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叔
等把句子背完已經夜裏十二點多了。
客房離主卧比較遠, 薛易先把書包裝好,收拾東西的空檔吃了幾塊餅幹,最後仰頭,把早已涼透了的牛奶一口悶了。
路過陸皓亭的房間時,薛易還刻意地停了兩步,弄出點細小的聲音, 拍拍臉頰,擺出一副深夜讀書的疲憊表情, 結果等了半天,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為怕陸子宸半夜哭鬧, 陸皓亭的門是虛掩着的, 薛易大着膽子過來輕輕推開條縫,床上的人背對他側卧, 身體陷進柔軟的大床裏, 一動不動地睡熟了。
薛易沒能賴上一句晚安, 只好退出來, 乖乖跑去客房蒙上被子睡覺。
新的一周又是大大小小的考試,周四晚上物理小測出分,陳嬌憋了口氣去看成績, 結果還是比蘇城飛差不少。
但這一次, 陳嬌心裏頭倒沒上次那麽難受了, 回到座位上,悶頭把做錯的題往筆記本上抄。
“你也別灰心。”蘇城飛戳戳她的鉛筆盒,試圖安慰她:“雖然跟我差挺遠, 但至少比上周多幾分呢不是嗎。”
“沒灰心。”有什麽好灰心的,本來就是自己落下兩年的功課,期待着努力一個月就能提分?
陳嬌頭也沒擡,繼續抄題,蘇城飛鼓搗了一會兒她的筆袋試圖引起注意,甚至還拿出了餅幹來吃,但全都被無視了。
“大哥,我好無聊啊。”蘇城飛抱住薛易的胳膊。
“手拿開。”
“你們倆都不理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
“死去。”陳嬌和薛易異口同聲。
蘇城飛幼小的心靈受到了莫大的打擊,鹹魚一樣趴在桌子上,腿往前伸,踹了兩腳前桌。
男生轉過來就罵:“傻逼玩意兒,腿短成什麽樣兒了還踹爸爸凳子,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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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飛心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當天晚上就抱着籃球到操場上跳高去了。
周六是個陰天,陸皓亭起床煮了點挂面,上樓把兩個小孩兒叫醒,剛坐在桌子前準備吃飯,公司突然來了電話。
似乎是什麽要緊的事,剛說幾句陸皓亭就已經站了起來,急匆匆到衣帽間拿了身西裝,随手放在了鞋櫃上。
薛易走過來,撿起領帶站在他跟前,陸皓亭就仰起脖子,由着小孩兒幫他系好領帶。
“舅舅,你又要走了?”陸子宸剛起床,還有點發懵,可憐巴巴地抓着兒童筷,對于舅舅周末又不在家這件事,表現的十分失落。
“我很快就回來。”陸皓亭在門口換鞋,偏頭叮囑外甥:“保姆一會兒就過來,給你們倆做中午飯,宸宸你聽哥哥話,把早飯吃光光,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陸子宸軟塌塌地點了點頭。
陸皓亭估計他也沒聽進去,轉頭對薛易小聲道:“他左手不能扶碗,小易你幫忙看着一點,別讓他把碗掀了。”
“嗯,我喂他吃。”
薛易把外套從衣架上拿下來,陸皓亭就張開雙臂,筆直地站在薛易跟前,眼裏噙着一點笑意。
公司那邊出的事兒并不小,但兩個孩子都在跟前,他并不想表現出過度匆忙的樣子。
小的還小,看不出來什麽端倪,大的可聰明極了,關鍵他還特別向着自己,別看樣子小、是個學生,可操起心來比大人還滴水不漏。
薛易雙手繞過他的肩膀,外套披上去的同時,人也幾乎拉進了懷裏。
明明是薛易先動的手,結果被撩的還是他自己,一邊彎腰幫他系扣,一邊硬着頭皮問先生:“這件會不會有點薄?”
“不薄,謝謝
小易。”
“先生有什麽落下的嗎?”
