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恥下愛（15）
“霍将軍即使坐在輪椅上也好帥啊。”
“上回他救走公主的樣子才帥呢。”
“感覺，其實，他們也挺幸福的。羨慕，不像是......”
耳邊飄來身後的竊竊私語，麥芒暈暈乎乎地跟着霍浔上了馬車。
馬車颠簸。
霍浔：“你身體沒事兒吧，沒受寒吧。”說着，又把幾條毛毯往麥芒身上裹。
裹......毛毯？
這好像超過正常秀恩愛的範圍了吧，不得被熱死？
麥芒奮力扒開毛毯，問道：“我沒事兒啊，怎麽了？”
霍浔認真地看着麥芒，“你別瞞我了，父皇都跟我說了，你這段時間，三天兩頭的召太醫檢查身體，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舒服？”
麥芒......
她只是想......規避死亡風險，看能不能活過五年嘛。系統肯定是有漏洞的，漏洞肯定是給人鑽的嘛。
霍浔：“你是不是平日裏亂七八糟的吃太多了？都跟你說了，不能吃那麽快，那麽多，你還不承認。葡萄酒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也不能多喝。以後一日三餐......”
麥芒：“霍浔！”
“我沒病。”
霍浔被麥芒的一聲大叫一驚，愣了一下後，接着說道：“哦，太醫沒檢查出來，你也不要灰心。我覺得你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吃太多，睡太多，以後飲食規律，多喝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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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熱水？！
麥芒：“霍浔，你下去。”
霍浔......
“翠濃，停車。讓驸馬換車！”麥芒朝外吼道。
霍浔繼續憐愛地看着她，就像是麥芒看着家中命不久矣的小狗？
麥芒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氣，冷靜。
居然說我吃得多，睡得多？
雖然，好像是的。但，我吃你嘴裏的糧食，睡你的床了嗎！
冷靜，冷靜。他說讓你少吃少睡，你就少吃少睡了？明顯，不會嘛，所以，左耳朵進左耳朵出就成了。
“霍浔，你還是換翠濃進來吧，她照顧得比較舒服。”——嗯，我還可以随時讓她閉嘴。
霍浔再擔憂地看了麥芒一眼，“別死扛着。”
麥芒乖巧地應下：“嗯。”——你別擔心了，快滾吧。
馬車停下，換人。一番折騰後，翠濃進來的時候，麥芒眯着眼已經快睡着了。果然，還是自家的馬車舒服啊。
麥芒眼睛睜開一條縫，對翠濃道：“霍浔，他上後面的馬車了？”
翠濃：“嗯。公主不必擔心，後面那輛馬車雖然比不上公主這輛，但也是極為穩妥的。不過，看驸馬的樣子，他好像不怎麽願意換馬車呢。”
麥芒點點頭。這搬來搬去的，鬼才願意呢。
翠濃忍不住還是稱贊道：“公主今日可真厲害。”
喲呵，這是難得的誇我呢。
麥芒瞬間激動了，睜開眼，笑着問麥芒道：“哪裏厲害了？”
翠濃：“朝陽郡主在公主跟前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今日可算是被公主壓得死死的。”
麥芒嘚瑟：“連你也看出來了，那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翠濃聽着這話怎麽不太對勁呢，“公主！”
麥芒：“噓，下回派米的時候，你就能看到結果了。”
畢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現在，我困了，要睡覺了。”
翠濃乖巧地閉上了嘴。
清晨，天才蒙蒙亮。
麥芒下了馬車，旁邊褚淵已經在着人往下搬米了。褚淵還是主動申請來的，說是也想為這些貧苦百姓盡一份力。唉，這世界上大抵都是好人吧，除了她麥芒一個。
“公主，您來了。”
三五個姑娘湊了上來，主動跟麥芒打招呼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是麥芒心情還好的時候。她回道：“你們來得可真早，辛苦了。”
“有什麽辛苦的，只要能幫到這些百姓就好。”
麥芒：“嗯，說的對。”
幾人便這樣狀似“熟稔”地談笑着往裏走，“辛苦”地站在一邊，看着自家的下人忙乎。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天也剛剛亮，派米的棚子外面已經排起了幾列長隊。
朝陽郡主身邊圍着一幫子女人，麥芒身邊圍的女人也不比她少。喏，結果還不錯。果然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後院中的女人們也不例外。
派米才剛開始，人群中便突然騷動起來。
