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中我爹去幹苦力活,也只不過十文一天,而我一個傍晚便賺了一百文。可是杏子是咱們府裏有的,還好別人不知道。”
雲小花忍不住想笑,哪會不知道,也只有這小丫頭粗心,那小廚房派了幾位下人去打杏子,想做些果脯零嘴,誰想到了那杏樹下,喲,樹上的杏子都沒了,于是找下人一打聽,才知道是雲娘子親自摘走了,這下誰還敢說。
好在小廚房的人也有手段,這衛府不知有多大,這個院子那個院子的,總有種杏樹的,為彌補這空檔,生怕公子怪罪,于是利用了些人脈,從別的院子裏打了一些過來,倒也沒有敢說綠離拿着私自去賣錢的事。
兩人點錢點得正開心,杏雨卻在廊下咳了一聲,定然把主仆兩人的話都聽了個全。
綠離臉色一紅,忙把錢往布袋子裏一裝,叮叮當當的跑主子耳房去把錢藏起來了。
雲小花卻面不改色的看着她進來。
杏雨在雲小花面前行了一禮,“雲娘子,公子受傷躺床不起已有大半個月,雲娘子還有這閑心在這兒點錢麽?”
雲小花皺了皺眉,杏雨這人一向忠心護主,兩世都一樣,便是衛家抄家,她也沒有離開,就這樣護在主子身邊,有時候想想,雲小花竟然有些嫉妒她,能陪伴在衛子晉身邊,又不扯上男女感情,沒有那麽多愛恨,便可以一直瞻仰他的豐姿,而且還可以坦坦蕩蕩的,便是死也可以跟他死一塊兒。
“他平時好好的一個人,上次杏園裏也沒有見着他哪兒不舒服,不知他傷着哪兒了?怎麽傷的?”雲小花沒有什麽心情搭理杏雨。
前世她只是個二等丫鬟,杏雨是大丫鬟,在她手中也吃了一些苦,但這人向來公平公正,不是故意使絆子,而是一心只為主子好,底下下人做不好,不懂規矩的必然吃她的苦。
也因為是這樣,等雲小花成了衛子晉枕邊人時,再回頭看杏雨,卻見她把主仆兩種身份把持的極好,也沒有因為她的“爬床”而嘲笑她,也沒有因為她的出身卻站在衛子晉身邊而指責她,甚至一樣的對她恭敬。
便是這一點上,她服她。
杏雨依然面色不改,只慢條斯禮的陳述,把衛子晉是怎麽受的傷,傷勢怎麽樣,一點一點的說完。
雲小花越聽越是心驚,只不過吃了一點荔枝,他居然受了家法,削了權力。當初若是知道吃荔枝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她是打死也不會吃的,衛家什麽沒得吃的,不吃那荔枝也不少長一塊肉來。
“如今他怎麽樣了?”雲小花擔憂的問。
☆、小花探病
杏雨見她終于動容,心莫名的松了口氣,看着這對新婚夫婦卻與別的夫婦不同,杏雨不是不着急,她明明感覺到公子對雲娘子動了情,且不是一點點,可雲娘子對公子卻是不冷不熱,似乎總是視而不見,她不知提了多少次。
“如今日夜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杏雨淡然答道。
雲小花的手不由的顫抖了一下,手中的手娟差點拿不穩,上世他雙腿犯病的時候,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後來那雙腿都開始萎縮起來,她本想陪在床邊照顧他,他卻冷冷的把她推開,還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來,句句刺人心窩子。
當時她也年輕氣盛,自己農家女的身份擺在那兒,他但凡露出嫌棄之色就會加深她的猜忌,她就會第一時間離開他,免得受他言語中傷。所以當她聽到那刺人心窩子的話後,她是再也沒有去理他的了。
許多年後,直到她臨死前她都在想,他那個時候說的那話,是因為太過痛苦才說出來的?還是是他的真心話?
