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關不上的窗
當年端午，陳曦如期回家，節前一天，孤身一人去了張淑雅的家。那是他第一次去女孩兒家，緊張的心情不言自明。
“呦呵，昨晚雅兒說今天有神秘嘉賓駕臨，我追問半天她愣是保密不說，非要我在家候着自個兒見識，不過我也能猜着七八分。”張淑雅的媽媽方玉芬滿臉笑意，拉着陳曦的手進門，十分客氣。
“阿姨好！我叫陳曦，是淑雅的朋友。”陳曦欠身問候，放下手中的禮品與一些水果，主動介紹自己。
“你看你這孩子，來玩兒就來玩兒，帶這多禮品幹嘛？雅兒，你的神秘嘉賓到，還不出來倒茶？”
“媽，他不喜歡喝茶，只喝白開水。”張淑雅從房間款款而出語笑嫣然，臉上帶着幾分羞澀與赧紅，麻利地倒了一杯白開水，雙手遞給陳曦。
“坐，別客氣。”方玉芬從陳曦進門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陳曦鑒貌辨色，覺得開局有戲。離開A城時，好友張碩又對其教導了一番，話語猶言在耳：“哥再教你一招兒。女孩經驗少，所以較好搞。若想一路順，還得有高招。其中最妙的就是要與丈母娘搞好關系，只要丈母娘的心被你抓住了，啥事都好辦。所以，去張淑雅的家你要謹記三件事：一微笑，二勤快，三熱情。”
“叔今兒不在家嗎？”陳曦禮貌地問，顯示出不拘謹的熱情。
“哦，他去我娘家送節去了，你也知道我們這一帶的習俗，端午、中秋、過年三大節日，女婿得上門孝敬老丈人和丈母娘啥的，這原本也是應該的，父母含辛茹苦将女兒養大，又拱手送人，嘿嘿。”方玉芬微笑着，似乎感覺當着陳曦的面兒說這些話尚不甚妥當，遂岔開話題，“雅兒，你們聊着，今兒早買了一些菜回來，我去準備準備。”
“阿姨，我幫你吧，洗菜、摘菜、切菜、甚至炒菜都成。”陳曦主動請纓套近乎，想綁住準丈母娘的心嘛，不主動哪行？
“你還會做飯？我還以為現在的孩子都只會等着吃飯呢。”方玉芬開了個小玩笑。
“會，一個人在外，平時也經常做。”這可不是陳曦瞎掰的，他廚藝堪稱一絕，做得一手好菜。張碩經常損他，笑他長得藝術，不懂愛情，是個游戲痞子、書呆子，可每次來陳曦屋，吃着陳曦做的菜時，便眉飛色舞舉起大拇指稱不絕口：“将來誰做你的妻子真有口福。”
其實，也不知道為啥，或許是天賦異禀有遺傳基因吧，陳曦的媽媽王文娟廚藝好。所以，同樣的菜，同樣的配料，出自陳曦的手，味道就是不一樣。
曾有一次，張碩還想特意學一學，同樣是酸辣土豆絲，很簡單很普通的一道菜，一個土豆切成絲後用清水浸泡，撈出分成兩盤。生姜、大蒜、小蔥、花椒、紅辣椒、香油，佐料分量都一模一樣，并且張碩就在陳曦的旁邊，用雙煤氣竈同時炒，包括火候的大小、颠鍋翻炒的頻率和次數、熄火的時間，何時放鹽、醬油和醋，放多少，全都沒兩樣，整個照葫蘆畫瓢，可炒出來的味道大不一樣。陳曦炒的脆，色澤光亮，酸辣可口，入口咀嚼後舌底生津。
會得一門手藝，不經意間成為資本。古時候“學成好武藝，貨與帝王家”，如今 “學成好廚藝，貨與丈母娘。”
“好，會做飯的男人都知道疼媳婦兒，雅兒什麽都不會，只知道吃。不過今天你到我家是客，不勞煩你動手哈。”方玉芬笑拒，轉而沖張淑雅道：“雅兒，沒事兒帶你男朋友出去逛逛，放假回來就知道整天憋在家裏，多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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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陳曦對那“三個字”大愛，捕捉得又快又及時，聽着暗自高興，心裏不知有多美。張淑雅更是感覺吃了一顆定心丸，本來将陳曦帶回家眼皮子跳個不停，聽她媽媽一提醒，恨不得與陳曦攜手飛出去享受二人世界，旋即向陳曦遞了個眼色，二人前後剛一出門便牽手并肩同行，推襟送抱。
