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機會
“珍珠姐姐,這是哪兒的風把你給吹這兒來了?”紅玉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驚喜,放下手裏打了一半的絡子,滿面堆笑地就迎了上去。
珍珠和紅玉是舊識,在紅玉被調來回雪居之前都是在沈太夫人的院子裏當差的,這會兒見了紅玉,珍珠也笑了,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才拉着紅玉的手問道:“那位主子人呢?”
紅玉原只當珍珠是來看望自己的,剛剛揚聲說話也不過是故意讓屋裏的阮諾知道她在太夫人跟前還是有人的,這會兒聽珍珠這麽說便有些意外,忍不住輕聲哼哼道:“太夫人讓你來的?”
珍珠點點頭,低聲道:“回頭再與你細說,你先進去通報一聲。”
紅玉撇了撇嘴:“呶,那一位可不讓我進屋伺候,你要我如何通報?”
“你可收斂些吧!”珍珠對紅玉的脾性多少了解一些,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皺了皺眉,也懶得與她多話,繞過她便往正屋走,只不過走了兩步便看見珠簾被輕輕挑開,阮諾扶着月荷的手款款地走到石階上。
珍珠往前走了兩步,福了福身子,才畢恭畢敬地道:“奴婢給夫人請安。”
阮諾笑了笑,靜靜地看着珍珠,就聽到她繼續道:“太夫人讓我來給夫人遞個信兒說,明兒就是十五了,循着舊例要往山上寺廟裏去齋戒禮佛的,還望夫人準備一下。”
阮諾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月荷,後者立即會意,輕笑着與珍珠道:“明日夫人定會跟着太夫人一起的,勞煩珍珠姐姐跑這一趟了。”
“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哪裏談得上勞煩不勞煩。”珍珠甩了甩手裏的絹帕不在意地笑了笑,才與阮諾告辭,“太夫人那兒還等着奴婢去複命呢,奴婢就先告退了。”
阮諾颔首,目光觸及一旁的紅玉,才比劃了一句:“紅玉替我送送罷。”
紅玉面上劃過一抹喜色,第一次恭恭敬敬地朝着阮諾行了禮才跟着珍珠往回雪居外走。
月荷看着紅玉和珍珠的背影,秀氣的眉頭皺作一團,有些擔憂的問道:“夫人就不擔心紅玉向那珍珠告狀?”
“我不給她這個機會,你以為紅玉自己就沒有了門路麽?”阮諾伸手理了理微亂的鬓角,勾唇一笑,繼續比劃道,“與其讓她暗通溝渠,不如把機會明晃晃的推給她,且看看老太君能護着她到什麽地步。”
月荷對于阮諾的打算似懂非懂,但是看着自家主子眼底的光亮,她忍不住就點了點頭,心裏生出幾分好奇,嘴上卻只道:“外面風大,夫人還是進屋吧。”
阮諾看了一眼回雪居正屋前蜿蜒的石板小路,沒有說話,只扶着月荷的手慢慢地走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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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居外,紅玉拉着珍珠的手将這幾日以來發生的事情細細地說了,又說阮諾如何不把她當回事,行為舉動分明不把太夫人放在眼中雲雲。珍珠一開始只是靜靜地聽着,後來眼底就生出幾分不耐來,心裏覺得紅玉實在是個沒腦子的。
珍珠見紅玉一臉委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抱怨,“你可改改你自己的脾氣吧,別忘了自己是個什麽身份,跌了你自己面子是小,連帶了太夫人面上不好看了,你可自己掂量後果吧。”
“珍珠姐姐你……”紅玉登時有些不樂意了。
四下裏張望了一番,見沒有什麽人經過,珍珠才停下腳步看着紅玉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話說的重了你也別不樂意,那一位主子再不濟終究是個主子,你呢,不過是個在老太君面前略微得臉的丫頭罷了,你行事張揚可不是把把柄雙手奉上?”頓了頓,她才繼續道,“主仆尊卑有別,這是你越不過去的,老太君調你過來,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麽,別拎不清輕重了。”
珍珠年紀與紅玉相仿,但是在沈太夫人身邊伺候的日子卻比紅玉久得多,資歷深當着紅玉的面說起話來就不由帶了幾分說教的意味。紅玉聽着忍不住在心裏哼了哼,但是明面上卻不敢頂撞珍珠,只得悶悶不樂的點了點頭。
“可你總得幫我在老太君跟前說說話呀,好歹也讓我知道要在那位主子那兒伺候多久呀。”起初得知要被調來伺候新夫人的時候紅玉心裏還高興過,總想着在新夫人跟前伺候接近起将軍來也便利些,可是到了回雪居後,她才知道這位新夫人有多麽不受待見,她在這回雪居少說也有半月之久,別說是将軍了,便是其他幾位少爺也沒機會見上一面,即便是老太君吩咐在前,她也不想在這回雪居一直待下去,實在憋屈的很!
