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
碑陣?這厮不是比送樓更讓人感動?畢竟送樓,就是寫了你的名字,那房子産權還有人家一半。
早飯後,孫嫚子把石敢當的事兒給婆婆說了。
“巨石峰?阿土,真是碰上你的事兒就少根筋。師傅估計是看他上山求石頭,耍着他玩呢。如果,平時不沾的你的事兒,他早就看出來了。現在當真了。”李夫人聽了媳婦的話,語氣倒是輕松的說道。
“母親,要怎麽阻止相公?明年就要會試了,怎麽讓他為這個分了心?”
“為什麽要阻止?立就立呗。你也不是擔心阿土的學業,而是覺得阿土對你太好了,自己負擔不起吧。”李夫人調侃着兒媳。
孫嫚子被說透了心事,不由的說道“我自以為對人均等對待,你待我十分好,我回敬人家十分好,可是,相公,相公為我做的,我怎麽還得了?”
“成日裏開解我,說什麽随性而為。如今自己卻縮手縮腳的。怎麽還不了?給我生幾個胖孫子就成。”
是啊,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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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昨日裏下晌剛放出話兒去,高價聘請石匠。年前在小恒山鑿石頭,鑿一塊五角銀子!中午供應一頓飯,白面饅頭,還有兩個肉菜。
這話兒一出,鎮上二十個石匠早上一呼啦就等着方府門口排隊。
知道一個琴管事出面,被帶進院子裏拜見方三爺。
方奎看着二十幾個石匠,心裏想:人數還是少了些。
“今日方某聘請幾位做工。工錢大家知曉了,但是确實在那清風觀前做工,如果不能去的,可以離開。還有就是,每日裏早早來門口坐車去。”
聽說還有馬車坐,石匠們心裏高興不已。這寒冬裏,有個避風避寒的馬車是件好事啊。
方奎說了要求石頭大小,石頭的光滑度如何,就安排家丁帶人上山采石了。當然還有修書一封,特地囑咐師祖,一定一定要讓師叔們先念夠百遍衛靈咒啊。
下午,方奎又組織了兩個馬車隊,從山底下往鎮上運石頭。還有在山道旁邊開一條破路,希望借助雪,能把石頭滑下山底。
事兒不少,還有運回來的石敢當,他要給石碑題字。這事他要親自做,他要把自己的陽剛之氣都注入石碑中,讓那個短命的連唐蓮鎮都進不了。再有,這碑要從呢家裏往外立起,先立他和娘子的新房吧。
傍晚方奎才回到母親的芬芳苑,看着娘子托着那塊石敢當仔細看着,感激上前,說道“我捧着娘子看。”
孫嫚子見她進來,笑着把石頭放了下來,對他說道“你回來了,我就看你不看它了。”
聽了這話,一天的勞累都雲霄霧散了。
孫嫚子剛才仔細看了看石頭,是火鐮石,幸虧不是大理石,要不還不輻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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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昨日知道閨女今日裏回門,早就做好了吃食,伺候姑爺。
孫大娘一早就到門口轉了四五次了,看的孫大伯眼暈。
“回來吧,閨女今日裏肯定能回來。昨天是姑爺的書童來捎帶着信呢。姑爺肯定也來。”
聽了老頭的話兒,孫大娘才坐着堂屋。
這時,孫梁氏抱着八月十五那日得的小兒子雙羊走了進來。
“趕緊進來,可別凍着孩子。雙羊,雙羊,來奶奶抱。”孫大娘看着了孫子高興不已。
“今日能見你姑姑了呢。還有啊,三牛也要穿新衣,讓你姑姑好好看看。”
三牛滿地跑了,小胖墩一個。
孫徐氏手裏端着一盆韭菜進門了說道“娘,俺家菜園裏用玉米杆子壓得韭菜,沒凍死呢。給小妹和妹夫包餃子吃吧?”
“成,今日裏你就帶着妯娌幾個忙活吧。”孫大娘放權了。
大羊就在門口和二牛打繭子,一會兒你打得遠,一會是我打的遠,玩的可高興着呢。
半晌了,兩輛馬車緩緩駛來。下雪天,馬兒也走不快。
二牛對大羊說“大羊,你看那是不是姑父家的馬車?”
