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窄小的避難所空間裏,於夜弦雙手雙腳被繃帶不緊不松地綁着,有點委屈,他手腳并用地往宣恪身邊挪了一點,試圖就這個問題談判一下。
“宣宣,我真跑路了?”於夜弦試探。
事情都惹了,叫得再好聽也沒用,宣恪斟酌了一下,把繃帶稍稍緊了一些,打了個小蝴蝶結。
宣氏專屬小蝴蝶結,辨識度極高。
於夜弦:“……”
“我錯了,真的。”於夜弦特別誠懇,立刻認慫,“我不該扒你衣服,我只是想……”
“你現在不宜做那種事情。”宣恪板着臉,打斷了他的話,“會加重你的傷勢。”
於夜弦更委屈了:“不是,你聽我解釋。”
誰他媽想做那種事情了,他一點都不想好不好。
他只想看看宣恪那個飛燕草紋身周不周正,好不好看,滿足一下自己有了男朋友之後的虛榮心,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的。
對宣恪來硬的沒用,於夜弦趕緊放軟了态度:“我保證不亂動了,真的,你放開我吧。”
宣恪瞥了他一眼,動也沒動。
“哥哥。”宣恪說,“你每次都勇于承認錯誤,但從來不改,所以在我這裏,你的相關請求,一律駁回。”
也就是說,於夜弦再反悔,也沒用了,畢竟前科真的太多太多了。
“那你要我現在做什麽。”於夜弦不幹了。
宣恪幫於夜弦把頰邊的一绺碎發撥到了耳後:“好好休息一晚,我們再去找他們會合,丹夏的局勢我還得繼續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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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呢?”於夜弦問,“我們不着急趕回去嗎?”
“今天是偷來的。”宣恪态度強硬,“今天我看着你,不讓你亂動就好了。”
於夜弦看起來精神,其實臉上沒什麽血色,只是本人沒有意識到罷了,從高空墜落加上受傷,幾乎消耗了他的全部體力,唯一支撐着他的,是見到宣恪後的那種欣喜。
宣恪是想讓於夜弦好好睡一覺的,傷藥帶着助眠的成分,奈何於夜弦缺少一個安靜的契機。
綁起來好像都不足以讓他安靜下來。
宣恪不知道吓一頓能不能解決問題,所以他思考了一下,決定試試。
“我幫你吧。”宣恪說。
“幫什麽?”於夜弦擡頭,把自己的雙手遞給宣恪,“來來來,解開解開,保證不惹事。”
宣恪解開了於夜弦領口的第一顆紐扣,沿着他的衣襟,繼續去解第二顆。
於夜弦:“?”
他往後挪了一步,貼在了金屬牆壁上,質問:“你幹嘛?”
第三顆紐扣。
於夜弦這次是真慌了:“我身上又沒有飛燕草紋身,你扒我幹什麽?”
宣恪的手停頓了一下:“你剛才是為了……”
“為了瞧瞧你心口的那個紋身啊。”於夜弦快委屈死了,“你以為我想做什麽?”
宣恪:“……”
於夜弦剛喘了兩口氣,發現宣恪又開始解他的紐扣了。
於夜弦:“你沒完了是吧。”
宣恪沒完了,他把手順着於夜弦敞開的領口探了進去,隔着襯衣,在於夜弦的胸前,找到了一處,順手不輕不重地按了上去。
於夜弦差點被他按出了淚花:“你……”
從來就沒人這麽對待過他,他覺得難耐又覺得異樣,偏偏還不能反抗。
宣恪好像原本只是無意的動作,瞧見於夜弦的反應,有點好奇:“哥哥會有什麽樣的感覺?”
於夜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宣恪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有求知欲,但是這個問題,恕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解釋。
櫻桃在天花板上說了句葷話:“當然是讓人****的感覺了。”
於夜弦白了它一眼。
“啧,越是看上去浪的,內心越是清純。”櫻桃憋不住話了。
宣恪沒等到答案,等到了於夜弦的一個白眼,求知欲讓宣恪又求知了一下。
於夜弦咬了嘴唇,把快要溢出的聲音給壓了回去。
他認慫了,開始求饒了。
宣恪的手還沒離開,他不敢輕舉妄動。
“宣恪。”他幾乎是懇求道,“櫻桃還在。”
“我不在我不在。”櫻桃在天花板上接話,“我沒長眼睛,我什麽都看不見,看不見啊,別賴我。”
於夜弦吼出聲:“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老櫻桃。”
好在宣恪還顧念着他身上有傷,很快放過了他,幫他把衣服收拾整齊,把紐扣給扣了回去。
於夜弦還有點沒回過神,耳尖上還帶着紅色,宣恪大概是覺得可愛,伸手捏了一下,那紅色就這麽一路染上了於夜弦的臉頰。
“誰教會你欺負人的?”於夜弦暫時安全了,扭頭開始教訓人。
“只欺負你。”宣恪說。
於夜弦聽見了衣料摩擦的聲音,轉回頭發現宣恪正在脫外套。
“讓你看。”宣恪把上衣脫盡,半跪在於夜弦的面前,露出心口處的飛燕草紋身。
於夜弦挪不開視線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九年前吧。”宣恪的語氣淡淡的,“我找了很多地方,發現這花在天行島上無法存活,我不想忘記它。”
所以一筆一筆尋着記憶中的樣子,畫下來,把它留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於夜弦閉上眼睛,回想片刻:“和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他想碰一碰那朵多年未見的飛燕草,但因為剛才的“越界”,他的雙手還被繃帶綁在身後,所以他有點艱難地向前湊了湊,吻了吻宣恪心口上的飛燕草紋身。
一觸及分。
“我也想要一個了。”於夜弦問,“有機會的話,我也去弄一個?”
