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珏自然是目光堅毅的點頭的。
見沈珏點頭。蘇月恒立馬開誠布公:“這中的這毒很是霸道,現在已經浸染你的奇經八脈了。現在治來需要循序漸進,想要一下祛除不大可能。可是毒素現在已經侵蝕了你的髒腑,如果清理過慢,我怕你後面損傷會頗大,屆時也怕有不可預料的後果。”這個後果當時事關性命的。
蘇月恒說了這麽多後,怕沈珏還是不理解,于是又對他進一步解釋道:“這樣說吧,我現在沒有辦法在你身子崩潰前将你身上的毒素祛除。這毒如果沒有下藥之人的藥引,基本上很難完全根治,但是,我們可以控制。”
沈珏有些明白的點點頭:“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沒有找到下藥之人用的藥引之前,我這毒是祛除不了的?”
蘇月恒點點頭:“正是,這毒的陰損之處就在此。藥引不定,下藥之人可以用很多東西來做為藥引,除了下藥之人,外人很難斷定究竟是何種藥引。所以,很多時候,這百合陰陽毒,就算發現了,也是難以根治的。”
沈珏眼神清明的道:“月恒此言我有些明了了,那就是發現後,雖然不能根治,但可以控制,對吧?”
蘇月恒點點頭:“對,可以控制。這毒我目前無法給你全部逼出體外,但可以先将你髒腑裏的毒素逼至下肢,如此,暫時可保你性命無虞。不過,如此一來,你的下肢可能就動不了了。”
沈珏渾身放松的笑了:“這算什麽。我這腿本就動不了,再不好又能如何?月恒如果有辦法,請放手施為吧。”
蘇月恒也是放松了一大截,病人能理解配合自己的治療那是再好不過的了,這樣後面的診療那就順利的多了。
蘇月恒信心滿眼的對沈珏道:“健柏,你放心,我必定保你無虞的。既然現在已然找到症結,我們按步就班的施為就可以了。就從今天開始吧。”
沈珏含笑點頭,一直極力忽略的陰郁擔憂之氣,一掃而空。月恒可真是他重來一次的驚喜。
蘇月恒說做就做,立即起身要去抓藥方,好熬制湯藥給沈珏服下。
見月恒說着就起身,沈珏趕忙攔着她:“還沒用膳呢,用了膳再去吧。”
蘇月恒方才是起的急了,現在沈珏一攔,她也醒過神來,複又坐下,豪氣勃勃的道:“你說的對,先吃飯,吃飽了好做事。”
蘇月恒秉承着吃飽了好做事的道理,這次吃飯真是吃的豪氣的很,大筷夾菜,大口吃飯。
月恒吃的兩腮鼓起,像個小松鼠一樣,沈珏看得笑意閃動之餘,又怕她噎住。忍不住出聲道:“慢點吃,不急在一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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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恒嗯嗯點頭,手裏還順手拿起湯碗咕嘟嘟一氣喝了下去。
沈珏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擔心,不敢再說,怕更将她嗆着了,于是就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她。見她喝完,方才頗是不認同的搖頭道:“月恒,你吃的太急了,這對身子不好。”
蘇月恒不在乎的一揮手:“沒事,我早就習慣了,無礙的。”想當年高考也好,考研也好,為了節省時間,吃飯的時候還有比這更急的呢。
沈珏眼神一斂,月恒可真是渾身都是秘密。她總是這樣不經意的透出自己的秘密。沙鵬查來的蘇四小姐膽小怯懦,現在他面前的她卻是聰慧嬌軟。蘇四小姐從來沒有學過醫術,月恒這一身精湛的醫術又是從何而來?
還有月恒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信息,很多都不應該在蘇四小姐身上出現。比如,現在,蘇四小姐受到的閨訓不可能讓她這樣豪放急促的吃飯的,更遑論“早就習慣了”。
沈珏搖搖頭,不管月恒有多少秘密,她就是她。是對自己萬般信任的她。
蘇月恒吃完飯,都顧不上吃茶的,立馬忙忙的去給沈珏配藥方去了。這次,她要藥石兩下,盡快的将沈珏的毒素逼至下肢,讓沈珏也早日松乏一點,少受這病痛折磨。
沈珏現在身子骨虛,不能一味的解毒,先給他開個承氣湯,改善他因為裏氣雍塞造成的日夜不能安睡的現狀,然後再佐以百合地黃湯解毒。嗯,再加一個百合洗方,讓他天天藥浴。藥浴過後再每三天給他行針逼毒。
心裏定好方案後,蘇月恒開始抓藥。然後讓魏紫、茶梅盯着熬制,萬不可離了人去。
湯藥熬好,再親自盯着沈珏吃下。
這樣盯了三天,果然有效,沈珏胸悶口噤的感覺好了不少。初戰告捷,蘇月恒信心大增,立馬再接再厲。
可是,這樣見效雖然快,但沈珏這兩天吃飯卻眼見是越來越少了。
蘇月恒是知道沈珏現在的感受的,這每日裏将湯藥當飯吃,就是再好的胃口也會沒有的了。
沈珏現在肯定是吃不下那些幹硬的東西的,何況病人宜吃流食,于是,蘇月恒現在每日盯着沈珏喝藥、吃飯之餘,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每日裏給沈珏做各類湯品。
知道病人吃藥已經吃的煩了,每日的湯品理應不一樣,否則喝起來不也如同灌藥一樣。昨日是三鮮蘑菇湯,那今日就來個冬瓜丸子湯好了。
蘇月恒一頭紮進了廚房,跟姚黃兩人研究如何将丸子做的爽快彈牙,整個湯菜務必要清新爽口,一定要讓沈珏多吃上兩口才是。
反複試過幾次後,蘇月恒嘗了嘗成品,嗯,味道不錯,可以下鍋了。
見到主母點頭,姚黃也很是高興,這幾天跟着奶奶可是學了不少湯品。雖然奶奶不過出主意,動手大多還是姚黃自己動手的,可這就足以讓人興奮了,要知道,這些主意就是方子啊,這時節,方子多難得。
盯着姚黃将湯炖上後,蘇月恒想想半天沒見到沈珏的人了,決定去看看他。
一問,沈珏現在就在她日常起居的院子裏。蘇月恒走進時,發現院子裏很是熱鬧,長寧帶了一幫子人在忙着,一旁坐在四輪車上的沈珏正在指揮着。
蘇月恒有些奇怪,走近了問沈珏道:“這是在做什麽呢?”
