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於夜弦醒來的時候,看見了櫻桃身上忽明忽暗的光,他枕着宣恪的腿,無聲地笑了笑,伸手去抓宣恪肩膀上的“大螢火蟲”,被宣恪一把抓住了手腕。
“醒了?”宣恪問。
於夜弦坐起身:“醒了,傷口沒那麽疼了,可以往上面走了。”
他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從北碼頭墜落的場景,似乎只在夢裏,宣恪來了,噩夢就醒了,就算是身在莫名其妙的地下避難所裏,也覺得格外的安心。
“我們走吧,該離開了。”於夜弦說,“我們還要從這裏飛出去嗎?”
“我不幹。”櫻桃飛到了宣恪的背後躲起來,表示拒絕,“你們倆死沉死沉的,我飛不動了。”
“不用。”宣恪搖搖頭,抓着於夜弦的手腕,借着櫻桃的光,一路引着於夜弦,走到了避難所的另一頭,把手放在了那道金屬門上,沿着金屬門上的縫隙,畫出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金屬牆壁上,宣恪刻畫的地方,一點點亮了起來,一道嚴嚴實實的金屬門,就随着光緩緩向兩側打開。
“塔北的旗紋?”於夜弦認出了宣恪所繪的紋路,那是塔北旗幟的旗紋。
塔北的旗幟,是青空白鷹旗。
“你們竟然……”於夜弦有些驚訝了,避難所的開啓方式,被塔北掌握在手中,“你們島看起來安分守己的,背地裏玩得這麽大。”
“嗯。”宣恪說,“還有牧南的避難所,開啓的方式,也是塔北的旗紋。”
於夜弦:“……”
丹夏和牧南的諜戰在絕對的技術面前都像是小兒科。
這就意味着,對于牧南和丹夏來說,如果塔北宣戰,塔北能輕而易舉地攻入這兩座島嶼的內部,人家平時只是不屑于插手戰争,關鍵時刻,不會輸給任何勢力。
“你們太壞了。”於夜弦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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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行島最初建造的時候,隔壁塔北就贏了。
宣恪:“不壞,是權宜之計。”
“你也壞。”於夜弦白了他一眼,“你藏了這麽久,若不是那天在戰備區,我都不知道你也是間諜。”
“雪靳城呢?”於夜弦想起自己的老家。
“這個沒有,我們沒有侵入它。”宣恪搖頭,“雪靳是獨一無二的,它的設計和另外三座島嶼完全不同。”
“我爸媽設計的。”於夜弦揚起嘴角,忍不住得意,“他們大半生的時間都在做這件事。”
“我知道。”宣恪轉頭去看他。
“有點可惜。”於夜弦遺憾地說,“他們後來不見了,雪靳城的那幫人想搞精英政治,搶了島丢下大半的國民跑了。”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他們的下落。”宣恪在於夜弦的手心裏按了按。
宣恪的袖間,一只蜂鳥飛出,繞着他們盤旋了兩圈,飛出避難所,飛向外面的世界。
“你在傳遞情報?”於夜弦熟悉同行的這一套。
“能自由移動的島嶼不止雪靳這一座,既然兩座島都在這裏,不妨更熱鬧一些。”宣恪推開金屬制的大門,“順便,帶你回家。”
“回家繼位?”於夜弦問。
“帶未來的總督夫人回家。”
於夜弦:“……”
通道一路延伸,不知道通向什麽方向,櫻桃發揮了照明的作用,於夜弦和宣恪并肩,一步步沿着通道向上。
雲間海邊的燈塔上,寧緋和邊瀾正在看新送來的戰報。
“我建議戰線不動,先集中力量對付雪靳城,但冉鋒那邊不同意。”冉羽說,“我舅這個人吧,目光比較短淺,沒什麽見識,讓大家見笑了,哎喲,別砸了。”
戰力無法統一,冉羽選擇對自家便宜舅舅進行人身攻擊。
“別扔橘子皮了。”冉羽對着燈塔頂上大吼,“野丫頭,你下來我揍你。”
又一個柔軟的東西砸在了他的頭上,滾落在他的手裏,是一個剝好了皮的橘子。他再擡頭的時候,屋頂上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他當然不同意。”寧緋坐在窗臺上,“多影響面子啊,冉鋒這個人我知道,他特別偏執,認死理,丹夏被他治理得的确不錯,但是牧南快被搞慘了。我有個問題,雪靳城把島挪過來幹什麽的?”
