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們想得發瘋。身子也下意識的伏到莫氏肩頭,“娘。”
眼眶裏的淚還是流了出來,是怪的,是恨的,可是人就這點念想,血脈斷不了,只能一邊恨着一邊愛着。
留下來準備吃了晌午飯再走。
家人一臉高興,殺雞宰羊,忙活了起來。
雲小花和衛子晉卻安靜的坐在堂屋裏。她偷偷打量了衛子晉一眼,他沒甚神情,依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
不知今日看到她這樣的一面,看到她這樣的一個家,他會是什麽想法,必然是失望的吧,必然也覺得她粗俗無比,沒有內涵。
她做不到大家閨秀的那模樣,做不到名門嫡女那氣度和處事風格,反正都是要離開衛府的,她就原滋原味的顯露出自己的秉性,他不高興也罷,都沒什麽了,上世的情情愛愛,風花雪月的日子早就被她遺忘,重活一世,她也不想去掂記。
院中傳來喧嘩聲,雲小花起了身,衛子晉順勢握住她的手,勸道:“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動不動就拿棍子。”
雲小掙了掙小手,沒有掙脫,今日被他占了好幾次便宜了,她氣憤道:“不打他不長記心。”
“不長記心打也沒用的。”衛子晉又道。
“不打越發的由着性子。”
“打不能解決問題。”
“那你說怎麽辦?”
衛子晉還真的想了想,才說道:“給他謀個事,使他沒有時間想這些。”
“說得倒簡單,他就是惰性不改,你給他謀事,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不一定,我若是辦到了,你怎麽說?”衛子晉狹長的眸看着她。
雲小花不敢置信,“你若能讓他走上正路,我們雲家都感激你。”
“我不要你們雲家的感激。”
“可我們無錢無權,什麽也沒有。”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雲小花警惕的看着他。
這時他又沉默了下來,他只望着她的眼,那雙狹長的眸,微微翹起的眼梢,認真的眼神,似乎在做一個很大的決定。
“你這一世都不準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衛子晉:你這一世都不準離開我。
雲小花:我很彪悍的,你确定能容忍我的脾氣?
衛子晉:只要你留下,我都能容忍。
雲小花猶豫:把你衛家財産的一半給我雲家~~~
衛子晉:待我奪得衛家大權,我全給你,連我一并都給你。
嗯,倒是可以考慮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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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上火
果然是這樣的話,雲小花冷笑一聲,衛子晉松開她的手,垂下眼簾,低聲一嘆,“若沒有你大哥一直連累我,你不知多早就離開了我。”
雲小花望着輪椅上的他,聽到這話,咬了咬牙,又氣又郁悶,接着起身,決定還是用自己的辦法去解決,雖然她上世也這樣幹了,卻是成效不大。
來到院中,雲小花看到宿醉不醒的雲大郎,剛才那一口郁氣還沒有散去,雲小花就抄起棍子要上前招呼,賀氏見了趕忙撲上來抱住她,“小妹別打他,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你打他他也不知道,到時傷着了,還不得我們去照顧他。”
雲小花甩開棍子,氣得身子發抖,指使下人一桶涼水灑在他身上。雲大郎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立即起來,四下張望,見是家裏人,又砰的一聲倒地上睡了過去。
再淋一桶水也無濟于事,最後只好叫人把人擡回屋裏,随他濕淋淋的躺着。
等雲小花進了屋,賀氏便悄悄進去給雲大郎換濕衣去了。
到屋裏,雲小花看到悠閑的衛子晉仍然坐在那兒,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有什麽法子?你讓他做什麽事,你覺得他适合做什麽事?”
“你答應我了?”衛子晉清淡的臉上居然有了些波動。
雲小花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衛子晉收回目光,神情越發寡淡。
莫氏做得一手好醬料,食肆裏賣的都是普通的果蔬,卻因為這醬汁的美味而使得吃客衆多。
做了一桌子葷食,沒想雲小花和衛子晉卻只對那幾道醬菜夾來吃,一家人都有些傻了眼。
雲小花吃了一塊爽脆蘿蔔,沾了醬汁入口,只覺得嘴裏一辣,原來那醬汁裏放了芥辣,雲小花倒吸了一口氣,昨個夜裏忽然滿嘴長泡,她不知道是什麽,沒放在心上。
早上起來時也不見痛的,可是吃了這醬汁就如同傷口上撒鹽,她趕緊捂住了嘴,眼淚都辣了出來。
她并不是不能吃芥辣,可是嘴裏生泡便是難受。
莫氏見了,忙起了身,“小花這是怎麽了?”
