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飛艇在丹夏的上空緩緩起飛,把兩人帶到了懸在丹夏上空的雪靳城上。
“這裏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於夜弦湊過去在宣恪的耳邊小聲說,“我倒覺得有點裝模作樣了。”
曾經都生活在地面上,但升入天空之後,四座島的風格逐漸開始獨特起來。比如呈現在宣恪和於夜弦面前的雪靳城,建築和地面都是白色的,行人身上的衣服卻是黑色的,整個國家看起來像是一張白色的棋盤,上面行走的都是黑色的棋子。
比起丹夏形狀各異的複古風建築,這裏的房子都是方塊狀的,一個個整齊地堆疊在地面上,有序,但卻讓人覺得不适。
“你們不覺得的單調嗎?”於夜弦對老家人民有點失望,他喜歡花裏胡哨,這個審美,他實在是嗑不動,瞬間就不想回來了。
他找了多年的故鄉,面目全非,他連一點留下來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追逐了多年的珍寶,最後拿到手發現是塑料一般的質感,難免令人失落。
“兩位這邊走。”負責接引他們的衛兵穿着莊嚴的黑色制服,把他們引到了一棟純白的方形建築前,“請在這裏等候,總督等下會親自接見你們。”
“好的好的,我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裏等。”於夜弦态度特別好。
衛兵滿意地點點頭,推開門守在了白方塊房子的門口。
房間裏的陳設也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不論是沙發還是牆面上的挂飾都是四四方方的,宣恪拿着桌上方塊狀的小茶杯把玩了片刻,開口問:“要四處走走嗎?”
“走啊。”於夜弦一只腳已經邁出窗臺了。
衛兵守在白房子的前門處,窗戶邊,兩個人影翻出了窗臺,鬼鬼祟祟地跑了幾步,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前兩天來逛了一趟。”櫻桃跟在兩人的身後悠閑地飄,“不得不說,這裏的文明要優于丹夏和牧南。”
這座城市,相比于牧南和丹夏原始的蜂鳥傳信,已經開始有了最初的通訊。
街道上的人紛紛向他們的方向投來了目光,兩人頓時成為了街道上衆人關注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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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好看嗎?”於夜弦問。
宣恪拍了身邊人的頭:“因為你衣服的顏色。”
這座城市除了植物,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宣恪還好,穿的是丹夏深色的制服,而於夜弦,因為最近也沒上崗,穿着白色的襯衫,搭了一件蒸汽朋克風的棕色馬甲,腳上蹬着一雙同色的短靴,剛才出發前,還不忘臨時找了一副金邊眼鏡,搭出了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在這座只有黑白兩色的城市裏,的确顯得有點花裏胡哨。
“這邊也太素了吧。”於夜弦有些不解。
當初的雪靳,并不是這樣的,如今這副裝模作樣的城市建設,又是做給誰看的呢?
“你有沒有注意到。”宣恪說,“他們的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於夜弦注意到了,這裏的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行色匆匆,面容麻木,似乎在趕着什麽事情一般。而且相對于丹夏來說,這裏的人口太少了,房屋的排列也很稀疏。
當初這座天行島在一夜之間失蹤,包括於夜弦和舒沁在內的大部分雪靳居民都沒來得及上島,很多人都死在了戰争中。
“和平不好嗎?”於夜弦嘆氣,“只有這裏沒有受到戰争的影響,這群人看起來還都不怎麽高興。”
“回去嗎?”宣恪察覺到了他興致不高。
“走不動了。”於夜弦是天生的事兒逼,特別擅長來事,沒有快樂就給自己制造快樂,所以他此刻索性身子一軟,整個人都挂在了宣恪的身上,重複道,“走不動了。”
“休息嗎?”宣恪問。
“不休息。”於夜弦壞笑,“但走不動了。”
宣恪現在不用多問,也知道於夜弦那一肚子壞水,當即将眼前的人打橫抱起,大步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那一群沒表情的人,終于表現出了大驚失色的模樣。
“有傷風化啊,嘻嘻嘻。”櫻桃圍着兩人轉圈圈。
“就是要傷傷他們的風化。”於夜弦瞥了一眼周圍,兩手幹脆環抱着宣恪的脖頸,沖周圍一個圍觀的人輕蔑地笑了笑,“看不下去了,這城市陰陽怪氣的。”
“确實。”櫻桃說,“和其他島嶼的感覺很不一樣。”
“來個狠的。”於夜弦玩上瘾了,“宣弟弟接招。”
宣恪:“?”