總不能是把整個島挪過來,看丹夏的熱鬧吧。
“倒是有個情報。”冉羽說,“他們說希望持有‘鑰匙’的人能夠去他們的島上。”
“什麽莫名其妙的?”寧緋暴躁。
“我聽說。”邊瀾走近,“雪靳的‘鑰匙’是一顆藍色的小石頭。”
“這個不知道,沒見到過。”冉羽也有點暴躁,推着輪椅往燈塔內去,“但他們點名請的人好像是於夜弦和宣恪,情報送過來了,這兩個人到底去哪裏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地下就震動了,剛進門卓璃眼疾手快,一腳踢開冉羽的輪椅,邊瀾踢開了原本在那裏的桌子,地面裂開了一道金屬門,果盤落了下去。
地下傳來了一聲“哎喲。”
冉羽面色鐵青:“什麽東西。”
“沒禮貌。”於夜弦拎着把鏟子,從金屬門的邊緣緩緩爬上來,“對長輩要尊敬一點。”
“誰要尊敬你了。”冉羽很氣。
宣恪緊跟在他的身後,躍出了地面,半跪在地,指尖繪出了塔北的青空白鷹旗紋,那道門又緩緩地閉合了。
“你們怎麽亂扔東西。”於夜弦的額頭被剛才掉下去的蘋果給砸紅了。
宣恪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想給他揉揉,但是沒控制好力道,弄疼了於夜弦,被一巴掌拍開了。
“不是我們亂扔東西。”寧緋解釋,“如果剛才不是卓璃和瀾瀾反應快,砸下去的應該有一張桌子,一個輪椅,還有一個少總督。”
少總督:“哼。”
寧緋覺得一天不見,這兩個人好像又更能膩歪了。
“你們……是不是、做過那啥了?”寧緋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他弦哥看起來好像更光彩照人了一點,像是被愛情滋養過的。
寧緋就想多了那麽一點點。
“你想什麽呢。”於夜弦板着臉教訓自己的小夥伴,“你這個思想不行,戀愛不只是做那種事情好嗎,而且我們都不急,你急什麽。”
寧緋啞口無言,但他覺得吧,不急的應該只有於夜弦一個人。
“抱歉打斷一下。”邊瀾柔聲道,“我能問問你們怎麽會從這裏出來嗎?”
“你……”於夜弦轉向邊瀾,這一天裏被自己暫時寄存在記憶深處的事情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眼前的邊瀾,依舊是他熟悉的高挑少女的形象,湖藍色的長裙,溫婉動人。
邊瀾,牧南B區間諜,代號“藍雪花”,性別男。
性別男啊。
好刺激哦。
組織給寧緋分配的媳婦性別男啊,緋緋好像還不知道吧。
於夜弦指着邊瀾的手興奮得有點抖,聲音也有點顫抖:“你、你是……唔?”
宣恪從他的身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告誡般地在他的屁股上輕輕抽了一下,示意他閉嘴。
邊瀾不動聲色地沖宣恪點了點頭,兩個人在短暫的一秒時間裏完成了眼神交流,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協議。
於夜弦:“?”
怎麽又來這一套?打上瘾了?
於夜弦立刻要踩宣恪的腳,宣恪早有預料,他踩了個空,宣恪一手抱着他,一手捂着他的嘴。
正打算揭露邊瀾身份的於夜弦被自家男朋友劫持了。
接着,他感覺到宣恪低頭,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別人的家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於夜弦愣了。
邊瀾的身份,宣恪猜到了?
“明白就點頭,不明白就搖頭。”宣恪這句話沒在他的耳邊說,大家都聽到了。
於夜弦點了點頭,宣恪保持着劫持的姿勢,把他從拎到了燈塔的外面。
“他們的關系都這麽好了嗎?”寧緋很羨慕,“這是在商讨家規嗎?”
“我們也可以這麽好。”邊瀾在他的身後說。
“可我……”寧緋在猶豫。
“你始終不願意接受我,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心裏,還有一個無法放下的人。”邊瀾的指尖,搭在寧緋的唇間,一路沿着他的脖頸向下,最後停在寧緋的心口處,在那裏畫了個圈,“說說看,你把誰放在這裏了。”
試試看,還能不能想起我。
“我……”寧緋還是低下了頭,“對不起,你是清清白白的,我不能辜負你。”
“為什麽這麽說。”邊瀾修長的手指停在寧緋的心口。
“要不,我們回去以後,離婚吧。”寧緋咬着唇,有點猶豫,“是我的問題,不怪你。”
畢竟自己在牧南的時候還有過一段一夜情,不能随便禍害人家姑娘。
“憑什麽?”寧緋眼前溫婉的姑娘像是盛怒,把他一把推倒了牆邊,單手撐在他的耳側,在寧緋目瞪口呆的時候低頭吻了下去。
“別想再甩開我。”邊瀾吻完,在寧緋的耳邊惡狠狠地說,“再提離婚,你就是背叛組織。”
一口大鍋,把寧緋扣呆了。
屋裏的兩個小朋友驚呆了,冉羽只來得及捂了卓璃的眼睛。
“看什麽看。”冉羽超級兇,“啧,成年人糾纏不清的愛情。”
屋外,宣恪放開了於夜弦:“不鬧了?”
“不鬧了。”於夜弦乖乖站好,“保證聽話。”
“不聽話怎麽辦?”宣恪好像很喜歡糾結這個問題。
“那就随你處置。”於夜弦大言不慚。
“真的?”
“真的,千真萬确。”
幾天後的於夜弦, 每當回憶起這個瞬間,都會感到無比後悔,但現在的他明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向宣恪許諾了什麽。
“我不多管閑事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被宣恪拎出來的於夜弦很乖,“幹正事,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處理我們自己的家事。”宣恪擡手指向天空,一個小巧的飛艇正在朝他們的方向飛來,“去我們該去的地方。”
於夜弦不由自主地将手探入口袋裏,捏了捏那塊宣恪撿來的小石頭。小石頭亮起的光束,再次指向了天空中的雪靳城。
宣恪抓着他的手腕,帶他向那只白色的飛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