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頁
白墨輕笑一聲,伸手把折扇取出來,垂眸看了眼扇子,微微嘆氣。
扇骨上的暗紋在陽光下若隐若現,延伸至最上方,形成一排利刃,扇面上什麽也沒有,方才折扇紮進圍欄裏,竟也沒有破損,只是扇柄處有一小塊地方有些暗淡,在這把精致繁複折扇上略顯突兀。
“這扇子好稀罕,居然還能紮進這實木裏頭,匕首都沒這麽利吧!”方若幽湊過來看了一眼,啧啧稱奇。
桃鈴忽然覺得這種形式的折扇似乎聽過,“折扇子我好像……”
“人沒事就好,”白墨收起折扇,“方姑娘又救了桃鈴一次。”
“哦,沒什麽的,不過他們為什麽會突然對桃鈴動手?我上樓的時候就覺得他們有些不對勁了。”
白墨搖搖頭,看了桃鈴一眼,沒有答話。
“哦……好像,好像是認錯人了!”她傻笑一聲,幫着打圓場,“你剛剛不是說來找我去街上逛嘛?”
她想方若幽總歸是蒼悠山的人,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日後成為隐患,給自己找不痛快。
方若幽也不糾結,一手握拳拍在掌心,“對了,新開的胭脂鋪子!我們去逛逛吧!”
桃鈴看了看正要回房的白墨,點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山下女子逛街的功力,跟白墨在柳鎮的時候比起來,那可真是天差地別,如果說白墨是花錢如流水,那方若幽的架勢絕對比得上土匪下山。
她一個在碧凝山安安穩穩住了十幾年的姑娘,對山下許多新奇的東西雖然也都免不了心懷好奇,但她從不會因此而途生貪欲,很多東西只是遠遠看一眼就能讓她滿足,但方若幽不一樣,她不僅要買,而且一買就要買雙份,一份自己用,另一份則是硬塞到桃鈴手裏。
可能是在買胭脂的時候桃鈴用“沒有錢,還欠債”推脫,讓她對桃鈴産生了什麽誤解。
桃鈴怕掃了人家的興致,只得默默将東西收好,打算回去了再一并還與人家,她還欠了白墨那麽多債,當真不想再多一個債主了。
彼時方若幽買下兩支翡翠簪,在桃鈴頭上比劃,一邊笑眯眯道:“過兩天石州城裏有燈會,你可一定要給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們要做石州城裏最靓的那兩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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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桃鈴忽然來了精神,“是不是很好玩呀!”這個詞她只在話本子上看到過幾次,都沒有太多描述,但總跟兒女情長扯得上一點關系。
“當然啦,為了争取在這裏過完廟會再走,我可是費了好些口舌的!”方若幽兩眼發光,“不知道石州城的廟會會是什麽樣子,一定很好玩!”
心裏有了這等期盼,兩人回去時都是春光滿面,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她們是在外面遇到了中意的郎君。
玩歸玩,作為侍女的本分桃鈴還是有的,回到望月樓之後,她又開始寸步不離地黏在白墨身後,即使某人表示并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她依然十分有原則地将端茶倒水的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我不渴,也不餓,你不用跟着我。”白墨坐在書桌前,看到站在一邊睜着杏眼目不轉睛盯着他的桃鈴,無奈地揉揉額角。
不就是幾十兩銀子的事,他當初為何要自讨苦吃?
“你是不是累了?我很會的我給你揉揉!”
說完,桃鈴撸起袖子蹿到白墨身後,一雙手不安分地附上白墨的太陽穴處,力道均勻的開始按揉。
不過她總覺得這樣有些怪怪的,沒由來的心跳加速,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
哦,她以前都是給師父按,大概是觸景生情想念師父了?
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打斷了桃鈴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一愣,開口道:“你別抓着我的手這樣……”這樣不好按的。
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冷不防被那只手使力從白墨身後拉到一側。這如此一來,桃鈴控制不住重心,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就順着那只手的方向倒過去。
慌亂之中背上的傷不小心蹭到椅子的把手,她閉着眼倒吸一口涼氣,直到硌到把手的背被一只手輕柔地扶住才緩緩睜眼,擡頭便看到白墨緊縮的眉頭。
桃鈴下意識扭扭腰,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随即腦子轟一聲炸開。
發生了什麽!她怎麽躺到白墨懷裏了?啊!
桃鈴臉蛋迅速飛起兩道紅暈,正打橫坐在白墨懷裏,雙腿挂在椅子的扶手上時不時擺兩下。她的一只手還被男子抓着,沒地方借力撐起身子,于是另一只空下來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兩人都沒說話,桃鈴只能聽見自己躁動的心跳聲,額間是白墨溫熱的鼻息,隔着衣服就能感覺到對方環抱住自己的溫暖,她的腦子已經沒有辦法再想其他的事情,空白一片。
望着莫名其妙就窩到自己懷裏的姑娘,白墨神色凝重,他方才只是想把桃鈴拉到一邊去,哪能想到會有這麽一出?
