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洋糖
“這糖是個好玩意兒,你得先閉上眼睛才行。”
沈缙的話教阮諾覺得疑惑,但是出其意外地沒有生出抵觸的心理,在沈缙含笑的雙眸注視下, 她果然阖上了雙眼。
周遭的一切變得靜谧, 若是阮諾能說出話來, 一定要問他一句,“什麽好東西也值得這樣費周章?”然而她不能,因此只能調動自己其它的感官來感受。
她輕輕地皺了皺鼻子,仿佛有一道甜絲絲的香味兒撲鼻而來, 教她心裏頭舒暢,竟是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不願等着沈缙開口,阮諾霍然睜開眼,看見托在沈缙掌心、小巧精致的糖果,不由眯了眯眼。
這色彩斑斓的糖果究竟是什麽東西做的, 居然能有這樣香甜的氣味兒?
注意到阮諾瞬間變得晶亮的雙眸,沈缙嘴角微微上揚,語帶笑意地道:“這是西洋泊來的洋糖,據說滋味不錯, 許能解解你口中的苦味。”
阮諾伸手拈了一塊糖, 入口只覺得有一股清清涼涼的甜味從舌尖蔓延開,席卷着掩去口中原先的苦澀味,阮諾忍不住颔首眉眼舒展,心裏覺得這個洋糖的确是個好滋味的。
“你既然喜歡,回頭我讓人把剩下的給你送過來。”他看着阮諾眉眼彎彎的模樣,心頭有點兒熨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淡了,于是勾唇道,“這樣你吃這藥也會好受些。”
阮諾怕吃藥怕的就是那個苦味,這會兒聽到沈缙這話,又感受到口齒間留着的清甜滋味,眯着桃花眼就點了點頭,之後才又狐疑的看了一眼沈缙,心裏暗暗猜測這麽個大男人房裏藏着這些洋糖是做什麽用呢?莫不是嗜甜?
自覺窺破沈缙心思的阮諾扯了扯嘴角,勉強忍住了笑意,才比劃着與沈缙道謝。
沈缙卻擺了擺手,只道:“一家人說這些,太見外。”阮諾是他的妻子,他有好的不給她又給誰去?
阮諾被他這一句堵得無話可說,瞧着他認真的神色,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才是海底針,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态度變化得不要太多。
沈缙掀袍落坐在阮諾的對面,想起她之前提及的齊大夫,才問道:“先前你說要開一家醫館,這齊大夫莫不是醫館裏的?”
見阮諾颔首,沈缙才按了按眉心,細細思索了一回,在想不起這京都裏有哪一號名醫是姓齊的以後,耐不住疑惑:“這齊大夫不是京中人士?”
阮諾聞言皺了皺眉,想起魏娘子提及的一些事情後,比劃道:“齊大夫是京中人。”見沈缙面有疑色,她微微轉了轉心思也猜到了他在懷疑些什麽,“齊大夫過去是明珠蒙塵,其實還是有些本事的。”
“哦?”見阮諾對那個齊大夫滿心信任,沈缙的臉色有點兒黑了,但是又不好說些什麽。
阮諾瞧着他似是誤會了什麽,下意識地就解釋了一句,與沈缙比劃道:“魏娘子說他是信得過的,卿雲也檢查了藥方無誤的。”就算醫不好嗓子,也不會損耗身體,這是卿雲看完藥方後的評價。
阮諾下意識的反應顯然取悅了沈缙,他眉頭松開,眉目間仿佛染了一層淡淡的笑意,教阮諾瞧了也是一呆。
這男人笑得太違規了……
齊朔開的藥是三天的,三天後藥吃完了,卿雲和月荷都眼巴巴地站在阮諾的對面,盯着她瞧,月荷更是滿懷期待的問道:“夫人,夫人,您要不試試開口說說話?”就連卿雲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阮諾。
阮諾張了張嘴,喉間的灼痛已經淡了,然而還是有一絲絲的痛意,早在起床後她就試過開口,然而事實證明只是徒勞,阮諾無奈地搖了搖頭。
月荷眼底的光芒消散,失望地“啊”了一聲,而素來以清冷自持的卿雲卻咬着牙道,“那個齊朔果然就是個庸醫糊弄人呢!”
