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夫人想的開,這襲爵的人選一定下來,府裏表面上維系的平衡已然被打破。府裏現在說貌合神離都牽強,早分了也好。
第二天,白蘭果然帶着人馬親自往湯家莊而來。
此時,蘇月恒正囧囧有神的坐在葡萄架下跟沈珏吃早點。
桌上蘿蔔糕、水晶包、芝麻薄餅、卷餅并葷素配菜以及慣有的粥品,放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蘇月恒夾起一個水晶包,看一眼面前優雅端坐的美男,咬上一口包子,喝完一口粥,再瞟上一眼,如此往複。
沈珏早就被月恒這樣調侃般的看慣了的,現在月恒再怎麽看,他都能不亂分毫的繼續閑适端坐。可今日,卻是明顯的發現,蘇月恒看自己的眼神與之前有所不同。
不是那種為他俊美贊嘆的眼神,而是那種,怎麽說呢,就是那種仿佛攀了特別了不起的人物一般的眼神。要是蘇月恒知道他心裏所想,肯定會告訴他,這就是對有錢就是好的感嘆啊。
沈珏不知道,所以他問了出來:“月恒緣何如此看我?”
蘇月恒搖頭嘆息:“看着這葡萄樹,我竟然才生出有錢就是了不起的感覺。”自從跟了沈珏,這一直過的都是有錢人的生活,可也許是習慣了,之前一直沒有多大的感觸。今日這葡萄藤可就讓人感受了一把。
沈珏聞言,輕咳一聲,轉開眼忍不住笑了起來:“月恒這樣說,可就讓我惶恐了。這讓我很是擔心,我先前對月恒是否有怠慢之處啊。”
蘇月恒忙忙的搖頭:“沒有,沒有。”就是因為你做的太周到了,這如果沒有像今天這般有外力般的突然來一下,還真讓她忽略了。
為了讓沈珏多吃點東西,現在蘇月恒将一日三餐視作戰場一般,盯着勸着沈珏多吃飯。今日早餐也一樣,蘇月恒趁着沈珏高興,忙忙的塞了兩個水晶包到他碗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吃。
對着蘇月恒這期待的眼神,沈珏無法拒絕,硬着頭皮将包子吞了下去,過後還又接過她遞過的半碗白粥慢慢的喝了下去。
因着今天是沈珏實現蘇月恒在葡萄架下喝茶下棋理想的第一天。吃完飯,沈珏頗是有儀式精神的讓人送來茶跟棋盤。他要邊品茶,邊跟月恒對弈一局。
蘇月恒看着沈珏動作優雅而又迅速的拿過茶杯輕輕的啜了口,嚴重懷疑他這是借自己話的由頭過茶瘾。看着沈珏喝了一口,再喝一口,抱着茶杯不肯放的樣子,蘇月恒忍不住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讓一個習慣了喝茶的人,突然一下好幾天一口茶都沒得喝的,還真是有點過分了。于是,蘇月恒看着沈珏斯文典雅的快速喝了一盞茶後,沒有出聲責備。
待沈珏仿似看自己臉色般的瞟過來一眼後,蘇月恒申明通義的道:“我看你現在天天喝藥吃湯的,想必嘴裏寡淡的很。這樣吧,日後早餐過後可以飲一杯茶,其餘時候就不要飲了,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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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月恒會受到月恒一番唠叨的,卻不曾反倒有如此驚喜。沈珏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後道:“嗯,都聽月恒的。”
早膳過後,這段時間比較松乏,蘇月恒捧着茶杯四顧一番,嗯,這國公府的花匠果然不凡,這葡萄藤果葉還是鮮嫩的很的,看來自己先前的擔心可以放下了。
蘇月恒惬意的抱着茶杯跟沈珏絮叨着閑話:“健柏,我這院兒現在不錯,有石榴有葡萄的,真是有花有果的,我很是喜歡,日後說不得我們也會常常來住的。可說起來連個名兒都沒有,甚是不方便,不如今兒個你取了個名兒?”
沈珏欣然應允,略一沉思後對蘇月恒道:“就叫丹紫院,月恒以為如何?”
