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聞說
“才子世無雙,謝瀾豔獨絕。”
“啪——”
那個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阮諾一呆,手中端着的水杯瞬間落地開花。
謝瀾?
“月荷你說的謝瀾是哪兩個字?”勉強恢複鎮定的阮諾雙手微顫地比劃道。
月荷本來就被阮諾的動作吓到,這會兒見到她這樣,心裏不免擔憂,只撓了撓頭答道:“這個,奴婢也不清楚。”她本就是道聽途說,自然不會知道得那麽詳細了。“夫人這是怎麽了?”
阮諾的眼眶微紅,對上月荷擔憂的目光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搖了搖頭才伸手比劃道:“無事,我不過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罷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之多,此謝瀾怎麽會是那個謝瀾呢。
阮諾可不認為那個只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謝瀾會僅僅因為一紙婚約就随着前世身亡的自己而去。
她斂了心緒,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嘆了口氣,“你收拾一下罷,我有些乏了。”
言罷,擡步便往內室去了。
留在原地的月荷看着阮諾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而後就立即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然而不論是阮諾還是月荷都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一角紅衣。
卿雲立在沈缙的桌案前,看着自己的主子緊緊皺着雙眉,她抿唇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只是覺得夫人的反應有些怪異,才想着來與将軍說一聲。”月荷說的話她站在屋外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她并不知道那個謝瀾究竟是什麽人,但是阮諾聽到他的名字就摔了水杯以及後來的反應她都看在了眼裏,直覺告訴她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又兼沈缙當初吩咐她事無巨細及時彙報,所以她離了回雪居便跑來說了。
然而說完後看着沈缙緊繃的俊臉,卿雲心裏卻是一個咯噔,她也只是捕風捉影,若是誤會了什麽,豈不是害了夫人?卿雲心裏突然生出一點兒懊悔來。
沈缙右手手指微曲,輕輕地敲擊着桌面。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聽了卿雲的話心頭會有點兒悶,但是他更關心的是阮諾一個養在相府深閨的女子是怎麽會認識金陵世族的謝瀾的,難道說阮家與金陵謝家之家還有什麽瓜葛不成?可是就算兩家有些什麽關系,那麽阮諾和謝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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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薄唇緊抿,半晌才冷聲将長風喚了進來,吩咐他:“去查查謝瀾。”
“謝瀾?”長風遲疑,那不是新科狀元麽,看着将軍的臉色,這位狀元郎難道得罪了将軍不成?
對上長風疑惑的目光,沈缙勾唇,“金陵謝家包括謝瀾事無巨細給我查個清楚,另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沈缙淡淡地道,“就這樣吧,三天後來複命。”
本來他想讓長風查查阮諾與謝瀾的關系,可是轉念一想,阮諾是他的妻子,如果他調查她,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自折顏面?
沈缙為自己突然改變主意的行為尋了一個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長風領命退下,沈缙看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卿雲,眉梢微挑,突然問道:“這幾日夫人可還安好?”
卿雲被問得一愣,回過神來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藥已經停了,平日裏也未見反複。”在卿雲看來,阮諾的身子雖不說有多硬朗,但也不至于病病歪歪,其實只要安心調養,實在沒有什麽大礙。
沈缙聞言,眉頭稍展,站起身往外走,路過卿雲身旁時,才語氣淡淡地與她說了一句,“日後只管安心照料夫人的身子,至于旁事不必來報。”他安排卿雲去阮諾身邊可不是為了監視她的。
卿雲看着沈缙遠去的背影,才自說自話地應了一聲,半晌她素來清冷的面龐上扯出一絲淺笑。
有了今日的一番試探,她可算是知道日後要如何侍奉阮諾這位新主子了。
沈缙離了書房,走到花園便看見沈紹抱着幼弟在池塘邊看魚,不由嘴角微揚,擡步走了過去。
“三哥,為什麽這池塘裏的魚不能抓來吃呢?”沈絡可還惦念着自己前幾天吃的蒸魚呢。
沈紹的嘴角微抽,黙了默才道:“這魚太小了不夠吃。”這湖裏的都是拿來觀賞的魚兒,拿來吃塞牙縫都不夠,若是拿去喂長嫂的滾滾還差不多。
沈紹倒是偶爾間遇見過幾次滾滾,心裏對那只肥貓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那以後養肥了就能吃咯?”沈絡眨眨眼睛。
見幼弟這般殷切地望着自己,沈三少爺輕咳了一聲,心裏思量着待會兒還是讓廚房中午多做條魚才好,嘴上只道,“這魚吃不得的,阿絡總不想回頭挨了母親的數落不是?”
沈絡眨了眨眼睛,心裏有點兒疑惑:“阿娘為什麽要數落阿絡呢?”
