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激
等到月荷端着重新沏好的茶回來時候,阮諾正坐在桌旁扒拉着桌上的碎茶盞,百無聊賴。
月荷一驚,趕忙把手裏的托盤放到桌子上,拉住阮諾的手,仔仔細細地查看,還不忘念叨,“夫人,這碎片等着奴婢來收拾就是,您要是割了手,可怎麽辦才好……”
待看清阮諾的手沒有受傷,才舒了一口氣。
阮諾抽出自己的手,淡淡的笑着搖了搖頭,又伸手比劃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看着阮諾臉上的笑意,雖然只是淡淡的淺笑,月荷也十分詫異,在她看來,自從小姐奉旨嫁進沈家後好像就從來沒有笑過一次,可這一次小姐受傷醒來之後,她好像已經是第二次看家自家小姐笑了。
月荷心裏揣着疑惑,嘴巴又直,便呆呆的問阮諾,“夫人,奴婢感覺您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阮諾心下一驚,看向月荷的眼神也跟着多了幾分戒備之色,難道自己這麽快就露出了馬腳?可月荷接下來的話卻讓阮諾驀然松了一口氣。
“不過能再看到小姐的臉上出現笑容,月荷真的好開心!”月荷這一次高興得直接按之前在相府的規矩喚阮諾了。
“月荷,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着我。”經過短短的一段時間的相處,阮諾覺得月荷大抵是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唯一可以信耐的人了,所以她一定要收月荷為己用。
“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當年若不是小姐好心收留我,月荷只怕早已餓死凍死,哪裏會有溫飽的日子過。”
月荷回想起當初忍饑挨餓、流浪街頭的日子,身子都不由一顫。雖然跟着阮諾回相府後,因着阮諾是個不受寵的女兒,也沒有過上多麽優越的生活,但是阮諾待她好,從不把她當下人,點點滴滴月荷都記在心上。
她的小姐是個好人,只可惜老天爺太過苛待小姐,教她四歲時變成了啞巴,若不然,憑着小姐嫡出的身份,哪裏會淪落到在相府看人臉色,到了沈家也受到冷落的地步。
這次阮諾受傷,最擔心的人莫過于月荷,好容易盼到阮諾醒過來,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主子似乎有些不一樣,至少要比以前愛笑了。
這無疑讓月荷心下頗為安慰。
阮諾看着月荷滿是真誠的小臉,心下疑慮漸消,看來這個小丫頭和原主的情分應該是極好的。
端起月荷新沏的茶,阮諾輕輕地抿了一口,眸色漸漸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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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要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那她一定要保護好原主在乎的人,另外,原主的死因自己也得好好查個清楚明白。
主意一定,阮諾就放下茶盞,看着月荷,伸出手比劃道,“月荷,你可以告訴我,我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月荷見問,面上明顯有些憤懑不平,“都是那個姜姑娘害得小姐受苦的。”
阮諾挑了挑眉,面上倒是露出幾分好奇,示意月荷繼續說下去。
月荷卻走到門口張望一番才回到阮諾跟前,将阮諾之所以受傷昏迷的原因一一和阮諾說了。
原來之前阮諾在花園裏散步時遇上了那位姜姑娘姜雨柔,那姜雨柔自來熟的拉着阮諾一起游園玩耍,可是卻在水榭回廊上出現了意外,姜雨柔走下石階時,腳下突然一滑,身子往前仰去,阮諾見了自然要拉她一把。只是沒料到最後姜雨柔沒摔下去,反而是阮諾摔下了石階。
阮諾抿了抿唇,如果這樣,原主也是為了救那個姜姑娘才受傷的,那個勞什子将軍不感激反而來責問又是為了什麽?
許是看出了阮諾的疑惑,月荷哼了一聲,“小姐摔下石階,将軍很快就過來了,可是卻看也不看小姐一眼,只吩咐請大夫過來看,然後便小心翼翼去照看那位姜姑娘了。”
難道那個姜雨柔是那将軍的心上人不成?
“最可氣的不是這些……”月荷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之前的溫順也被掩住了,“那姜姑娘竟然有意無意跟将軍說,說是小姐您想推她下石階,不想害人反害己。”
輕輕地拍了拍月荷的手,阮諾示意她不用生氣。
“那将軍相信了?”雖然阮諾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問了一句。
月荷委屈地點了點頭,“奴婢跟将軍解釋過,可将軍還是……”她抽了抽鼻子,才輕哼一聲繼續說了下去,“将軍未必有多喜歡那姜姑娘,只不過她曾經救過将軍一命,如今孤苦伶仃才被收留在沈家,沒料到她居然會陷害小姐你,将軍他還偏偏聽信了,對您……”
月荷頓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心裏卻替阮諾委屈地不得了,阮諾這才嫁進沈家不到三天啊,就出了這樣的事,将軍不相信小姐,把小姐從正院遷到這偏僻荒涼的小院,這以後,小姐要怎麽辦?