蘇月恒略略一想,沈珏這是因着自己說這院兒裏有葡萄有石榴的,所以幹脆二者皆取了一個字。石榴為丹若,葡萄又有賜紫櫻桃的別名。蘇月恒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就用這個名兒吧。”
院子的名字定下了,沈珏果真陪着蘇月恒對弈一局,結果當然不出意外,蘇月恒仍然是以敗北告終。因着蘇月恒的警告,沈珏現在是不敢讓的明目張膽的,可是再不動聲色的相讓,蘇月恒還是三十個子沒撐到就輸了透透的。
為此,蘇月恒很是得意了一番,對沈珏自誇道:“嘿嘿,我進步還是很大的,先前在你手下三個子都走不過,現在能撐這麽久了。”
沈珏趕緊附和的點頭贊道:“是呢,月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被沈珏吹捧的很高興的蘇月恒放下棋子,命人取走茶盞,特特再三叮囑不能給大爺私自進茶,否則嚴懲不貸。
然後對沈珏道:“健柏,我要去忙了。你自便。”說完‘自便’,蘇月恒又緊着道:“我看現在天兒還早,你要不出去走上一圈,也散散心?”
作為一個聽話的好男人,沈珏當然是點頭的:“也好。”
沈珏出去逛去了,蘇月恒開始了日常忙碌。她抓完藥材,讓茶梅、魏紫盯着熬藥之後,又一頭紮進了廚房,她要好好跟姚黃合計中午的吃食。
蘇月恒正忙的不可開交,白蘭到莊子了。
聽到長寧的通報,蘇月恒很是不耐煩,定安侯府這是怎的,還非要自己去吃他那世子落定的酒不成?
蘇月恒一臉不耐的來到前廳接待了白蘭。
兩人言笑盈盈的寒暄幾句後,白蘭表明了來意。
聽完,原來不是來請自己吃世子承襲的酒的。聽白蘭這意思,是想跟自己談談分家的事兒。
蘇月恒頗是有些怪異,這定安侯府怎這麽急的,自己這要賬之人還沒想着跟他們分賬呢,這欠錢的就主動登門了。
蘇月恒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值當大嫂在這馬上要大宴賓客之際跑到莊子上來,這事兒我看也不用那麽急的。不如過些日子再看也不遲。”
白蘭還道是蘇月恒以退為進,連忙再三表示了自家信守承諾的堅定決心。蘇月恒盛情難卻,最後終是應下道:“既然大嫂如此有心,那我就走上一遭好了。後日我必定登門。”
送走白蘭後,蘇月恒想了想,此事怎麽都透着蹊跷。這定安侯府到底是聽說了什麽,竟然如此着急?蘇月恒起身去找沈珏,進到沈珏院兒裏。沈珏還沒回來。
蘇月恒命人去請。過了許久也不見人回來,快到正午時分,才見沈珏帶着人回來。
這次回來,沈珏還帶了兩個衣衫褴褛的少年回來,一個壯點,一個瘦弱點,不過,看他們形容雖然難堪了些,但二人氣息卻還很淡定有力一般。蘇月恒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沒多說什麽,趕緊讓人帶下去讓他洗澡換身衣服。
将人打發走後,蘇月恒趕緊遞了杯水給沈珏:“在外呆了那許久,累了吧,趕緊喝點水。”沈珏也确實渴了,接過杯子一氣兒喝了,方才進到淨室去洗嗽。
待沈珏清理好後,蘇月恒好奇的問道:“你方才帶回來的那小子是什麽人?”
沈珏道:“我今日走的有點遠了,走到靠近京城的地頭上去了。當時一群乞兒在打架,我看了一會兒,竟然是一群人在打兩個。就是剛才那個小高個兒,很是了得,竟然以一己之力,将一群二三十之衆的乞兒全部撂倒了。”
“我想着我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讓長寧問過之後,确定是流浪在京郊一帶的乞兒,所以我就帶回來了。那個瘦點的我看也能用,人也算是機靈。”
聽沈珏介紹完,蘇月恒面上有些許古怪,這情節怎麽似曾相識一般。于是,蘇月恒問道:“他們有名兒麽?我們要不要重新給取個名兒?”
沈珏道:“問過了,高個兒的那個叫嚴興旺,矮點的那個叫齊春。”
蘇月恒一聽,頭發都有點豎起來了,為求确認,蘇月恒又問道:“可知他們從哪裏過來的?聽口音大概是哪裏人?”