“應該沒有了。”
陸皓亭推開了房門,薛易就站在門口,只穿了件短袖t恤,冷風忽地灌進來,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
他看了看他光溜溜的胳膊,揮手道:“小易快進去吧,再把你凍壞了。一會兒書房要是光線暗的話,你一定把燈打開再看書,聽見了沒有?”
“嗯,先生路上小心。”
陸皓亭系好安全帶,戴上藍牙耳機,女助理繼續在電話裏彙報突發狀況。他聽着聽着,眉心擰成了一個小結。
“你确定馮陽那邊真的不是開玩笑?”
已經拟好的供貨合同突然降低報價,且降的幅度極低,完全就是虧本的價位——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把陸皓亭這個供貨商擠掉。
公司緊急會議,女秘書被一堆文件擠在中間,艱難道:“真的不是,那邊已經把違約金給咱們打過來了,財務那邊算了一下,如果睿風他們和馮陽簽約,就算給咱們這筆違約金也是穩賺不虧的。睿風是老企業了,沒想到竟然會這麽不顧面子,還有馮總那邊,完全是虧本的生意,除非是質量不達标……”
“不會,咱們這行在質量上是不能動手腳的。”
“那怎麽回事,花錢給人添堵嗎?”
聯想一下不久前的那次廁所沖突,陸皓亭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對秘書道:“先挂了,一會兒我過去咱們再說。”
陸皓亭将車開的飛快,幾次瀕臨超速,才匆忙趕到了會議室。
一進門,劈頭蓋臉的文件就迎了上來。
女秘書幫他拉開座椅,還算鎮定地彙報情況:“銀行那邊已經把違約金打過來了,可是二廠流水線已經開始運作,停下來就全廢了。”
陸皓亭伸出一只手,“銀行賬單在哪?”
財務部經理翟汗青忙将單子送了過來。
“虧損預算呢?”
經理打開文件夾,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另一張單子。
兩張單子一比對,問題就十分鮮明地擺了出來,陸皓亭一張臉越來越冷,眯着眼睛道:“翟先生拿着工資和股份,就是這樣辦事的?”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翟經理硬着頭皮解釋:“以前也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情,況且違約金也是簽約的重點,低一點比較好簽。再者說,睿風和咱們簽了七年了,陸旭華做老板的時候就一直合作,我沒想到他們竟然……”
“先別說了。”
畢竟解決問題是第一重點,追責還是留在後面再說,陸皓亭打斷他,請他先坐下。
“合同原件發過來了。”
陸皓亭微微皺眉,從傳真機裏拿了自己公司拟的合同,秘書趕忙把眼鏡遞過來。
“馮陽那邊給的合同能拿到嗎?”
“可以,咱們的人已經到睿風了,不過得花點時間。怎麽辦,生産線停嗎?”
“不停,停下來損失更大。”陸皓亭捏捏眉心,心裏頭大致估算了一下虧損,又思考了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陸總,合同過來了。”
陸皓亭将幾頁薄紙捏在手裏,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馮陽那邊壓根就不是奔着掙錢去的,就是想拿自己家的錢惡心他一把。
這種年輕氣盛的富二代,陸皓亭也不是沒見過。
他說:“既然違約金已經過來了,咱們這單算是作廢,睿風的标志牌可以直接拿掉。清勁和木森那邊的單子參數報表拿去比對,我記得是差不多的,你們選一個合适的,把二廠的參數
修改一下。”
翟汗青意圖将功補過,腦子飛快地運轉,急道:“我記得我記得,清勁那邊比較吻合些。”
“好,麻煩盡快修改。”
氣氛一度很緊張,幾位經理突然得到了指示,如蒙大赦,幹事兒的不幹事兒的都急匆匆地散了,留下了滿桌子的白紙和臉色不是很好的陸皓亭。
女秘書忍不住了,偏頭悄悄問陸總:“馮總那邊,是和您有過節嗎?”