衛子晉的臉色也變了,他本就坐在她身邊,伸手上前強行扒開她的手,壓低她的頭,說道:“你張開嘴,今個兒聞到你嘴裏有異味,莫不是生了口瘡,你昨個兒是不是把荔枝給吃完了?”
雲小花剛張開口,見他說自己嘴裏有異味,趕緊閉了口,接着捏起團扇擋嘴,飯也不吃了。
衛子晉卻皺了皺眉,“的确是口瘡,你果真貪嘴把那荔枝給吃完了?”
雲小花隔着團扇,一雙水盈盈的杏眸望着衛子晉,居然點了點頭。
“一棵荔枝三把火,你倒是貪嘴。”
這邊莫氏聽不明白兩人說什麽,但口瘡卻是聽進去了的,當即變了臉色,“我倒是忘了問了,若是口瘡萬不能用芥辣的,我這就給你做清淡的菜去。”
“娘,不用了,恐怕她這會兒也吃不下,不如剝下的荔枝殼煎水給她服用卻是能降火。”衛子晉向杏雨使了眼色。
杏雨上前扶住莫氏,“夫人還是先用飯,我們做下人的來。”
說完幾人便往廚房去了。
雲小花被衛子晉那一句嘴裏生異味給嗆白了臉,團扇不拿下來,也不想再吃飯。不過莫氏的飯菜真正是好吃,剛才吃到那一口辣湯,味道一絕,卻也傷害大。
衛子晉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勾唇一笑。
雖然笑容淡淡,卻是雲小花重生回來第一次看他笑,難得見他笑,只覺得氣氛忽然變得暖意融融。
回去時,雲小花原本想上房裏教訓雲大郎一頓,因為自己口中有異味,遮了團扇匆匆上了馬車。
依然是兩人坐一輛馬車上,後面那輛又堆了不少莫氏的回禮,大多是雲小花這次沒能吃上的醬菜,又仔細交代了杏雨大概要怎麽做,到時叫廚房裏做給雲小花吃。
這一世莫氏會做這麽多菜,雲小花細想才發現自己上世忽略的一些小細沫,上世莫氏做的菜非常好吃,便是山裏的野菜,她也能弄出不同的味道,只可惜家裏貧窮,沒有她發揮的餘地。
馬車上,雲小花背着衛子晉,拿下團扇,用手捂着嘴吹了口氣一聞,真正是好重的異味,這下發誓以後不再這樣貪嘴了。
剛才喝了那荔枝殼煮的水,一時間也不能馬上見好轉,卻羞得雲小花無地自容,真不想跟衛子晉坐一個馬車,剛才來的時候不知道那口氣,如今知道恨不能擡袖掩面。
衛子晉見她這般扭捏狀,便從桌幾的暗盒裏拿出一顆糖來,“你含上這個,必能緩解,呆會回府,我叫丘先生給你開點藥。”
雲小花疑惑的看向他手中的一小顆糖,搖了搖頭,聲音從團扇後發出來,“沒味口。”說話時生怕對着人,還側開去。
“這是涼糖,含得舒服。”
見他堅持,雲小花接過糖送入嘴中,只覺得嘴中一涼,果然得到了緩解,倒是沒有騙她。
回到府中,雲小花回小院去,小丫頭還沒有回來,忽然覺得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剛在屋裏躺了一會兒,有下人端來了藥。
雲小花喝了藥後,感覺嘴裏舒服多了。
杏雨回了松合院,便派下人去收集昨個兒娘子丢掉的荔枝殼,那掃灑丫頭去尋,接着匆匆回來禀報:“荔枝殼都不見了。”
杏雨皺了皺眉,揮退下人,含香在一旁郁悶道:“不過是些丢棄的果皮,怎麽才半日時光,便不見了呢?”