杏雨還在等着她做決定,然而她卻沉默了。
“雲娘子不去看看麽?”杏雨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臉色上有些氣憤。
她去會不會同樣遭來他說出難聽的話,會不會叫她滾。
雲小花不由得起了身,在屋裏踱了幾步,回過身來,手中的手娟被指尖緊緊攥住,冷漠的說道:“便不去了吧,你們好心伺候着,我或許還沒有你們伺候的好。”
杏雨冷笑,“也不用雲娘子怎麽伺候,只管在旁邊念念書便好。”
雲小花沒動。
杏雨一臉的失望,這便是公子心心念的人,這種人只能同富貴,不能共艱難,指不定聽到公子失了權,會不會往別的歪處想,反正衛府好色的公子不少,嫡的庶的,便是家主也是個挑剔的人。
她這般姿色,落到哪個男人手中都是歡喜的。
杏雨見她不動,心裏氣不過,忍不住說話刻薄了些,“莫不是雲娘子根本不識字。”
雲小花還是沒答,此時她腦中天人交戰,她是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時貪嘴居然闖了這麽大的禍 ,他居然也就這樣默默地承受了下來。
杏雨不會是他故意派來危言聳聽的吧?
雲小花被自己這個奇怪的念頭炸得腦中思緒亂的一塌糊塗。
她擡眸仔細盯着杏雨,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杏雨再也受不住她這模樣,哈哈大笑一聲,“我杏雨可以為主子死,主子不準我們來告訴你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是見不得主子過得這麽清苦,而你卻有心思在這兒點這些小錢,是府裏虧待你這個新婦還是你別有居心?做給誰看呢?”
“每日主子都吩咐我們,今個兒買哪家早點鋪的明個兒買哪家的,事無巨細,如今甚至買到德清縣去了,快馬加鞭,不知累死了幾匹馬,而你卻有心思跟你的小丫鬟一起分着吃,可有想過公子吃了沒有?他并沒有吃,他每日的吃食很簡單。”
“再看你現在住的,松合院不小,唯此院最大,按理是你們夫妻同住的地方,可是公子卻因為你新婚夜把他一腳踢床下,不得不臨時做決定換去書房住着,那邊一個小院子,他身為堂堂衛家長公子,是未來衛家家主的繼承人,卻窩居在那個小院中,便是見玉竹先生談事情,便是丘先生過來看病,連個落腳的屋子都沒有。”
“你住的好,吃得好,穿的好,用就更不用說了,便說你那烏黑的頭發,盡然背着家主從營州運送過來的上等參,那是進貢到皇宮裏頭去的,公子居然私下苛刻了下來,擔有多大的風險,你只懂得享受,從不會用眼睛仔細的去看。”
“我今日以下犯上,只求雲娘子去看看公子,別無他求。”杏雨猛的跪了下來,拜了三拜,接着起身便往那柱子上撞去,雲小花離柱子近,當即上前抱住她。
雲小花的力氣還是不小的,她穩穩的抱住了杏雨,接着趕緊叫綠離。
小丫頭早就躲在簾後要出來不敢出來,此時聽到雲小花喊她,立即出來,兩人合夥把杏雨給綁到窗下的軟榻上,把人按坐在上頭。
雲小花蹲在她身邊,杏雨定定的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對他好,你若去了,是他的損失,我不能如你這番細心在他身邊照顧,我也懇求你別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我農女出身,出身上來說還不如你,所以有些事你不要以自己的想法而決定別人的想法,我不去也是有理由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見她又要起身,雲小花按住,又道:“而今你都這樣說了,我會去的,你別擔心。”
或許再被他罵一通,不過這世的雲小花打定主意,若是他再罵她,叫她滾,她絕不會就真的滾,她要好好問清楚,若是嫌她出身低,看不上她了,大可以把她給休了,她也不想過這猜來猜去的日子。
