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百鳥朝鳳來(一）
一頭困意紮到飲綠軒，推開門，屋內人影晃動，我驚道：“誰？”
火折子點燃蠟燭，眼前是我最熟悉不過的人。眼前的鹽粽子一身內侍打扮，甚是別致。“吟風弄月，琴簫和鳴，妹妹樂不思蜀，本王爺白跑了啊。”鹽粽子酸溜溜地說。
“你是怎麽進來的呀？”我驚喜道。“小小皇宮，還想難倒本王爺。”他自斟自飲，很是惬意。我心中了然，得意地說：“你讓大白小白捎來的信，原來是聲東擊西，讓他們猝不及防！”
鹽粽子白了我一眼，道：“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在這裏多玩兩天，我還有事情沒辦完。”我剝了個橘子，遞給他一半，随口一問：“辦啥事，刺殺宇文邕？”
鹽粽子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好辦法呀！宇文邕把我困了那麽多天，本王爺這口氣還沒出呢！只要他一死，周國必将內亂，我四哥就率領大軍踏平周國！”
“不行！”我脫口而出。我思量着說：“你看，宇文邕好幾個兒子呢，他死了他可以傳位給他兒子呀！還有，宇文護你知道吧，蕭山上的宇文護其實是宇文邕，真正的宇文護是只狡猾的老狐貍，要是宇文邕死了，宇文護那老頭趁勢登基，這個宇文護更難對付！”
“所以？”鹽粽子眯着眼問。
“所以你不能殺宇文邕！”我着急道。
“宇文護果有篡位之心，讓他們堂兄堂弟先鬥着吧！”鹽粽子沉聲道，接着換了一臉表情，湊近我的臉，笑嘻嘻地說：“還挺關心那個狗皇帝的，不過，我怎麽聽說你跟獨孤善有一腿呢，來，跟哥哥說說，你是不是看狗皇帝長得有幾分姿色，就把獨孤善甩了……啊！你敢砸本王爺！”我随手拽過一個軟墊砸了過去。
“咦？你晚上住在哪呢？”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後宮。”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什麽？”我從榻上蹦了起來，“鹽粽子，做人要厚道，雖然宇文邕算計你在先，你也不能這樣，你這樣子有違人倫……”我無比悲憤地苦口婆心地勸着。
“想什麽呢你！有個叫什麽馮姬還是彭姬的，她回鄉省親去了，我正好在她殿裏住兩天。反正晚上也沒人，就是那股脂粉味熏得慌。”他敲我腦袋一下，還一副很嫌棄那宮殿的樣子。
鹽粽子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問：“你從小愛彈《蒹葭》，什麽時候學會《江樓月》了？”“這個你也知道呀？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白衣公子嗎？就是宇文邕！他當時給我彈奏的就是這個曲子！嘿嘿。”我越說越激動。
“你确定沒有弄錯？”他耷拉着頭問。
“當然沒弄錯！開始我也懷疑過是你，後來确認是宇文邕。确實不是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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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答道。
傳來一陣敲門聲，鹽粽子閃身一避，原來是小紅，“慕容姑娘，皇上旨意，明天請姑娘禦前奉茶。”我點頭應了。
“本王爺要回去睡覺了。”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走了。
宇文邕在蓬萊山時說過，他的堂哥與他争奪家産，下毒來害他。宇文邕二十幾歲，宇文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不曾想，他們竟是堂兄弟。宇文邕和宇文護之間，定有太多不為人道的事情。罷了，我很快就離開這裏了，多想無益。
我起了個大早去給宇文邕伺候茶水，皇上見到我便問：“前幾天母後身體微恙，朕一直在母後那裏，聽說你被欺負了？”
我噘嘴：“他們誤以為我得罪了您老人家，幫您出氣呢！倒也沒怎麽欺負我，就是怕我無聊，幫我找點活幹。”宇文邕接到：“裳兒想來愛管事，她肯定不是委屈你。”
我試探地問道：“皇上，您說過一月過後就把我送回齊國的，您看，還有兩天，一月之期已滿，您要是忙的話，我自己走也行……”他放下書，望向窗外，一片楓葉悠悠落下，“時間過得這麽快啊。”他低低嘆道。
裴公公身後跟着一名內侍進來，“啓禀皇上，這是剛剛燒制的白玉蓮花盞，請皇上過目。”我回眸看，不禁贊嘆道：“好漂亮的蓮花，皇上要用它來喝茶？”他手拿着蓮花盞把玩，笑道：“侍女都要棄朕而去了，朕哪還喝的上茶水。”