這一次不等沈紹作答,二人的身後便傳來了沈缙清冷的聲音:“池塘水深,止餘不該帶着阿絡到水邊來的。”一手從沈紹的懷裏把沈絡抱了過來,沈缙的俊臉上滿是嚴肅,“想吃這水裏的魚要等你長大了自己有能力去抓才行,現在乖乖地不許往池塘邊上跑。”
沈絡歪過頭,看着長兄,撲閃着明亮的大眼睛,問道:“是要長得像大哥一樣的時候才能吃麽?”那樣好像要等很久很久呢,沈絡心裏有點兒失落,可還是記得沈缙曾經教給他的話,男子漢大丈夫,想要什麽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得到。他咧嘴露出小虎牙,“阿絡定會快快長大的呀~”
将沈絡放到地上讓他自己去別處玩耍後,沈缙才将自己的目光落在身邊的沈紹身上。兄弟倆一母同胞,感情素來也算親厚,只是一個常年在外征戰,一個久在學堂讀書,倒是不常見面。沈缙這會兒看着沈紹,才恍然覺得自己的大弟如今也與自己一般個頭了,嘴角一翹,緩緩開口道:“你如今身中探花,但年紀尚輕,不必急着露出鋒芒,依着為兄的意思,莫若先去翰林院歷練一番。”
沈紹微笑颔首:“止餘亦正有此意。”
如今朝局變幻,他才初出茅廬自然不敢鋒芒太露,與其像新科狀元那樣變得炙手可熱,他反而寧可低調做人。
“此外,盧閣老你也該去拜訪拜訪。”見沈紹蹙眉,沈缙嘴角一勾,“知你不耐煩這些,但日後官場周旋這些也不過爾爾罷了。”
沈紹攤手,無奈地嘆息一聲:“大哥說的我都記下了。”
伸手拍了拍沈紹的肩膀,沈缙張口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便被他打斷了,順着他的目光轉過身只見安氏身邊的陳嬷嬷正抿嘴笑着往這邊走來。
陳嬷嬷走到兄弟倆跟前,依次行了禮,才轉向沈缙,笑着道:“老夫人讓我來請将軍去羲和院一趟。”
“不知母親是有何吩咐?”沈缙微微皺眉。
“将軍去了也就知道了。”
沈缙到羲和院的時候安氏已經在屋裏等他許久了,見他見來便招手讓他上前,不等他行禮便開口道:“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喚你過來?”面上是要有的嚴肅。
沈缙拱手,十分老實地應道:“孩兒不知。”
安氏嘆了口氣,讓沈缙坐下後才看着他緩緩開口道:“前番與你說的話你也該是思量過了,既然你心裏有譜給姜姑娘安排了去處,那麽也該好生思量着與阿諾好好過日子才是。”見沈缙蹙眉,她又嘆了一口氣,“你房中的事娘也不想插手,只是時俨吶,夫妻之間沒有解不開的結,你與阿諾如今到底是個什麽章法。”
沈缙知道安氏言下之意何在,俊臉微微有些不太自然,黙了默才道:“兒子會與她好生過活的。”
“你這是要敷衍我到什麽時候?”安氏皺眉搖頭,看了一眼屋外沒有下人經過才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沈缙數落道,“當初你一意孤行誤會阿諾将人遷到回雪居去,分居至今,你讓下人如何看待阿諾?阿諾本就是個可憐的,嫁給了你也是委屈她了。”
“母親說的這是什麽話?”沈缙嘴角微抽,深覺自己的母親疼愛阮諾更甚于自己了,什麽叫嫁給他是委屈了?“遷居之事兒子所為的确失當,後來兒子已經派人去讓她搬回來了,只是被拒絕了而已。”提起這樁事,沈缙心裏也有些許不快。
見他一副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樣子,安氏只覺得頭疼,按了按眉心才與他繼續道:“你想要阿諾如何?你自己好好想想當初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樣對得起她?”
沈缙啞然。
安氏長嘆一聲:“時俨,你若是願意聽娘一句話就去好好哄哄她,阿諾那孩子是個心軟的,也不會與你為難,你們兩個好好的我也才能放心。”說着扯了扯嘴角,語氣帶着幾分打趣意味,又道,“為娘還等着抱孫子,你總不能讓娘一直等下去不是?”
沈缙薄唇抿得快要成一條線了,半晌才點點頭,淡淡地道:“母親的意思兒子明白了,若無其他的事情,兒子先告退了。”
安氏擺擺手,看着沈缙離去的背影,長嘆一聲,對身邊的陳嬷嬷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冥頑不靈。”
陳嬷嬷抿嘴一笑,勸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吶也別太操心,将軍心裏自然有數呢。”
“哎,他心裏有數又怎樣,回雪居那位脾氣也擰着呢,真真是兩個冤家。”安氏想想就覺得頭疼,“我想抱孫子還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呢。”
陳嬷嬷見安氏煩惱,眯眼笑了,“您也糊塗了,将軍這兒說不通不是還有三爺,眼瞅着可該娶親了?”
安氏聞言眼睛微微一亮,而正在聆聽父親沈修遠教誨的沈紹突然毫無預兆地打了幾個噴嚏,惹來一頓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