大羊卻不回答,撒腿就往屋裏跑,一邊跑一邊喊“小姑回來了,小姑回來。”
孫大娘趕緊幾步道街門口看閨女。孫李氏怕她摔着,趕緊上前攙着,孫王氏看了,心裏道:馬屁精。
只見那清油蓬馬車跳下了方奎。方奎下了車,先給岳母行過禮,才打開門簾,伸手牽出孫嫚子。
孫大娘滿眼都是閨女,只見手心的閨女長高了不少,瘦了,但是雙烏亮烏亮的雙目依舊神采奕奕。
孫嫚子下了馬車,一下子撲在孫大娘的懷裏,喊着“娘,嫚子想你呢。”
孫大娘用衣袖按了按眼角的淚說道“來,趕緊進門說話。老大,趕緊招呼你妹夫呢。”
孫大哥早就與方奎說上話兒了,一起走進了孫家老屋。身後是琴子指使着方府的下人搬禮品。
女眷們坐在孫大娘的大炕上說着話兒。孫嫚子看見三牛,高興的上前抱抱,三牛愣了好一會,還沒有想起這個是誰,但是他是個好性的,張開手臂爬上小姑的懷裏。
“哎呦,果然和小姑子親。這麽久都沒忘了。”孫徐氏打趣兒子。
孫嫚子對二嫂說“快,讓我瞧瞧雙羊呢。”
“在炕裏邊呢。剛才睡了,你往裏看看就看到了。”
可不是,一個大胖小子被被子圍在裏面。
孫梁氏惋惜的說道“還以是個姑娘呢,沒成想還是小子。”
孫李氏打趣道“嫌棄了?給我吧。”
“領走,領走。沒看小子那個皮。”孫梁氏一副嫌棄的樣子。
“等他不吃奶了再說,現在晚上我們可哄不住。”
“那時候就不給你了。”
一聽就是妯娌相處的不錯。唯有孫王氏稍稍不入群。
幾個嫂子圍着小姑子說了幾句話就去廚房忙了,倒是孫大娘緊緊的握着閨女的手,摸索着。
“哎,你個狠心的,就不能不去?讓娘為你擔驚受怕了半年多。”孫大娘埋怨道。
孫嫚子緊扣她的手,聽着她唠叨,開心的笑着,雖然不是那世母親,可是一樣念她、挂她,她知足了。
方奎與舅爺幾個說道話兒,其實孫大哥在細細的觀察方奎。看着方奎的身板,說話聲音的洪亮,還有精神足,暗自點點頭。果然,當初把小妹許配給他是對的。
想想劉乾坤,幸虧小妹沒嫁給他,要不真是毀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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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了,品簫出來找活幹,哪裏有那麽活計請人?再說了,她是誰,滿個鎮上誰不知道?不認識?在飯館裏要了一個包子,一碗熱粥,品簫圍着一個灰色的圍巾躲在角落吃着。
“方家請石匠呢。聽說臨鎮子的有人跑來幹。”
“這有啥?到山上鑿石頭呢,一塊石頭給五角銀子呢。可惜啊,我沒那個本事。聽說了手快的一天能整上五角銀子。”
“可不是?方家還五天一結賬。大家都牟足了勁去謀個活計幹幹好過年,可惜不會這手藝。”
“那有啥,不會手藝的,還招募馬車往鎮上馱石碑了,還有那力士從山上往下順石碑呢。”
“方家三爺是個有成算的,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到。用雪滑往下順石頭呢。”
“方家是咱們鎮上一等一的人家,自然虎父無犬子。”
“對,說的對。”
品簫嘴裏嚼着肉餡包子,不由的想着方家,方三爺。就是那個讓人把她和劉乾坤拖劉家的人吧?是方家姑娘嫁給人吧。
要是能到她家裏當管事娘子?或許能------品簫越想越帶勁,不由的把碗都舔幹淨了。
品簫就盯上了方家,可惜人家不招女仆。她就找到郝牙婆,說不要賣身銀子,只要能進方府。任她好說歹說,人家郝牙婆就是不松口。
就她個寡婦能值幾錢銀子?再說了身上帶着重孝,到處亂串,誰敢買?帶累自己的名聲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品簫氣哼哼走出郝牙婆的家,在門口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傻子,白得銀子都不要!
