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宣恪沖於夜弦伸出手,把於夜弦從地上拉了起來。
“就差最後一步,我就帶你回家。”宣恪說。
他們都知道,這最後一步意味着什麽,他們要和舒譽翻一翻當年的舊賬,順便友情援救一把搖搖欲墜的丹夏天行島。
戰争是錯的,但生活在丹夏的很多人都是無辜的。
或許雪靳城一開始就動機不純,但終究,雪靳城是循着“鑰匙”的光來的。
過去發生的一切,像一個個環,終于扣在了一起,指向了今天。
“那些人……”
坍塌的小半個島嶼上,住着於夜弦曾經的街坊鄰居,盡管很多都只是曾經擦肩而過的關系,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生,不應該在此被打斷。
“別太擔心。”宣恪指了指遠處,“塔北的人已經到了。”
無數飛艇張開的金屬羽翼遮天蔽日,艇身上的青空白鷹旗幟在風中飄揚,飛艇群停在丹夏碼頭的上空,漸漸向雲間海的方向降落,嘗試着去救丹夏城區的人。
他們不可能救回所有的人,因為撞擊已經發生,就只能盡力去挽回。
塔北的援軍,竟然到了。
“你什麽時候叫的人?”於夜弦有些驚喜。
“在地下避難所的時候。”宣恪說,“我只是告訴他們,我已經找到你了,該回家了。”
“我想去島的上空看看。”於夜弦說,“我想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我知道。”宣恪看向天空。“但我們可能得先解決,雪靳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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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夜弦站起來,目光越過黑白相間的建築,看見了天空中正在緩緩下降的一道球形光幕。
雪靳城,戒嚴了。
丹夏的局勢已成定局,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就向前看吧。
“你們島好看嗎?”於夜弦問。
宣恪搖了搖頭。
於夜弦:“……你這麽說不怕我現在跑路嗎?我很注重生活質量的。”
“不好看,但宜居。”宣恪說,“圓圓,你會喜歡的。”
“那我就信你。”於夜弦往牆邊一靠,“我沒有家了,牧南也不是我的家,以後我就跟着你了。”
“我給你。”宣恪給槍上了新的子彈。
在你從未到過的地方,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家。
“那我們就是一家人。”於夜弦提出條件,“我比你大,你不能欺負我,尤其是像上次的……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面對於夜弦的道德綁架,宣恪沉默了。
於夜弦:“?”
您的誠意呢?
宣恪慎重地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於夜弦:“???”
宣恪這是,實話實說了?
於夜弦樂了:“你還真是,連掩飾都不願意了。”
“我從不騙你。”宣恪認真地說,“除了在情報處拿走翠雀情報的那一次。”
明明提的條件一個也沒被滿足,於夜弦卻又被宣恪套進去了。
“你也挺能浪。”於夜弦小聲哔哔。
“那次的情報是你拿走的啊,你倆之間,先出手的竟然是你,我一直以為是我弦哥瞎撩出的事兒。有的人吶。”他們的頭頂傳來了寧緋的聲音,“在哪裏都可以見縫插針地談情說愛。”
“你倆還真是會玩。”屋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趁亂蹲了倆人,“不分時間場地,也沒個消停。”
寧緋和邊瀾趴在屋頂上,正在看下面的熱鬧。
在這裏的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一人表現出了慌亂。
或者說,長期生活在戰争的環境裏,大悲大喜過後,所有人都學會了苦中作樂。
“緋緋,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可以。”邊瀾表示自己可以非常主動。
“不了不了。”寧緋上次被邊瀾恐吓過一回,不敢提離婚的事情。
風吹起了邊瀾的長發,有一縷發絲掃過寧緋的臉頰,帶着一陣冷香。
邊瀾太好看,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姐姐,他們可以一起戰鬥,但一起生活,寧緋不能答應。
寧緋想轉移話題,剛好他看見了於夜弦藍色的眼睛,愣了一下:“弦哥,你的眼睛,掉色了?”
之前不是黑的嗎。
於夜弦:“???”
“會不會說話。”於夜弦一頭霧水,“這是我眼睛本來的顏色。”
“你是、你是……”寧緋忘詞了。
“雪靳皇族。”邊瀾替他補上了後面的話。
寧緋差點吼出了聲:“熊貓血啊,弦哥,原來你渾身都是寶貝。”
邊瀾瞥了一眼宣恪不善的目光,趕緊拍了拍寧緋:“不許說話了。”
於夜弦看到邊瀾,又有點頭疼。
“你們倆……”於夜弦有點糾結,想到了上次宣恪對自己說的話。
邊瀾捂住了寧緋的眼睛,食指搭在唇邊,對於夜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知道了知道了。”於夜弦小聲說,“你們倆自己解決吧。”
緋緋傻乎乎的,什麽時候才能擁有甜甜的愛情呢。
“撤嗎?”寧緋問,“我覺得我差不多可以退休了。”
冉鋒已死,丹夏短期已無力發動戰争,他們這些間諜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丹夏的現狀,已經是他們無法幹涉的了。
“我們發過情報。”邊瀾說,“牧南的艦隊已經到了。”
天空中,牧南的飛艇群正在緩緩接近,A區和B區的飛艇彙聚在一起,風中飄舞的是如出一轍的星夜雪杉旗。
末世僅存的四大勢力,竟然在這樣一個時間裏,同時出現了。
“撤不了。”於夜弦示意寧緋看天空,天空的中央,光幕正在緩緩下降,罩住整個雪靳城,把這座島與外界隔離。
“雪靳城怎麽還在移動?”寧緋也發現了不對。
再這麽下去,整個丹夏的天行島,會被雪靳城壓碎。還有那麽多人,沒來得及從丹夏撤出。
“我們不撤。”於夜弦說,“我們成為間諜的初衷,是結束戰争。”
戰争還沒有結束,他們的任務就不算完成。
而且這次,是雪靳城錯了。
“我明白了。”寧緋說,“戰争結束,我們才能全身而退。”
舒譽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他們扣在雪靳城上,不過剛好,他也不想離開。
“丹夏的宣處長。”舒譽的聲音從建築的另一端傳來,“你還不準備把‘鑰匙’給我嗎?”
