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於夜弦覺得,他今晚大概就要這麽睡了,宣恪不會放他自由了。
不僅如此,於夜弦還感覺自己要挨揍了。
“你說的那個字,是什麽意思?”宣恪的唇形很好看,以至于他說話的時候,於夜弦一直在盯着他看。
“額……”於夜弦開始支支吾吾,於夜弦開始目光躲閃,於夜弦開始手心出汗。
“說。”宣恪絲毫不讓。
“你不懂,還要我解釋?”於夜弦試圖掙紮。
宣恪面無表情:“不懂。”
於夜弦艱難道:“真不懂?”
宣恪不說話了,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這和公開處刑有什麽區別。
於夜弦豁出去了:“那我說了,你不要後悔。”
宣恪:“嗯。”
於夜弦不要臉了,他放棄面子了:“就是疼愛的意思,疼愛,你懂嗎,你想聽細節嗎,就是我先把你、把你……”
於夜弦說不下去了,也不敢說了。
他要命。
於夜弦主動道歉:“對不住,我傷得太重了,我現在說話不過腦子,說什麽都不奇怪,你都是當處長的人了,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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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解釋是蒼白的,道歉是無力的,他前科太多,已經洗不白了。
人家宣恪的臉色一點都沒變好看,甚至是有了要爆發的趨勢,那神情,那臉色,分明就是在說不好。
櫻桃已經開始幸災樂禍地唱戰歌了。
於夜弦脖子一梗,大義凜然:“算了,不道歉了,我只是跟你開了句正常同事之間的玩笑,別這麽小氣啊宣處長。”
玩笑個屁,這尺度,於夜弦自己都怕。
“玩笑嗎?”宣恪一點點靠近,把他的手按到了床頭邊,單膝****,令一腿跨過於夜弦的身體制住他,整個人稍稍用力,壓向於夜弦。
“你幹嘛?”於夜弦突然緊張。
宣恪的睫毛很長,從於夜弦這個角度能看見他睫毛掩映下淡漠的眼睛,宣恪半壓着他,一邊學着他的口吻道:“在和你開玩笑啊。”
於夜弦:“……”嚯,這小孩長進了,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你這個玩笑開得不行,小孩子打打鬧鬧。”於夜弦忽然笑了,“弟弟,知道成年人的玩笑應該怎麽開嗎?”
宣恪沒想到他被人壓制到了這個地步還能皮,明顯遲疑了一下。
又一次得意忘形的於夜弦微微擡起胯,在宣恪的腰上不輕不重地蹭了兩下。
他不造作還好,他這麽兩下一來,兩個人都愣了。
於夜弦原本只是覺得好玩,想用“成年人的玩笑”吓退和自己有代溝的宣恪同學,卻沒想到——
可能是醫院的床太舒服,暫時的安逸太迷人,他把自己給蹭出反應了。
完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終于給玩出事兒了。
身體太不争氣了,於夜弦幾乎被自己吓了個半死,他動也不敢動,生怕宣恪看出了什麽動靜。
“老司機帶帶我,我要去……”流浪歌手櫻桃子在兩人的頭頂蹦迪,捏着嗓子在唱一首聽起來很詭異的歌,調子很陌生,一聽就不是這個星球的。
於夜弦想申請換歌,但他現在是動也不敢動。
宣恪也像是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同事間玩笑,沉着臉,半壓在他的身上一動不動,這下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這麽僵持了許久。終于,宣恪挪開身體,從床上下去,向病房裏的洗手間走去。
“嗚嗚嗚。”於夜弦跟櫻桃哭訴,“我也想去洗手間。”
完了,玩脫了,看宣恪那個走開的速度,明顯是很厭惡他了。
宣恪回來以後,於夜弦已經消停了,有點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說話。
“我和他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宣恪打破了房間裏的沉靜。
於夜弦還沒回過神:“什麽?”