對于情愛,雲小花不敢奢求,只相信自己的一雙手,能賺到自己想要的錢,也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雲小花也沒有梳裝換衣,便穿着一套煙霞色雲紋小襖,藍底碎花紋錦裙便直接去了,剛才弄亂的衣襟,略理了理。
來到小院中,含香遠遠見着,面上一喜,忙上前相迎,“雲娘子來了。”接着憂慮道:“可是公子不準讓我們告訴你。”
“含香。”杏雨趕忙在後頭制止她再說下去。
雲小花卻是自嘲一笑,她這是找上門來被他羞恥,倒是可以為自己找個答案,也免得一直記挂着那事放不下。
來到內室,衛子晉閉着眼正在睡覺,眼睫如墨,根根修長,顯得如此安詳。
下人沒有跟進來,雲小花動作輕輕地在繡凳上坐下來,沒想還是吵着了他,他的眼睫翕動,剛醒來,有些迷茫,慢慢恢複清明,臉色居然徒的一冷。
雲小花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手中的手娟裹在掌心緊緊的攥住。
“你醒了。”她輕輕開口。
衛子晉垂下眼簾,淡淡的“嗯”了一聲,“你怎麽來了,定是杏雨他們對你說了什麽吧,你別擔心,我很好,丘先生說再躺兩日便好了。”
雲小花忽然有些坐立難安,他這是在趕她。
雲小花起身,準備去倒杯茶緩緩氣氛,沒想衛子晉卻猛的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玉瑤,你陪我一會兒。”
雲小花接着又坐下,每每他喚她玉瑤,她便擺不脫上一世與他舉案齊眉的那段日子,可是越想,心裏越是痛。
總是要離開的,她這麽勸着自己,乘自己沒有離開,權當彌補自己上世離開那五年多的孤寂吧。
她坐下了,他卻一直抓住她的手不放,雲小花掙了掙,他松開。
兩人相對無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玩的開心,你們都放幾天假呢?春春四號就要上班惹~~~~~
很不想上班啊,好喜歡晝夜颠倒的日子~~
☆、耍孩子氣
雲小花看到他背上包紮的傷口,心微微一痛,問道:“還痛嗎?聽說衛家的鞭刑譬比刑部的酷刑。”
“她竟然連這個都告訴你了,所以你覺得我可憐才來的吧。”衛子晉忽然自嘲一笑。
“怎麽會呢?”雲小花不解的看着他,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吃荔枝的是我,你卻為我擔這麽大的責,如今連權都給收走了。”
“哦,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來的。”衛子晉又這樣說了,雲小花心裏有些不好受了,他今日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着實沒有像上世一樣破口罵她,叫她滾,卻也讓人不好受。
雲小花沉默着不再說話,便這樣幹巴巴的坐着。
衛子晉慢慢側過頭來,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盯着雲小花,那眸裏似乎有火苗在跳動,他拍了拍空了一點距離的床沿邊,“你上來,躺我身邊陪着我。”
雲小花一臉古怪的看着他,他這是何意?
衛子晉哂笑:“我都成這般模樣了,我還能把你怎麽樣?”
雲小花沒有聽話爬上床去,她只把繡凳搬近了些,坐在他身邊,搬動的時候,眼睛除了看着他上半身,絕不會去瞥他下半身。
然而這樣小心翼翼的舉動還是落入他的眼中,他眸裏的火苗越發的盛了。
“我身上倒是有一股藥味,你不喜歡也很正常。”他這般說完,又上前握住她的手,這次抓得更緊,緊得雲小花有些疼痛。
“就不能好好說一會兒嗎?你先放開我。”雲小花掙了掙手,臉憋的通紅,他卻是不放。
他把手拉近自己,接着強行捂在自己胸口上,可又因為爬着的緣固,她的手被他虛虛壓着。
“衛子晉。”雲小花紅得發燙的臉,一雙漆黑的杏眸看着他。
衛子晉又恢複他冷談的模樣,那唇卻抿成下月形,許久他寡淡的說道:“你是我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妻子,我憑什麽不能碰你?”
