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白雪半晌沒有動作，片警不禁疑惑地擡起頭看着她。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那種審視的眼神又再次出現，白雪壓下狂亂的心跳，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遞了過去。
片警幾秒後才接過，視線轉而落到證件上。
“吳萌……20歲？”他驚訝地掃視過白雪的臉，“你看起來倒是挺顯小的，我還以為你未成年呢。”
白雪淡淡一笑，暗自腹诽：我可不就是未成年嘛，為了這張□□，還花了我200大洋呢。
她故作淡定地聳聳肩，忐忑地觀察着片警的舉動。好在，對方只是把假證上的號碼抄在了一個登記本上，并沒有用計算機系統驗證證件的真假。
看來自己還是長了張好人臉，白雪慶幸地想道。
成功領到1000元的獎金後，看着手中一沓紅票子，她忽然有了個注意。
“警察哥哥，這種獎金是一次性的嗎？”她試探着問出口。
片警不解蹙眉，“啥意思？”
白雪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我是說，如果我下次又好運撿到了這種東西……還能再得一千嗎？”
“……”片警像是被她的問題噎了下似的，好半天才回答：“你當這是菜市場的大白菜啊，撿了一次就算你好運了，還想再來？以後碰到那種人最好躲遠點，萬一被他們發現東西被你拿了，後悔都來不及。”
道理她都懂，但這麽輕易就能得到一千塊，還是以被獎勵的形式，讓白雪心底不禁興起了一種僥幸心理。
“他們這次丢了貨，肯定很快會再弄點去賣。那個醉酒的男人經常在那家酒吧出沒，我在附近見過他好幾次，說不定他那兒還有別的貨呢？要不然我給你們當線人吧，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把他的行蹤什麽的告訴給你們，這樣……也是有獎金的吧？”
片警神情嚴肅起來，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問道：“……你很缺錢？”
白雪垂下頭，沉默不語。
她暫時還沒找到穩定的賺錢法子，雖然這次的信用卡債換上了，但保不齊下個月又會朝不保夕。對她來說，只是隐匿在暗處給人通風報信就能拿到錢，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之前提到要參加競賽，想必你還在上大學吧？”片警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線人這種身份一般都是在街上混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和你這種單純的大學生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上學，申請獎學金或是勤工儉學都能賺取生活費，而且，你沒有家人嗎？”
“……”白雪沉默着站起身，從對方手中抽回身份證，“我知道了，之前的事就當我沒說。”
不顧片警的阻攔，她攥着十張紅票子沖出派出所，很快消失在墨色的夜裏。
上學，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她來說卻遙遠得仿佛前世的經歷。她的成績從來就不夠好，哪怕認真參加了高考，最多也只能考上一所二本的大學而已。就算能安然畢業，恐怕也只能找到月薪兩三千的工作，就靠那麽點工資，她是永遠不可能找回童年失去的一切的。
雖然父母現在已經完全分開，但白雪就是那麽堅定地相信着——只要她能賺得很多的錢，買回曾經的豪宅豪車，那逝去的幸福生活也一定會再次回來。
如果不是這個信念在支撐着她，她早就不知生活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白雪離開後，片警左思右想，始終覺得那個女孩身上充滿了違和感，像是在隐藏着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樣。他垂眼看着登記冊上的身份證號，忽然福至心靈，迅速登入了所裏的信息系統。
【搜索結果：身份證號不存在。】
刺眼的一行字讓他一顆心沉入谷底，卻并不感到多麽意外。女孩的種種異樣瞬間有了解釋，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孤身一人離開了家，但一想到她或許和自己的妹妹一般年紀，片警不禁一個箭步沖出了派出所。
然而，茫茫黑夜中，那個滿口謊言的女孩早已不知去向。
白雪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偶爾有那麽一兩個喝得醉醺醺的人從她身旁路過，膽子大的還對着她吹起了口哨，白雪卻對一切置若罔聞，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們。
她不知自己該往哪走。
平時包夜的網吧距離這裏有十分鐘的車程，但她不願再花錢打車。
漫無目的地途徑一家五星酒店門口時，一輛白色的面包車急剎在她面前，輪胎劃出刺耳的聲音。
白雪怔怔擡起頭，面包車的車門已經打開，從裏面下來了三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和她不同的是，那些女孩們一看就是吃穿不愁的，身上穿着名牌衣服，抓在手裏的手機都是最新款的。