問完這句,他倒是想起這一通胡鬧之前他問的問題,他問多少錢能買到宣恪這樣的。
他以為宣恪這兩天都不會再理他了,沒想到這會兒宣恪還認真給他做了解釋。
宣恪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口道:“冉羽救過我的命。”
“報恩?”於夜弦問。
宣恪是為了報恩,所以才留在冉羽的身邊嗎。
宣恪點了點頭。
“知恩圖報,挺好挺好。”於夜弦是想給宣恪鼓掌的,但他的手還被細繩綁着,只好繼續道,“我也救過一個人,在下面世界救的,不過人家是白眼狼,救了就丢了,再也沒找過我,不然我也是有人照顧的,再往後,我又撿了卓璃。”
風撩起了房間的窗簾,把床頭櫃上的畫紙飄落在地上,宣恪彎腰撿起來,恰好看見那副畫上的畫着的泡沫。
他的餘光看見,於夜弦的眼睛裏,好像的确有那麽些失望的情緒。
宣恪伸手,幫於夜弦解開了手上的束縛。
“你再像剛才那樣鬧,我就給你綁回去。”宣恪說。
“好的好的,保證不犯第二次。”於夜弦反複保證。
手上得了空,於夜弦的情緒立刻好了,三下兩下扯掉了腳腕上的繩子,非要熱情地給宣恪看看背上的傷口。
“宣恪宣恪,你叫我聲哥哥,我這兩天就勉為其難地照顧你,怎麽樣?”於夜弦虎視眈眈。
宣恪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在病房裏打死於夜弦的無數種可能性。
“不用。”宣恪說,“已經包紮好了,兩天後,我就離開。”
“別客氣啊宣……處長。”於夜弦努力把“阿福”二字吞了回去,在心裏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再嘴瓢,一邊抓着宣恪的袖口,“下午你幫了我,現在我們就是朋友,至少關上這道房間門,我們就是。”
強行做朋友,無所謂,反正他不要臉。
他手上一用力,宣恪披着的外套直接被扯落下來,這才露出他後背上滲着斑駁血跡的繃帶。
於夜弦愣了,剛才那護士也說,宣恪傷得有些重。
傷這麽重還被鬧騰,難為他了。
於夜弦蔫兒了。
“你休息吧。”於夜弦替宣恪把衣服披好,徹底安靜了,想了想,又從口袋裏翻出了一顆水果糖塞到了宣恪的手裏。
“你為什麽……”宣恪看着手裏的水果糖,於夜弦不是第一次送他水果糖了。
“哄你啊。”於夜弦無辜道。
“哄……我?”宣恪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手心的糖,平日裏冷冰冰的眼睛裏,好像閃現了那麽星星點點的光。
於夜弦補全了剩下的話:“對啊,你們這些小孩,不都要這麽哄的嗎?”
宣恪:“……”
於夜弦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反正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了友好之後,宣恪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後背對他,并且再也沒有理過他。
於夜弦問了他幾句,沒得到回應,無聊地翻了個身,拍了兩下流浪歌手櫻桃示意櫻桃唱個歌催眠。
大約是白天太累了,他入夢很快,夢裏有阿福,阿福竟然還笑了。
於夜弦是被敲門聲吵醒的,房間的門被人從外推開,寧緋拎着早餐走了進來。
“弦哥在嗎,弦哥?”寧緋問,“還活着嗎弦哥,我以為你倆昨天會半夜打起來的。”
於夜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起床氣頓時就上來了。
“你再吵,我就把你丢進情報處喂宣恪。”於夜弦神志不清地說。
說完收獲了兩道灼人的目光。
對了,宣恪,他倆昨晚好像睡的是同一個屋子。
於夜弦用被包紮的手揉了揉眼睛,看向自己床的右側,頓時清醒了,他是說了什麽嗎,宣恪怎麽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宣恪似乎很早就起來了,也洗漱完了,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似乎還換好了繃帶,於夜弦看着垃圾桶裏染血的繃帶,心想宣恪的動作真輕,沒有弄出一點兒聲音。
他的睡眠很淺,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可昨晚他竟然睡得格外的安心。
這讓於夜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有點後怕,潛意識不會騙人,他第一次意識到,對立了這麽久,他的內心深處,竟然沒有把宣恪當做敵人。
寧緋覺得有必要用食物堵一下於夜弦的嘴,不然等下他還會說出點不該說的東西,于是他把小籃子放在了於夜弦的面前。
“今天沒空手來吧。”於夜弦掀開寧緋提着的小籃子,“讓我看看你都帶了些什麽。”
寧緋這次上了心,買的是新鮮的酥皮小點心,於夜弦愛吃的那種。
“爹沒白疼你。”於夜弦随口胡扯,占了句嘴上的便宜,迅速洗漱完,從籃子裏撈出一塊小點心。
這家的小點心做得很精致,外邊是烤得金黃的酥皮,裏面是特制的果醬,從籃子外面就能聞到小點心的香味,於夜弦捧着手裏的小點心,笑彎了眉眼,特別狗腿地走到隔壁床邊:“吃嗎?”
昨天他倆的關系稍稍有些緩和,後來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宣恪忽然又懶得搭理他了。
小孩就是難哄,於夜弦心想。
還能怎麽辦,只能自己辛苦點哄着呗。
他試圖挽救一下他倆之間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友誼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