“你媽媽挺好，人很熱情。”與張淑雅單獨在一起，陳曦感覺輕松許多。
“是嗎？才見一面而已。”
“走，去逛逛，給你、給你爸媽買一兩件衣服。”
“這麽快就要收買人心賄賂了？”
“還不是想早點把你娶回家嗎？”陳曦輕輕地在張淑雅臉頰上啄了一口。張淑雅不退不避，反而坦蕩相迎。可兩人忽略了背後一雙火辣辣的眼睛。
半個月的工資，一個小時內花完。陳曦為張淑雅精心挑選了兩件外套，張淑雅為她媽媽選了一雙鞋。将近午飯時間，兩人牽手嬉笑而回，至家門口才松開，一前一後進門。
飯間，方玉芬打聽了陳曦的家庭概況及人員，默默記在心中。
下午陳曦回家，向他爸陳天帥、媽王文娟坦言與張淑雅談戀愛的進展。他媽雙眼眯成一條縫，笑道：“哎呦，曦仔你終于知道找女朋友了？我還以為你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兒呢！怪不得今年那麽願意回家，清明回，端午又回，原來另有所圖呀！”
這下子可把王文娟忙瘋了，首先詢問張淑雅的生辰八字，然後立即跑到所謂的看相先生那兒問姻緣，确定好兩人生辰八字般配後，再打聽張淑雅的家庭及父母在附近一帶的名聲，因為都在X縣較為容易，待得一切搞定并認可，才将陳曦拉至房間，語重心長地說：“曦仔，這個家庭條件不錯，我們是窮苦人家，你可要多用點心，別到時候讓人看笑話。”
陳曦當時信心十足：“媽，您放心。日中必熭，操刀必割，我會為你帶回來一個滿意的媳婦兒。”
“那好，明天是端午節，你去邀請雅兒來串串門，我們也好認識一下。”王文娟當即給兒子出了一道難題。
陳曦二話不說，立即給張淑雅打電話，可電話“嘟嘟嘟”了好一陣子沒人接，只好發了一條短信：“淑雅，我爸我媽還有我，一致邀請你明天來我家，與我們一起過端午，怎麽樣？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接你。”依然沒回應，直至晚上八點張淑雅才回：“先不要來。”
陳曦當時一怔，追問原因。
張淑雅回道：“你若想繼續與我談，必須回本縣發展，我家就我一個孩子，得留在爸媽身邊。”這正是那天車站離別張淑雅“可是”背後尚未說完的隐憂。
愛情路上遇到點小小坎坷，陳曦早已習慣，對合心合意的張淑雅不能如丘而止，只能迎難而上，沉吟片刻後，試探地問：“你爸媽若想在你身邊，難道不能一起來A城居住？”
“我現在工作幾乎定下來了，去A城能保證找到一份滿意穩定的工作嗎？還有，我媽去A城能幹什麽？我爸一輩子呆在縣城，連普通話都不咋會說，去A城如何習慣、快樂？”雖是短信，可張淑雅焦躁的心情溢于言辭間。
陳曦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戀愛時可以忘乎所以，可以轟轟烈烈甚至愛得死去活來，但談到結婚，就是基本的柴油米鹽了，一些基本問題必須正視。當晚，陳曦就将這個事實告訴了他的爸媽。
王文娟迫不及待地問：“如此重要的問題，你們戀愛時沒談？”
陳曦搖了搖頭。說心裏話，也不知是因為雙方都隐隐覺得那将會是個炸彈區，誰也不願開口提及，所以刻意回避，還是因為雙方都陷入愛情的甜蜜之中，只談風花雪月的感覺，而無暇顧及其他。
“那你們平時談什麽？”王文娟撇嘴，覺得現代年輕人談戀愛很是奇怪。
“其實，想着讓淑雅來A城，我覺得她會同意，沒想到她爸媽從中作梗。”要說陳曦壓根兒沒想過此事不現實，畢竟年近而立之年不是小孩子，只是想得有點天真，以為張淑雅目前還在實習，待實習完畢可以去A城再尋一份工作，而自己的工作畢竟沉澱了好多年，如果放棄定有不舍。
陳天帥較為冷靜，一錘定音道：“你先回A城上班，我和你媽找時間親自上門一趟，探探張淑雅爸媽的口風，現在才端午嘛，即便毫無障礙，也得年底或明年年初辦婚事，這事兒急不來。”
陳曦點了點頭，的确需要冷靜地思量一番。
選擇伴侶，亦是選擇人生的方向。
不可任性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