沈珏道:“這個也問過了,是南邊安鄖過來的,馬山兩兄弟就是那邊的人。确定是那邊的口音無誤。”
蘇月恒真是頭皮都炸了下,天,果真是這兩個人。可他們兩個原本是沈熠應該遇到的啊。現在竟然被沈珏帶了回來。而且這相遇的橋段都差不多。
嚴興旺,天生神力,武力值爆表,而且很有軍事才能,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名,乃是日後的鎮北大将軍,為沈熠奠定朝堂基礎立下了汗馬功勞。
齊春,這是個假名字,原書中,他遇到沈熠時報的就是這個假名字,他真名叫戚乙銘,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機閣前閣主的幼子,因着千機閣內叛動,一家被滅,唯有他被忠心之人拼死護了出來,而後流浪江湖,遇到了嚴興旺。此人不會武功,但一身智計過人,乃是日後沈熠的得力軍師之一。
原書中沈熠身邊得力的助力之二現在都在自己的莊子上!蘇月恒激動的心砰砰跳,不過一點也不帶心虛的,說不得這些原本就是沈珏的,只不過在蘇月華重生中才變成了沈熠的了。
蘇月恒思維發散了一下,很快使勁搖了搖頭,不管了,既然到了自己的莊子上,那就是他們的人了,管他原本應該是誰的人?現在都是跟其他人無關。看來,沈珏這身子骨是天意都能讓他好的。看看,這還才開始呢,機緣人才都往面前送了。
興奮的蘇月恒,立即叫過康寧、長寧細細叮囑,要他們二人仔細照顧今天大爺帶進莊子裏的人,萬不可欺負人家什麽的。
沈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蘇月恒後,對蘇月恒搖搖頭道:“月恒,此事不妥。我的人從來都不是別人照顧出來的。”
蘇月恒沸騰的心冷了一冷,沈珏說的有道理,這這些人不管日後如何,總歸現在是為自己所用的,怎能禮遇太過,人心總是不知足的,萬一養的心大了,日後歪了心思可不好的。
于是蘇月恒趕緊道:“健柏你說的對,這教育新人我不在行,還是你來吧。我說的話不必在意。”
沈珏對長寧道:“他們二人,你們尋常對待就行,該是要立的規矩都立起來,不必手軟。不過,奶奶說的生活上不可虧待,這點你們要切記。”長寧點頭領命。
蘇月恒聽了沈珏這話,真是感念無比,看看,就這都還在幫自己找補,非要找點自己說的對的話給人聽。
待長寧等人走後,蘇月恒颠颠兒的奉承沈珏,對他表示感謝。
沈珏被蘇月恒這可愛的狗腿樣兒逗笑了,轉過話頭問道:“月恒,我方才進門時,聽人說你找我。可是有事?”
蘇月恒這才想起自己的事兒了,趕緊說道:“今天大嫂來了,非要讓我後日就去侯府析分家産。這事兒怎麽想都有些奇怪,按理說,侯府可不會這麽積極的。所以我過來問問你。”問問你是不是暗地做了什麽,讓侯府這麽急的。
聞言,沈珏很是自如的道:“哦,沒什麽。想必是長寧的暗示讓他們擔心了。所以,就急急的來說此事。”
蘇月恒點頭道:“我就說嘛,必定是你做了什麽的。”
是日,到了跟侯府約定的析産日子,蘇月恒一大早安排好了沈珏一天的生活吃食、湯藥什麽的,就坐着馬車歸省去了。
原本沈珏想一起跟去的,被蘇月恒嚴詞拒絕,要他好好的呆在莊子上吃藥,休養身子:“健柏,我知你好意。可是一切要以你的身體為重,你還是呆在莊子按時吃藥。下午我就回來了,今晚我還要給你施針逼毒呢。”
蘇月恒到了侯府,這次受到了侯府極大的禮遇。世子婦人白蘭親自在二門處相迎,還真讓蘇月恒體驗了一把相攜進門的待遇。
這次因着是分家,不光是侯府幾房主子都到了,就是近枝的本家也來了好些做見證。
蘇月恒現在身份今非昔比,這次理所當然的坐在了太夫人的下手邊。蘇月華看得一臉恨恨。
這位子本來經常是蘇月華專坐的,之前,每次一進來,太夫人就拉着她坐那兒。今兒個她進門,祖母神情淡淡的,她原本還道是太夫人因為要分家,心有不快呢。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看祖母熱情的招呼蘇月恒坐過去的樣子,是一點也不見不快的。看來,現在,祖母在心裏對自己是多有輕視的了。看着衣着光鮮,神情飛揚,被衆人奉承着的蘇月恒,蘇月華臉上浮現了一片怎麽掩飾都掩飾不了的扭曲之色。
她這神情,蘇月蘭是看得真真兒的。蘇月蘭心裏快意無比,賤人,看你現在那樣兒,還道自己是之前呢。
蘇月蘭歡快的出聲刺蘇月華道:“哎呀大姐姐,你可別惱,今兒個四妹妹是客人,理當上座的。大姐姐日後嫁人歸省後,想必也是能繼續坐那兒的,今兒個大姐姐就別惱了。”
這聲音真是想忽視都忽視不了,蘇月恒順勢随着蘇月蘭的挑釁之聲扭頭看了眼蘇月華。正在想是不是順勢跟她表面招呼一下的?可是,視線一對上蘇月華,蘇月恒就吓了一大跳,蘇月華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