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煙花易冷
長假第五天,陳曦與張茜攜手至民政局領了結婚證。至此,兩人才算正式成為夫妻。回來的路上鹣鲽情深,甚是溫馨。
“以後不許欺負我。”張茜望着結婚證粲然一笑,關情脈脈,嬌氣地說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與你已血肉相連,怎麽舍得欺負你呢?欺負你不等于欺負我自己嗎?你沒聽說那句話嗎?若将老婆當公主,老公便是王子;若将老婆當皇後,老公便是皇帝;若将老婆當丫鬟,老公便是太監。老婆放心,老公定當十分公道。”陳曦對天立誓,笑中盡含誠摯。
“老公也放心,老婆必能一片婆心。”雖然張茜沒讀多少書,原來也知道“老婆”、“老公”名字的由來。陳曦說了故事中本來老婆贊揚老公的話,而張茜說了老公本來贊揚老婆的話,只是各自加了一個程度副詞。
據說,唐代有位名士,看到妻子年老色衰,欲納新歡,寫就一副上聯,放置案頭:“荷敗蓮殘,落葉歸根成老藕。”被妻子發現,瞧出丈夫有棄舊納新之念,于是提筆續就下聯:“禾黃稻熟,吹糠見米現新糧。”續聯不僅對仗工整,新穎脫俗,而且“新糧”與“新娘”諧音,饒有風趣。丈夫被妻子拳拳愛心打動,遂放棄納新的念頭。妻子見丈夫回心轉意,不忘舊情,揮筆寫道:“老公十分公道。”丈夫随即而和:“老婆一片婆心。”這個帶有教育意義的故事迅速流傳,世代傳為佳話。自此,才有了“老公”與“老婆”這兩個詞。
陳曦與張茜這小兩口子你恩我愛,經此一番缱绻,情意自然又深一層。
按照陳曦假期日程的安排,第六天便是婚慶儀式,已知會或邀請各路親朋好友。陳曦的姐姐陳瑜和姐夫方博兩天前就從遠方趕回,高興地說弟弟的婚禮無論如何得參加。陳曦的幾位堂兄、堂姐也十分給力,陸陸續續回來。他一向被家族視為難得的“讀書種子”,結婚當然備受親人關注。A城的八位好友也早已定好機票,答應飛來參加婚禮,其中包括張碩和劉向淳。陳曦将賓館提前定好了,并囑咐姐夫方博屆時到W城機場迎接。
為了将當天的氣氛推向□□,陳天帥和王文娟不僅請了迎親車隊、樂隊、婚慶主持,還不惜花了一萬多塊錢,特意請當地一個劇組前來唱歌跳舞助興。陳曦初時期期以為不可,倒不是因為吝惜錢,而是一向反對婚姻大張旗鼓,可看到父母高興,想着一生難得熱鬧這麽一回,也就屈心依從了。
其實,陳天帥和王文娟之所以如此重視,除了兒子結婚的确開心之外,還有小小的一私之念。當初張淑雅的家不近人情,執意退錢駁面,本來一段美好的姻緣最後不歡而散,惹來左右鄰居七嘴八舌,垢谇謠诼了好長一陣時日方休。陳曦的爸媽雖屬平頭百姓,可頗以名聲為意,因此既惱火又感嘆。而這次張茜和她媽媽不僅通情達理,并且一再相勸不要亂花錢,稱家有無,兩人只要感情交好,舉案齊眉,日後相敬如賓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越是替陳曦家着想,陳天帥和王文娟越是想把兒子的婚禮辦得轟轟烈烈,以證明自家的大方、不多事、對女方的重視,從而向張淑雅家“耀武揚威”一把。所以,單就婚禮而言,盡管張茜和陳曦寧願一切從簡,可陳天帥和王文娟執意要辦得體面些。
第五天晚上,也就是領完證的那天,陳曦躺在床上,拿着結婚證左看右看,心情既舒暢又激動,自言自語道:“我這個‘大情癡’總算成家。徑情直遂,得其所哉!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對父母也有個交代了。”一念及此,對着結婚證上張茜的靓照輕輕一吻,充滿甜蜜與喜愛,心血來潮拍下一張證書照片,并附上前天的結婚照,一并傳到微信朋友圈和□□上。
陳曦正式公布婚訊,并首次将張茜的正面照曝光,很快迎來潮水般的祝福和點贊,紛紛誇羨張茜的豐容盛鬋,甚至有朋友笑谑“狼才女貌”。陳曦大有“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的飄然之感,心想張茜這個媳婦兒雖算不得秋水為神白玉作骨般的可人兒,總算合意,對得起自己的精挑細選,多年等候未成枉然。
第六天,新郎陳曦迎娶新娘張茜的好日子終于到來。
這是婚姻的最後一道環節。