看着卿雲一副要去找齊朔算賬的模樣,阮諾失笑,拉住她的袖子,示意兩個小丫頭冷靜一下後,才比劃着道:“先生之前也說要慢慢調養,長年的舊疾若真是三天的藥就醫好了也太便宜人了。雖然如今我開不了口,但是已經沒有那麽疼了。”
卿雲蹙了蹙眉,抿緊了唇握住阮諾的胳膊,細細地把了脈,才松了一口氣,道:“是奴婢心急了。”
卿雲習過醫術,也知阮諾的嗓子是傷了根本,可到底還是因為關心太過而亂了方寸,這會兒冷靜下來,倒是多了幾分羞赧,悄悄地低下頭去了。
一旁的月荷覺得失望極了,可是瞧着卿雲不急了,自己也跟着冷靜了下來,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藥吃完了,是不是該去尋齊大夫複診了?”月荷對這位能叫卿雲都認可的大夫好奇極了,“夫人能不能帶着月荷一起去醫館啊,奴婢也想見見齊大夫呢。”
阮諾看着月荷晶亮的眼睛,心裏突然起了打趣的念頭,肅了臉色與月荷比劃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想着見外男是個什麽道理?”
然而月荷是個多麽知道主子心思的小丫鬟啊,一眼就瞧出了自家主子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嘟着嘴巴抱怨:“夫人就知道拿月荷打趣尋開心呢!”
西廂房很快便變得氣氛活躍起來。
因為魏娘子派人送賬本過來的時候,順道把齊朔開的第二張藥方子配的藥也給捎了過來,因此也省了阮諾一段路程。
藥喝了一碗又一碗,阮諾很快就發現喉間剩下的那一丁點兒痛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樣一來,盡管她依舊不能開口說話,可是整個人還是覺得輕快了。
又有誰願意一日日忍受那樣的痛楚呢?
嗓子一日比一日好,固然令阮諾很開心,可是面對一天比一天在自己面前出現的更勤快的沈缙,阮諾又覺得有些頭疼。
這沈大将軍竟然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雖然不能說是殷勤,但是溫和的态度與以往簡直判若兩人。阮諾原本還以為沈缙是存了什麽壞心腸要來耍着她玩,可是漸漸地卻發現這個人或許是真的變了。
雖然說沈缙以往糊塗過,但是畢竟沒犯過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阮諾起初還能冷冷淡淡的面對他,久而久之也繃不住了,兩個人的關系倒是比以往緩和了許多。
目光幽幽落在花瓶裏插着的臘梅上,想起沈缙一早兒送了這枝梅花來時微微發紅的俊臉,阮諾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而笑意卻很快就散了。
寒梅傲雪倒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日在宮道裏遇見的那人。
謝瀾竟也來到了這裏,前世他也死了?
阮諾無心深想,可是千頭萬緒卻一齊湧上心頭,糾糾結結,對于謝瀾的出現,她的心裏疑惑重重。
此謝瀾當真是前世的謝瀾麽?抑或這一切只是巧合罷了。
他是大齊金陵謝家的少主,今科的狀元郎,怎麽會是昭國的謝秀才呢?
憶及舊時的夢境,阮諾有些失神。
“夫人?”
耳邊傳來的一聲輕喚,令阮諾回過神來,迷茫的目光對上月荷疑惑的目光慢慢地恢複了清明,才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月荷。
月荷見阮諾無事,才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來,一邊遞到阮諾的跟前,一邊疑惑地道,“奴婢方才出門置辦繡線,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一個小乞丐把這封信塞給了奴婢,說是讓我交給将軍夫人。”将軍夫人可不就她家主子嘛。
阮諾接過信,聽着月荷的話也有些疑惑,然而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青竹香味兒,她的手不由攥緊了信,指尖亦是有些發白。
月荷見她神色不對,擔憂的問道:“夫人,可是信有不妥之處?”
阮諾的心裏隐隐有了猜測,可到底不好與月荷細說,只揮了揮手,盯着信,半晌才做了個口型。
月荷瞧得清楚明白,知道阮諾說:“許是一位故人罷了。”
故人?
月荷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和阮諾一起長大,怎麽不知道自家夫人還有一位故人?
既然是故人,為什麽不親自登門,偏偏還要借一個小乞丐的手來送信呢?
月荷心裏疑惑不解,那邊阮諾對着手上密封的信箋卻發了呆,出了神……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