阮諾自然不知道這些,只是在心疼原主的同時覺得原主雖然可憐卻也可恨。
她不相信原主不知道那姜姑娘和那将軍的關系,偏生還輕信了人,到頭來反送了卿卿性命。
“那姜姑娘如今怎麽樣了?”
“禦醫說,似乎是受了驚吓,現在還靜養着呢,将軍還特地下令,不許任何人去打擾她!”
哦?受了驚吓?
阮諾眯了眯眼,心下揣摩着,這其中到底幾分真幾分假恐怕也只有那個姜姑娘知道了罷。
端起手邊的茶盞,阮諾一邊吃茶,一邊盤算着一定要将這原主殒命的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才行,不然只怕自己占着她的身子也難以安寧。
一旁的月荷見阮諾只是靜靜地喝茶,便輕輕地退了出去。
阮諾曾嘗試着說話,可每每張口,嗓子就仿佛有火在灼燒,疼得緊,一來二去便也放棄了。
雖然她能感到這身子的啞症不是先天不足,但是應該也是受了什麽傷或者藥物的刺激才導致的,且耽誤的比較久,早就贻誤了最好的治療時機,如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治好了。
唉……
事到如今也只能從長計議,先為原主報了仇伸了冤,再想辦法離開這個王府,至于治嗓子,既然急不得,那就慢慢來罷。
心裏主意一定,阮諾唇角微勾,眼底也跟着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
暮春的花紛紛墜落,阮諾腳踩在落紅上,冷眼看着周圍的景致。
雕梁畫棟,假山溪流,倒的确是是個如詩如畫的地方。
突然,阮諾腳下的步子一頓,目光悠悠落在不遠處架在溪流上得一條橋廊上,眼睛微微一眯。
那裏就是原主殒命的地方麽?
随即腳下的方向微微一轉,便向着那條橋廊走去。
跟在阮諾身邊的月荷想要阻攔,無奈卻慢了一步,只能焦急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腳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踏上石階,裙擺逶迤,阮諾每走一步眼前仿佛就閃過一個畫面。
她走的正是當日原主與那姜雨柔一起走過的一樣的路,不一樣的是如今這身子靈魂換了人,而身旁的是月荷。
手輕輕撫上闌幹,阮諾的眼裏掠過一抹迷茫,眼前的畫面也變幻的愈發快了起來。
腳步踉跄走到橋廊的另一端,阮諾看着長長的石階,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也跟着軟了下去。
一旁的月荷本就小心翼翼地跟在阮諾左右,這會兒見阮諾突然暈倒,連忙伸手扶住。
看着阮諾蒼白的臉龐,月荷滿心焦急,可是放眼望去,四周卻并沒有人經過。
害怕和恐懼在心底蔓延,月荷覺得眼前的場景像極了幾天前的那一幕,急得眼淚都快流了下來,“夫人,夫人,你別不要吓月荷啊。”
可是無論月荷再怎麽喊,阮諾還是蒼白着臉雙眼緊閉,額上甚至還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來……
沈缙本來只是一時興起才到後花園中散步,可是才踏入園子便隐隐聽到有人哭喊的聲音,當下便皺了眉頭。
本欲拂袖離去,卻又在轉身的一剎那鬼使神差地轉換了方向,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到橋邊,看到橋廊勁頭一個丫鬟懷裏抱着一個人,無助地哭着喊着,沈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夫人,你醒醒啊……”
銳利的目光忽的落在月荷的臉上,沈缙隐隐想起了什麽。
這不是那個啞巴女人身邊的侍女麽?
沈缙只當是阮諾又在玩什麽花樣,當即沉下臉,走到那主仆二人跟前,抿唇不語。
月荷的餘光瞥到一雙錦繡雲靴,微微擡起頭,便看到冷着一張臉的沈缙,頓時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當即也顧不得任何尊卑分別伸手就扯住了沈缙的衣擺。
“将軍,你快救救夫人吧,月荷求求您了。”
沈缙這才将視線移到月荷懷裏的阮諾的臉上。
小小的一張瓜子臉沒有半分血色,秀眉緊皺,看着倒是有幾分可憐。
沈缙心裏冷哼一聲,卻還是上前從月荷懷裏把阮諾攬了過來,然後抱起來,才赫然發現懷裏這個女人真是輕的可怕。
擡起腳步,便往着阮諾住的回雪居走去,走了幾步堪堪停下腳步,冷着聲音對還癱坐在地上的月荷吩咐道,“還不去尋大夫!”
言罷頭也不回地抱着阮諾離開。
月荷傻傻地看着沈缙就這樣抱走了自己的主子,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伸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站起身飛快地跑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