宣恪卻搖頭:“你就不了。”
於夜弦不解:“為什麽?”
“會疼的。”宣恪說,“你看我,就足夠了。”
“我會怕那麽點疼?”牧南第一間諜於夜弦如是說。
“你休息吧。”宣恪把他按了回去,“等你醒來,我們再想以後。”
於夜弦覺得,櫻桃來這個星球,要找的可能是宣恪,因為宣恪說完話的時候,櫻桃竟然還調低了自身的亮度,哼了個低緩的催眠曲。
“櫻桃是多功能的外星生物。”於夜弦被逗笑了。
“嗯。”宣恪坐回牆邊,把於夜弦攬過來,讓他的頭剛好能枕在自己的腿上。
昏暗的環境,低緩的音樂,讓於夜弦昏昏欲睡。
“對了。”於夜弦想起來一件事,強撐着問,“之前總督說,冉羽的腿需要雪靳皇族的血?”
當初於夜弦還因為此事單方面和宣恪絕交了12個小時。
“不給。”宣恪直截了當地拒絕。
“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於夜弦躺着,用頭蹭了蹭宣恪的腿。。
“不給。”宣恪拒絕,“我也不會放過冉鋒。”
於夜弦:“……”當初在總督面前的那波演,看來是難為他了。
“而且。”宣恪繼續說,“冉羽的腿,并不是因為戰争,他的确在戰争中受過傷,但後來真正讓他癱瘓的,是食物裏下的毒。”
於夜弦驚了:“老東西這麽缺德,連小孩都不放過?”
“我來這裏的時候,他的腿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宣恪說,“他真正站不起來的原因,是因為九歲那年,他目睹了自己父母的死亡。”
一邊目睹着至親被奪去生命,一邊還要和兇手虛與委蛇保全自身的性命,對一個孩子來說,太沉重了。
心結還在,他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在這點上,我覺得塔北的繼任模式更好。”宣恪說,“陌生人之間的争奪,總比親緣之間的殘殺要好很多。”
“可憐孩子。”於夜弦決定以後不欺負人家小朋友,順便讓卓璃也別欺負人。
“你也是可憐孩子。”宣恪幫他撥了撥眼睛邊的碎發。
“沒大沒小,算起來我比你大,你才是可憐孩子,從萬米高空撲通一聲摔下來被我撿到的可憐孩子。”於夜弦嘀咕了一句,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的精力耗盡,身體已經十分疲憊。
宣恪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輕輕地解開了於夜弦手上的繃帶。櫻桃逐漸降低自己的亮度,從天花板上飛下來,停在宣恪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一盞小夜燈。
避難所裏像夜晚一樣安寧,地面上硝煙彌漫。
雪靳城白色的島嶼懸挂在丹夏的上空,飛艇從四面八方圍護着這座島嶼,丹夏的島上,南北兩方,盤踞着兩股勢力,各不相讓,丹夏的形勢像一個迷局。
冉羽坐在自己的輪椅上,給士兵交代任務,将部分兵力,撥給了丹夏的防空,帶着丹夏的紅雲飛鳥旗的飛艇緩緩升空,與雪靳城白色的飛艇群對峙。
在雪靳城島嶼的邊緣上,飄揚着金色的落日雪花旗。
卓璃趴在屋頂上,一邊守着自己的狙擊槍剝橘子,一邊用橘子皮砸冉羽的頭。
“上面看起來很富。”寧緋盤腿坐在燈塔的尖頂上,舉着個黃銅望遠鏡,遙遙看向天空中的雪靳城,“建築全是白色的,整個島都像是下了一場雪。”
邊瀾湊過來,借着寧緋手上的望遠鏡,看向那座島嶼。
于是寧緋聞到了一種清澈的冷香,像是雪後的清新氣息。
“你說,他們人呢?”寧緋有點着急,“那倆約天明時分碼頭見的倒黴孩子,溜哪裏去了。”
“會回來的。”邊瀾輕聲安慰他,“所有迷失的,都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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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無垠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