雲小花原本紅透的臉又迅速的慘白了下去,他必然是怒了,他從不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上世再氣再怒,他也能風淡雲輕的跟她說話,只有她被點炸。
“你今夜就安安份份的睡我這兒。”他說完,強忍住痛處,往裏面挪了挪,“上來,你陪我睡一會兒。”
雲小花氣極,手又被他拉住。
“你現在是屬于我的,你快上來。”他說這話居然有些像小孩子似的耍了性子。
他都這樣了,又能對她怎麽樣,不就是借着自己的病情耍耍小孩子脾氣,不就是她欠着他麽,貪了一口嘴,果然是沒有這麽好的事的。
他這麽緊緊盯來,雲小花在他的目光下慢慢爬上床去。
合衣平躺在他身邊,他居然不燥動了,只是一只手卻放在她的腰間。
雲小花思緒翻騰,不敢閉眼,然而耳邊卻傳來他綿軟的呼吸聲,他居然就這樣的睡着了。雲小花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這人是不是有多久沒睡了不成?她才躺下來沒多久吧。
睡夢中,衛子晉的手臂猛的用了力,雲小花差點叫出聲來,他把她卷進去,緊緊靠住自己,若不是他的呼吸聲非常勻稱,雲小花一定以為他這是故意占她便宜呢。
聽着他的呼吸聲,慢慢地她的困意也來了,正好快到晌午,于是便由着自己眯一會兒。
杏雨和綠離兩人準備端着吃食進來,剛挑起簾子,兩人就見裏面相擁而眠的場景,兩人趕緊退了出去。
皆同時發出笑聲,杏雨看了一眼綠離,正了正咳子,又一本正經的走了。綠離等她走了又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娘子真是好樣的,終于爬到姑爺床上去了。”早知道就應該帶娘子多往這邊走一走,免得她成日裏陪着自己做小吃,沒有半分上進心。
杏雨身為掌事的大丫鬟,今日眉眼舒展,連底下的撒灑丫鬟見着了,只覺得今日是這些日子裏來最好混的一日。
含香跟随在杏雨左右,追着她問:“公子還不吃東西嗎?眼瞧着瘦了一圈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麽辦?連雲娘子都沒有辦法了嗎?”
杏雨回頭看了她一眼,唇角掩不住的笑意,說道:“以後你不必擔心公子不吃飯了,也不用擔心他半夜失眠,雲娘子比我們還要照顧的周到,你大可放心。”
“可是晌午的飯食?”含香還是一臉不解。
杏雨搖了搖頭,不想再答,轉身去小廚房去了,得交待做幾道好菜,雲娘子向來嘴刁,連公子都變着花樣讓小廚房裏做,今日來了這邊,她也得好好服侍好才行。
那雲娘子似乎也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不堪,至少一來就把公子給哄住了。
兩人居然就這樣睡到了傍晚,直到肚子咕咕作響,雲小花才睜開眼睛,卻對上衛子晉溫情的眼,她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眼睛,再細看,衛子晉又是那幅清冷的模樣,她內心自嘲一笑,眼花的也離譜,剛才還兇巴巴的,怎麽可能會對她溫情脈脈,也不像衛子晉一慣的作風。
雲小花掙紮着要從床上下來,他倒也沒有阻止。
聽到聲響,一直候在門外的杏雨,便掀簾進來,後來跟着傳食的小丫鬟們。
擺了桌子在衛子晉床邊,吃飯的時候,雲小花又有些猶豫了,她這是要喂他吃嗎?
然而杏雨卻不給她猶豫的時間,領着下人全走光了,連綠離都下去了,也不知怎麽這麽聽杏雨的話。
雲小花的肚子又響了兩聲,衛子晉攏眉,“你先吃吧,等你吃飽了再喂一點給我吃便行了。”
說得這麽可憐,好像她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似的。
于是也不嬌情了,拿起碗來吃了起來,剛吃了兩口,就聽到衛子晉傳來咕嚕聲,雲小花停住筷子,衛子晉卻正人君子似的,一副你先吃。
雲小花最終決定先喂他,盛了飯,端着碗靠近他時,因為他睡裏邊,衛子晉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就這一瞬,雲小花居然看到他的腿動了,他的腿能動?再細看,那亵褲下填得結實的雙腿,她忽然定住,他的雙腿居然沒有萎縮下去?是因為沒有到時間,還是這世他的雙腿可能有恢複的希望?
“還愣着幹什麽?”衛子晉冷眼看來,雲小花心頭一跳,只好放棄了先前那荒謬的想法。
坐在床沿,挑了一口飯菜,剛要喂去,就對上衛子晉的眼睛。
“你還吃不吃?”雲小花沒好氣的問。
衛子晉依言張開了嘴。
她喂他就吃,轉眼一碗飯喂完,雲小花問:“還要不要再盛一碗,我不知道你平時吃多少。”
“要。”
于是又喂完一碗,雲小花終于放下碗筷,接着端着自己還沒吃完的碗吃了起來,他卻目光奇怪的望着她,看得她吃起飯來都斯文多了。
夜裏他不讓她走,雲小花抱着自己這次貪了嘴連累到他的心思,于是也容忍了他的無理取鬧,然而兩人躺在床上左右無事,雲小花卻坐靠着床圍子,他卻爬着,擡頭看她時很是不舒服,于是雲小花把軟枕墊到他胸口下去。
“左右睡不着,你給我念書。”衛子晉說道。
“半夜三更的,念什麽書。”
“那你跟我說會兒話。”
“那你說。”
“想不想出府去玩?”衛子晉清清淡淡的問。
雲小花眉眼立即展開,接着又垂下去,“可是你的傷。”
“等傷好了後,我帶你出趟遠門。”衛子晉說:“反正我現在無事一身輕的,正好有時間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一天班了,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去公司的公交車上都是空蕩蕩的。
你們恢複工作OR上學了嗎?