見月恒來了,沈珏收回聚精會神盯着人做事的眼神,對她笑道:“你忙完了?我在讓他們搭葡萄架。我在那兒種了幾棵葡萄藤。今天肯定是來不及了,明天我們一定可以坐在這葡萄架下吃茶下棋的。”
蘇月恒聞言一頓,什麽“明天坐在葡萄架下喝茶下棋”,葡萄再肯漲也漲不了那麽快的。蘇月恒當是聽錯了,對着審沈珏搖頭笑道:“我不過随口一說,你還就當真了。”
沈珏笑道:“當然要當真,我也想靠在這窗邊就能伸手摘上一串葡萄,屆時,豈不惬意?”
蘇月恒眉開眼笑:“看來,我昨日說的話你都記得了。”蘇月恒一邊說,一邊走近了看。
長寧正帶着人将幾蓬葡萄藤扶着往地上栽,現在已然栽好了一顆。等等,這葡萄藤栽的也太不一般了吧,蘇月恒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用挂着葡萄串兒的葡萄藤來栽的。
而且這葡萄藤格外粗壯的根莖也惹眼的很。蘇月恒越看越有些眼熟?蘇月恒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沈珏:“這葡萄藤我怎看着這麽眼熟呢?不會就是昨日我們在老李頭院子裏看到的那些個吧?”
知道月恒眼睛利,果然一下就讓她看了出來。沈珏無聲的點了點頭。
蘇月恒驚奇的問道:“啊,真是的啊。那你怎麽弄到的?那老李頭舍得?”
昨日傍晚,暑氣下去後,蘇月恒照例推着沈珏去外面轉悠。蘇月恒走到一處院子外,被院子裏那一院的或綠或紫、累累挂果的葡萄架吸住了眼睛,這架葡萄占了半個院子,密密壓壓的葡萄藤跟葉子将葡萄架編織成了一個綠蔭棚,上面垂垂挂着一串串顆粒飽滿的葡萄。看起來喜人的緊。
蘇月恒信步走了進去,葡萄架下,一個老頭正搖着蒲扇,惬意的坐在棚子裏喝茶納涼。
蘇月恒看得滿眼放光的對沈珏道:“我們院兒裏要是也能有個這樣的葡萄架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倆也能坐在下面品茶下棋。嗯,最好就在我日常起居的廳堂的窗外,下雨天坐在房裏,一伸手也能摘到新鮮滴水的葡萄。哎呀,這場景,想想就讓人高興。”
沈珏含笑看着月恒在那暢想,笑道:“這有何難?”立即讓長寧去跟那老頭兒說,要将這架葡萄連藤帶葡萄的都買了。
可是,長寧交涉了一陣後,卻大是失望的對沈珏複命:“爺,這姓李的老頭兒不肯賣,他說他這葡萄藤種了有二十年了,舍不得,出再多錢都不賣。”
聞言,沈珏眉頭一厲,蘇月恒現在已然從方才聽了沈珏要買人家葡萄樹的傻了般的狀态中醒過來,趕緊出聲攔着:“啊,不要了,不要了。我不過就是這麽一說。”
蘇月恒推着沈珏趕緊往外走,生怕沈珏非要那葡萄架。出了院子,蘇月恒還忍不住對沈珏嘀咕:“我還以為你是讓長寧去買葡萄的,真是沒想到你要買人家的葡萄藤。人家不願意,健柏你可別勉強啊。”
現在,看着院子裏衆人栽的這與衆不同的葡萄架,蘇月恒比昨天更傻了傻。也沒注意到沈珏聽到她問怎麽得來時的,那轉開的眼神。
怎麽得來?當然是威逼利誘了。這等小東西,月恒想要,自己如果弄不來,那也太讓她失望了。
好在蘇月恒很快撂過了這話題。蘇月恒再是在沈珏面前表現的萬事不操心,可她也沒那麽傻的,沈珏這等豪門貴胄如果硬要個葡萄藤當然有的是辦法,如此,根本沒有追根究底的必要的。
總歸沈珏是為了滿足自己,現在自己就沒必要再矯情的去批評不滿了。這都弄到院子裏了,總不成扔出去吧?