要是在平日裏,若有女子這般唐突,他肯定會不留情面地把人推到地上,憐香惜玉是別人的事,他不辣手摧花,已經算得上宅心仁厚了。
可真當他看到桃鈴那雙無辜的眼睛,想到她背上有傷,白墨的手不知為變得不聽使喚,遲遲沒有把人推開。
于是他決定先行打破沉默。
“……你臉紅什麽?”
“……”
他嘆了口氣,懷裏的人明明是摔在他身上,應該不止于把腦子摔壞了。
那為什麽她跟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
總不能把她扔下去吧……
夏様很會挑時機地過來打破了這場僵局。
“少主,桃鈴姑娘她……”
他聽說方若幽要接過教桃鈴防身術的擔子,新想跟少主禀報一聲才好,誰知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少主懷裏抱着個女子,定睛一看,那女子竟然還是桃鈴。
造孽啊!
他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進來!
夏様兩手下意識捏緊了門,緩緩後退兩步。
或許趁他們沉浸在裏濃情蜜意及時撤退,少主能勉強看在桃鈴的面子上當做無事發生?
“站住。”
夏様的幻想被白墨無情的打破,他步子忽然一頓,面無表情地進了房間,剛準備貼心地将門帶上,又聽到他說了一句。
“不用關門。”
不關門?少主玩得這麽刺激?他只是個護衛,真的不想近距離欣賞少主跟姑娘調情啊……
“把她拖出去。”
白墨想了想,覺得既然他大慈大悲下不了手把桃鈴扔出去,那叫別人把人帶走應當沒什麽問題。
夏様詫異:“啊?”
“我叫你把人從我身上拖出去。”
夏様愣住,恍然大悟。
原來是桃鈴自己貼上去的啊,他就說嘛,少主向來不近女色,怎麽會突然就把人給收了呢!
他撸起袖子一本正經道:“是,少主!”
映月閣有句話說得好,少主心,海底針,夏様自以為在閣中除了閣主,他應該是最懂少主的那個人,卻仍舊沒料到手還沒碰到桃鈴,瞬間的功夫,少主就又變了卦。
“算了。”
“……”
白墨沒有理會僵住的夏様,看着懷裏還沒有動靜的人搖頭嘆氣,一手繞道桃鈴膝下,幹脆起身将人抱起來。
桃鈴像個團子一樣被他抱在懷裏,感覺到身體忽然騰空,眼睛忽然回了神。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桃鈴臉燒得厲害,恍惚間瞥到邊上的夏様,愈發覺得無地自容,幹脆眼睛一閉,把頭埋進白墨胸口。
看不到看不到,他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發生!
不過他為什麽還把她抱起來了?難不成……
白墨這才剛踏出房門,桃鈴就開始不老實地掙紮,“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別動,”白墨眉頭微皺,“你方才要是肯自己下來,我也不必親自把你送回房去。”
他這麽一說,懷裏的人立刻安分下來。桃鈴頭埋得更低,大氣也不敢再喘一下。
太丢人了!
直至白墨把她送到她自己的房間,桃鈴的頭也沒有擡起來過,跟她說話也不做聲,只是單純的背對着他點頭搖頭。
“好好休息。”白墨盯着所在床上只露出半張桃子似的臉的姑娘,總想不透她為何會有這般反應,于是幹脆扔下一句話就潇灑地離開。
桃鈴豎着耳朵聽了許久動靜,确認人已經完全走了,才顫顫悠悠擡起快要蒸熟的臉。
在她方才愣神的時間裏,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心跳的好快,突突突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就算是之前被人追殺,也沒有剛剛那樣誇張。
她擡手捂住緋紅的臉頰,臉太燙了,再被白墨抱在懷裏多一刻,她都擔心自己的臉會不會散發出蒸肉的香氣,當然,最糟糕的是,她似乎有點享受被白墨抱在懷裏的感覺,溫暖而又堅實,嗯……有點喜歡?
這個想法剛一蹦出來,桃鈴就被吓了一跳,在床上糾結地滾了幾圈,她很快又恍然大悟,“一定是,一定是對長輩那樣的喜歡!”
比如師父,比如岳爺爺,白墨雖然不是長輩,但他幫了她這麽多忙,年紀不是問題!
想到這裏,桃鈴爬起來認真地朝白墨房間的方向鞠了一躬,嘴裏念念有詞。
“尊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