宣恪向外邁了一步,出現在舒譽的視線中,面對着無數槍口,淡淡道:“你打算怎麽做?”
“我管不了這個時候的雪靳城。”舒譽攤開雙手,“是救人,還是看着這些人掉進雲間海,決定權在你的手上,除非撞擊停下來,不然援軍再多,也救不了所有人的人,這個道理,你能想明白吧?”
“你的要求?”宣恪直接問道。
“把‘鑰匙’還給我。”舒譽說,“還給我後,你要走要留我都不阻攔,你比剛才那個瘋子清醒,我更想和你合作。”
“為什麽一定要給你,才能讓雪靳城停下來?”宣恪抓住了他言語中的漏洞。
“雪靳城的創造者,於遠,你聽說過嗎?”
藏在建築背後的於夜弦捏緊了拳頭,指甲刺破了手心。
“‘鑰匙’在你們的手中毫無作用,只有雪靳內城皇族的血,才能成功啓動它。”舒譽終于提出了條件,“你把鑰匙給我,我讓雪靳城停下來,這場戰争我們到此為止。”
見宣恪不語,他又催促道:“你還在等什麽,你不想救這些人嗎,這個世界上,眼睛是藍色的人,除了雪靳城,還有哪裏會有呢?”
“騙子。”一個聲音在宣恪的背後響起,於夜弦一步步走到了宣恪的身邊,“叔叔,小的時候,我怎麽就沒發現你是個騙子呢?”
“你是誰?”舒譽話音未落,就先一步看到了於夜弦藍色的眼睛,他原本堆起的假笑僵在了臉上,“你是……”
僅剩的皇族都被他關在了雪靳的地下,世間怎麽還會有眼睛是藍色的人。除非他是——
“不記得我了嗎,以前你隔壁家的小孩。”於夜弦臉上沒有笑意,“我小的時候,長了蛀牙,於遠不讓我吃糖,你還偷偷給我買過,不記得了嗎?”
“我很想知道,當初拿糖哄我的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殺他們的心思。”
“你、你……”舒譽有些驚愕地看着於夜弦。
“別啊,叔叔。”於夜弦說,“我和舒沁姐姐,明明是雪靳城的人,卻沒能跟着天行島一起撤退,我們以為你死很多年了,你現在搖身一變,成為雪靳的總督,不太合适吧。”
“於夜弦,是你?”舒譽終于認出了眼前的人,“你和從前,真的不太一樣了。”
“自然不一樣了,九年前你趁着戰亂在莊園裏放火的時候,就沒想過我有一天還能出現在你的面前吧。”於夜弦的指甲刺破了手心,血流了出來,浸在了那塊晶瑩的小石頭上,“可你沒想到的是,那天我和舒沁,還有宣恪,去了隔壁的鎮上,你唯一燒死的,只有你的妻子。”
舒譽的視線在於夜弦和宣恪的身上來回移動,最終冷靜的面容出現了裂痕:“你們竟然……”
“竟然一個個地出現在了你的面前。”於夜弦說,“當初你抛妻棄子,欺騙傷害朋友的時候,想過今天了嗎?”
手心裏漸漸發燙,於夜弦松開手,那塊藍色的小石頭漸漸失去了重量,漂浮在了空中,像一團藍色的光。
“這就是,他們留下的‘鑰匙’嗎?”於夜弦在心中問。
舒譽的眼睛裏現出貪婪,推開身前的衛兵,沖上前想去搶那顆藍色的石頭,卓璃的狙擊槍聲再次響起,精準地擊中了他的心口,卻沒能阻止舒譽搶奪“鑰匙”的動作。
藍色的石頭,像一座島嶼,漂浮在半空中,那藍色與於夜弦眼睛的顏色,一模一樣。
在它出現的那一剎那,雪靳的島嶼停在了半空中,丹夏的坍塌逐漸停止。
可變故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在舒譽的手抓到石頭的前一秒,櫻桃在於夜弦的耳邊喃喃地念了一句於夜弦沒來得及在意的話——
“這個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櫻桃嗷嗚一聲張開了嘴,於夜弦根本來不及阻止。
于是,下一刻,所有人驚恐地看着一團光裂開了一個口子,把藍色的小石頭吞了下去。
宣櫻桃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味道真不錯。”
於夜弦:“???”
宣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