杏雨臉色卻不好,“這荔枝是公子私下裏弄來的,綠離那小丫頭也是粗心,這殼便是給小廚房做柴火也不能随便跟果皮丢棄,恐怕府裏又不得安寧。”
含香露出驚色,便是她也不曾想到這一着,那小綠離便更想不着了。
二房西廂小院裏,衛美蓮正在描繪一張人物畫,下人匆匆進來,來到近身,藏在袖裏的手露出,只見裏面抓了一把荔枝果殼。
衛美蓮見着微微一驚,那果殼還是綠色新鮮的,便問:“哪兒來的?”
下人伏耳低語一聲。
衛美蓮臉色大變,正好手中人物畫已經畫好,她陰沉的臉望着畫上的人物,指派丫鬟把畫挂上去。只見她拿出幾枝鐵釘在那人物畫上狠狠的搓了幾個小孔,終于解氣,拍了拍手,說道:“把那果殼送去爹娘那兒。”
那下人立悟,拿了果殼去了。
衛美蓮站在那人物畫下,咬着牙想要截那人的雙眼,又決定先劃破她的臉皮。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一把爽朗的笑聲響起,一位穿靛藍袍服的少年翩翩入內,他五官清雅,有衛家人特有的俊朗容姿,又因是個秀才郎,在太古學院上學,身上總帶着一股書卷味兒。
衛美蓮聽到笑聲,立即丢開人物畫,提着裙子出門相迎,看到許久不見的兄長,迎頭就撲入他的懷中,“哥哥,為什麽你總是呆在學院裏頭,讓妹妹好一陣想。”
衛子謀有一段時間沒回家,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往自家妹妹院中跑,因衛美蓮從小有心痛病,一家人都寵着她,衛子謀尤甚。
他一邊抱住沖過來的“炮彈”,一邊寵溺的說道:“越來越嬌氣了,哥哥上學也是為了前程,怎能常常回家。”
衛家有兩位秀才郎,大房是衛子秦,二房是衛子謀,兩人皆是在太古學院入學,成績優秀,被夫子點評一二,是最有希望中舉的兩個苗子。
兩人進了屋,衛美蓮才把先前用冰冷藏的荔枝拿出來,然而剝開一看,居然已經壞了,她忍不住落淚,“怪我笨,沒能給哥哥留下一點。”
每年這個時候,一人手中能分得幾顆,這次從學院回來的晚,先前家裏派人偷偷送給他幾顆,倒也是嘗了鮮的,于是安慰了自家小妹一會。
擡首時不小心看到牆上釘着的美人圖,當即雙眸一亮,只見那畫上美人容色一流,氣質卻有些高冷,雖是簡筆,畫的并不用心,卻依然能瞧出美人雛形。
那雙剪水秋眸看得人動容,那枊葉眉,瓊鼻小嘴,使衛子謀生坐立不住,試探的問自家小妹,“蓮兒,那畫中之人是誰?怎得把人釘牆上去了。”
說起雲小花,衛美蓮卻是氣恨難當,于是把那日分荔枝的情形說了一遍,衛子謀皺了皺眉,分析道:“如蓮兒所說,嫂子似乎并沒有說什麽,自始至終都是三房堂妹在說。”
衛美蓮急了,又道:“美娟妹妹事後同我說了,她年紀小受雲氏蠱惑,是雲氏教她這般說的,說犯心痛病的人最容易犯病,這樣我就別想分到荔枝。”
衛子謀總感覺這事兒透着古怪,望着那畫上的人,心裏微微一動,說道:“不如這樣,為兄為你去打探一下,別冤枉了好人。”
“好人?只不過一位農家女罷了,大堂兄非要娶農家女,娶的甚急,那時你跟二堂兄都在學院裏頭,沒有見着真人,成婚時伯嬸都未曾出席,雖是走的正門,家裏人卻是不願意的,可恨的是不知那農家女耍了什麽狐媚子手段,把大堂兄迷成那樣,也不怕家族反目,硬是娶了她。”
“娶了也就算了,現在還極其寵着她,那次分荔枝她沒得到手,後來大堂兄便私下裏購得一批偷偷運進府來,若不是我看着了那新鮮的荔枝殼兒,誰能想到她學前朝妖妃迷惑大堂兄。”
“你又是從何得知的?真有此事?”衛子謀臉色大變,這可不是小事,或許也是個契機。
衛美蓮得意的把剛才的事伏耳說了一遍,衛子謀立即起身,“小妹,為兄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多歇息,我明個兒再來看你。”說完便匆匆往外走去。
衛君逸正在書房寫信,聽到聲響擡眸看去,只見自家兒子匆匆進來,走得太急,居然出了一身薄汗,他皺了皺眉,都是秀才郎了,卻是這般魯莽,沒有半分儒雅。
衛子謀見他皺了眉,腳步停住,歇了口氣,也不在意自己的急躁模樣,悄聲把剛才從衛美蓮那聽來的話說給衛君逸聽。
衛君逸接着執筆寫信,“那又有什麽,我已經派人送去家主那兒了。”
“爹,你難道沒有看到咱們的機會來了麽?”衛子謀焦急道。
“怎麽說?”衛君逸放下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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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晉受刑
“衛子晉敢如此明目張膽,這次被家主抓住,呂氏必然不會放過他,弄不好營州的生意衛子晉就得交出來,不正是咱們的機會來了麽?”
