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於夜弦看着宣恪離開的方向,毫無征兆地,壞笑了兩聲,一邊執勤的丹夏士兵明顯縮了縮脖子。
船艙裏,冉羽坐在艙室邊,手上拿着天行四島的地圖,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窗戶開着,外邊是船艙的通道,地圖的一角被風撩起,冉羽聞到了橘子汽水的清香。
冉羽擡頭的時候,看到了窗外路過的卓璃。
“你是上次那個……”冉羽記起,這是上次在馬車邊沒搭理他的那個小姑娘,臉上的神色又冷了下去。
是上次那個沒禮貌不理人的高冷小姑娘。
卓璃這次倒是看見他說話了,只是依舊沒聽見他的聲音,稍稍提了提裙擺,沖他笑了一下,又轉身走了。
“你怎麽會在出境的飛艇上?”冉羽這才想起來去問,可卓璃已經走遠了,冉羽想窗外張望,只看到她的背影。
少女穿着紅色的洛可可風格裙裝,披着黑色的短鬥篷,她的小靴子上,一邊點綴着一個半翅膀形狀的銀色金屬飾物,随着她的腳步,小翅膀像是在飛,和昏暗的通道格格不入。
不過晚飯的時候,當冉羽看到於夜弦身邊的卓璃時,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這趟行程不知道是誰安排的,和於夜弦他們一起出發不說,安排的飛艇還很小,連吃飯都要一群人坐在一張桌子邊,擺明了是讓人不痛快。
軍用飛艇上的飯點是固定的,于是一群誰也看不慣誰的人,只能各自神情倨傲地坐在飯桌邊,端起了自己的小飯碗。
“你給我等着。”於夜弦用口型暗示坐在對面的宣恪。
宣恪習慣性地幫冉羽備好飯菜,這才慢條斯理地迎上了於夜弦的目光,冷漠得幾乎讓於夜弦覺得,下午是他自己沒坐穩才摔在了地上。
不是的,於夜弦在心裏給自己反複強調,宣恪這小子壞得很,就是藏得比較深,他今晚一定要揪出他的真面目來。
“聽到沒,你給我等着。”於夜弦努力用眼神傳遞信息。
“於副處,出任務還帶小姑娘?”冉羽毫不留情地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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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嘛。”於夜弦手裏捧着塊面包,一邊塗甜奶油,一邊故意嘆氣道,“工作辛苦,常年無休,受傷了還得出來跑業務,順便還得照顧小姑娘,丹夏給的工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漲漲。”
“丹夏的工資比牧南要高那麽一丢丢。”櫻桃在於夜弦的袖子裏插話。
寧緋專心啃蘋果,卡擦卡擦啃出了一片規則的背景音,沒耐心聽這兩人在那裏互相內涵。
卓璃放下手裏的刀叉,打了個手語,讓於夜弦幫自己拿桌子另一端的小點心。
於夜弦幫她拿好,用手語回應示意她少吃甜食。
于是敵方兩名成員的目光在卓璃身上停留了很久。
冉羽有些意外:“為什麽要用手語,她是……”
“聽不見,不能說話,但特別能吃。”於夜弦仗着卓璃聽不見随口胡說。
“她出生時就是這樣嗎?”冉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再看卓璃時,眼中似有些許歉意。
“不是吧。”於夜弦回憶了撿到卓璃時的場景,篤定道,“不是,我當年在戰場撿到她的時候,估計是被槍聲吓傻了,她還叫了我一聲媽。”
“是不是啊閨女兒?”於夜弦轉頭戳了戳卓璃。
他沒用手語,卓璃光顧着吃,見他嘴巴動了動,就下意識地點了頭。
宣恪:“……”
寧緋嘎嘣一聲,吞了整個蘋果核,漲紅了一張娃娃臉。
“後來就漸漸不說話了,也聽不見聲音了。”於夜弦無奈,“媽都喊了,她又沒家人了,我就只能撿回來養着了。”
這是真話,從那以後,卓璃自我封閉了外界的聲音和自己的語言,只能通過手語和外界交流,流離失所的戰争,會讓人失去很多東西。
談及戰争的話題,氛圍就有點沉悶,再加上這桌人的氛圍本來就不好,一群人吃完飯各自散了。
只是於夜弦在離開餐廳之前,還故意攔了宣恪,放話讓他等着。
“你倆又怎麽了?”寧緋感到焦慮,自從和宣恪一起住院半天之後,於夜弦浪出了新境界,嘚瑟出了新高度。
寧緋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宣恪總有一天要動手揍於夜弦。
“沒什麽,我保證不惹事。”於夜弦主動承諾,“飛艇上太無聊了,什麽都沒有,我就,看他好玩,想逗一逗。”
寧緋回想了一下宣恪那張冷臉,沒覺得哪裏好玩。
於夜弦大搖大擺地走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的分寸,你別把這飛艇玩墜機了就行。”寧緋不信,但他也攔不住,飛艇要第二天早晨才能到達牧南占領區,在天空中飛行的時間極度無聊,寧緋選擇睡覺。