蘇月恒現在關心另外一個問題:“我聽說栽葡萄一般是秋季,現在這盛夏時節,又帶着這許多的葡萄,能栽活麽?”
沈珏眉峰一厲:“這個月恒不用擔心,我讓長寧找了好手,如果連這個都栽不活,他們也不用在這兒呆了。”蘇月恒被沈珏這不經意間表現出王八之氣驚了一驚,沒想到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沈珏竟然也有如此氣勢。
長寧他們要是知道蘇月恒是這樣想的,肯定會叫喚了,自家爺在人前從來都是這樣的好不,也就是在奶奶面前好聲氣兒。
此時,蘇月恒當然是不知道。蘇月恒盯着那紫色的葡萄,看着在長寧他們的動作中,顫顫巍巍幾欲掉下來的樣子,很是擔心,這要是掉下來,多可惜啊。
蘇月恒盯着葡萄,咽着口水對沈珏道:“這樣要是明天都死了多可惜,不如趁新鮮,我們摘點下來吃。”
沈珏自然無不可的,示意康寧拿了個盤子去摘,不過,卻又特意吩咐道:“小心點,別摘太多,摘一盤子就行了。”
蘇月恒奇怪的看了眼沈珏,怎如此小氣?
沈珏注意到了蘇月恒眼神,趕緊認真解釋道:“不能讓他多摘,康寧那粗手粗腳的,肯定是逮着一個地方摘,到時一個地方禿了一大塊兒多難看。明日我們還要在這棚下喝茶下棋,明日你要吃,再摘就是了。”那時都葡萄都吊起來了,均勻的摘就好看多了。
蘇月恒看着沈珏半晌道:“你可真周到。”
兩人在院子裏站了一陣兒,蘇月恒推着沈珏往屋子裏走去:“這院兒裏太熱了,你曬久了可不好。趕緊進去涼快下。”
兩人剛進屋,魏紫就捧了碗藥過來,在蘇月恒的注視下,沈珏皺着眉頭一飲而盡。
見沈珏喝完,蒼白的臉色仿佛更白了幾分一樣,蘇月恒趕緊親手捧了水過去:“辛苦了,先忍忍,忍過這些時日就好了。”是很辛苦,現在蘇月恒連茶都不讓他喝了。
魏紫接過碗下去,蘇月恒對沈珏道:“你先稍坐,我要重新開個方子。”
沈珏疑惑的看向蘇月恒。蘇月恒解釋道:“你這喝的藥要五日一變,你先前喝的是百合地黃湯,現在該給你換成百合滑石散了。”
蘇月恒開完方子,自去庫房抓藥。
正忙着呢,長寧來報:“奶奶,定安侯府來人請您參加後日的侯府宴飲,現在侯府來人就在外面,奶奶要見見麽?”
蘇月恒忙的不得了,現在多關鍵吶,什麽有沈珏的身子重要,哪裏能走的開?
蘇月恒不耐煩的道:“不見。你告訴他,就說宴飲我沒時間去。不去了。”
長寧會意,來到前廳。這次定安侯府來請的人是侯府大管家趙福,規格不可謂不高。
看到長寧回轉,沒見到自家小姐,趙福小心的問道:“敢問長寧兄弟,我家四姑奶奶她?”
長寧眉頭一轉,對趙福道:“趙管家不用等了,我家大奶奶現在正忙着,不便見客。”
趙福心一沉,趕緊賠笑道:“那四姑奶奶可有說後日可會回府參宴?”
長寧搖搖頭:“大奶奶說她沒空,就不來了。”說到這裏,長寧還特好心的壓低聲音對趙福道:“趙管家,方才我進去通報時,大奶奶聽說是請她回府參宴的,神情很是不愉呢。”
趙管家心裏一咯噔,趕緊抱拳謝過長寧,順手再塞了荷包到長寧手裏:“多謝長寧兄弟了。老趙感激不盡。”
趙福再是坐不住了,急急的跑回府,對侯府幾個當家人說了,四姑奶奶很是不高興的拒絕出席後日侯府宴會。
太夫人等人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白蘭尤其反應快:“四妹妹不會以為我們用了人就不認吧。看這聖旨下了幾天了,我們也沒找人跟她說分家的事兒,是不是為這個不高興?”
太夫人一聽,是這個道理。
這個總歸是當日承諾過的,太夫人也不問別人的意見了。當即拍板道:“老大家的,你明日親自去一趟四丫頭那裏。對她說,後日不便回來的話,那大後日一定請回來一趟。我們立馬商議分家事宜。”現在這四丫頭可是不能得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