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信箋
拆開信封,取出桃花信箋,阮諾展開信,才恍覺鼻尖萦繞的青竹香味似乎愈發濃郁了一些。
目光落在信箋上, 并不算陌生的遒勁字跡教她心頭一陣。
這的的确确是謝瀾的字!
阮諾眼眶一紅, 看着信箋上言簡意赅的幾行字, 心內五味紛呈。
“清溪春暮,桃花芙蓉,昔年一別,隔世相見, 別柳江溪,待卿日暮。”
緊緊地握住手上的信箋,阮諾輕輕地咬住了下唇,謝瀾這是要和她見面?
前世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相見也只有清溪湖畔的初遇,之後即使兩個人訂了親, 阮諾也都一直避着謝瀾,這其中固然有阮心勸她忌諱點的原因,更多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對謝瀾是個什麽想法。前世她因為老爺子的緣故幾乎成了一個老姑娘,好容易有個願意娶她的願意倒插門的還長得不錯的男人來上門提親, 她覺得沒什麽大問題就應下了婚事, 直到被推下井的那一刻,她放不下很多,也想起很多,可是謝瀾于她卻是個模糊的身影。再世重生到大齊,卻一次次因為糾結阮心害死自己之事一次次想起謝瀾,反而使得這個人在自己的腦海裏越發清晰起來。
合上信箋,阮諾擡眼望向窗外,天光乍晴,的确是個好日子呢。
見或是不見,阮諾有些猶豫。
如今她實在不該與他有所牽扯,只是那人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她與他是一樣的人……心裏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阮諾決定還是赴了這次的別柳之約。
喚了月荷進來與自己梳洗換裝以後,阮諾披上一件杏色披風,随手取了放在桌子上的信箋便要出門。然而她才剛剛踏出西廂房,迎面便碰上了一身藍色錦衣常服的沈缙。
沈缙看着阮諾這樣一身行頭,問道:“你這是要出門?”
阮諾下意識地将握着信箋的手往回縮了縮,迎着沈缙疑問的目光颔了首。
她的動作雖小,可卻沒有逃過沈缙的眼。他眼波微閃,也不點破,只問她:“要往何處去,我今日正好休沐,可以送你過去。”
憶起沈缙當日說的要她離謝瀾遠一些的話,阮諾搖了搖頭,在沈缙要眯起眼的時候,比劃着道:“我只是想上街随便逛逛,就不勞煩将軍了。”
“時俨。”沈缙的聲音清冷,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阮諾一時反應不過來。
沈缙目光從阮諾的臉上移開,落到院中開得正歡的梅花上,聲音清朗少了三分冷意,落入阮諾的耳中教她心弦微動。
“你我,你我本是夫妻,何須如此見外,日後只稱我的字就好。”他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時俨,是我的字。”
阮諾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向沈缙,有點兒被他轉話題的速度驚吓到,可是注意到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她卻抿嘴一笑。
其實她一個啞巴,貌似還是比劃将軍比較方便呀。
沈缙見她嘴角含笑,自己很快也意識到不妥的地方,只是到底沒改口,目光游弋了一會兒,才道:“以後你總能說話的,便是不能,我也希望你能記住時俨是我的字。”
這樣的沈缙有些別扭,但在阮諾看來卻覺得有些可愛,她別開臉,勉強忍住了笑意,才颔首算是應下了。
沈缙見她應下了,嘴角輕輕地揚了揚,才又轉回一開始的話題:“今兒街上據說是有集會的,人多也雜,我陪你一起去罷,恰好我在府裏也悶得慌。”
他知道有人給月荷塞了信轉交給了阮諾,本以為是阮岑要做些什麽,可這會兒看着阮諾竟然打扮了要出門又覺得不太像,可是她躲躲閃閃的樣子還是令他心裏疑惑,這才執意要陪着阮諾出門。
阮諾這些日子對沈缙這個人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一旦下了決定就鮮少更改的固執,心裏有點兒無奈,到底還是沒有再繼續推辭。
至于原本放在手心的信箋,已經被她揉作一團,跟着沈缙往門外走去路過荷花池的時候,阮諾咬了咬唇還是随手将染着淡淡青竹香味的信箋扔進了池子裏。
走在前面的沈缙耳尖一動,嘴角微微一勾。
到了二門外,看見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那兒了,阮諾驚訝地望向沈缙。
這是早有預謀?
沈缙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便也不作隐瞞,只道:“我原是準備領你一起去醫館,那位齊大夫,我總該見上一見。”這幾天,長風已經将齊朔祖宗八代做了什麽都給挖了出來,他曾經将人治傻治中風甚至差點兒沒把陸家老太爺的脖子給抹了的事情自然也沒能遺落,一樁一樁聽得沈缙嘴角直抽。這樣一個久負庸醫頭銜的大夫,他不親自見上一面到底不大放心。
阮諾聞言,了然,跟着沈缙就上了馬車,透過窗簾看到外面繁華的街市,阮諾有些發怔。
如今沈缙在身邊,她是不可能再去赴別柳之約,只希望謝瀾等不到人就回去吧。
然而,腦海裏驀然劃過前世一個小小的片段,阮諾的眼底又浮現了一抹憂色,謝瀾他,應該不會傻傻地一直在那兒等吧?