我心中酸澀，說：“小語會把泡茶之法告訴小紅，也會飛鴿傳書給莊師傅，前來為皇上解毒。皇上定能肅清朝政，做一個英名蓋世、洪福齊天的好君王。”
“這蓮花盞就送你了，記得，朕，當今的周國天子，最愛喝小語烹的茶。”他拍拍我的肩膀，語氣豪邁，仿佛與他意氣相投的兄弟話別。
一縷霞光照的殿裏分外明亮，我心情大好：“古人雲，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陛下的折扇尚且空無一物，您可相信小語的畫技？”
山色宜深宜遠淺，墨色宜淡宜濃；枝桠宜寬宜窄，梅香宜近宜遠。墨色潑染，重重遠山躍然紙上；細細勾勒，山上梅花點枝桠。宇文邕端着扇子觀摩，眼睛滿是稱贊的神色，道：“文才惠質，穎心無塵，你叫慕容千語，朕賜你字號文穎……”
“皇上，慕容千語四個字就夠多了，這名字也叫了十幾年了，就算了吧。”我無語道。
“朕封你為女官，輔佐朕處理政事。”我驚訝道：“女官？女官攝政在齊國也有，但是，我不懂政事，也不想參與政事，皇上不是說兩日後送我回去麽？”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他的眼底有意思黯然：“以後若是想來，朕的皇宮大門永遠向你敞開。”我點點頭，想及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帝，內有宇文護把持朝政，外有齊國外患，心中竟有些不忍，我說道：“皇上，梅花是我最欣賞的話，您也是令人尊敬的帝王。”
宇文邕道：“朕一定會成為一個值得小語尊敬、值得天下人尊敬的帝王。”
君王的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陛下，哎喲，陛下，長公主要生了！”裴公公d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朕去看看。”宇文邕示意我也跟着去。
那時一個安靜的早晨，那天的朝霞好美，有鋪滿整片天空的趨勢，有皇帝和阿史那皇後在外面坐鎮，栖梧殿內外忙而不亂，窦驸馬急的走來走去。
擡眼望向殿門牌匾，“栖梧宮”四個描金大字赫然于上。這名字好，我心中稱贊，諸葛亮躬耕隴畝時曾唱到：“鳳翺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處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樂躬耕于隴畝兮，吾愛吾廬；聊寄傲于琴書兮，以待天時。”栖梧宮，這不是稱這屋子的主人是鳳凰麽，回鹽粽子府後我也要給我的房子起個好名字。
周圍一陣驚嘆聲，順着宇文邕的目光看去，原本五彩交融的霞雲漸漸變了金色，霞光已映染整片天空，皇宮的瓊樓玉宇、禦花園的亭臺樓閣，皆被踱上了一層金色，我以手遮額，這般絢爛奪目的天空，我此生第一次見到。
重樓遮掩，日出之處，一大群鳥兒撲棱着翅膀從天空飛來，裴公公大呼一聲“護駕！”，宇文邕擺擺手，道了聲：“無妨。”這堆鳥兒歡快的落在周圍的宮殿上，在場之人皆定睛瞧着，有黃鹂、喜鵲、百靈鳥、七彩文鳥、畫眉，還有好些不知名的鳥兒。
這天一定是個傳奇的日子，整個皇宮的人見證了這些鳥兒的奇跡到來，整個長安城的人肯定見證了這金光璀璨的朝霞。百鳥放歌之際，只聽得栖梧宮裏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一陣嬰兒的啼哭緊随而來。穩婆興高采烈的跑出來：“恭喜皇上，恭喜驸馬爺，長公主生了位小郡主，母女均安。”
宇文邕心情大好，“賞！”
裴公公試探着，說：“陛下龍體為重，這産房不幹淨，您不能進去……”“朕還看你不幹淨呢！”宇文邕不顧阻攔地闖了進去，我朝裴公公做了個鬼臉，故意無比嫌棄的說：“你也是從産房裏出來的！”
襄陽長公主一臉疲憊，窦驸馬執着她的手溫柔說：“辛苦你了。”長公主笑笑，說：“還等着皇弟給我女兒賜名呢。”
宇文邕思索了下，說：“她是伴着雲霞出生的，賜名岚，號文穎郡主。”長公主和窦驸馬高興地謝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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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這個小嬰兒将來會是個很牛逼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