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開
那天陳曦喝得酩酊大醉,說來也奇怪,喝醉的人通常喜歡胡言亂語,可陳曦只字未提張茜。幾次大吐大瀉之後,陳曦的頭腦才清醒些許,可賓客們早已散去,鬧洞房一節自然也就省了。
月兒悄悄爬上樹梢,灑滿清光入內,似乎只有它樂意窺伺洞房內的□□。
張淑雅偎依在旁,笑盈盈地道:“與你領證的人是張茜,而與你牽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卻是我,你這個新郎官可謂曠世未有,今後有何打算?置我于何地?又置張茜于何地?”
陳曦一把摟住張淑雅,道:“我對天發誓,今夜只想讓頭腦停止轉動,倘若還存有一分思緒的話,那我也只關心你。”說罷,便做出一個宣誓的動作來。
張淑雅指着天邊的月兒,擺手道:“千萬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因為它變化無常,陰晴圓缺不定。若愛情的誓言也像它,那結果也會變化多端。”這段話出自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被張淑雅随手拈來,此時此情倍添情調。
陳曦憐愛之心大增,深深吻了張淑雅的香唇一口,望着她癡癡而笑,同樣借《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經典臺詞應答:“希望這一吻能滌清我的罪孽。”
“那你的罪豈不是要沾上我的唇間?”張淑雅嬌嗔一笑,轉而情緒低沉,道:“誰說愛情盡是溫柔?分明像荊棘一樣刺人。”
“知道你這一年來受了許多委屈,答應我,從今而後,誰也不分開誰,好嗎?”言畢,陳曦便要索吻尋歡,上下其手。
兩人已不是第一次,張淑雅也就不再反抗,任憑陳曦胡天胡地。
次日,陳曦一覺醒來,竟不見張淑雅的身影,慌忙取出手機,果真張淑雅留下了一條短信,上面寫道:“曦仔,如你所料,近一年來雅兒的內心備受煎熬,總覺得對不起你和你的爸媽,所以昨日才鼓起莫大的勇氣為你解圍。其實,做你的新娘也是雅兒夢寐以求的。可天道無盡善盡美,你終究要在我與張茜之間作出一個選擇。況且,你曾經冷落了我近一年,豈可讓你這般輕松?莫怪我不辭而別,适當時候當你豁然開朗心無羁絆之時,我定會告訴你我的去向。珍重。”
陳曦來不及洗刷,便要沖出去尋找張淑雅,不料陳天帥和王文娟早已醒來,原來他倆看着張淑雅出門的。
陳天帥道:“你與張茜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我們尚不知情。但張淑雅昨日做了你的新娘,大庭廣衆之下有目共睹,你日後切不可怠慢她。”
王文娟扼腕嘆道:“張茜無論出于何故,逃婚我不能原諒。可你已與她領過結婚證,這可如何是好?哎!別個孩子的姻緣總是順順利利的,到你頭上,為何曲奇波折?”
