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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回到營地三人就拿着工具到那片空地上倒騰起來

下就有暴露的風險,一旦身份暴露,他們必死無疑,他又如何對得起這天下百姓。

老人迅速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進退維谷,難以決斷。

他掙紮的間隙,外頭的車馬隊伍緩緩駛過,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很快便聽不清楚了。

經過好一番的心理鬥争後,老者最終決定放手一搏,因為他心裏很清楚殿下等不了了,一刻都維持不住了。這樣惡劣非常的環境,他恐怕沒有機會再等來第二班人馬來解救殿下了。

他用力推開破爛的木門,對着還未行遠的車隊大喊,“救命啊,救救我們……”

馬車裏年輕漂亮的女子聽到聲響,伸手掀開轎簾,探出頭問:“出什麽事了?”

外面侍從恭敬地回答:“回禀公主,好像有人求救。”

女子一聽,秀眉輕輕蹙起,轉而吩咐車夫,“先停車。”

“是,公主。”

老人伸長脖子看到不遠處的車馬停了下來,面色稍霁,忙不疊狂奔過去。

他是宮裏頭的老人了,在深宮大院裏浸淫多年,自然有幾分眼力勁兒。他當然很清楚這隊伍裏有話語權的定然是馬車裏頭的那一位。

因而他以最快的速度在那輛馬車前跪下,“救命吶……求您救救我們主仆二人……”

他将自己的一顆腦袋埋在雪地裏,态度極為恭順。

“所為何事,但說無妨!”

短暫的靜默過後,馬車裏突然傳出女子空靈而婉轉的聲音。

這聲音來得突然,老人頓時被吓了一大跳。何況他對于這馬車裏居然是個女子這一事實也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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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神方開口:“老朽本是這邊境人,半個月前到嘉岩關附近做小本買賣。不料卻遭遇沙盜,随行之人皆被沙盜殺害,只留下老朽和體弱多病的少爺二人。如今又遇到大雪,我倆彈盡糧絕,已是無路可走。我家少爺又感染風寒,熱度始終不退,已經足足三日,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憂。還望小姐能救救我家少爺,老朽我不勝感激!”

老人說得懇切又悲慘,一雙眼裏蓄滿淚水。馬車裏的女子不禁為之動容,動了恻隐之心。她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從,“随我過去看看。”

那侍從是女子心腹,頗不贊成她的做法,壓低嗓音靠在她耳旁說:“公主萬萬不可,這事來得蹊跷,咱們得從長計議。”

女子理了理散落的鬓發,“莫擔心,你随我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女子挑了三名心腹侍從随同自己去茅屋看看情況,餘下衆人原地待命。

老者在前頭帶路,女子那幾人跟在後頭。積雪沒過他們的鞋面,雪光下,腳印一深一淺,鋪滿整個大漠。

“小姐您看,我們家少爺已經燒糊塗了,求求您一定要救他……”

老者一進門,便噗通一聲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佝偻着身體,卑微低下。

女子的目光随即落在年輕男人身上,他穿一件玄色長袍,黑色短靴,頭發被規矩地束起,典型的陳國商旅人的裝扮。雖然還在生病,但眉目依然深邃英挺,面容清秀隽麗,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貴人家。

“巴木去将我的藥箱取來。”匆匆打量幾眼,女子很快便收回目光,繼而扭頭吩咐自己的侍從。

“公主這……”那侍從有些猶豫。

女子見狀沉了聲音,“讓你去就快去,磨磨唧唧像什麽樣子!”

侍從無奈最後只能跑去馬車裏取藥箱。

老者看到女子的做法,大喜過望,跪在地上直磕頭,“多謝小姐肯救我家少爺!”

女子俯下/身,雪白嬌嫩,如蔥玉一般的手指輕輕地搭在年輕男人的脈搏上。她號了號脈,道:“放心吧,他無大礙,用點藥就好了。”

“小姐這樣說,老朽就放心了。”

女子擡眸看老人,兩顆濃黑的東西滴溜溜盯着他看,探究的視線一直攏在他身上。片刻後,她收回目光,抿嘴輕笑,“殿下他不遠萬裏來到我陳國地界,還真是難為你做下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碼的,我的臉要遭殃了,明天一早估計又會冒出幾顆痘痘了。累覺不愛,生無可戀臉~~

☆、邂逅(55)

邂逅(55)

屋子外漫天飛雪絲毫不見減弱趨勢,洋洋灑灑,就像無數棉絮被人撒向空中。寒風凜冽,風從窟窿裏灌入屋內,烈烈作響,整間破屋在風雪裏瑟縮飄搖。

老者始終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半躬着身子,低垂着一顆腦袋。态度謙卑,幾欲低到了土裏。

因為女子的話,他不禁擡起頭,臉上的神色複雜多變,有詫異,有震驚,也有考究,但更多的是害怕。那害怕由內而外,發自內心,顯而易見。

他不反駁,也不争辯,顯然是默認了。

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彙,老者便再度垂下頭去,神色慌亂,眼神躲閃不及。女子見他這種反應勾了勾嘴角,飛快收回目光。