雖然沒能進方家,但是品簫成日的在方家附近轉悠着,想着怎麽進府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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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能是鬼推磨,一個月的光景,方家,孫家被明清看中的地方都立立上了石敢當。其實,明清自己的實話,或者師傅的囑咐“愛立哪裏,你就指哪裏。”
慢慢的大街上就有不人開始挖坑立碑。雖然地面被凍得僵了,可是為了賺錢還是幹的熱火朝天。
終于在年前,唐蓮鎮大街小巷裏多了不少大小一樣的石敢當。孫嫚子看着方奎忙活了快兩個月,瘦了,不由得心疼的給他做飯,裁衣。
一日裏二人并排躺在炕上說着話兒,方奎說“娘子,你可要仔細看清楚,我才是你夫君。還有我是方奎。”
“我眼大着呢,自然看的清。絕對不會連巨石峰那麽大的石頭都看不見。”孫嫚子打趣道。
“呵呵,我不知道它就是石敢當。再說了,以後沒有巨石峰了,只有我給你在鎮裏立的石敢當了。明日裏我帶你去看看,你以後放心走。”
孫嫚子五指緊扣他的手,那右手因為寫石碑用力,磨得破了皮,腫脹了不少。
孫嫚子看着那手,眼中有淚光點點“疼嗎?”
“不疼。心裏甜着呢。”
孫嫚子把頭窩在他懷裏,眼裏全是淚。她怎麽能離得開他?這輩子他們一定會相互扶持走下去。
方奎,你的網網住了一個娘子。
☆、再碰面
進入臘月,寒風呼嘯着,可是人們卻動了起來,要備年貨過年了。
來來往往的商人奔走在唐蓮鎮,有經過的,有特意來的,唐蓮鎮算是一個中等的鎮子,可是到上京,或者南下都經過。所以這麽小鎮也喧鬧起來。
鎮子上的人從方家開始立碑時候,就讨論怎麽立這麽多碑啊?
有消息靈通的人立馬就開說了“說十月的時候死了一個惡鬼,方三爺得了老神仙的指點,給鎮子上的立上了石敢當。這樣,惡鬼就來不了咱們鎮上了。”
“真的假的?”有人質疑。
“真真的,我瞧見了老神仙的徒弟明清師傅了。他就走在那立碑的前頭指點呢。”
“這樣啊,可不是!昨日裏我就瞧見了。”
“對了,十月死的惡鬼啊。那麽,十月死人的人家,我們要離得遠些。”
又傳了十來天,又傳出了那個惡鬼是年輕的餓死鬼。說來說去,就成了年輕的餓死鬼劉乾坤。
大家一想,可不就是。劉乾坤還沒過二十呢,據給劉乾坤穿衣服的人說餓的全身都是皮包骨頭了,死的時候,餓的雙目都瞪了出來。
鎮上的人都炸了鍋,看見劉寡婦一家都老遠的躲開了。郝牙婆更是心驚膽戰的,一日攔着明清小師傅磕頭,願意出香油錢給清風觀,讓他上門給她家裏念衛靈咒。
一家子這麽做,好多和見過劉家的人都紛紛跟着效仿。所以,小恒山清風觀的香火年前很鼎盛。
劉寡婦現在出門更得遮遮掩掩的,一旦露出面容,周圍的人都像怕沾了瘟疫一般散開了。
品簫避着人出去轉悠了一個月左右,終于讓她找到了怎麽進入方家的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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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奎帶着娘子放心的出門走在大街小巷上,不時的說着他是按照什麽法子立的碑文。
“明清師叔說了,要兩塊碑相互照應呢。你看,這裏有石敢當,往遠處還有一塊。在這邊就能看見。”