陸皓亭沒說話,表情不置可否。
“還真是?那可是太惡心了。”女秘書黑着張臉,不爽道:“供貨商的位置是他們奇陽能搶下的嗎?奇陽集團總部在東北,名聲大,但是在虹城建廠晚,零件毛坯都是現貨,根本沒有消除應力的時間,做做舊就擺上來用,睿風也真敢接這碗渾水。”
“那是他們奇陽和睿風的事,和咱們沒關系,去忙吧。”
女秘書走了,陸皓亭留在會議室翻了會兒文件,靜靜地等待翟經理那邊出結果。
電話打了過來:“陸總不行,所有數據都對不上,咱們必須得停掉流水線了。”
“清勁怎麽會對不上?”
陸皓亭眉頭擰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這事情哪裏不對勁。
是在拖延時間嗎?
這位翟經理比他來公司的時間都早,也算是公司的頂梁柱,為什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真的對不上啊陸總,您還不相信我嗎?”
“我信,那就停掉吧。”
翟汗青滿頭虛汗,站在辦公室裏,聽到陸皓亭這麽說才松了口氣,哆嗦着挂了電話,點了根煙。
旁邊陰影裏坐了個戴着棒球帽黑口罩的青年,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
“他怎麽說?”青年開口問道。
“停了。”
“呦,翟總感情牌打的不錯嘛,還信不信我,我要是你們陸總,就是不信也得說信不是。”
翟汗青沒好氣道:“馮陽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要是再拿之前那些破事兒威脅我,咱們就法庭上見吧。”
馮陽狹長的眼睛裏略帶嫌棄,瞥了他一眼,雙手揣兜吊兒郎當地走了。
會議室這邊,陸皓亭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上午。工廠已經喊停,虧損早就算好了,但和睿風解約也算是一樁大事,打亂了公司一部分的計劃,一些曾經沒重視過的問題也暴露出來了。
臨近中午,女秘書送來一杯咖啡,只加了很少的糖和奶,陸皓亭喝了一口,沒吃東西的胃裏突然一陣不舒服。
這個點員工食堂應該還有飯菜,陸皓亭準備去湊活點吃的,結果剛一站起來,就被低血糖惹的眼前一黑,跌回了椅子裏,手肘撞在椅子扶手上,疼的閉緊了眼睛。
有人推開了會議室虛掩着的門。
薛靖才剛剛一直在扒頭偷看,原本還在想,自己小侄子這眼光是真不錯,沒辛苦他白跑一趟,突然就被他這一摔吓了一跳,忙推門進來,扶了下他的手臂。
“喂你沒事吧?”
“薛總,您怎麽來了?”
陸皓亭擡眼,就看見一身休閑裝的薛靖才。他今年三十出頭,肩寬腿細一身肌肉,比陸皓亭還要高出半個頭,一只手扶穩了陸皓亭,忙不疊地問他怎麽了。
“我沒事,早上沒吃東西,有點低血糖了。”陸皓亭請他坐下,十分客氣道
:“薛總怎麽突然過來了?”
“啊,就是過來随便看看,看看你們公司的那啥……那個,哦對,企業文化!”
薛易知道這個叔叔,平日裏穿着打扮人模人樣的,尤其在他老爸跟前,老爸一走就原形畢露,欺男霸女,薛易小時候長的乖巧可愛,沒少被他騙着當泡妞的僚機。
“企業文化,那我帶您到處轉轉?”