衛君逸不敢置信的起了身,在屋中來回踱了步,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轉身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還好你點醒為父,若不是你今日回來看到了這一點,恐怕被那毒婦攬入懷中,為父才明白個中厲害。”
父子兩相視一笑,二房成敗就在此一舉。
衛子晉從書房出來,心想着去看看媳婦兒。這時外邊下人過來禀報,二房長子衛子謀來了。
兩人在花廳相見,衛子謀說了不少太古學院的事,又帶來一本難得一見的孤本,那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外地搜集回來的,專門送給衛子晉。
兩人又聊了些書本裏的知識,忽然衛子謀起身,“真是不巧,今晨吃得太過油膩,肚子有些不舒服,容我去更衣。”
衛子晉擡手示意,有丫鬟引領衛子謀去了。
人走了,衛子晉瞧着手中的書本,想了想放下,叫杏雨推自己去找媳婦兒,有好幾日不曾見,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
衛子謀跟着丫鬟走了一段路,忽然乘人不注意拐進一扇月亮門內藏了起來,那丫鬟在原地四下裏望了望,沒見着人,便跑遠處尋去了,他從月亮門出來,轉身往松合院的主院那邊走。
剛經過花園,就聽到不遠處響起軟糯的笑聲。
“綠離,我叫你好好接住,你在作甚?在偷吃,呆會我跳下樹來非逮着你不可。”
“娘子,你吓唬我,這杏子酸酸甜甜真好吃,我只不過偷吃了一個。”
“一個也是偷吃,你快接好了,我再爬高點。”
聽到這笑聲,衛子謀全身一酥,不用再細探了,那畫裏美人必然是這位了。
他腳步飛快的往那邊方向而去,來到近前,果然只見一位穿紅衣的嬌俏小美人,穿着小繡鞋爬樹上去了。
那樹上結滿了杏子,個個飽滿金黃,看得人酸牙。然而那小美人卻時不時撿一個放入嘴中。
樹下有位穿青綠色繡花窄袖襦裙的小丫鬟正認真的撿樹上落下的杏子,那竹籃子當中已經滿滿一籃。
終于等到那小美人回過頭來,只見她發黑如墨,眉眸如畫,一雙盈盈杏目如一弘溪水般清澈,那清純笑容宛如世間昙花,讓人忍不住想抓住,想擁有。
衛子謀的臉色變了色,心中感嘆,“難怪衛子晉會為了這位農家女不顧自身利益,甚至與家族反目,若是他遇上了,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不可,這樣的女子才是男子夢寐以求的良配,人生路漫漫,有此等姿色的少女相伴,也不枉此生了。”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唯落得一個口饞,倒不如不見,倒不如不相識,否則生了相思,便藥石難醫了。
衛子謀頹廢的想離開,又見那少女在樹上滑了一腳,摔在草從中,一時間起不來,他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相扶,就見衛子晉從那頭過來,原本想走的心思忙又躲了起來,生怕被人瞧見。
衛子晉往前頭掃了一眼,看到一角靛藍衣角,目光一沉,輪椅來到雲小花主仆身邊。
雲小花扭了腳腕起不來,卻又不想衛子晉看到自己這狼狽模樣,于是轉了身去。
衛子晉正要轉身過去擋住某人的視線,于是順理成章的也跟着來到她面前,那模樣倒有些讨好。
雲小花怔怔的看着他,他想做什麽?