於夜弦這個品種的,大概要甩他一棍子,世界才能風平浪靜。
星河流淌在整個天空,飛艇在雲層中緩慢前行,像是浸染在整個星夜的長河中,值夜班的士兵站在炮塔邊,盯着雲層中的動靜,準備随時擊斃地面上飛入蒼穹的怪鳥,飛艇上時不時就會響起驅趕怪鳥的槍聲。
宣恪完成飛艇的巡視,擡頭看見天頂的銀河,他沖船邊值夜班的士兵點了點頭,進入了船艙中。
雖說於夜弦放了狠話,說要他等着,但宣恪在飛艇上晃悠了半個晚上,既沒見到於夜弦,也沒遇到什麽意外的事情。
雷聲大雨點小,似乎是這位於副處的一貫作風,宣恪提着一盞汽燈,取出鑰匙,把鑰匙插進了房間的鎖孔中,輕輕一轉,推開了門。
宣恪:“……”
於夜弦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杯酒,像是等了他很久的樣子,大概是覺得鬧完這波就能睡了,他沒穿軍服,反倒是穿了晚間的睡衣,白色的,毛茸茸的,上面還印着一串串櫻桃。
他的頭發也沒綁,就這麽略有些淩亂的垂在頸間,可能是等得太久,整個人都帶着濃濃的倦意。
“我夜觀天象,你今晚攤上事兒了。”於夜弦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啪地一聲把杯子按在桌面上,“我,於夜弦,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門找事了。”
宣恪是有些意外的,以至于他站在門邊,手上的鑰匙落在了地上。
“你怎麽在這裏?”宣恪問。
“等你啊。”於夜弦理所當然道。
宣恪:“等我?”
“回房間這麽晚。”於夜弦有點睡眼朦胧,又像是有點醉,“都說了讓你等着了,宣處長,下午做了虧心事,現在怕了嗎?”
他忽然沖宣恪笑了笑,宣恪的眼前刷的一下黑了,随着他開門的動作,被於夜弦提前挂上去的被子落了下來,剛好蓋在了宣恪的頭上。
於夜弦瞬間扔下酒杯撲了上去,用被子把宣恪裹得嚴嚴實實,就往地上推。
兩人一起倒在地上,於夜弦一把抱住宣恪,兩個人一起滾了好幾圈。
“讓你下午踢我凳子。”宣恪因一時襲來的黑暗還沒來得及反應,加劇了於夜弦的得意,於夜弦一邊樂呵呵地把宣恪裹成個卷餅,一邊開始逮着宣恪當玩具揉。
“讓你關我禁閉。”
“讓你罰我寫悔過書,還要800字,我告訴你我最讨厭寫作文了,你自己怎麽不寫。”
“我讓你成天冷着臉,你背地裏壞得很。”
“怕不怕,怕了吧。”
於夜弦新賬舊賬一起算,也沒打算把宣恪怎麽着,也就想看看宣恪氣急敗壞的樣子,他顧及着宣恪後腰上的傷,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動作倒是輕得很,說是打擊報複,其實那麽點兒力度對宣恪來說反而像是在按摩。只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宣恪的腰,感覺到宣恪似乎躲了一把。
“你怕癢是不是?”於夜弦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地方,可勁兒逮着宣恪的小腹摸,“快,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放過你,我一點都不記仇,你叫一聲,我們這筆賬到此為止。”
宣恪推他的動作明顯幅度大了一些,於夜弦手沒停,到處捏人家,甚至繼續往下,不知道他是摸到了什麽地方,宣恪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瞬,接着就是劇烈的反抗。
“於夜弦,放手。”被子裏傳來宣恪的聲音,隔着被子的緣故,有點沉悶,聽起來特別像是有點委屈,沒有平時那麽冷。
“不放。”於夜弦的笑容逐漸放肆,“來,叫一聲哥哥,不然我能陪你玩一整個晚上。”
宣恪一腳絆倒於夜弦,扯開身上的被子站起來,順手把被子蓋了於夜弦一身,趁於夜弦還沒反應過來,立刻單膝跪地,用膝蓋抵住於夜弦的腰窩,擰過他的雙手,迅速控制住於夜弦的動作。
“於夜弦,你找打嗎?”宣恪的聲音帶着冷意。
“你打啊。”於夜弦打架打不過,嘴上嚣張道,“你敢打,我就……啊!”
他的話被打斷,宣恪大概是被惹毛了,只聽到了他的前半句話就動了手,隔着被子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屁股上。
於夜弦本來是想要威脅宣恪的,話都想好了,卻被一巴掌打懵了。他下午剛摔在地上,宣恪被惹毛了之後,力度一點兒都沒收,雖然隔着層被子和棉睡褲,於夜弦覺得,還是有那麽點兒痛的。
宣恪似乎也有點走神,一邊死死地壓制着於夜弦,一邊盯着自己的右手手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