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鴉雀無聲。
宋宴初面色霎時漲得通紅通紅,差點沒一口血氣得都給咳出來。
侍妾……
做小……
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且不說這岚國後宮中有多少未被父皇寵幸過的女子,哪怕在宮外頭那些身上沒有幾吊錢的農戶,多數一生也不會只有一個妻子。
可宋宴初從小只想着在宮中如何委屈求全,從未思慮過嫁人婚後之事,何況還是與藺承安的婚後生活……
這會兒這麽快,便有江伊然這樣的女子出現要跟她争……名分?
她與藺承安之間的情分,到底深到了何種程度,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倩兒忙過去扶住了她,拿着帕子的手捋了捋她的胸口,着急安慰道:“公主可千萬別動氣,前些日子的傷還未好全呢。她鐵定是胡說的,就算承安王念着往日的情分答應了她,皇後娘娘也決不會讓公主受這委屈!”
倩兒嘴上雖這麽安慰她。
可宋宴初心根子清楚,像江伊然這等尊貴身份的人要委屈自己做小,只要她自己與江家同意了,別說是藺承安沒有道理拒絕,皇後明面上也沒別的話可說。
本就是江伊然與藺承安的婚約在先,理虧的是她宋宴初。
江伊然有恃無恐。
“胡說不胡說,等一月之後大婚,公主便知道了。”
宋宴初越想越有些氣。
也不是氣江伊然……
自己倒像是在生藺承安的氣,可她又說不上來他做錯了什麽,有什麽可值得生氣的……
就在這會兒,殿外匆匆走上來一個高瘦的人影。
宋宴初擡頭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藺承安……
原先那些悶氣倒也還好,如往常一樣憋在心裏沒出來,只是自己難受罷了。
這會兒看到藺承安出現,臉上的紅暈頓時蔓延到了脖子根部,宋宴初眼淚都要憋出來了。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藺承安的腳步也邁得有些急,腳下夾着風,走到了宋宴初與江伊然的中間才頓住了腳步。
他緊鎖着眉頭,先看了宋宴初一眼。
也就那麽匆匆看了一眼——
他便極其淡漠的地別過了視線,回過身子一把緊抓住了江伊然的手腕。
“你跟我走。”
他毫無情緒地說了這麽一句,正眼都沒有瞧宋宴初。
江伊然也是一愣,唧唧歪歪地說了幾句聽不大真切的話,任由着藺承安拽着她的手走出了大殿。
宋宴初見那兩人纏在一起走出了殿外,一口氣硬是沒接上來,一屁股往後,無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緊緊咬着發白的唇,含着一口氣,眼淚硬是在眼眶裏打轉沒流下來。
元順也緩緩沉了一口氣,便作主張對殿上的人說道:“公主乏了需要休息,你們都先退下。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尤其是到皇後娘娘宮中。否則,公主會先讓皇後娘娘割了你們的舌頭——”
他聲音淡冽,殿上所有人卻不由得一震,連連應聲。
原先都只道他最近一段時間莫名得到了公主寵信,才得以貼身伺候公主。可這幾日他與倩兒協管初寧宮的事務,将繁雜的件件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樹立了不少威信,所以初寧宮中許多比他資歷深的人都懼他。
這會兒功夫,元順與倩兒陪着宋宴初回到房內休息。
過了許久,她整個人的狀态仍是不大好,跟丢了魂似得,身上披了厚厚的兩條毯子,仍是冷得渾身直哆嗦。
倩兒往暖爐中新添了一塊炭,又放回到宋宴初的手心裏。
“公主消消氣,過一會兒身子就能暖起來了。”
宋宴初低頭看着那紫銅暖爐上刻着的字,牙齒間又是哆嗦得一陣磕碰。
“拿、拿走……!”
倩兒一愣,又從她冰涼的手中接過那暖爐,不知該如何是好。
元順見着她這樣,也蹙着眉,搓了搓手,便蹲下身子捧住了宋宴初的雙手。
宋宴初抽着氣,感受到從掌心直達過來的暖意,眼淚汪汪地擡起頭看向了元順。
他的掌很大,一只就可以将她的兩只都給包裹住,他卻一只手分別包着一只,涼了一會兒又放進體內暖起來,再繼續暖她的手。
元順微微一笑,“奴才的手心方才去烤過碳,還熱乎着呢。”
宋宴初憋着腦袋,吸了吸鼻子,良久說了句“餓了”。
兩人聽到她說這話,擔着的心思總算是能松些下來。倩兒便忙出去張羅些她平日裏愛吃的東西來,元順則陪在她的身邊。
“公主。”
元順剛開了口,宋宴初哽咽了一聲,便接過他的話道:“你們不必……寬慰我,我沒事的……”
元順将肩膀沉了下來,柔聲道:“其實江伊然這次來岚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宋宴初呆呆地擡起頭來看他。
“公主不是一直不想嫁給承安王嗎?只要公主能狠下心豁出去,奴才便能設計撮合承安王與江伊然。到那時,公主自然能在這次聯姻中全身而退。”
宋宴初翕動了下唇珠,不知該作何反應。
元順繼續侃侃道:“他江家聲名在外,在外頭自然是要臉面的。要是讓江家家主知道自家的掌上明珠是被正室迫害才做的小,想要煽動江家的勢力就更加容易,此事當有九成的把握。”
宋宴初的眉頭漸漸緊鎖了起來。
元順能說出此話,他定是有了完備的計劃,能讓自己徹底擺脫與藺承安的婚約。
宋宴初卻大口地喘了兩口氣,呆呆地不知如何回應他。
元順見她猶豫,也呼出了一口氣,繼續搓熱她的手背,堅定道:“公主,機不可失啊,江伊然這可是送上門來的棋子。”
宋宴初小幅度地将手從他的掌心抽離了開,支吾閃躲着說道:“可可是,我……我覺得此事還是不大妥……”
“公主應當知道我為人做事一向謹慎,說是有九成的把握,那就是有十成——”
元順又緩了緩,又凝氣說道:“公主放心,我絕不會牽連無辜之人,也絕不會傷害一條人命。”
宋宴初的喘氣愈發重,她突然站了起來,背過身苦笑了一聲:“哪怕擺脫了藺承安……皇後還還會給我擇新的驸馬,你難道……就能保證別人就一定會比、比藺承安好麽……?”
元順聽她這話,也怔了一怔。
他緊繃着嘴角,邁起腳走到了她的身後,莫名咧嘴笑了一聲,脈脈道:“公主,若是往後的驸馬還是不合你的心意,那元順就會替你一一鏟除了,直到你……找到心之所屬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