陸皓亭說着就要站起來,薛靖才一個激靈給他摁了回去,心想你可別動了,血糖低着再走路,萬一真倒了我那侄子不得撓死我。
他見陸皓亭表情慢慢變得疑惑,只好強行解釋:“不瞞您說,我已經看完了,就很滿意,和你們合作很滿意。啊,陸總你在這兒坐會,我去拿點東西給你。”
薛靖才說完還摁了兩下侄媳的肩膀,轉身出門,鑽進電梯裏給薛易打電話。
他添油加醋地一通胡扯,說陸皓亭怎麽怎麽被馮陽欺負了,怎麽紅着眼睛,怎麽低血糖摔破胳膊肘了,反正怎麽可憐怎麽來,直到聽見那邊一聲壓抑的‘我現在就過去’才得意地收起了手機。
侄子侄媳可真好玩啊,薛靖才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拿了盒巧克力,他也不怕別人看見,走到一樓前廳晃晃悠悠地點了根煙,估摸着薛易快該到了,才又回到會議室。
“吃兩塊吧。”薛靖才把巧克力盒子打開,這才發現是小情人從德國帶回來的那盒,還是酒心的,本來沒什麽,但遞給陸皓亭的時候就透露着一股子不正經的感覺。
陸皓亭抿着嘴唇,一臉茫然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不該伸手。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薛易拎着食盒,冷着張臉和女秘書站在一起,目光落在薛靖才的那盒巧克力上。
“陸總,那天的小朋友來了,說要找您,我就直接讓他進來了。”
陸皓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望着薛易疑惑道:“怎麽了小易,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給先生送個午飯。”
陸皓亭見他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凍的,也不想總讓他操心,忙打起精神道:“不用的,我吃過了,你和宸宸吃就行,這邊有食堂,不會餓到我的。”
薛易擡眼看了他一下,又把頭轉回去,不動聲色地把食盒打開,筷子遞到他手裏。
“吃吧先生,我等您吃完了再走。”
從始至終,薛易的目光也沒往薛靖才這邊看一下,薛總很是失望,伸腿兒在桌子底下踢了薛易一下。
往常碰一下都要炸個毛的小侄子竟然巋然不動,目不轉睛地盯着陸皓亭吃東西,還不動聲色地撥開了薛靖才的酒心巧克力。
薛靖才一陣無語,轉頭看見了站在門口腰細臀翹的秘書,忙不疊湊了過去,笑嘻嘻的:“秘書小妹妹,你帶我到處轉轉吧行嗎,剛才自己一個人沒轉夠。”
女秘書十分敬業,見是薛老板親自來了,連忙回答:“可以的薛總,那咱們就從公司本部看起,要是您想去參觀一下廠子,我給那邊打個電話……”
薛大老板:“不看廠子,髒兮兮的有什麽好看的,吃不吃巧克力?”
女秘書:“???”
薛靖才搖着尾巴走了,留薛易和陸皓亭兩個人在會議室裏,一揮手把門拍了個嚴實。
陸皓亭抽出椅子讓薛易坐下,小孩兒就板着臉坐了,嚴肅的不行,就是時不時地看看自己的眼睛和胳膊肘,再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雖然說像個大人模樣了,但還是透着些許青澀可愛。
“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給我送飯啦?”陸皓亭端起小碗喝了幾口熱湯,胃裏頭一瞬間就舒服了不少。
“怕先生忙忘了。”薛易臉色不好歸不好,倒是有問必答,兩個人一人一句,也不怕冷場。
“宸宸在家幹嘛呢?”
“看了會兒故事書睡了。”
“你作業完成了嗎?”
“還沒有,有幾道大題不會做。”
“沒事兒,你留着,晚上回去了我幫你看看。”
陸皓亭吃了沒幾口就有電話打進來,說是廠子那邊有點問題,請陸總務必過去一趟。他趕時間要走,薛易也不能強迫他把飯吃完,于是從兜裏掏出兩塊奶糖來,交到他手心。
陸皓亭揣進兜裏,揉揉他的腦袋,匆忙卻溫柔地說道:“謝謝小易,大孩子就是懂事,都會照顧人了。一會兒別自己走,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整個寫字樓都浸泡在一種緊張而又匆忙的氣息中,唯有薛易腳步緩慢地走過長廊,擡手摁了電梯。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道身影從電梯裏蹿了出來,幾乎要快成一道殘影,那人掀起衛衣帽子擋着臉,連抱帶拽地将薛易拖進了電梯。
原本要送薛易回家的司機師傅就等在電梯旁邊,瞪圓了眼睛看着一個矯健的身影一把拎起了男孩兒,男孩兒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就被摁進了電梯裏。
他原地愣了幾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報警還是先給陸總打電話,還好女秘書走過來攔住了他,搖搖頭讓他不要管。
電梯裏,男人粗着嗓子道:“跟我們人民警察走一趟吧。”
“小叔,松開我。”薛易音線單寒。
薛靖才好久沒見侄子了,憋着股新鮮勁兒,才不想放手,撸起袖子掐住他脖子,悠着勁兒将他摁在電梯板上,逼問:“交代吧,不是說跟秦朗住一塊呢嗎,怎麽跑人家總裁家裏打地鋪去了!”