孫嫚子笑着聽着。純他媽的扯淡!明清這個敗家子,不知道師姐喜歡節儉過日子?昨天她仔細算了一下子,一千塊石敢當,方奎和明清花費了近五千兩銀子!最大的耗費就是運費,從小恒山運石頭到唐蓮鎮用了兩千多兩。
既然花了,那麽就好好看看吧,要不多憋屈。自己是半個女道士,卻被方奎當作被餓鬼勾了一陣魂魄,所以就立了一鎮子石敢當。
二人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遠遠見了方奎,都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又見他身側站在一個帶着兜帽的娘子,豁然知道了方奎為什麽要惠及全鎮。
肯定是為了方家娘子!心裏明白了原來方家娘子定過親,是哪個------
大家心知肚明,可就是沒有說嘴的,一個是感激方奎,一個是不敢啊。再說了方家娘子多清貴的人兒啊,老孫家可是正經的十世清白耕讀人家。當年孫大伯父母雙亡,一個人掙了五六十畝地呢,更是做了好多善事。那孫大娘家裏更是,品格高尚,不嫌棄夫家沒人扶持,毅然下嫁,教養出兩個秀才兒子呢。是劉家背信棄義!是劉家貪大戶婢女□。
孫家的名聲跟着也好了不少,孫家的閨女一出生就有人打聽,要定親啊。孫家兒郎更是搶手,特別是孫大伯家孫子,個個說了門好親,連剛過百歲的雙羊也定親了。
這陣子,孫姓族裏開了族會,下任族長就由孫大伯擔當。孫大伯倒是知道自己識人不行,讓給了自己大兒子。孫大哥也算是孫家頭個秀才,雖然年輕,可是結交人廣泛,能文善言,更是孝敬父母,做事公平。所以就,沒人反對成了孫姓族長。
今日還是鎮上趕集日,臘月的年集。
在集市上擺攤的人,自覺地讓出石碑附近兩尺的地界,恭敬的很。後來孫嫚子還發現了竟然還有人給石敢當供奉了一些果子,求的不被餓鬼追魂,平安做生意。
後來千百年,不少打着收鬼招搖撞騙的道士和尚來唐蓮鎮做生意,個個都賠了住宿費,夥食費,敗北而去。據說在這個鎮子上的人,個個都鄙視他們!沒看見這麽石敢當麽?擋鬼的!來收鬼?來騙錢的吧!
再後來,寫鬼怪小說的作家就寫了好多道士因為道行太差,逃到唐蓮鎮來避難,順便修煉。據說,還寫了方奎是道士師祖貪戀紅顏,不願飛升等等------
二人從集市裏穿過,人們看着兩個穿着绫羅綢緞的人走來,別一些知情的人一說,大家都自動讓出道來,本來高聲叫賣的也小聲的讨價還價,就怕驚了貴人。
孫嫚子看了大部分的石敢當,就對方奎說道“家裏還有十塊沒用,準備立哪裏?”
方奎牽着娘子的手兒,并排往家走“不告訴你!自己慢慢想去。”
“不用慢慢的,我估摸着你是想放在我們房間吧。”
“是啊,娘子你想的真對。我想着把那十塊盤在炕洞裏!這樣要是我不在家,你睡在上面我才放心。”
“嗯哼,怎麽個放心法?”
“娘子,我告訴你------”方奎哇啦哇啦的說着。根本就忘了,讓娘子自己猜呢。
等回家家中換了衣裳,一起去李夫人房裏說話兒。
“怎麽樣?出門走了走可是心裏爽快了?不過天兒也太冷了,以後要多加衣啊!要不,咱們鎮子估計能被石敢當給圍了。”李夫人笑話着兒子媳婦。
孫嫚子淨了手,掰開一個甜橘子,讓給李夫人。
看着媳婦的孝敬,兒子卻巴巴地看着也想分一半。
“想吃啊?”
“是啊。娘子剝的嗎!”
“這是孝敬我的!想吃自己動手。”李夫人笑罵兒子。
方奎就是讨母親歡顏,聽了她的話,立馬開始剝桔子。當然是母親一個,娘子一個,再母親一個,娘子一個,最後他一個。
“明日裏,阿土去徐家?”李夫人問道。
方奎嚼着甜絲絲的句子道“嗯。徐二哥早就催我過去說道說道明年會試的事兒。看看什麽時間啓程,怎麽打點。還有,就是從回來,光忙活石敢當的事兒了。碰上兩次就粗粗的說了兩句。這次,他估計是惱了,都下帖子了!”