於夜弦的聲音發放大了兩倍:“昨天都怪你,都說了不行,還一直不放過我,肚子都被你搞大了,這次說什麽你也要負責。”
櫻桃:“……”
宣恪:“……”
周圍的人活了,走路不機械了,神情也不麻木了,有一個保持着震驚的表情因為沒看路一頭撞在了牆壁上。
於夜弦在宣恪的懷裏笑得直打顫。
然後他就聽到了宣恪低沉的聲音:“哥哥要是喜歡,以後還可以給我生很多孩子。”
於夜弦:“……”他就浪一下,宣恪怎麽還接梗了。
宣恪變壞了。
櫻桃笑出了雞叫,在兩個人周圍開始高頻打鳴。
“生不出來。”於夜弦讪讪道。
“那就試試,能不能把你……”宣恪把最後四個字換成了氣音,但於夜弦還是聽見了。
在回白房子之前,於夜弦都沒跟宣恪講過一句話。
“兩位這是……”衛兵驚呆了,看了看身後緊閉的門,又看了看身前的兩個人。
“房子裏太悶了,出去逛了一圈。”於夜弦沒精打采,“現在更悶了。”
“請、請兩位進屋等候,總督馬上就到。”衛兵看起來有點慌張。
“知道了。”宣恪抱着於夜弦回了黑白兩色交替的房間,把於夜弦輕輕放在了那張白色的沙發上,在沙發邊坐了下來。
於夜弦還在因為宣恪剛才說過的話膽戰心驚,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沒搭理宣恪。屋外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要找的,在裏面嗎?”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在。”衛兵恭敬的聲音裏藏着一絲恐懼。
接着就是推門的聲音。
於夜弦聽見那聲音,眼睛裏閃過一抹驚異,飛快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抹在了雪白的沙發上,用極快的速度扯開自己的衣服,松開腰帶,把自己弄出了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宣恪,抱我。”於夜弦抓住宣恪的衣領,眼睛有些濕潤。
宣恪立刻會意,低頭壓下來,擋住了於夜弦的臉,将他身上的衣服弄得更亂。
沙發背對着門,恰好起到了半遮半掩的作用。
來人顯然愣了一瞬:“你們年輕人,還真是……”
宣恪的手插在於夜弦的發間,把他的頭用力按向自己的身下,擋住了他的臉,擡起頭,淺色的眸子淡漠地瞥了一眼走進來的人:“有事嗎?”
完全是一副被打斷之後的不悅神情。
衛兵也吓了一跳:“你們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怎麽……”
“怎麽?”宣恪冷冰冰地反問,“我教訓我的人,需要問你時間嗎?”
宣恪不近人情氣場全開的時候,唯一能架得住的好像只有於夜弦一人,所以他板着臉說話的時候,衛兵大氣都不敢出,加上他的身上,還穿着丹夏的軍服,衛兵自然不敢忤逆他。
“稍等。”宣恪瞥了兩人一眼,把於夜弦抱到了內室的床上,用被子擋住了於夜弦的臉,在他的手心上按了一下。
“交給你了。”於夜弦在宣恪的手心撓了撓,沖宣恪眨了眨眼睛。
宣恪半掩着內室的門,重新出現在了白房子的客廳裏,看似不經意地掃了眼沙發上殷紅的血,沒什麽誠意地說:“抱歉。”
雪靳的總督露出了幾分了然的微笑:“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會多管。”
“有什麽事,你可以說了。”宣恪的氣場,絲毫沒輸雪靳的總督。
內室裏,整理好衣服的於夜弦全身仍有些輕顫,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
這是舒沁的爸爸,舒譽。
當初舒沁的家人和他的父母一起失去了蹤跡,舒譽如今成為了雪靳的總督,他和舒沁流落牧南多年,從來沒有人去尋過他們。
舒譽要見,但絕不是現在。
於夜弦選擇先隐藏自己。
“你可以直說。”宣恪打斷了舒譽的客套話,“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鑰匙。”舒譽也不繞彎子了,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能把雪靳城的‘鑰匙’還給我們。”
“‘鑰匙’是什麽?”宣恪問,“既然你有求于我,那就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
三言兩語,舒譽也知道宣恪是不好敷衍的人,于是開口道:“鑰匙是一塊閃閃發光的小石頭,把它放在手中,它有一定的幾率會發光,那光能指引人找到雪靳城的方向,我這麽說,你應該能記起來吧。”
於夜弦想起來了,舒譽說的,就是那塊讓宣櫻桃失蹤了小半個月的石頭。
當初在雲間海下,宣恪從一艘飛艇的殘骸中撿回來哄他開心的小石頭。
算起來,那起碼也是個定情吧。
宣恪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誰撿到就是誰的啊,於夜弦的無賴之魂熊熊燃燒,這石頭吧,他還真不想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