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枝節
離開設宴的後花園,月荷腳步匆匆地往西廂房的方向而去,然而她才剛剛轉過月門就教人攔住了去路。
“月荷姑娘這般行色匆匆是要往哪兒去啊?我記得大嫂可是在後花園呢?”
痞裏痞氣的聲音響起,月荷一擡頭便看見面前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猥|瑣的笑容、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的身上流連。
她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但還是規規矩矩地屈膝行了一個禮, 口中道:“奴婢見過四爺。”
這男子正是沈續。
沈續一把握住月荷的手腕, 一邊吃着豆腐一邊道:“你我之間哪裏要這些俗禮,來來來,讓四爺看看你。”
拍開沈續的祿山之爪,月荷往後退了一步, 勉強忍住心頭的怒意,看着眼前故意耍酒瘋的沈續,想起前番幾次被他調戲的場景,月荷一邊在心底想着如何應對,一邊勉強扯出微笑, 道:“四爺,您喝醉了,我去找人來。”
只是還沒等她退開,沈續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微微用力就将人拉進了懷中。
“爺怎麽會喝醉呢, 來來來!”
男子與女子的力量素來懸殊,月荷被逼得急了,張口就咬在沈續的手上。
她咬得狠,沈續吃痛,反手給了她一個巴掌将人甩在了地上,沈續捧着手,唏噓着呼痛,咬牙切齒地看着趴在地上有些狼狽的月荷,狠狠地罵道:“居然敢咬爺,真是給臉不要臉!”他又啐了一口,瞧着四下并無人經過,趁着酒勁上來,索性将人拉了起來,“不過一個丫頭片子罷了,今兒個爺就要了你,看看有誰敢說什麽!”
一面說着,一面就将人往假山邊上拉,月荷掙紮着,心裏生出絕望來。
不是沒想過大聲呼救,只是今天府裏辦喜事熱熱鬧鬧的,她的那點兒呼喊聲根本引不起半點兒注意。
月荷幾乎要哭出來,沈續卻愈發興奮起來,他知道這會兒人都在前院和後花園,算得上是有恃無恐了。
說起來自打當初見了月荷一面,見她相貌清麗,雖是個丫鬟婢女,但渾身氣質卻半點不輸與世家小姐,沈續就一直存了心思。今兒個這麽天時地利,他自然是不肯放過這麽個機會。
“沈四爺倒是好興致。”清朗的聲音驀然響起,沈續動作微微一頓,扭過頭去看時才發現身後不遠處梅花樹前站着一個身着藍色錦衣的年輕男子,見其渾身氣質卓然清貴,面容卻有些陌生,不由皺了眉頭。
今天來沈家做客的非富即貴,沈續也不好當着這人的面繼續胡作非為,因此心下雖有些懊惱,但還是松開來鉗制月荷的手,佯裝不在意地拍了拍手,扯出一絲笑來,只道:“我只是與這丫鬟開玩笑呢。”
那男子嘴角微勾一抹嘲諷的笑意,看了一眼朝着自己感激地點了點頭就逃也似的離開的藕色身影,他步履從容,一步一步似是踏着水墨畫而來,走到沈續跟前,輕笑道:“沈四爺倒是叫我開了眼界。”
“你,你是什麽人?”沈續看着他問道。
“謝瀾。”謝瀾搖了搖頭,對于沈續不認識自己倒是沒有半點兒意外,畢竟沈續如今還是個白身,加上他素日裏胡鬧,哪裏知道新科的狀元如今的翰林院學士是個什麽模樣。
沈續雖然比較混,可還是聽說過謝瀾之名的,這會兒他心裏最後那點兒好事被打斷的惱意也都消了,連忙扯出一絲微笑,拱手與他見禮,道:“謝大人不在前院飲酒,怎麽到了這兒來了?”
謝瀾目光閑閑落在假山角冒出的一枝梅花上,緩緩開口道:“席間酒吃多了出來醒醒酒,迷了路徑才走到此處,倒是未曾料到……”
“适才讓謝大人見笑了。”沈續哪裏願意他再繼續說下去,連忙打斷了謝瀾的話,笑着道,“謝大人是走反了方向,不如我領您過去前院?”
若是往日,謝瀾半點兒不會與沈續這樣的人多待片刻,然而想起适才那個丫鬟張皇的模樣,略微遲疑了一下,雖仍舊是面色淡淡,但還是颔首應下了。
沈續黙了默微濕的額頭,便走到前面帶路,謝瀾擡步離開之前,目光劃過後花園的方向,眸底劃過一絲隐憂。
方才那丫鬟他若是沒有瞧錯該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這會兒那丫鬟吃了委屈,回頭她知道了該有多麽得不快。
想起前世阮諾的護短,謝瀾的手微微握了握,目光再落在前面沈續的後背上時,便多了幾分涼意。
月荷一路跑回了正院西廂房,也顧不上阮諾吩咐了自己什麽,只一頭紮進了自己房間關起了門來。
院子裏灑掃的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有一個眼尖的小丫鬟唏噓道:“我方才看到月荷姑娘是哭着回來的,難不成被夫人責罰了?”