☆、想出府嗎?
聽到這話,雲小花心裏有些不好受,他無事一身輕,果然是被家主撤權了。然而聽到能出府又有些心動起來,只是出遠門,要去哪兒呢?上世她哪兒也不能去,衛子晉的雙腿使得他的性子也很安靜,所以也不喜歡出去游玩,便是吳興郡都不曾逛完,何況還出遠門了。
雲小花正在斟酌着找個又近又方便他輪椅的地方,沒想他試探的問:“營州如何?”
“營州?可……去那麽遠?”她剛要說‘可是你的雙腿’時忙又改了口。
“你想不想去。”衛子晉只問她,又道:“咱倆沒成親前,我常去營州,頭兩年我基本住在營州,只有第三年才回來,一呆數月。”
這數月間便是同她成婚了。
“那邊有什麽好玩的嗎?”雲小花好奇的問。
衛子晉溫煦的笑道:“前兩年都是我一個人去,若說好玩的,倒沒有注意,但那邊有東胡商人,有女真商人,這兩族的人不論男女都長得彪悍,常年馬上生活,皮毛、參等尤其出名,有不少進貢給南國。”
“這麽多彪悍的外族會不會很混亂?會不會不安全?”雲小花又有些擔憂。
“我會護住你,他們都與我相識。”衛子晉再次握上她的手,那滑嫩嫩的小手落入他寬實的掌心,只覺得他掌心有些發燙,燙到人心裏去了。
雲小花掙不脫,心裏有些納悶,這一世的衛子晉似乎同她講的話越來越多,沒有上世的陰沉與沉默。
“原本他們懲罰你便是嫌我禍害了你,你如今還明日張膽的帶我出府,你不怕衛家族老們對你不滿,畢竟你是衛家長子,将來必然是繼承家主之位的。”雲小花心動卻也不想使他為難,能出府,她故然歡喜,可是就此害他回不了衛府,那就不必了。
衛子晉冷笑一聲,“你以為他們這次削了我的權是因為你嗎?他們只不過對營州的生意開始眼紅了,衛家占據江南,早有往北邊發展的野心,只是沒有一個契機,沒有一個願意舍命的主脈嫡子,所以當年我去他們是一萬個願意的,只想着我去打個頭陣,是死是活失去的也只不過是個雙腿殘疾的嫡子而已,再說我已經早就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當初去營州也是為了保全自己。”
雲小花怎麽也沒有想到衛子晉會把衛家的這些事情告訴她,她上世經歷那麽當然是知道衛家這個金窩裏是個什麽樣子,雖不知這中間的彎彎繞繞,但這嘴皮子上的功夫,還有對付人的手段那簡直是層出不朽,便是她活過兩世再來面對,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說這些,你怕了?”衛子晉試探的望着她,他想與她更加親近一些,上世嫌他沉默,什麽也不說給她聽,他是怕她擔憂,這事自己能處理的東西倒是可以透露她一點,免得她心裏頭存了內疚。
“着實有些怕,你們衛家人着實太恐怖,手段太高明,我見少識淺,應付不上。”雲小花很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她是一萬個不想呆在這狼窩裏的。
然而衛子晉聽到這話心裏卻冷了半截,她果然還是想離開自己的,兩世都一樣,這世他若是能避開衛家抄家滅族的結局,她會不會選擇留下?