衛子晉彎身上前握住她的腳,細心的為她褪下繡鞋,秀氣的小腳丫就落入衛子晉溫熱的掌心,手輕輕的按撫她的腳腕處,責備道:“若是想吃杏子,叫府中下人便是,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雲小花沒有出聲,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覺得腳丫在他掌中被他揉得有些發癢,于是想急忙掙脫,沒想衛子晉抓得更緊,他目光淡淡看來,“別動。”
又看到她這般狼狽了吧,自上次與她回娘家,被她口氣熏到,又看到她那潑辣的勁,所以這幾日都不想見她吧。
不過也正是她想要的。
揉了一會,雲小花着實覺得兩人這模樣實在太怪異,便是上世兩人剛成婚時他也不曾這般細心對她,怎麽這世卻什麽都變了。
重生回來,他的态度變了,不管她怎麽激怒,他居然也不發火,倒是有一點相同,她要是潑辣起來,他必然阻止,就像那日回娘家那樣,他還是不喜歡她彪悍的。
可是她不彪悍,又怎能自我保護。
“杏雨背你回去吧。”衛子晉見她沒這般痛了,望了望花園,看她這模樣便是到八角亭恐怕也做不到。
“不用,綠離扶我就好了。”雲小花半個身子挂在綠離身上,綠離畢竟是莊戶人家出身,看着瘦弱卻是有勁。
主仆兩就這樣往那八角涼亭而去。
衛子晉調轉輪椅,不動聲色的往那邊一瞥,人已經不在,居然敢耍這樣見不得人的手段。
雲小花就這樣一腳高一腳低的回到小院,綠離把人放下,臉不紅,氣不喘,只感嘆道:“姑爺真正是細心,竟然親自為娘子揉腳。”
雲小花瞪了小丫頭一眼,這家夥注意力都在這點小事上,不過今個衛子晉着實有些奇怪。
一籃子杏子放在桌上,小丫頭又偷吃了兩顆,雲小花忍不住想笑,“你吃便吃,我不說你了,只是這杏子千萬別吃多了,吃多上火,你這體質便是火爆體質,到時別火上加火。”
“竟有這事?”綠離果然被駭住,上次主仆倆吃多了荔枝上了火,綠離從家裏高高興興回來,才發現自己吃不下任何東西,于是主仆兩人喝了幾日苦藥汁後,再也不敢任性。
“丘先生交代了,就因為上次咱倆沒有分寸,他竟然給了我一本小冊子,哪些果子是溫性,哪些果子是涼性,寫得挺齊全,改日你也得看看。”
“可是我不識字。”
雲小花忽然發現這是個問題,以後還得跟她做生意的,不識字可不行,決定以後每日抽兩個時辰教她,反正呆在這衛府左右是無事。
上次雲小花教小丫頭做瓜果鲊,還有豆渣飯,這次回去後,見着家裏的貧窮,小丫頭幹勁十足。
兩人把杏子擦幹淨,準備加蜜汁去酸做成杏幹,自己能吃,也能拿來賣,一天弄一籃子,到傍晚叫小丫頭往城隍廟一走,正好遇上逛夜市的男女做零嘴,賣得也挺快。
雲小花特別理解做丫鬟的苦楚,先向守門的打了招呼,說明是替她這個正牌主子去辦事,也不用小丫頭再費時間和錢去與這些人打交道。
“娘子,你真是手巧,美味的密汁杏幹也會做。”
雲小花笑了笑,能有什麽難的,世間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上世為了掙錢,什麽法子都想過。
“我呆在院裏左右也無事,不用人伺候,你就放心的去賣吧。”
“娘子。”
“行了,快點動手把這些杏子處理了。”
雲小花等小丫頭能自食其力了,她開始準備自己的事情,只是再次出府的機會卻是沒有。
上世是吹的枕邊風,這世她要怎樣才能讓衛子晉準她出府呢?
衛家家主回來了,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把衛子晉叫了去。
衛君言四十歲上下,身材颀長,父子兩長得有七分相似,兒子少年模樣,朝氣蓬勃,做父親的卻是沉穩老練,自有他這個年紀的男人魅力。
衛子晉坐在輪椅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的父親,這個父親自從娶了填房,基本就把他這個發妻之子給忘之腦後,至于家族中的生意,若不是族老們對衛子晉的肯定,衛子晉就跟上世一樣,只能守着個小院,任那繼母搓圓搓扁。
“這是什麽?”衛君言對腳下的竹筐踢了一腳,“說說看,這是什麽?”