——她原本也可以活着這個樣子，如果父親沒有破産的話。
“大哥，你确定莫宇陽是在這家酒店嗎？”穿着紅裙子的女生朝司機問道：“他以前都是住洲際的，怎麽突然換了地方？”
司機左手搭在車窗上，摸出一支煙想要抽，但轉念意識到眼前有幾個女生，強行忍住了煙瘾，“嗐，我的能力你們還不知道嗎？我們公司可是專業的，24小時有人盯着他，絕對不會錯。估計是之前在洲際的行蹤被洩露了，這才換了酒店。”
“哼，最好是沒錯。”女生嬌蠻地揚了揚下巴，“如果明早我沒看到他的話，尾款是不會付給你的。”
司機嘴角一抽，“是是是，當然。”
三個女生挽着手進了酒店，全程看都沒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白雪。
白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莫宇陽”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是……最近突然爆紅的一個流量小生？
那剛剛那幾個人，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私生飯？
愣神之際，司機已經走下車，在路邊點起了一支煙。煙霧缭繞之中，他瞟了眼呆站着的白雪，搭腔道：“小姑娘，你也是來追莫宇陽的吧？唉，你們這些追星族啊，我還真是佩服。為了明星又是花錢又是花時間，到頭來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也多虧了你們，養活了咱們一公司的人呢。”
之前的女生也提到了“尾款”的字眼，對金錢向來敏感的白雪不禁精神一振。
她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樣，像是出于好奇般問道：“大哥，你們是什麽公司啊？租車的嗎？”
“哈哈，我們可不是專門租車，我們還追車呢。”或許是覺得她可以成為潛在客戶，司機掐滅了煙頭，“你應該是第一次追到酒店吧？你是怎麽打聽到這裏的？”
“……就，網上的朋友透露的，我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來的。”白雪語氣含糊。
司機惱怒地一拍大腿，“呵，還以為這次是獨家消息呢，沒想到網上都洩露了。不過你以後要消息可以來找我，我們公司得到的都是第一手的，絕對是業內最快！像剛才那幾個女生那樣追車也可以，從劇組到酒店甚至到明星家裏，只要出得起價錢，跟他一天沒問題。”
白雪這下明白了，面前這人恐怕是專門出售明星消息的黃牛。
她曾經看過類似的新聞，有私生飯為了追星會包下黃牛的車，無所不用其極地跟蹤明星，甚至有人因為這樣出過交通事故。
“你們這種‘專業’的服務，想必價格不低吧？”
“呵呵，價格可以談，主要也是看明星的咖位和包車時間嘛。像莫宇陽這種正當紅的那當然貴，而且，追他的人太多了，有時候你下手晚了，都沒車子讓你包。”
白雪聽後不禁咋舌。
都說女人的錢最好賺，追星的女人……恐怕更好賺吧。
辭別了黃牛司機，婉拒了對方談生意的提議，她朝酒店大廳走去，打算和還沒上樓的幾個女生套套近乎。
雖然她現在孤身一人，沒錢沒裝備，也沒那個能力去做黃牛的生意賺錢。但白雪敏銳地意識到，從追星族的身上下手，或許就是自己開啓創業計劃的第一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如果她能打入那些女生的內部，就能知道她們最需要的是什麽，又該怎麽讓她們的零花錢成為自己的創業資金。
走進酒店大堂時，紅裙子女生剛剛開好房卡，幾個人離開前臺朝着電梯走去。
白雪小跑幾步趕了上去，和一個穿着牛仔短褲的女孩肩并肩走着，問道：“你們也是莫宇陽的粉絲嗎？我剛剛聽到你們和黃牛的對話了。”
前臺小姐姐擡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就打了個哈欠低下頭去。看白雪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誰都以為她是和那幾個女生一起來的，只是之前有事情耽擱了一下才會晚到。
牛仔褲女孩點點頭，“你也是嗎？我剛剛在酒店門口看到你了。不過你怎麽一個人？”
“其實我家住在附近，在網上看到莫宇陽在這裏的消息後，自己偷偷跑出來的。要是讓爸媽發現了，得打斷我的腿。”白雪吐了吐舌頭。
女孩哈哈一笑，“那還是我們這種外地的好。拿旅游當借口，山高皇帝遠的他們也管不着。”
或許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紅裙子的女生轉過頭來，眼神銳利地看向白雪。
“你剛剛說，你是在網上看到消息的？”
白雪呼吸一頓，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但還是故作疑惑地點點頭，“對啊，怎麽了？”
紅裙子粗重地深呼吸了幾次，眼神裏盈滿怒火。就在白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她低聲怒吼一句：“靠，那個死黃牛還說自己是獨家消息！特麽的網上都已經有了！該死的騙子，他蒸煮炸了！”
其他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