再也沒有聊下去的心情,雲小花往下邊一躺,閉上眼睛,衛子晉見她要睡了也不再說話,至于出府的事,等他傷好了,再好好打點一下。
族會還沒有開,但衛家家主有心收回衛子晉營州那邊的生意,各房的人都從細沫處窺探到了。
這日大房一處小院中,衛子秦與其弟衛子隽正在探讨文章,呂氏穿着秋香色的禙子,白底藍花下裙,領着兩位丫鬟匆匆從外進來。
看到兩個兒子,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兩兄弟給呂氏見了禮,畢竟是讀書人,那模樣都帶着幾分書卷氣,擁有衛家人獨有的容色,再加上呂氏眉目的清麗之色,倒也是衛家之翹楚。
衛子秦今年十八歲,是個秀才郎,如今在太古學院與二房的衛子謀一起上學,一同為兩年後的秋試做準備。
衛子隽卻只得十六歲,家裏請了有名的夫子教他,有過一次童試卻不及第,正在準備第二次考試。
這也是呂氏最郁悶的地方,兩兒子只熱心于讀書,沒有半分衛家人行商的天分,成日沉溺于書中的“黃金屋”,于呂氏來說,拿到手的銀子才正是真金白銀,書裏哪來的真金白銀,然而兩個兒子卻是勸不住的。
今時不同往日,機會千載難逢,乘着另外兩房還沒有反應過來,先下手為強,于是叫上兩兄弟去了內堂。
母子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呂氏把衛子晉被家主收回營州生意事說了出來,一臉期待的看着兩個兒子。
衛子秦卻是面色一沉,只道:“娘,我是不會去行商的,你不用同我說。”
才開口就被兒子擋了話,呂氏大怒,一掌拍在桌上,斥道:“我這樣争來奪去的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你們麽,你們倒好,一心只讀聖賢書,至柴米油鹽不顧,書裏面有米嗎?有油嗎?你們讀書就能有飯吃嗎?今個兒我同你們說,我不是來征求你們的意見,你作為我的長子,本就該為弟妹們分擾。”
“你看看二房三房如今過的是什麽日子,衛子謀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是為了什麽,因為沒有聘禮,是不是很好笑,衛家二爺的兒子居然娶不起媳婦,便是衛子晉打理營州生意這幾年,他都有大把銀子花費到自家媳婦身上,你看他們。”
“衛家一直只奉長,永遠都是嫡長一脈為正統,如今輪到我們了,衛子晉一日坐在嫡長子這個位置,你們就只能算是二房三房,我尚在還能幫幫你們,我若不在,你們的子孫也只能像衛家衆多族人一樣,分紅分利那都是虛的,能看兩本聖賢書就有錢花了麽?別做夢了。”
衛子秦正是春風得意的年輕,年紀輕輕考中秀才,被夫子誇贊,如今主攻秋試,夫子又百般教誨,是最有希望中舉的人物,如今一回到家中卻被其母罵得狗血噴頭,滿嘴井市之氣。
他氣憤的看着呂氏,“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
呂氏瞪大了眼,“你說什麽?你直接說話。”
衛子秦再看到呂氏無知的模樣,半句話也不想多說,然而呂氏并不想這樣就放過他。
呂氏指着衛子秦鼻子,“你看看你表哥,跟你一般大的年紀,不但書讀的好,生意也做的好,如今呂家在他手中只會越壯越大,而你們呢,看看你們,行商為什麽就不可以讀書了,你們一樣可以讀書,先填飽了肚子才談聖賢書,不就是這個道理麽。”
☆、衛家家宴
說起表哥,衛子秦就一肚子火,從小到大,呂氏最愛拿表哥來比較,衛子秦冷笑一聲:“表哥如何,他可有考上秀才,說是讀書,書讀哪兒去了,你等市井商人,只懂得這蠅頭小利,竟然敢開口談聖賢。”
說完,他轉身出了堂屋。
呂氏氣得臉色通紅,她在衛家鬥來鬥去是為了什麽,兩個不争氣的孩子。
衛子隽顫顫巍巍的還站在那兒,呂氏吐了幾口氣,順了順,看到小兒子,又溫言問:“娘問你,你今年也有十六了,衛子晉十六歲的時候敢向族老們立下‘軍立狀’,孤身一人去往營州,你可敢?”
衛子隽從小就害怕呂氏,站在自家母親面前就像個小媳婦。
“我……我……”衛子隽心裏害怕卻又不敢明着抵抗。
呂氏聽到他吞吞吐吐心裏就起了把火,“我什麽,你是不是男人,敢去就說,你作為衛家子嗣只懂得貪享富貴,就沒有一點勇氣麽?”