“要是我,也惱你!抽出時間來去看就是了。立個石頭,也要親力親為!”李夫人訓導。
方奎趕緊再給母親,娘子剝了好幾個橘子,才賠笑着說“不是要看顧着您和娘子嗎?你們安全才是頭等大事。”
李夫人對笑眯眯自顧吃橘子的兒媳輕輕說道“我是跟你沾光的。這會他嘴裏什麽母親啊,全是哄我的。”
“母親,我才是跟你沾光呢。您把相公教的這麽好,讓我萬分感激。”孫嫚子洗了洗手,又擰了帕子,遞給方奎。
方奎聽了她的話兒,那小眼喜上眉梢,努力瞪了瞪給了娘子一個媚眼。
可惜啊,孫嫚子努力壓着笑,低下了頭,裝羞!李夫人看着兒子眼抽,心裏想:抛什麽媚眼啊?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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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放晴,年關了,方員外鎮外有個小莊子的農戶捉了一頭野豬。方員外聽了,一早就讓人套了馬車,去莊子買回來,算是備年貨了。
一早就走了,快中午的時候,才回來。馬車走到鎮子外時候,一個身穿單薄的女子倒在馬車前面不遠處。
趕車馬夫趕緊拉了缰繩,停下了車。對方員外說道“老爺,前面有個人趴在路上不起身了。”
方員外想着今年過年能一起吃團圓飯很是開心。随口說道“去看看,如果是碰瓷的就給一角銀子打發走。”
不一會兒,車夫鐵青着臉回來說“那人不要錢,說能給點熱飯吃。”
“哪裏的,怎麽這麽麻煩?”方員外說道。
車夫想了想還是實話說了“是劉家的寡婦。”
方員外臉一寒,說道“快走!”
“哎。”車夫應聲道。
當馬車走的那個寡婦的跟前時,方老爺神使鬼差的挑開了簾子看了看,只見那人躺在雪地裏,凍得哆嗦着,還有那蒼白的臉兒,一頭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身後,被月白的裙子襯得煞是可憐。
其實,這命不好,真是可憐的緊。不管不顧,傳回鎮子,肯定會被人說是心腸冷,要不?
“停車,去,把她扶上來。”
“老爺,她上來了,您上哪?”車夫趕緊問道。
“我就坐在車外吧。看着可憐,婦道人家不容易。”
車夫真是為難啊,整個鎮子都知道,她死了相公是個餓死鬼,那裏敢扶她?
車夫唯唯諾諾的把品簫扶上了馬車,心裏默默說,回去就趴在府裏院子裏的石敢當一個時辰,去去鬼氣。
品簫看了一眼年紀四十多的方員外,心裏樂滋滋的。是個男人怎麽放着嬌滴滴的娘子躺在野外不管?
靠着暖爐暖和身子,品簫靠近車廂的簾子說道“謝謝老爺收留。承蒙您不嫌棄奴家,奴家命不好。”
“任誰看着有難,都會搭把手的。劉家娘子不必自嘆。”方員外說道。
品簫小聲的啼哭起來。
方員外趕緊從袖口裏摸了一塊帕子從簾子外遞了進去。
品簫見了帕子,接過來,心裏暗暗欣喜,可是聲音嗚咽道“謝謝老爺您。”
“劉家娘子,前面就是你家了,可是要回去?”車夫見不到着樣子,趕緊出聲道。
“奴家,奴家有家歸不得。婆婆說我克死了相公,已經把我攆了出來。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真是可憐的緊。”方員外跟着嘆息道。
“奴家在知府大人府上做個丫頭,自然懂得禮儀,望老爺收留。希望能做個管事婆子。”
聽了這話,方員外猶豫了。家裏裏裏外外的奴仆身契都在夫人那裏。就是買人,也要夫人點頭。
“哎,你先跟着回去,收不收留要看夫人的意思了。”方員外說道。
“謝謝您,您真是大善人呢。”品簫也不哭了,臉色早就欣喜一片。
車夫是個精明的,自然知道自己身契在夫人手裏,每年都得夫人的賞錢,雖然伺候老爺,可是心裏卻向着夫人。他對自己說,回去第一時間就去夫人那裏告密!
品簫跟着方老爺進了方家前院,還住進了客房,得了香湯洗澡還有一身好衣裳。
府裏的丫頭,仆人個個交頭接耳,老爺是怎麽了?少爺萬分防範的人,怎麽大搖大擺的帶進了府裏?給好湯好水的伺候着。午飯還要了葷腥,這是個新寡婦啊,她那相公還沒燒遍七呢。
不消半刻鐘,李夫人就知道了。她對身邊的秦嬷嬷說道“去廚房告訴三奶奶一聲,說有個老相識要不要見?”
