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橫生
時光閑淡如溪澗流水,緩緩而去,未曾泛起任何漣漪。
随着隆冬的臨近,年關的将至, 沈家最近也變得愈發熱鬧起來。
先是長房的沈绫風光出嫁, 長房與禦史臺府結了秦晉之好, 而後又是沈繼娶親,娶的雖不是高門大戶,卻也是京中有名望的世家千金,一時之間, 本是庶出的長房在沈家出盡了風頭。
二房的沈修遠與安氏倒是不大理會這些,只三房的曾氏一時之間是瞧紅了眼。
紅綢連綿,喜氣洋洋,前面是熱熱鬧鬧地張羅着新郎官沈繼迎妻入府,後面的曾氏卻是随手将上好的汝窯瓷瓶擲碎在地上。
曾氏身邊的貼心嬷嬷錢嬷嬷唏噓了一聲, 小聲念叨了一句“碎碎平安”才走到曾氏身邊嘆了一口氣勸道:“夫人心裏不大痛快,也不該拿這些好東西撒氣不是兒,今兒個是二少爺娶親的大喜日子,您這樣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 怕是心裏要不高興了。”
“老太太不高興?”曾氏冷哼了一聲, 語氣裏滿是不屑,“往日老太太可曾正眼瞧過大房,不過是個庶出的罷了,要不是绫姐兒得了禦史臺府的好婚事,他們也能有今天?”
“夫人既是知道這個理,何必自己生氣難受,左右那是和老太太隔了個肚皮的,難道還能越過咱們三老爺去?”錢嬷嬷有些哭笑不得,“等來日咱們四爺五爺娶親的時候,可不比今天的排場大?”
聽錢嬷嬷提起自己的兩個兒子,曾氏臉色稍緩,可還是道:“續哥兒和維哥兒這兩個素來調皮不受拘束,讀書習字都不成,我是擔心往後……”往後若是沒出息,每個好前程,終究是落了下風。
說到底曾氏真正嫉妒的是長房不僅有個是進士的兒子還有個是榜眼的女婿,私心裏曾氏是動過想要截了長房的胡,讓自己的女兒嫁給孫裕的念頭,只可惜孫家一意孤行要娶沈绫……
錢嬷嬷看着曾氏,倒是也想起了平日裏沈續和沈維的荒唐來,這兩個一天到晚逃課打架,行為放肆從來都是個闖禍的主兒,的确是難以和長房與二房的幾個少爺相比。然而當着曾氏的面,錢嬷嬷不好評說,只道:“所謂風水輪流轉,進士榜眼算是什麽好的?夫人難道忘了新科的狀元郎,老奴可是聽說了,才子世無雙,謝瀾豔獨絕,都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要是以後缃姑娘嫁給那樣的人物,可不是極好的?”
曾氏的眼睛一亮,顯然是被錢嬷嬷說動了心思。
錢嬷嬷笑了笑,又繼續道:“老奴前幾日看了請帖,今兒個那謝大人也是要來的,夫人很該去相看相看,也好早為缃姑娘做打算不是。”
曾氏站起身,眼底綴滿了笑意,看向錢嬷嬷,笑道:“錢嬷嬷果然看得長遠。”
謝瀾之名曾氏早有耳聞,往日倒是沒有起過什麽念頭,這會兒經錢嬷嬷這麽一說,她的心思立時就活絡了起來。
只要把女兒沈缃嫁給了謝瀾,那她可不就成了新科狀元郎的泰水大人?屆時大房也就威風不起來了,便是二房……曾氏眯了眯眼,仿佛已經看到來日自己在這府中府外教人恭維豔羨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是收也收不住了。
前面已經傳來了噼裏啪啦鞭炮鳴響的聲音,曾氏眉梢微揚,勾唇道:“咱們到前面去看看,畢竟是咱們府裏的大好日子呢。”
錢嬷嬷點頭應下,扶着曾氏就往前面去了。
喜堂裏,阮諾陪着安氏坐在屏風的後面,越過屏風她看到外面正在成親拜堂的新郎新娘不由嘴角微微一翹,耳旁卻傳來安氏刻意壓低的與陳嬷嬷的說話聲。
“她還沒過來?”安氏淡淡地問了一句。
陳嬷嬷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聽說是在後面發了一通脾氣,這會兒該是在來的路上了。”
顯然這說的是曾氏了。
安氏蹙了蹙眉,嘆了口氣道:“這是在叫外人看笑話呢。”見阮諾疑惑的目光落過來,安氏微微笑了笑,沖她颔首輕笑道:“等會兒随為娘一起去後面花園,這各家夫人小姐你也該見見才是。”
今日沈家前院大擺筵席,宴請的是各家各戶的老爺,上有達官顯貴,下有名流富賈,而後花園卻另開一席,席間是各家的女眷。安氏這是有心要引見阮諾與外家女眷認識了。
阮諾知曉安氏的心意,因此并不推诿,只颔首應下。
随着一聲“禮成”的響起,在衆賓客歡呼恭賀的雀躍聲中,阮諾扶着安氏起身,離了喜堂,繞過廊道,一路蜿蜒到了後花園。
彼時曾氏早已在席間招待各家女眷了,她臉上笑意洋洋,比起一臉恬靜的洪氏,倒是更像是她的兒子要娶親似的,安氏見狀便搖了搖頭,阮諾也是蹙了眉尖。
越俎代庖,曾氏這是有意而為之想要落洪氏的臉面?