陳曦無暇細聽,道別父母,只向張淑雅家撲去,路上暗自忖道:“雅兒這次行為不軌不物,她的爸媽定然氣憤,我斷不可讓雅兒一人面對所有的委屈。”
到達張淑雅的家,天剛蒙蒙亮。
方玉芬氣得晚飯沒吃,徹夜不眠,兀自悶氣中,并未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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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勳保開門将陳曦迎入,并不顯得驚訝,似乎陳曦的到來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陳曦在去時的路上想到過各種情境,包括面對方玉芬狗血噴頭地痛罵、怒氣沖沖地驅趕、甚至不顧一切地撲打……總之應對之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忍,自己先一概應承下來,忍得過去,是一番境界;忍不過去,或許又是另一番境界,再也不能意氣用事,否則會再次失去張淑雅。
沒想到遇到的情境完全與想象中的不同。
張勳保的眼神中不僅沒有怨怼,反而盡含慈祥與溫情,釋放出的完全是一位父親對子女不張揚的大愛,穩如泰山。
陳曦登時感到局促,本想着許多為張淑雅辯護的詞兒,一時忘之殆盡,只輕輕問道:“雅兒回來了沒有。”
張勳保搖了搖頭,平靜地說:“半夜時,雅兒給我打電話報過平安,說自己已經長大成人,拿捏得準事情的輕重緩急。此番離去,只想靜靜,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讓我們不要擔心着急。”頓了頓,繼而用贊許的語氣道:“愛情嘛,本來就是盲目的,年輕人在黑暗中摸索一陣子,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在黑暗中奔跑久了,終究會看到光明。”
“雅兒去了哪裏?”陳曦急切地問道。
“我也不知,雅兒也沒說。或許她真的希望一個人靜靜,不希望我們暫時去打擾她,我相信她自有分寸,所以也沒問。”張勳保一直保持淡定,終于眉宇鎖緊了些,續道:“不過,雅兒此番作為,在至情至性的人心中,固然不傷大雅,反增餘香;可在刍荛之輩的嘴中,難免穢言穢語,遭致謠诼。更何況她是個女孩兒,終要顧及顏面。若我猜得沒錯,或許這正是她離開,想去一個陌生地方的原因。”
“我一定會找到她。”陳曦說得斬釘截鐵。
“你的事情,我從雅兒口中略知一二。正所謂知女莫若父,你若想去尋雅兒,定要先處理好與你領證那位姑娘之間的糾葛,否則對三人都是一種傷害,切記。年輕人遇到些感情糾紛,實屬正常,待一切處理完畢,過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陳曦點頭道是,多呆無益,由衷地道了一聲謝,便出了張淑雅的家門,銘記張勳保的勸導,轉而駛向張茜的家。
事情終究要個了斷,該來的總是要來,逃避亦是枉然。
且說張茜趕回時,陳曦已載着張淑雅離開,只好悻悻然,回至家中。各路親朋好友不見張茜,本已離去一半,待新郎走,又離去一大半,只剩下幾個嫡親安慰張茜的媽,見張茜打扮成新娘的模樣,眼睛大腫,精神憔悴,紛紛前來問七問八。
張茜卻鉗口不言,徑自流淚不止。張茜的媽撞得頭破血流,整個人都蔫了,使出全身僅存的力氣破口大罵。
張茜無顏以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含悲戚,道:“媽,女兒不孝,令您受辱!”張茜的媽走上前來,扇了張茜一巴掌,恨恨言道:“你怎麽不去死?還回來作甚?你個□□女兒。”罵畢,又要出手,被嫡親拉住。
張茜不閃不避,卻不知如何申述,這其中的曲折是非恐怕她一輩子也難以啓齒,只好暫忍淚水與屈辱,道:“媽,此番回家我只想向你禀明: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是女兒造的孽,不關媽的事兒,更不關陳曦的事兒。倘若陳曦顧念舊情,來日找上門來,煩請媽媽告訴他一聲,個中情由只需向他的好友張碩詢個明白即可。媽,我這就出門了,媽媽保重!”
張茜的媽大聲叫喊:“死□□,你要去哪兒?”雖然親口罵了女兒千百遍,可見女兒有口難言,一身疲憊,像是交代後事一般,不禁擔心起來,直追而出。
張茜回顧道:“媽放心,女兒不會尋死,要尋死,昨晚就已經死了,今兒便不會回家。待我平靜下來,一切處置妥當後,定會回來看望媽媽。”說完,拉開車門,扭動鑰匙,“轟”的一聲,絕塵而去。
當陳曦到來時,張茜的媽一個勁兒地賠不是,痛罵自己和那不争氣的女兒,然後将張茜交代的話告之。
陳曦大吃一驚,想不到張茜逃婚竟與好友張碩有關。又想到是張碩曾經開導他去“美林酒吧”的,才得與張茜相遇,原來并不是完全巧遇,隐隐感覺到這個不尴不尬的難題。可若不開口尋個明白,這件事真不知如何解決,并且心裏總有揮之不去的陰影。
盡管世間有些事情裝作不知不懂為好,可這事兒終需面對,陳曦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給爸媽一個交代,給張淑雅一個交代。況且張勳保也叮囑過,若想尋找雅兒,必須先解決與張茜之間的糾葛,這樣對人才算公平。
于是,陳曦懷着一顆被判死刑的心,向張碩尋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