“夫人,三爺要是知道了該怎麽辦?”秦嬷嬷擔心的道。
“哼,正好讓他知道知道,他那個不着調的爹是個什麽東西!就是有火也發不到我身上,人又不是我帶進了的。”李夫人說道。
其實,品簫進門的時候,仆人之間就開始讨論,徐二姐也聽了這麽一耳朵,趕緊去找孫嫚子說道。
話兒剛完,秦嬷嬷就來了。
孫嫚子讓徐二姐繼續手裏活計,做混沌。自己回屋換了衣裳,才到婆婆屋裏。
“本來想你和吃頓清閑飯呢。”
“母親,我們依舊還是要吃清閑飯。不相幹的人,您別生氣了。”孫嫚子開解道。
李夫人雙目一閉,沉思了一會對秦嬷嬷說道“傳話方儀賓,讓他帶着剛剛收留的弱女子,可憐人,命不好的,想當管事娘子劉家寡婦到方家門口跪着!”
“母親!”孫嫚子趕緊起身攔着!
孫嫚子跪在李夫人面前。
“起來說話。”
聽了李夫人的話,孫嫚子從善如流的起來,勸道“母親,給公爹留三分顏面!您把他攆走門口跪着,咱們痛快了,就怕那劉寡婦卻粘着公爹身上了。”
李夫人想了想,為了将來孫子孫女着想,才對秦嬷嬷再次吩咐道“傳話讓他們跪在外書房門口。說等我吃完飯後,再說道說道管事娘子的事兒。”
秦嬷嬷這才轉身走了。
“母親,讓您為難了。”
“不為難,我剛才想着把垂花門給封了,我們另開門走東門怎麽樣?”
聽着婆婆認真的樣子,孫嫚子也配合着說“好啊,朝迎紫氣東來!”
李夫人一聽十分開心,“我想了好幾年了,這次正好。估計阿土也不會反對。對了,你玄學比我好,看看這門開着那裏好?來,去看看!”
看着婆婆這熱血,堅持勁,她才明白方奎絕對是得她真傳!
婆媳兩個飯都不想吃,就開始規劃起院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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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員外見着秦嬷嬷身後的女子撐着華蓋,手捧象牙笏,浩浩蕩蕩的走來。
見了這個陣勢,方儀賓趕緊跪下聆聽縣主訓導。不怪乎他動不動就下跪,他娘子蓮山縣主,雖然是縣主的名頭,可是卻享受郡主的禮儀。可他卻是縣主夫婿品級是儀賓,不是平起平坐的郡馬。
跪她,他心甘情願。
等他聽了秦嬷嬷傳的話兒,一句都沒有反駁,其實他回來後,也後悔了。随便給十兩八兩銀子就是了,怎麽就帶她回來了?
他剛跪下,品簫就被兩個婆子拽出溫暖的房子,她掙紮喊道“幹什麽?我還沒有賣身呢。我還是良家女子。你們這是欺淩弱小。”
把她拽到秦嬷嬷跟前,品簫拼着一股傲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但她看到了方員外規矩的跪在走廊裏,心裏赫然害怕起來。
秦嬷嬷用輕蔑的眼神看了一眼品簫,厲聲說道“良民?凡事天朝子民那個不是我皇的奴仆?不跪?那就是刁民!”
給了品簫身後兩個婆子一個眼色,那兩個婆子一人一腳踢向品簫的膝蓋,品簫重重的跪了下來。
品簫跪在冰冷的地上,嘴裏卻不幹不淨的說道“你也就是奴才,還不如我呢。我是良民,良民!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辱罵朝廷命婦,掌嘴二十!先打五下,那十五下等我家主子發落後,我再追讨!”
一個婆子上前,對着品簫的臉狠狠的抽了五下!