阮諾心下哂笑,倒是垂下頭去,只随着安氏入了席,與各家夫人女眷見禮。
席間女眷哪個不是有眼力的,只安氏一出現,便都來與安氏說話,期間少不得将安氏身邊的也一陣誇贊。
安氏笑呵呵地應下了,只抿嘴輕笑着道:“這孩子是個臉皮薄的,你們鬧得她羞了倒是不好了。”她頓了頓,指了指洪氏,拊掌笑道,“再者而言,今兒個是繼哥兒娶親,你們啊,呶,找我大嫂去,可讓我們娘倆兒躲個清靜吧。”
安氏說話坦率,席間女眷倒并不惱,甚至還有與安氏舊交極好的夫人出來打趣道:“早些日子就聽孫夫人說你疼兒媳婦兒超過了兒子女兒,今兒個一見果然不假。”說着,這夫人又打量了一眼阮諾,“的确是個招人疼的。”
她們說的熱鬧了,曾氏就有些被冷落了,她捏了捏手裏的絹帕,咬咬唇,瞥了一眼在一旁與付家夫人說話的洪氏,她突然走過去,不鹹不淡地開口道:“大嫂是個好脾氣的,這會兒也不知是誰喧賓奪主了。”
洪氏聞言蹙了蹙眉,擡眼淡淡地道:“我本就不擅這些,有二弟妹替我張羅着也是我躲了巧兒,适才一直不也是三弟妹在為我招待着,倒也是我忘了說聲謝謝了。”
曾氏素以為洪氏是個木讷寡言的,這會兒見她說話似是夾槍帶棒,一時之間被噎住,反應過來後卻在心底一聲冷笑,只當洪氏如今是得了志便猖狂,翻了個白眼倒是沒答洪氏的話,轉身就往另一邊去了,畢竟這席上還是有與曾氏交好的人。
付夫人看着曾氏憤憤離去的背影,抿唇一笑,看着洪氏溫聲道:“第一次見你說話這麽不客氣呢。”
洪氏理了理鬓發,看向一臉溫和的付夫人,露出一絲微笑,二人曾是同鄉故友,久別于京城重逢走的也親近,這會兒洪氏只是與她道:“我雖然木讷了點兒,但也不是個傻子,她看不上我,這會兒又要拿我當槍使,只今兒是我兒子的好日子,如何能許她胡鬧?”
“你先前可不是由着她?”付夫人反問了一句。
洪氏笑了一聲,臉上倒是露出少許赧色,道:“我實在是應付不來的。”
說完後,洪氏還等着付夫人打趣自己,可是半天都沒聽到對方開口,她心下奇怪,擡頭便看見付夫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安氏的方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一個小丫鬟捧了一個手爐給阮諾。
洪氏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收回視線,之後卻發現付夫人已經攥緊了手,神色之間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和激動?
“素娘你這是怎麽了?”素娘便是付夫人的閨名了。
付夫人有些晃神,堪堪回過神來,對上洪氏疑惑的目光卻覺得如鲠在喉,她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落寞和興嘆,叫人聞聽了不由生出幾分蒼涼之感。
“沒,沒什麽,只是恍惚間似是見了一位故人……”
洪氏這下更是不解,可是看着付夫人不欲多說的模樣也不好多問什麽,只在心頭存了疑惑。
付夫人也知道自己适才失儀,扯出一絲微笑後,才佯裝不在意地問道:“方才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是誰?”
洪氏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阮諾的方向,見她眉眼含笑地向那丫鬟比劃着什麽,眼底含了笑意,扭過頭才與付夫人道:“那是二房的長媳,娘家原是阮相國府。”
付夫人卻搖了搖頭,“我問你的是那藕色衣衫的姑娘。”
“那哪是什麽姑娘呀。”洪氏這下是更加意外了,抿嘴笑道,“那原是缙哥兒媳婦身邊的大丫頭,名字我隐約記得是喚作月荷,是打相國府帶過來的丫頭,好端端你怎麽問起她來了?”
付夫人翕了翕唇,目光劃過月荷的方向,而後斂目垂首,聲音淡淡的,似是與洪氏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只是覺得那孩子面善,心裏頭覺得有些親切……”
那一廂月荷領了阮諾的吩咐,轉身離開設宴的後花園回正院,可是才轉過月門,就教人攔住了去路……
作者有話要說: o( ̄▽ ̄)d
有獎競猜,大家猜猜月荷被誰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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