引一兩個男子，也算是不罔她一整天的心血。
然而桃鈴發現，自從她說了那句話之後，白墨的臉色似乎就變得不怎麽好看，不像是生氣，但一定也不是開心。
她早上就邀請過白墨同她一齊去逛燈會，意料之中地被一口拒絕，卻沒想到等方若幽用過晚膳摟着她的肩準備出門時，某人也默默跟了上來。
方若幽滿臉狐疑地看着桃鈴，“你不是說他不去的嘛？”
白墨搖着扇子瞥了眼搭在桃鈴肩上的手，溫溫吞吞道：“改主意了。”算是解答。
燈會比桃鈴想象中的要熱鬧的多，街頭不知何時已經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放眼看不到盡頭，平日裏耍把戲的班子也都趁着這個機會出來賣力地表演，街上熙熙攘攘，就算說全城的人都出來了也不為過。
才在街上沒走幾步，白墨便深覺此次陪同桃鈴一起出來算是來對了。
街頭人山人海，不少男子看見桃鈴那番姿态，總會時不時偷看幾眼，更有甚者想借着人多湊過來揩油，所幸都被白墨攔住，偏偏桃鈴光顧着在賞花燈，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剛沒走多遠，方若幽已經沒了蹤影，不知擠到哪個雜耍班子邊上去湊熱鬧了，桃鈴擡頭看着滿目花燈，眼睛也難得眨一下，看到個奇異的燈盞就會忘情的搖白墨的袖子。
“你看你看！這裏還有一只傻魚燈！”
白墨微微低頭看着她微微嘆氣，看上去是個妖嬈的小娘子，實際上還是那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啊……
要是在平日裏，他早該把某人不安分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扒掉了，可眼下人山人海，若是一個沒注意，估計桃鈴被陌生男子牽走了，她還在指着頭頂的燈雀躍吧。
“你看你看！這裏有只傻鳥燈！”
“那是枭……”什麽傻鳥……
桃鈴只是咧着嘴傻笑，骨子裏那股純淨的氣息并沒有因為穿着的改變而減少分毫，白墨光是在旁邊默默看着，就覺得舒坦許多，眼底的笑意再遮掩不住。
方若幽不知從哪個方向忽然擠了過來，帶着兩串糖葫蘆，一串塞在嘴裏，另一串遞給桃鈴。
“吶！剛買的糖葫蘆……”
桃鈴剛準備道謝，手還沒伸出去，那串晶亮的糖葫蘆不知被什麽人一擠，掉在了地上，她癟嘴從人群當中依稀看到那串糖葫蘆被踩碎的模樣，心情霎時壞了大半。
“糖葫蘆……我還沒吃過呢。”她嘟嚷一聲。
“我去買。”
方若幽剛擠過來就聽到白墨安慰的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拉着桃鈴的手，指了指前頭一個小茶館，“我們在那個茶館等你，快去快回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