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母女
沈缙的右手摩挲着自己的左手,感受着那一絲疼痛才确定方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傻笑了兩聲才恍覺屋裏還有丫鬟在,俊臉立即就浮現了兩抹尴尬的紅暈。
阮諾從藥箱裏取了燙傷膏後就讓月荷與卿雲一齊退下了, 走回來時看着沈缙臉上還未褪去的紅暈, 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的笑出聲來。
以前她怎麽沒覺得這個男人這麽好玩呢?
聽到阮諾的笑聲, 沈缙回過神來,有些尴尬地擡起左手去摸自己的鼻子,卻不小心碰到手上的水泡倒吸一口涼氣。
說實話,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将軍哪裏會在意這點兒疼痛, 可是注意到阮諾心疼的目光,沈缙就暗搓搓地決定裝可憐到底。
反正夫妻倆關在屋子裏,他裝裝可憐又不會被人發現。
阮諾不傻,一眼就看穿了沈缙的心思。
然而她卻什麽也不說,畢竟這麽好玩的沈缙可是平時難得一見的。
阮諾拉着沈缙的左手到跟前, 小心翼翼地給他抹了藥,才叮囑他道:“接下來千萬不要碰水,唔,兵器也最好別碰了。”
沈缙失笑, 提醒道:“我不是左撇子。”
阮諾:“……”
沈缙揉了揉阮諾柔順的頭發, 反過來叮囑她:“雖然能開口說話了,但也別過于心急,注意休息,小心過猶不及。”
這話即使沈缙不說,阮諾也會小心的,然而聽他溫聲叮囑,阮諾卻更覺得心頭一暖,不由颔首應下。
沈缙看着阮諾,又想起穆傾宇下午的那一番話,動了動唇,可最終還是将到了嘴邊的話盡數咽下。
阮諾注意到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開口問他:“是有什麽話要與我說?”
“沒什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沈缙動了動手指,心裏覺得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說給阮諾知曉的時機。
阮諾翕了翕唇,到底沒有多問。
她知道,若是沈缙不願意說,她問了也沒什麽用。
時間飛逝,轉眼已是除夕。
新桃換舊符,桃李發新芽,将軍府下別是一番喜氣洋洋。
沈缙這幾天也休沐在家,每日裏和阮諾在一處對弈讀書,日子過得倒也和睦融洽。
過新年的這些天,各家各府之間往來走動也多了一些。阮諾雖然懶怠應付這些,可是安氏有心讓別人知道阮諾早不是以往的啞女,于是在四處走動時總會将阮諾帶在身邊。
于是京都城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将軍夫人啞疾已好,不由感嘆這是稀奇了。
魏娘子一邊為自己的好友感到開心,另一邊也沒有忘記抓住這個機遇,立即讓人放出風聲去,說醫好将軍夫人啞疾的大夫就是妙手堂的坐堂大夫齊朔。
這個消息放出去以後,一開始是沒有人相信的,畢竟齊朔以前可是京都城裏數一數二的庸醫,就算最近幾個月醫術精進了,可是啞疾那可不是一般的頭疼發熱啊,因此所有的人都表示懷疑,直到阮諾親自站出來澄清。
一時間水漲船高,齊朔不僅擺脫了“庸醫”的頭銜,還摘得了“神醫”的桂冠,在京都城裏出盡了風頭。
被幽禁在景陽宮的廢太子穆傾昭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也聽說了京中出現了一個名醫能令啞巴開口,之後便在宮裏鬧着要讓那大夫來為自己治手。
老皇帝到底還是有些心疼這個兒子,一道聖旨就将齊朔召進了宮。
齊朔接旨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了。
人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下子可好,當初辛辛苦苦從東宮逃出來,這會兒還要再自己送上門去!