若按張茜的建議,這個環節本要省去,直接辦喜宴就成。陳曦之所以保留,是因為想着許多女孩兒夢寐憧憬穿婚紗的那一刻。那一刻無疑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像極了盛開中的白蓮,粲然可觀。
而陳天帥和王文娟要辦婚禮的決心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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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一切安排停當後,陳曦身着一套嶄新的禮服,戴上鮮潔的紅花,帶領樂隊、車隊出發,浩浩蕩蕩前往張茜家。
一路上陳曦只覺風光旖旎,景色怡人,樹木刷刷後退,行人歡聲笑語,鳥兒嘁嘁喳喳,似乎萬物盡皆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
迎親隊伍很快到達張茜的家門口。
張茜的媽媽出門來迎,不料她神情憔悴,顏色枯槁,臉上半分喜慶也無,驚訝惶恐不已,走路搖搖晃晃,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被風兒刮倒,與前幾天陳曦見着的笑意綿綿的丈母娘判若天壤。陳曦的心咯噔一下,慌忙下車攙扶。
張茜的媽将陳曦拉至一旁,用幾近哭泣的腔調對陳曦道:“茜茜昨晚說出去盤頭發、化妝,一夜未歸,電話關機,怎麽也打不通,人不知去了哪裏。這個□□女兒,急死我們了。”
陳曦大吃一驚,讷讷無語,一顆心像掉進了冰窟。沉吟片刻,掏出手機連撥數次,張茜的電話果然關機,一時僵愣當場。
張茜的媽瞥了一眼浩蕩的迎親隊伍,既急又氣,接着罵道:“你說這個□□女兒,多麽不讓人省心,昨天還好好的,有說有笑,甭提有多高興,還嬌嫩地向我請教了為婦之道,昨晚非要一個人去理發店盤頭發。自小她便沒了爸爸,特立獨行得很,大小事務皆自己一力承擔,我們很少插手過問。不料這一去,便沒了蹤影,我們多人分頭尋找,四處打聽,卻一無所獲,問了幾家理發店,都說沒見着她人。我們擔心出事,最後報了案,調看監控,才發現□□女兒開車上高速跑了,沒給我們留下任何音訊。”說着說着,老淚縱橫。
陳曦腦瓜兒像要炸開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張茜的媽疾首蹙額,續道:“本想盡早通知你們,可這糗事兒真不知如何開口,太對不起你們,我又抱着僥幸的心理,想着興許能夠在你迎親隊伍到來之前,将□□女兒找回來。這下可好,你們來了□□女兒卻跑不見了。你說該怎麽辦?這可怎麽辦?”說至最後,力竭聲嘶,哽噎難鳴。
望着搖搖欲墜面無人色的丈母娘,陳曦滿臉茫然,計無所出。突然眉頭一皺,想到張茜的閨蜜張婷,迅速撥通了她的電話。張婷在電話裏頭笑不可仰,抵死不信,還逗道:“處,今天是你迎親的大好日子,你打電話找老子要新娘,腦子進水了吧?老子現在高速上,馬上可到現場,參加你們的婚禮。”說完便将電話挂了,還以為陳曦跟她開玩笑。
陳曦火急攻心,一連撥了幾次,也不管張婷是否在高速上接電話危險的事兒。最後張婷無奈,想着陳曦平時穩重守成的性子,絕不會這般使勁兒不間斷地撥打電話,預感事情不妙,只好将車停在應急車道上,打開雙閃,接通陳曦的電話。陳曦解釋多遍,張婷聽後哭笑不得,可她也不知張茜的去向。
“這兩天茜茜有沒有跟你說過體己話兒,或是抱怨過我什麽?”陳曦仍不死心,想從張婷口中覓得蛛絲馬跡。
“處,你們結婚證都領了,還有什麽可抱怨的?這兩天茜茜是與老子說過一次話,可只告訴與你上床了,對你的少龍比較滿意,還笑侃你的少龍像追魂棒,所以決心跟你,其他的啥也沒說。晚上她一個女孩子盤頭發,難道沒人陪同嗎?”
陳曦說沒有。
張婷猛地拍打方向盤,憤道:“這都叫什麽事兒啊?老子真是服氣。那你們的婚禮我還來不來參加啊?新娘都跑不見了。”
陳曦想死的心都有,沉默無語。
“哎,算了算了,老子都已經上了高速,一個小時後到,萬一仍找不到茜茜,若處你不嫌棄,老子臨時當一回新娘,蓋上紅蓋頭,幫你解去燃眉之急,否則你的車隊、樂隊、司儀都花錢請了,各路親朋好友畢集,婚禮總得按期舉行吧。”張婷出了一個歪招,打開左轉向燈,一腳油門,疾速馳向張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