衛子晉往那竹筐看了一眼,裏面只是瓜果紙皮,甚至還有些異味,室內的兩人都不說話,也并不覺得這異味而捂鼻。
因為裏面有荔枝殼。
衛子晉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衛君言似乎終于抓住自己長子的“把柄”,平時在族老中,他這個能耐的長子威望只在他之下了,他若再過幾年,恐怕要青出于藍勝于藍。
雖然腿腳殘疾,卻有這般能耐,若是他雙腿是好的話,恐怕直接上天了,整個衛家還不被他掌控在內,連他這個家主也成了擺設。
“有能耐了,敢自個兒偷運這種東西了。”衛君言三兩步來到衛子晉面前,背着手,目光緊緊盯着他,“你以為在衛家就你有這能耐嗎?不過是錢,衛家最不缺的便是錢,可是為何大家沒得吃便不吃,你卻為了寵一個新婦,居然砍了半棵荔枝樹去,嚣張。”
他左右踱了幾步,又道:“你并不傻,你敢當着族老們的面挑下營州這個大攤子,且把它做大了,我也佩服你。在南邊,在兩浙,我們已經占了半邊天,營州卻是你一個人挑起來的,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所有孩子當中最厲害的,可是厲害有什麽用,你行差踏錯半步只會置整個家族于不利。”
“咱們衛家家大業大,又是官家信任的皇商之一,可是如今國庫空虛,便是官家今年發放給重臣新上市的荔枝也只是一人幾顆,你倒好,直接扛走半棵樹來。”
“來人。”衛君言再也壓不住那怒氣,這個兒子越有能耐他感覺到的不是欣慰,反而是越來越不舒服,明明雙腿殘疾卻敢如此嚣張。
身邊長随過來聽命,衛君言喝道:“執家法第三條,行脊刑。”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節快樂!
嗯,這個時候還在看文的小天使們辛苦了,看完就睡覺惹,別熬夜,對皮膚不好!
☆、小花糾結
衛子晉雙眸垂下,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邊已經有下人上前扣住衛子晉,雙手被人吊了起來,他的雙腿微微彎彎,衛君言掃了他雙腿一眼,有那麽一瞬他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對不起前妻,然而只是一瞬而過。
長随遞上長鞭,那鞭子上居然有倒刺,雖小卻比普通鞭斥要兇險十分。
“啪、啪、啪。”
接連三鞭下去,衛子晉沒有出半點聲。
衛君言甩開鞭子,看着他倔強的閉緊的嘴,心裏越發的煩悶,這個兒子倔強的讓人可怕,便是他年青時受此鞭刑,也曾眼淚汪汪,然而他卻沒有半點聲響,似乎打在的是別人身上。
“要你倔強,你娶新婦進門,一意孤行為父不說就算了,你如今竟然寵着新婦至衛家于不顧,你好好記住今日的教訓,至于營州的生意,你不必再打理了。”衛君言說完,轉身出去。
聽到這兒,衛子晉冷笑一聲,最後一句才是他想要的吧。他這個爹爹,自從娶了繼母就再沒有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反正他不缺兒子,便是嫡子也有兩個,庶兄妹那便是數也數不過,他怎會在乎呢。
營州的生意是衛子晉十六歲那年向族老們提出來的,願意親赴營州為衛家進軍營州。如今三年過去,終于有了規模,他便要從他手中搶去,再給他喜歡的兒子們麽?誰都能瓜分,哪怕是庶子,偏他不行。
衛子晉被人放下,背上的血已經染濕了衣裳,他臉色蒼白如紙,唇色發青,被人推出來,孫玉見到他這個模樣,臉色大變,趕緊上前接過手。
衛子晉吩咐:“別聲張,趕緊推我回小院。”
孫玉推了輪椅,才知道他後背傷的有多重,那血水就不停往外冒,這到底是不是親生父親,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下不了這麽重的手。
兩人匆匆來到松合院,迎面遇上雲小花與綠離兩人提着一籃子吃食往外面走。
衛子晉立即控制住輪椅,命令道:“快進那道月亮門內躲一躲。”
這是為何?孫玉有些犯懵,他只好聽令把輪椅推到月亮門側。
雲小花與綠離兩人來到院門邊,忽然停頓下來,蹲身揉了揉腳腕,蹙眉道:“到是沒好全,呆會你扶我去小偏門那兒,我交代好他後,你以後就不用怕他了。”