齊朔臨行之際差點兒沒跪在魏娘子跟前讓她給自己預備後事了,畢竟太子的手他是真的沒辦法醫治。
然而還沒等他準備好進宮去,就又收到了一封信約他到城中一處相見,落款竟然是近日正風光的壽王。
齊朔在還沒穿越之前也是個八點檔肥皂劇的鐘愛者,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一系列的陰謀論。
他抱緊了自己随身的小藥囊,戰戰兢兢地就去見了壽王。
當壽王讓他進宮後不必盡展醫術時,齊朔直接拱手對壽王道:“實不相瞞殿下,當初草民也曾去為太哦不廢太子醫治過,只可惜草民才疏學淺、醫術平庸。”見壽王露出懷疑的表情,齊朔愈發誠懇地道,“定北将軍夫人之啞疾乃是藥物所致,故而草民只需用藥化去藥性,加上定北将軍夫人自己的努力,才會有近日的啞巴開口之說,神醫二字,草民實在受之有愧。”
對于齊朔的話壽王穆傾霄還是相信的。
近幾日他也曾派人調查過齊朔,知道他曾經是京都城裏出了名的人人喊打的庸醫,也知道他至今也就只治好了一個啞巴,至于後來慕名而來的病患齊朔也是束手無策,故而他倒并不覺得這齊朔會有多神,今日之所以把人喊過來也不過就是為了敲打一二罷了。
穆傾霄示意齊朔不必多禮,只輕笑着道:“齊先生不必如此緊張,本王之所以讓你那般做也是為了先生好。”他頓了頓才又繼續道,“先生醫好本王的大哥容易,只這後面會牽扯更多的利害關系,本王實在不願意看到先生這樣的杏林高人折損。”
齊朔颔首應聲。
穆傾霄卻又道:“先生有一身的好本事,落于市井未免屈才,本王有意舉薦先生入太醫院,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看着穆傾霄一派賢良的模樣,齊朔抽了抽嘴角,心知這是壽王招攬人心的手段了,雖然不屑,面上卻還是一副恭敬的模樣:“草民只是庸庸碌碌的藥館坐堂大夫,平生也最怕束縛,倒是要辭了殿下的好意。”
他不卑不亢反而令壽王安了心,只又随便說了兩句話便派人送了齊朔進宮。
廢太子的手的确是沒了救,齊朔不想卷入太深,便沒有故弄玄虛,直言自己無計可施後便被廢太子打罵滾出了景陽宮。
老皇帝耳目通明,自然是知道了景陽宮發生的事情,在賜了財物珠寶給齊朔以示安慰後,又親自去了趟景陽宮。
沒有人知道老皇帝與廢太子在大殿內說了些什麽,只知道老皇帝從景陽宮出來後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滿面滄桑,而景陽宮的大門也被徹底鎖上。
至此,滿朝上下皆知這位廢太子的前程已斷,儲位之争也跟着愈發激烈起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間接讓老皇帝對廢太子失望的齊朔抱着賞賜美滋滋地就回了妙手堂,而壽王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則是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了魏娘子。想當然這些話最後也傳到了阮諾處。
阮諾對着面前的繡架發着呆,想着如今的局勢,心頭總是有些隐隐不安。
自古儲位之争血流成河,今日縱使廢太子已經倒臺,可是只要一天未定下新太子的人選,這朝中怕也不會太平。
從前沈家立場鮮明與秦王親近,可是如今随着幾番姻親結下,在朝中的立場倒似是有些尴尬了。
她是阮岑女,而阮岑是廢太子一派的,這是其一;長房沈绫嫁的是孫家三郎,而孫家是壽王一派的,這是其二;三房如今愈發不安分,處處攀附朝中幾家權貴,這是其三;最後就是沈缙一直旗幟鮮明地擁護秦王。這些關系交纏糾結下來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只要老皇帝生疑,便是萬劫不複。
阮諾撚着手中的繡花針穿過繡布,幽幽地嘆息一聲。
如今壽王打起了妙手堂的主意,何嘗不是想借由她纏上沈缙?
只是這怎麽可能行得通呢。
阮諾雖在後院,但也知沈缙與秦王交誼匪淺,他日不論秦王成王敗寇,只怕沈缙也不會背叛秦王,那麽……
落下最後一針,阮諾的目光轉而清明。
那麽只有秦王奪嫡成功,沈家方不至于萬劫不複。
阮諾站起身來,心裏的一團亂線似是理出了頭,又似是依舊亂糟糟,最後她只笑了笑,嘀咕道:“我操心這些做什麽呢。”
過了兩日,付家卻突然有人登門,指了名姓要見阮諾身邊的大丫鬟月荷,這令沈家衆人都疑惑不已。
這壽王母氏一族的傅家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要見別家府中的一個丫鬟了?
然而當身着素衣的月荷跟着阮諾一起出現在沈陳氏的院子裏,衆人的疑惑似乎找到了消解的突破口。
她們看了看月荷清秀姣好的面容,又看了一眼付夫人,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這兩個人長得未免太相像了!
付夫人一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月荷,眼眶頓時就紅了,可是到底是長年有修養的,她勉強穩住聲音問了月荷幾個問題以後,就沖到月荷跟前一把将其攬在懷裏,心肝兒肉的喊了起來。
而付夫人身邊的老嬷嬷則将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在十九年前,付夫人曾經育有一女,可是那女兒還未滿歲的時候就被付家一個對頭人暗中抱走了,十九年杳無音訊。而在沈繼大婚的那日,付夫人遠遠地瞧見了月荷,初時只覺得眼熟親切,後來回了付家卻越想越不對,之後派了人去調查才懷疑月荷就是付夫人十九年前遺失的女兒,故而才有了如今這一幕。
老嬷嬷的話令在場的人都驚訝不已,衆人看向月荷的目光也變得紛雜不一……
作者有話要說: 阿扇不太會寫太轉折跌宕的劇情,大概後面也是順推到底的,下堂的伏筆已經在最近幾章埋下了,但是真心沒有什麽大的沖突QAQ可能會有小仙女比較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