“我當家教。”
薛靖才一瞪眼睛,加了點力氣,哼道:“我老薛家缺那點破錢嗎,還當家教,說,到底什麽企圖,是不是追人家小陸總呢。”
薛易懶得和他解釋那麽多,就随口一說:“想來着,還沒追呢。”
“呦,您老可真不着急啊。”
兩個人笑了,從公司出來,開車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了下來。話題來來回回離不開薛家的那點事,慢慢就聊到了薛易他爸。
“那老哥就是不通氣,我年輕的時候和一個男的搞過,讓他知道了,拎着吸塵器追我三條街,逼我跟人家分了手,還逼我趕緊結婚給你生個弟弟。”
“你那是亂搞。”薛易喝着咖啡,時不時地擡腕看一下時間,順便和他搭話。
“你個小屁孩怎麽知道我亂搞,跟我在一起的人多了,都是好聚好散,誰說我一句不好了?”
薛易笑了,敲着桌子回應他:“人家還能當着你面說?女的送包男的送香水,花錢堵嘴嘛,誰還不會了。”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這叫各取所需。”
薛靖才驕傲地仰了仰頭,突然想起來對面還是個未成年人,猛地一個急停,愣是從插科打诨裏頭憋出來三分正經,對他道:“不過你可別這樣學我,該對人好就對人好,別拿錢砸。”
“知道了。”薛易說:“當都跟你似的?”
“像我咋了,像我活的多潇灑啊,你個小兔崽子還正兒八百地跟我哥出櫃,他什麽樣兒你不知道,偷偷出不就行了,非得沖他那個大火炮。诶,你什麽時候回家去啊?”
“我也想。我爸怎麽說?”
薛靖才嘆了口氣,“他跟別人說他兒子去國外進修音樂去了,看給你爸氣的,臆想症都出來了,幻想自己乖兒子在國外學習,把親
兒子趕出門,還不讓我來找。”
他憤憤地說了一堆,最後終于擺出了點大人樣兒,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對自己侄子道:“小易,缺錢嗎,你跟小叔說個數,小叔傾家蕩産也給你。”
他哥歲數也不小了,自己性格沒着沒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兒子,老薛家這一棵獨苗竟然還游蕩在外受苦受凍的,真是凄慘……
“不用,還沒到交學費的時候呢。”
“那點學費還用我給你交?我是說買車買香水的錢,你個當1的別總伸手跟人家要……操操操疼死了,你松腳,現在翅膀硬了是吧,都敢踩你親叔叔了,給我撒開!”
“真不要錢?”
“不要。”薛易想了想,又改了口:“要不小叔你幫我件別的事吧。”
“幹嘛。”薛靖才一臉緊張,“你個壞小子又打什麽鬼主意呢?”
“沒。”薛易跟他小叔基本上不要什麽臉皮,一張嘴沒幾句真話,但說的一本正經:“是陸總那邊,我總覺得他太忙了,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夠,我學習就很忙了,還得操心着他。要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還有個叫馮陽的處處難為人。”
“你操心啥,他都是成年人了,而且小陸總在圈裏還是個挺厲害的人物,輪得着你操心,哼,還真是個當1的命……好了好了你別踩我了,我幫你就是了,乖侄子,吃東西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