“娘子,要不我今日不出門了,你的腳傷本應該多休養,這兒走去偏門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沒事。”雲小花揉了一會兒,慢慢起身,靠在綠離肩上。
綠離卻不走,紅着眼說道:“娘子,今個兒我不去了,你還是養好腳咱們再去,這事兒又不急在一時。”
“誰說不急,咱們呆在這院中半分銀兩都沒有,我連給你打賞都不成,我只能教你做些吃食去賣罷,你不嫌棄我這樣沒出息的主子就好。”
“娘子。”
“好了,你扶着我,咱們慢慢走過去,看這天色尚早,倒是還來得及的。”
兩人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主仆兩又是一番推辭。
這邊孫玉卻看着衛子晉背上的血水落入地上,已經染濕了輪椅下的地。衛子晉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唇角烏青,雙眸開始不聽使喚的要瞌上。
孫玉忍不住準備往前推,剛動了輪椅,衛子晉睜開眼睛,“不可。”
兩夫妻之間本就應該同甘共苦,再說這事兒還是新婦給惹出來的,如今連給她看着都不行,何至于此。
孫玉越發的對雲小花不滿意,這主仆兩人還在推推拿拿,終于走出院子外去了。孫玉才敢把衛子晉推出來。
他推着輪椅飛快的往小院子裏去,那邊杏雨聞聲跑過來,孫玉道:“快去院門前瞧瞧,丘先生來了麽。”
杏雨立即跑院門去了,含香上前搭把手,把衛子晉爬着放在拔步床上。
孫玉吩咐含香打來溫水,他用剪子剪開他背上的衣裳,露出裏面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了口氣,還真的下得了手。
只見那傷口被倒刺勾得深可見骨。
衛家的脊刑果然厲害,不經族老們會審,犯得着私刑下得這麽重麽?也太偏心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果真對這個大兒子就沒有半點感情麽?
床上的人已經昏厥了過去。
丘乙過來時,看到這情形也是倒吸了口氣,先派人給衛子晉嘴中喂參湯,接着把巾帕放入他嘴中,細薄的刀尖刻入傷口中,慢慢挑出細如牛毛的倒刺。
即便是昏迷不醒的衛子晉也忍不住“嗯”的一聲咬緊了巾帕。
聽到衛子晉一聲一聲的小下去,孫玉和丘乙萬分着急,丘乙額上出了一層薄汗,杏雨忙用幹淨的巾子為他拭去。
終于把倒刺全數拔了出來,床上的人連“嗯”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丘乙丢下刀子,站了起來,同孫玉說道:“這些都是家主打的?”
孫玉點了點頭。
“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父母,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也舍得。少主也是個可憐的,有爹等于沒爹,還沒學會走路卻失了母親,看着少主外表錦秀無比,內裏卻是千瘡百孔,說起來,新婦不體貼,兩人便一直這樣的分開着,哪像新婚夫婦。”
丘乙本是性情中人,着實是看不下去的,他原本在營州落的難,是衛子晉救了他以及他一家人的性命,先有了救命之恩,後又被他能力折服,怎麽也想不到才十七歲的年紀,竟然有這般心性,在營州與各大富紳相鬥,那有半點懼色。
孫玉嘆了口氣,“少主的事,咱倆就不必再多說了。”
兩人心思都差不多,可是他們也跟了他這麽多年,自然也了解他的脾氣,但凡他認定的事,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
衛子晉的命算是保住了。
天天好參好藥溫養着,終于養了大半個月有了起色。
白晝都爬在床上,衛子晉百無聊奈,但丘乙卻不準他下地,怕牽動傷口。
這日,衛子晉叫杏雨和含香為他念書,兩人坐在床前的凳子上輪流着念書,可衛子晉聽了一會兒又擺了擺手,“算了,你們都退下。”
杏雨見他這模樣,也為他心痛,于是讓含香守在室外,她卻匆匆往主院這邊去。
雲小花與綠離兩人正在點錢,綠離正在總結她的生意經。
“娘子,我算了一下,賣一籃子蜜汁杏片,可以賺一百文錢,一百文錢啊,真多,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