有心派人去知會謝瀾一聲,可顧念及彼此的身份又覺得不妥,阮諾糾結得幾乎要将裙帶揉作一團。
突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溫熱的觸感幾乎讓阮諾驚得差點兒蹦起來。
桃花眼一片迷茫地望向沈缙,後者淡定自若,神色安然。
阮諾覺得這馬車裏有點兒悶熱,別開臉就往馬車外望去,想抽回手,可終究是徒勞。
等到了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阮諾幾乎是逃也似的下了馬車。
看着妙手堂的匾額,又想到身後馬車裏的沈缙,只覺得有些頭疼。
她敢肯定沈缙一定已經調查過齊朔了,知道齊朔頭上曾有過庸醫這麽一號頭銜,也不知道他待會兒要怎麽為難齊朔呢。
阮諾有點兒為裏面那個近來一直流年不順的齊朔擔心,但是隐隐又覺得內心一片熨帖。
這沈缙要見齊朔,查他,追根究底為了誰,阮諾心裏自然是知底的。
她停下腳步,轉身便看見沈缙慢慢悠悠地踩着馬凳下車。
今日他原是穿了一身藍色錦袍,腰間束着白玉帶,發冠輕束,橫插一只白玉簪,豐神俊貌,就這樣看着,渾身竟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清貴,哪有半點兒像是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将軍,分明就是一個貴公子模樣。
阮諾心裏暗忖,說起來沈缙如今在兵馬司衙門行走,也不舞刀弄棒,便是說他是個貴公子好像也是實至名歸來着。
她這裏發着呆,沈缙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低頭看着呆呆怔住的阮諾,疑惑了:“這是看什麽呢?”
阮諾哪裏會說,只轉了轉眼珠子,拿手指了指妙手堂的正門。
沈缙也沒想逗她什麽,見狀擡步便往醫館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牽着阮諾的手往裏走。
阮諾沒有掙紮,一來是在外面不好拂了沈缙的顏面,二來那啥将軍夫婦都到這家醫館來,想來以後生意也會好做些不是?
這樣一番心思轉下來,阮諾倒也安之若素,任由沈缙牽着她踏進了妙手堂。
今兒妙手堂的生意并不算好,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一進正堂便看見魏娘子坐在櫃臺前撥拉着算盤,端的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阮諾和沈缙兩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門口半天,魏娘子也反應不過來,阮諾無法提醒她,最後還是沈缙一聲輕咳喚回了魏娘子不知神游到哪兒的思緒。
魏娘子先是與阮諾打了招呼,等到她把視線落到阮諾身旁的沈缙身上時,阮諾很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底劃過了一抹驚豔,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魏娘子立即就揚起了一張燦爛無比的笑臉,繞過櫃臺走到二人的跟前,笑着道:“我就覺得今兒枝頭喜鵲高叫,果然就有貴客登門,這倒是難得見到諾兒帶着夫君來醫館呀,怎麽,不介紹一下?”
魏娘子素來心直口快,打趣的話是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阮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沈缙的反應,見後者面上并無半分惱色,才将一顆心安安穩穩地放回到了肚子裏。
輕輕地從沈缙的手裏掙出來,阮諾面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與魏娘子比劃道:“他是誰你不是已經知道了?”繼而抿嘴淡淡一笑,扭頭去沈缙介紹魏娘子,“這便是魏娘子了。”
言簡意赅的介紹讓魏娘子有些無語,可是沈缙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竟也開口淡淡道:“魏修涵的夫人、許家的大姑娘,早有耳聞。”
魏娘子許含雙未出嫁前便是京中有名的精明姑娘,出了嫁以後名聲更勝,這滿京都裏也難以找出一個不認識魏娘子的人。
魏娘子見沈缙也識得自己,不由柳眉一揚,有點兒意外,但還是笑道:“諾兒是我的閨中好友,那将軍也不是外人了,以後有空常來店裏坐坐。”
這話沈缙卻不接了。
正常沒病的人,誰願意有事沒事地往醫館裏跑?
顯然魏娘子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問題,掩了掩唇,才笑着轉了話題,問阮諾:“你來這兒是找齊大夫的?”見阮諾颔首,魏娘子壓低了聲音,指了指旁邊的廂房,道,“這會兒可不巧了,齊大夫有個病人呢,好像是陸家莊的,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不像來看病像是要殺人一樣。”不然今兒怎麽會門可羅雀呢,魏娘子有點兒哀傷。
見阮諾依舊疑惑不解,魏娘子便打算與她好好說道說道,可還沒等她開口,那邊的房門便被霍的一聲打開,一個一襲紅衣的美貌男人面沉如水地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唠叨☆★
大家來猜猜謝謝能不能等到阮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