衛子隽不說話了,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出,只會垂着頭,随呂氏訓斥。
呂氏起身,擰了擰眉頭,轉身走了。
大房鬧了一番無人得知,這邊三房也起了心思,衛君華終于在自家小侄受了半個月傷後才知道此事,趕忙去了老太太的福栖院。
老太太馬氏穿的擅色寶相花紋的長禙子,發髻梳得光澤圓潤,中髻金南極老人桃心,玉雕仙人掩鬓,手腕上一對富貴寶玉手镯,掌中握住一串佛珠,一共一百零八顆佛珠,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她最是信奉。
疼愛的三兒子是馬氏心頭的寶,聽到三兒子想謀營州的事,心思也跟着活洛起來。
馬氏合計着,在三個兒當中,最大的阻力便是大房繼媳婦呂氏,此人又有呂家托襯,便是她也有些拿捏不住她。
這次空置出來的位置,呂氏多半會從兩個兒子當中選一個去,不知她會選哪一個了。二房便不足為懼。
得了馬氏首肯,衛君華高興的回去了。
正在雲小花想着怎麽向衛子晉開口單獨出府一趟辦自己的事情時,福栖院派人來傳話,明個衛家內眷家宴,她作為衛子晉正妻又是新婦必須參加。
好好的忽然要開什麽家宴,不會是鴻門宴吧?
這兩日,雲小花被衛子晉纏住,便留在了這邊小院中,傳話過來時,杏雨聽到了,便把事情禀報給了衛子晉。
雲小花卻思緒翻飛,衛子晉傷好要帶她去營州,營州原本是他打理的地盤,被家主收回,那這次吃家宴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衛子晉見她想得認真,唇角微微揚起,心忖她也會操心這些事了麽?倒是為難她了。
“你剛才說什麽?你說你要出府?”衛子晉收起笑容,又郁悶的開口。
他的話拉回雲小花的思緒,此次跟着衛子晉去營州,不知年底能趕回來麽,但她想要做的事是等不得了,于是順着他的話再接再厲,“是,我想出府一趟,行不行?”
“你出府去做什麽?如今我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你一個人出府恐遭不測。”
也不怪衛子晉危言聳聽,這次關系營州的利益,萬一有人對她動點手腳,還真的做的出來。可是她自己的事過了年之後就不成了,于是還是堅持己見,只道:“只不過去一趟雲家食肆,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哥,不會出城。”
衛子晉一時間沒有說話,雲小花提起了心。
許久,他向杏雨招了招手,杏雨過來,他交代:“這次出府你陪着娘子去一趟,護院帶多些人,還有把我那個紅木盒子拿來。”
杏雨聽令去了,雲小花卻變了臉色,只不過出個門,他居然派自己最忠心的丫鬟盯梢,也着實煩火。
雲小花立即坐起身要下床,衛子晉不明所以,“你這是為何?”說完又抓住了她的手。
雲小花使了勁把他手推開,“我怎麽?我只不過出個府,你還派杏雨盯着我。”
衛子晉沒說話卻沉了臉,狹長的眼卻是深深的望着她。
雲小花還要下床,他的手又箍了過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
聽到這話她沒好氣的回過身去,“擔心我就派杏雨去就有用了麽,你多派幾名護院便是。”
衛子晉看到她氣得通紅的臉,猶豫了一會,嘆了口氣,“我也是為你好,綠離那小丫頭做事毛燥,你也是這樣毛燥的性子,我是想讓杏雨在你身邊打點一下。”
“不勞你操心,再說我又幾時毛燥了,綠離這小丫頭的确沒有杏雨老練,但她勝在純真,對我是忠心誠意。”
“好,不讓杏雨去便不讓杏雨去,你別生氣。”
衛子晉忽然溫聲軟語,使雲小花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情實意還是緩兵之計。她剛才借此發了一通火便是想甩開杏雨,聰明如他,他怎麽看不出來,但他這麽快協妥卻有些出乎人意料。
杏雨拿來紅木盒子,面上極為普通,衛子晉打開,雲小花偷偷的瞥了一眼,衛子晉忍不住輕輕一笑,“你看什麽,這裏面都是銀票,這次你回娘家我不能相陪,便想着給你一些銀票放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