一個尖嘴猴腮的道：“诶，你排的那隊可是那公主派的米。”
傻愣愣的大漢回道：“啥公主？俺不管那麽多，能吃上口飯就成。”
尖嘴猴腮急切補充：“就是那個公主啊，追債的都堵到公主府門口了，她還能派什麽好米。指不定在裏面摻多少黃土呢。”
旁邊的人一聽，“真的假的啊，那她發的米還能吃嗎？”
尖嘴猴腮啧啧啧地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我勸你們還是重新排一隊吧，反正朝陽郡主的名聲大家都知道，她派的米肯定是最好的。”
“是啊，我們還是別排這隊了吧。”
“走，我們一起走。”
三人成虎，麥芒面前的隊伍稀稀拉拉地，一下子走掉了不少人。
麥芒掃了他們一眼，再看向正溫柔大方地親自勺米的朝陽：唉，這年頭，水軍當差也不容易啊，一大清早地就來排隊。勤奮是夠勤奮的，可，實力就，啧啧啧，不可大視啊。
最先被挑撥的傻愣子呆了好長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俺才不去呢，俺大清早來排的隊，現在過去可不得重新排一遍。人都說，傻人有傻福，俺就不信這個邪。”
這傻的，還真是......恰到好處。
隊伍裏走掉的估摸着大部分還是朝陽請的水軍，畢竟，重新排那麽長的隊伍，還是需要一番思想掙紮的。好歹要試着确認下她麥芒發的米質，要真是太差，也只能重新排隊了，畢竟，一人只有一次拿米的機會。
前面的水軍一走，很快就輪到了傻愣子。麥芒親自從米袋裏勺出一勺米，放到傻愣子碗裏，循循善誘，就是那種騙小孩兒的語氣，“這米怎麽樣？”
傻愣子大聲回道：“太好了，俺從沒見過這麽好的米。”
後面人聽了這話，個個伸長着腦袋，想看。
麥芒提高音量：“你幫我把米給大家展示看看，我再多給你半勺，好不好？就當是感謝你沒聽信壞人的假話。”
傻愣子開心地應道：“好！”
“誰說我劉玉楚發的米差的，自己站出來看看！”
人群中冒出一句，“你明明就沒錢，哪兒來的錢買米！”
“既然要派米，就算是沒錢，我砸鍋賣鐵，都會給大家發最好的米！在這兒，要是有人能拿出比我更好的米，我劉玉楚的名字倒過來寫！”麥芒大義凜然地吼道。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聰明人不一定覺得自己聰明，但愚蠢的人一定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這水軍四不四灑啊，她麥芒這麽精明，偶爾精明一人，真沒錢，會在這兒派米，會浪費錢買差米？
不過，她這麽說，是不是更顯□□公主風範，夠大氣吧。
有沒有！
白米在下頭巡視了半圈。
“我相信公主！”
“我也相信！感謝公主大恩大德。”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麥芒愉悅地看着朝陽微笑的黑臉，不着痕跡地慢慢湊到了褚淵身邊。
“喂，那傻愣子是你安排的？”
褚淵一愣，看向麥芒，笑道：“嗯。”
麥芒遞給褚淵一個贊賞的目光，“不錯。”
發現水軍的不對勁，再找到傻愣子這種長得就極其真誠的幫手，真不錯。
褚淵正要再說些什麽，突然！
突然，不遠處一陣煙霧彌漫，然後，是大型的騷動，遠非剛剛的騷動所能相提并論的。
疑似一大幫子人烏壓壓地壓了過來，嘴裏喊着：“有米！”
“這裏有米！”
“大家快過來，這裏真的有米！”
隊伍末尾，離煙霧近的百姓，驚慌失措地喊道：“流民，這是流民啊！”
流民？外郊流民？
京都幹旱數月，聽說，外郊有數千百姓因為這場旱災流離失所，一路乞讨至京都。但，他們不是被隔離在京都外了嗎？
一瞬間，麥芒的腦海裏轉過無數念頭。同時，這一瞬間，流民已經咿咿呀呀地跑到了近前，嘶吼抓咬，不像是人，倒像是野獸，餓極的野獸！
“砰！”
不知道什麽東西砸在了額角，麥芒手捂住額頭，溫熱的鮮血從指縫溢出。她努力睜着眼睛，眼前萬物卻似是被罩上了一層黑霧。
褚淵一把拽過被砸懵了的麥芒，将她護在身後。他脫下身上灰蒙蒙不起眼的外套罩在麥芒光鮮亮麗的衣衫之上，“躲在棚子裏，蹲着，不要說話，不要出來。霍将軍應該是暫時被困住了，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麥芒被褚淵按下，她蹲在地上，木然地點了點頭。
守在棚邊的護衛跟流民厮殺扭打成了一團。護衛本領高，武器鋒利；然而，流民雖然不會武功，卻有着求生的本能，他們沒有鋒利的武器，卻有撿來的石塊，甚至于自己鋒銳的指甲。守衛在流民不要命的攻擊下，節節敗退。
正因為想要活，他們不怕死。
一個流民想要沖進棚裏。
褚淵擊退了他。
又兩個流民想要沖進棚裏。
褚淵再次擊退了他們。
然後，是好多好多流民往棚裏湧。
褚淵守在麥芒身前，不後退一步，最終，被淹沒在流民之中。
麥芒捂着腦袋，低下頭，死亡的氣息就散發在鼻翼。她閉上眼，眼前也是流民宛如數不盡的蝗蟲一樣，一批又一批地不斷地往前湧，沒有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