珍珠靜靜地看了紅玉一會兒,抿了抿唇,半晌才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你出來也有一會兒了,為免那位心裏生疑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至于你說的,我斟酌着再與老太君說道說道。”
心知珍珠一貫說一不二,紅玉點了點頭:“我可就指望姐姐你了。”
說完挪着步子不情不願地往回走去。
看着紅玉的身影漸行漸遠,珍珠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覺得老太君怕是昏了頭才想着在夫人身邊安這麽一枚沉不住氣的棋子呢。雖說阮諾看起來乖巧溫善,可是眉目間飛揚的神采卻昭示着她可不是個任人拿捏的性子,珍珠扯了扯嘴角,怕是老太君的一番心思又要落空了……
次日一早,阮諾由着月荷給她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後在回雪居簡單用了點兒早飯以後就往上院沈太夫人屋裏去。
跟着珍珠走進屋子裏的時候,阮諾一眼便看到坐在下首椅子上的安氏,她不由抿嘴一笑,而後柔順了眉眼走到沈太夫人跟前屈膝行禮。
沈陳氏淡淡地看了一眼低着頭行禮的阮諾,眼底劃過一抹厭煩,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盞後,才開口道:“起來吧。”
阮諾這才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安氏跟前,正要福身行禮時卻被安氏握住了手,一擡頭便對上安氏含笑的雙眸。
“我早與你說過,都是一家子親人的何必這麽多俗禮,瞧你這手涼的,出門也不知道多穿點兒衣服。”
安氏并沒有可以壓低聲音,那邊沈陳氏聽了臉色就不大好看了。沈陳氏知道安氏這話明着是說給阮諾聽的,暗地裏卻是說給她聽的,是對她刻意為難阮諾表示不滿呢。
沈陳氏面上露出一絲笑容,看着安氏和阮諾陰陽怪氣地笑道:“你們婆媳倆兒可是和睦了。”
“阿諾這麽乖巧的孩子我見着可心疼了,不由得啊就想起我那苦命遠嫁的绾兒,倒教我更疼愛她幾分了。”當年沈绾遠嫁的事情除了皇家旨意之外,沈陳氏在其中也頗下了幾分功夫,這一點安氏可是一直耿耿于懷的,因此面對婆母沈陳氏,安氏素來都是面子上過得去,要說敬意卻早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沈陳氏見安氏提起遠嫁的沈绾,目光不由微微一閃,倒是沒有繼續接話下去。安氏見沈陳氏不說話了,便抿嘴一笑,拉着阮諾坐到自己的身邊,細細地問她這幾日的起居問題。
說話間屋外又傳來一陣嬉笑聲,阮諾聞聲擡頭看過去,便看見兩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相攜而來,個子略微高挑些的身着一身湖水綠長裙,而小些的那個則是一身鵝黃。阮諾轉了轉眼珠,心下了然,知道這是三房的兩個小女兒,名字分別喚作沈缃和沈緋。
兩個小姑娘嬉笑着向沈陳氏行了禮,逗得沈陳氏笑得合不攏嘴了,才轉身跟安氏行禮,待看到坐在安氏身邊的阮諾後,兩個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些。
沈緋估計是年紀更小一點的緣故,直接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抱住阮諾的胳膊,嘻嘻笑道:“大嫂啊你還記得我不?”
見阮諾點了頭,沈緋笑彎了眉眼,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沈缃,道:“我就說了大嫂一定會記得我的,你輸了呀,那個荷包歸我了喲。”
感情是拿她來打賭了?阮諾心裏失笑,擡頭便看見沈缃面帶微笑緩步走了過來,看着她從容得體的見禮,暗嘆這姐妹倆的性子倒是差了許多。
沈缃伸手點了點沈緋的額頭,抿嘴笑罵道:“你就念着我的東西吧,當着嫂嫂的面也不害羞呢!”
“大嫂又不是外人,怎麽會笑話我呢!”沈緋頗不以為然,扭過頭看着阮諾笑嘻嘻的問道,“嫂嫂今兒也一起往清涼山上去麽?”
阮諾點了點頭,心想,她不往山上去這會兒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呢?畢竟中間隔着一個安氏,作為孫媳婦,阮諾倒是不必每日都往沈陳氏這兒請安的。
沈緋知道阮諾也要同行,之前還有點兒小抱怨的她頓時就樂呵了,拍着手笑道:“這實在是太好了!”
這邊沈緋拉着阮諾絮絮地說話,而阮諾只是靜靜地聽着,兩個人坐在一起也是融洽的很。至于沈缃則又默默地坐回了沈陳氏的身邊陪着她說話。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沈缃和沈緋的母親三房的曾氏和長房的洪氏及其女兒沈绫才姍姍來遲,因為時辰耽誤得比較久,也就未在上院耽誤太久,徑自往二門外備好的馬車處而去。
伴随着辘辘的馬車聲響起,阮諾不由伸手挑開了垂下來的車簾,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