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桑
周已然拿筷子将不再動彈的蠱蟲夾到裝藥的碗裏,準備進一步處理。
衆人已經看懵了,經歷了大風大浪的徐新汶最先反應過來:“孜然...這是啥玩意兒啊?”
周已然想了想:“變異蛀蟲?”
衆人:......你當我們瞎嗎?!
見他們整整齊齊一言難盡的表情,周已然只好解釋道:“巫蠱之術聽過吧?這就是其中的蠱。”
“那不是封建迷信嗎?”
“不盡然,”周已然道, “《本草綱目》‘蟲部四’裏說:取百蟲入甕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
“真的假的,還真的有蠱這種東西啊?”“如果是真的那好吓人!”“......”
一個女生大着膽子走近:“周已然你還懂得挺多的,連這都知道。”
“啊,這個啊,剛剛白度的。”周已然繼續撥弄碗裏的蠱蟲,“誰知道是真的假的,說不定它其實就是一條變異的蠶呢。”
女生:......
“那你怎麽處理這個......蟲啊?”
“油炸吧,這蟲其他做法也不好動刀切。”周已然晃了晃手裏的碗,一本正經道,“裹上雞蛋液,沾上面包糠,下鍋炸至金黃酥脆控油撈出......”
他說這話的時候碗裏的金蠶蠱似有所覺,又垂死掙紮蠕動了一番。
“嘔......”“眼睛要瞎了......”“我、日......太惡心了......”“你贏了...”
碗裏的東西實在是辣眼睛,衆人很快散去,自行回房間休息補覺了,為了看日出他們晚上就沒睡多久,特別是女孩子們,為了拍出美美照片,都提前起來化了妝。
原本熱熱鬧鬧的大廳很快就只剩下周已然的室友們和老板夫妻倆。
“嗳!別別!這可不能亂吃!”周已然一低頭,就看見小刺猬緊緊扒着他的褲腿就想往上爬,一對小黑葡萄似的豆豆眼死死盯着他手裏裝着金蠶蠱的碗。
民宿老板趕緊上來把它抱走,老父親哄孩子一樣哄它:“這個髒,吃了肚子要痛,一會兒給你喂堅果和蘋果啊。”
深度潔癖的金蠶蠱死不瞑目!
對蠱蟲戀戀不舍的小刺猬,毫無還手之力地被團成一個刺猬球交到老板娘手裏,帶去吃它的加餐了。
“炸這個用菜油還是豬油?”現在老板對周已然十分信任,打算問清楚就去起油鍋。
周已然也不好說自己剛才就是随口跑火車,含糊道:“也不必那麽麻煩。”
将剩下的幾張符箓都丢進碗裏,周已然為求保險,還掐了個訣。
然後才将完全被符箓遮蓋的陶瓷碗交給老板:“好了,丢進竈膛裏燒了就是。”
還好這個民宿的特色就是柴火菜,後廚幾個大竈時刻待命。
老板小心翼翼地接過碗,摸着碗他心裏還有些膈應。為了早些脫手,他把碗舉得老遠,快步朝後廚跑去。
“老大感覺還好吧?”周已然看向半躺在沙發上虛弱無比的陳桉。
陳桉:“......”臉上是大寫的生無可戀。
“這是正常的,還好它認你為主的時間不長,羁絆不深,不然蠱蟲一死你還會遭到反噬。”周已然寬慰他道:“來來來,我給你相個面,看看你後頭的運勢。”
徐新汶拍着胸脯作保:“孜然看得可準!說我要破財,我真的窮得蹭了你們半個月的飯!”
徐新汶、宋谷:......
“我來看看,你今年...嚯!行桃花運啊!”
周已然玩笑道:“今早你‘娶金蠶’莫非是命運的安排?那我豈不是棒打鴛鴦了!”他作勢喊道:“哎!老板手下留蟲!”
陳桉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急道:“孜然你住嘴!!!”
其他幾人被他倆逗得笑出聲來。
經過周已然的打岔,陳桉心裏那點莫名的失魂落魄之感悄悄消失。
另一頭,老板連同碗一起扔進熊熊燃燒的竈膛時,心裏有些奇怪,他感覺裏面裝的像是碗水。
不知是否是錯覺,碗丢進去後火焰都像是靜止了一秒。
下一刻‘轟’的一聲,燒得更加猛烈,這會兒不像水了,像是油。
老板坐在竈旁邊守了半個鐘頭火勢才小下去,大鍋中的水添了六遍才沒燒幹。
也不知這不大一條蟲子怎麽這麽經燒。
原本定的行程是在山上住一夜,下午就返程。結果臨到要走的時候陳桉突然發起燒來,接他們回城的車已經停在山腳,周已然便讓他們先走,他留下來照顧。
“沒多大事兒,驅蠱後遺症,你這時間才幾個小時,睡一覺就好了。”周已然在陳桉的床頭櫃上放了枚符箓,“不要有心理壓力,你就當感冒了。”
陳桉躺被子裏虛弱地點頭。
......