這話一出來,另一個拿着掃帚的小丫鬟就立即搖搖頭,道:“不會的,夫人那樣和氣的人幾時跟我們說過重話,更別說是月荷姑娘了,莫不是在別處受了委屈……”她似是想起了什麽,瞬間睜大了眼睛,頓了頓,把掃帚塞到那眼尖的丫鬟手裏,丢下一句“我得去跟夫人知會一聲!”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之前眼尖的丫鬟握着掃帚愣了愣,小聲嘀咕了一句:“總改不了風風火火的性子。”
菱角也就是之前風風火火跑出來的丫鬟,因為心裏一時的擔心和沖動就跑來了後花園,然而聽着裏面熱鬧的說笑聲卻又有些躊躇了。
她只是一個三等的灑掃丫頭,論起來是沒有資格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的,若是貿然進去只怕是行不通。
菱角蹙了蹙眉,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瞧見剛剛端着糕點走過來的一個小丫鬟就眼睛一亮。
阮諾陪在安氏的身邊,面對衆家夫人的溢美之詞也只淡淡地聽着,她知道那些夫人誇得是安氏的媳婦、定北将軍夫人,至于這個頭銜下的人是誰,是沒有人在意的。阮諾斂眉垂首,嘴角微微扯了扯,心裏反而有些擔心起月荷來。
适才她只是吩咐月荷回去取一塊絹帕回來,怎麽這麽半天的功夫也不見回來?
心裏莫名生出一分不安來,阮諾握着手爐的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一盤糕點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阮諾擡眼便看見一個眼生的丫鬟朝自己比了一個手勢指向花園的門口,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碧色衣衫的小丫鬟站在門口張望。
阮諾目光一頓,驀然想起這是自己院子裏的一個小丫鬟,心裏的不安更甚,她扭頭與身旁的安氏推說有些不舒服,轉身便離了席。
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阮諾眉頭緊鎖。
在回來的一路上,菱角已經把她知道的都與阮諾說了,阮諾心裏有些擔心,站在房門前靜立了一會兒才擡手敲門。
屋裏很快就傳來了月荷甕聲甕氣的應答:“我沒事了。”她以為是之前來關心自己的小丫鬟。
阮諾聽出月荷聲音的不對,又繼續瞧了三下。
月荷本來還在抹眼淚,這下卻覺出不對的地方,她心裏有了猜測,看了一眼鏡子裏右臉腫起的自己,有些慌張,“夫人?”聽着敲門聲又響起,月荷吸了吸鼻子,再開口時說話的聲音卻與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奴,奴婢有些不适,想要休息一會兒。”
阮諾的手擡起又放下。
月荷素來知規懂矩,今兒這般的确不對,聯想起菱角的話,阮諾眸光微微一冷。
這一日剩下的大半天,月荷一直口稱不舒服不肯踏出房門半步,而卿雲也恰巧告了假出了門,因此一直在阮諾跟前伺候的人都是菱角。
沈缙掌燈時分來了西廂房一趟,瞧見阮諾一直鎖着眉繃着小臉,有些意外地道:“今天是個好日子,難道有什麽人沖撞了你惹你不快了不成?”他目光在屋內逡巡了一回,很快就發現不對來,問道,“怎麽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了?”他隐約記得剛剛端茶上來的是個眼生的丫頭?
阮諾心裏存着月荷的事情,半天的功夫裏她早就知道月荷是被人欺負了,心裏兀自生着氣,琢磨着怎麽樣才能出口氣,這會兒聽到沈缙問話,下意識地就瞪了他一眼。
沈缙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眼刀,皺了皺眉,“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不解,聲音也冷了三分。
阮諾想了想,依着她自己如今的處境也不可能拿沈續如何,看了一眼沈缙,她翕了翕唇,比劃着将沈續欺負月荷的事情與沈缙說了。
末了,她看着沈缙,認真地比劃道:“月荷是陪着我一起長大的,她吃了委屈,我也不開心。”
這是阮諾第一次明确地向沈缙表達自己的情緒,令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情緒卻是道不清楚。
為了一個小丫鬟,她倒是肯放下自己那點兒矜持來。
沈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方才緩緩開口道:“老四是混了些,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教訓他的。”
放下茶盞,目光落在阮諾的身上,他頓了頓又道,“只是老四是三房的,我只能以儆效尤,你那丫鬟被老四惦記上終究不是什麽好事。”作為堂兄弟,沈缙多少還是知道沈續的脾性的,那是個打不怕罵不怕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逼急了做出什麽來也不一定。
阮諾聞言,一愣。
依着沈缙的意思,她是要……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吐血碼完更新了 【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