“我是奴才,可我是皇家的奴才!是先皇下旨封的七品典儀。辱罵我就是冒犯先皇,打死你也就這麽算了。”說完,秦嬷嬷被小丫頭扶着走了。但是身後還留着十幾個丫頭婆子看着跪在雪地裏兩個人。
秦嬷嬷走後不久,一個小丫頭背着一個布袋又來傳話“主子說了,誰要是玩嬌弱,暈死在雪地裏,她也玩心狠,就随了她願。還有,主子說了,趕緊的讓劉小寡婦披上棉衣。”
說着,就從身後的口袋裏拿出一件棉袍,還有一件半舊的披風。
品簫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她脫在鎮子外雪地裏衣裳!她為了引起方員外的憐憫心,自然把禦寒的衣裳脫了扔了,才跑到路上躺着的。
小丫頭很細心,很溫和,小心地給品簫穿上棉衣,系好披風。這才柔柔弱弱的說道“劉小寡婦,這個衣裳真合身。你是個大好人來,早上穿着棉衣,披着披風出了鎮子。等我家老爺的馬車經過的時候,就脫了棉衣裳躺在路上。真是高風亮節,舍了棉衣送給乞丐。哎,好人哪。”
聽到這裏,方員外擡頭,眼神厲厲的看着品簫。
品簫聽着這麽溫和的聲卻膽顫心驚的很。
“我家主子比你好心多了,拿了兩升米換了回來。這不又上了你的身了。”說完,哼了一聲才噠噠的走遠了。
品簫捂着臉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方員外倒是直挺身子,懊惱萬分。什麽可憐,簡直是可恨!為什麽被騙了一次又一次,總是不長腦子!方員外狠狠的打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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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嫚子和婆婆商量好門開在哪裏,又開開心心的吃了薄皮馄饨,才開始散步走到外書房。
在她倆到來前,早就有丫頭婆子開始忙活起來。擡來了兩把太師椅子,放上了錦緞棉墊,椅子踏邊上都有炭爐,聞着味道就是上好的銀絲。
又有丫頭搬來了茶幾,有人開始焚香,汲水泡茶。看着這範兒,可比品簫原來的主子知府夫人高好幾級。
等茶入了味,飄出陣陣茶香,遠處緩緩走來兩個貴婦人,身後跟着一串丫鬟婆子。
品簫瞄了一眼,她就洩了氣。看着那個長開了孫家嫚子,她這個新寡的婦人如何能比?人家是含苞未放,她已經開過頭了。
如果,如果,當年,去年她能自己選相公,她能選了方三爺,現在的她一定就如她一樣了。可惜,沒得選。
其實品簫姑娘,你什麽身份?憑什麽選人家?就憑大戶婢女?
等二人坐下時候,品簫又擡頭仔細看了一眼她,吓了一跳!孫家嫚子頭上戴着三翅鳳凰!她原先的知府夫人還沒請到诰命呢,這個孫家嫚子倒是先做了五品宜人!
不對,不對,方三爺身上還沒有官職,難道她是違制?那可是殺頭大罪呢!想到這裏,品簫心裏好一陣激動,她抓住了孫嫚子的把柄了。
品簫還偷瞄了縣主娘娘幾眼,只見她頭戴超品東珠華冠,煞是美麗。
李夫人自然見了品簫眼珠子亂轉,她不信兒媳婦沒看見,所以就不發話。婆媳二人就坐在那裏細細的品茶,誰都沒說話。
有一刻鐘過去了,品簫忍不住了,擡頭張口道“縣主娘娘,奴家---”話還沒說完,就給扇了一耳光!
“貴人沒開口問話,賤民怎麽可以先嚎叫!”秦嬷嬷出口訓導。
品簫被扇的好一會才清醒,這次她倒是不敢說了,就怕話兒沒說完,又被扇耳光。
等第二輪茶吃過後,一個小丫頭對秦嬷嬷說了幾句話,秦嬷嬷對主子說道“夫人,韋大人來了。”
李夫人點點頭,說“讓他進來吧。不相幹的,不提點就在外面候着。”
“是。”
不一會,縣令韋大人一路小跑過來叩首問安。
“下官來遲,但是帶着重要證人,所以請縣主娘娘恕罪。”
“起來吧。一會是我兒媳方孫氏問話,你聽她的吧。”
“遵命。”
孫嫚子從椅子上起身,福了福說道“見過韋大人。”
韋縣令趕緊作揖,“見過夫人,夫人請坐。”
“今日請大人來,是有事兒請大人主持公道。”孫嫚子坐定後,緩緩的說道。
“夫人請說。”
“今天家仆趕車的方大順送公爹,去莊子上收購年貨。半路上被人騙,我希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