第二天,陳桉的症狀真的轉為感冒了,停不下來地打噴嚏流鼻涕,人卻比昨天精神不少。
周已然和陶姜商量了一下,準備下午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你沒事兒吧?”清脆爽朗的女聲像六月的冰鎮梅子,不見酸,全是甜。
抱着抽紙坐在大廳撸鼻涕的陳桉,擡眼看着眼前垂着烏黑辮子姑娘,心中咯噔了一下。非常不好意思的将手邊的紙團胡亂塞進垃圾桶,咳了好幾下聲音才稍稍正常:“沒事...謝謝。”
大辮子姑娘黑溜溜的眼珠狡黠地一轉:“你是不是被......蟲子咬了呀?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陳桉懵懵地道:“沒有被咬......”
“怎麽可能!哦,不是,我是說你看起來像是被蟲子咬了,我來幫你治治。”大辮子姑娘卻是莫名堅持,滿是真誠的認真。
陳桉耳朵尖都紅透了,完全招架不住,支支吾吾道:“可...可我沒有......”
“你讓這位姑娘給你看看呗。”周已然在後面實在看不下去一個一米八的漢子紅着臉扭捏羞澀的樣子。“這位姑娘看起來對蠱蟲有研究。”
提到蠱蟲,大辮子姑娘頗有些驕傲地昂了昂頭:“我叫阿桑。”
周已然觀其眉目清正,眼神清澈,身上穿的裙子雖然是常見的樣式,但邊緣手工繡着些精致神秘的花紋,手腕上戴着一大串古樸的銀鈴,行動之間卻沒有絲毫聲響。
他開口問道:“阿桑可是看出什麽了?”
“他和金蠶蠱接觸了。”阿桑從斜挎的繡花布包裏拿出個小指粗的小陶瓶,“金蠶蠱毒性大,不會蠱的普通人碰過後,如果不拔毒的話,要難受很長一段時間。”
周已然所有所思地問:“普通人養金蠶蠱也會被蠱蟲留毒嗎?”
阿桑:“不會呀。”
周已然:“......老大,你好慘,被仙人跳了,誘餌還是條蟲。”
陳桉滿臉問號。
周已然:“先請阿桑幫你拔毒吧。”
阿桑小心地将小瓶子的蓋揭開:“放心,很快的,我的寶寶是我們那兒最會解毒的!”
陳桉咽了咽口水,他現在心裏對蟲子已經有陰影了,委婉道:“我覺得我現在還挺精神的,不用麻煩了......”
阿桑卻是很熱情:“不麻煩不麻煩...寶寶正好也餓了!”
陳桉:......
你這樣說我很慌啊!
周已然解釋道:“以蠱為醫,這蠱蟲是以毒為食。”
阿桑高興道:“正是這樣嘞!”
說着她便将小瓶子裏的蠱蟲倒于手心。看到她手上的蠱蟲後,讓人不得不感嘆,不管是哪個物種,顏值都相當重要。
同樣是蠱蟲,同樣是圓鼓鼓的蠱蟲。
阿桑手裏的這個,通體如白玉,一條細細金線點綴其上,如玉帶鑲金,看着不僅可愛還昂貴。
陳桉看着它,心裏對蠱蟲的陰影都消散了不少。
“漂亮吧!”阿桑神情驕傲,“我從小養的!它是我們寨最好看的崽!”
“确實好看啊,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蟲。”周已然給予肯定。
也不曉得這蠱蟲是不是聽懂了這是在誇他,居然扭了扭胖胖的身軀,艱難地将自己擺成個心。
“太靈性了!可愛本愛!”周已然不吝贊美之詞。
陳桉也直男式誇贊道:“擺得很标準!”
只剩下陶姜了。
在衆人視線下,他看着肥嘟嘟的蠱蟲,道:“很肥美。”
周已然對他這個形容有些無語。
阿桑和她的蠱蟲倒是很開心的接受了,開始積極為陳桉拔毒。
好在陳桉身上的毒淺,都不夠它吃飽,拔毒沒一會兒就結束了。
瞬間神清氣爽口鼻通透的陳桉想起周已然先前的話,問道:“孜然你剛剛說的仙人跳是什麽意思?”
周已然解釋道:“我之前就挺疑惑,金蠶蠱每年食人都有定數,它的主人對此應當清楚,就算一時找不到人,也沒必要一直在荌山耗到最後期限。”
“看那蠱的模樣,應是被好吃好喝的供養了好幾年,蠱主人能這麽大方輕易将其‘嫁’出去?”周已然同情地拍拍陳桉肩,“從頭到尾金蠶蠱的食物就只是你。”
陳桉:“我......去。”
他後知後覺地被這惡意吓出一身汗。
“一出假的‘嫁金蠶’,誰撿到誰就是金蠶食物。”周已然感慨道:“太心機了,騙婚還騙命。”
陳桉忍不住糾正道:“什麽騙婚,別亂說。”
他不能接受第一次傳這種謠言是和條蟲子。
阿桑因為養蠱,很能理解,憤慨道:“他就是個小人!我家蠱都被帶壞了!”
“你知道蠱主人是誰?”周已然問。
阿桑點頭道:“阿坤木!他燒了寨裏好多藥蠱!還偷了我媽媽的蠱母。”
又是坤木。
“你是追蹤坤木而來的?”周已然覺得以這姑娘的單純熱情,恐怕以前沒出來過。
“不是呀,”阿桑的聲音脆生生的,十分有活力,“我來新城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