看來她的判斷并未出錯,這男人果然是寧王。

就在這時侍從推門進來,手裏提着藥箱,頭上和肩頭均落滿雪片,氤氲着濕意。腳上那雙深色的高筒靴更是濕的不行,雪勢之大可見一斑。

侍從走上前俯身将藥箱遞給女子,道:“公主,您的藥箱。”

女子點頭接過,繼而從藥箱裏取出一塊幹淨的帕子,轉頭對老者說:“去将這帕子打濕。”

“好的。”老者應到,很快便出了屋子。

片刻之後,老者返回,帕子上頭裹滿皚皚白雪。他将裹滿雪的帕子放在炭火上烤。雪經火一烤,迅速冒出白煙,蒸騰而上。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塊幹帕子便濕透了。

他快步将濕帕子遞給女子,“小姐,好了。”

女子接過,也不擰幹,直接就疊好放在男人的額頭上。緊接着她從藥箱裏取出銀針,放在炭火上消毒後插/進男人身上的穴位。

銀針泛着刺眼的白,第一針下去,男人毫無反應。女子又施第二針,男人只是皺了皺眉,也沒有多大反應。直到第三針下去,他才睜眼,并大叫一聲。

不過很快男人又陷入昏迷。女子只施了三針,便收拾好藥箱,“好了,用不了多久他的熱度就會退下。只是我手頭無藥,得入陽城才能配到。我們的車隊正好要進城,你們主仆二人就跟随我們一同進城。等到了陽城,你按照我寫得藥方抓藥,他喝下藥就能痊愈。”

老者一聽大喜過望,當即跪在地上磕頭,“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女子不再看他,擡步率先出了屋子。站在她身後的侍從迅速提起藥箱跟上女子的腳步。

出了那間破屋,她擡頭看了看灰暗無光的夜色,柔聲吩咐侍從,“等會兒将那年輕男子安置在我的馬車裏,至于那個老仆你看着安排。”

“公主,萬萬不可……”侍從立即反對,“這兩人身份不明,奴才恐有意外,何況公主您是千金之軀怎可與陌生男子同乘一車……”

“無妨,我有分寸。”她轉過身,無限綿長探究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那扇殘破不堪的木門上方,“何況我還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女子和她的兩個侍從離開後,老者方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原處。看樣子這陳國的公主并不打算揭穿他們的身份,不然不可能會出手救殿下。這樣看來,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不管怎樣先入陽城為殿下配藥要緊,其餘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也相信等殿下恢複好,他會想法子讓他們跳出這困局的。

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額頭,不過這麽一會子功夫,他額頭上的熱度便退了。那陳國的公主果然沒有食言。想不到她精通醫理,而且還有這般精湛的醫術。他都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約摸過了一刻鐘的功夫,便有侍從來将他們主仆二人帶出破屋。

踏着層層積雪,老者架着還在昏迷的男人來到那輛奢華的馬車前。

剛才在破屋裏的那個侍從扯着嗓子大聲說:“公主有令,讓他坐馬車。”邊說還邊指着男人。

“這……”老者一聽頓時大驚失色,“這恐怕不妥吧?我家少爺還生着病呢。”

那侍從不願和他多言,冷冷道:“公主的命令,由不得你!”

嘹亮渾厚的男聲,讓人聞之一振。加上又是如此高大威猛的男人,則更加讓人覺得心驚膽戰的。

這陳國的公主為何要将殿下單獨留下?她想幹什麽?會不會對殿下不利?

老者是困惑又擔憂,但他知道如今的情形他已是沒得選擇。且不說對方是陳國的公主,單就是這救人的情分,他就沒有拒絕的餘地。況且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他是斷然拒絕不了的。如此一來,他最終也只好無奈同意。

他被侍從安排在後面的隊伍裏,和一個士兵共乘一骥,再也看不見殿下的情況。

老者在那裏憂心忡忡,男人卻是昏迷不醒,毫無知覺。

他被人安置到女子的馬車裏,直到第二天天明時分他才醒來。

醒來後頭重腳輕,全身乏力,腦袋昏沉沉的,一片混沌,他自然不清楚自己置身何處。他撐起厚重無比的眼皮環視四周,外頭車輪滾滾,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一輛馬車裏。而自己的身側,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披着毛裘睡着了,眉眼精致,面容清秀,身上則是陳國女子的服飾。

這醒來後就遇到這樣的情形,他還真有些懵,腦子一時之間還真轉不過來。他努力回想,竟也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随伯呢?他記得他們一行人遭遇沙盜,他跟着随伯四處逃竄,他感染風寒,後面的事情就完全記不得了。随伯如今在哪呢?

馬車一路颠簸不停,女子睡得并不深,很快就醒來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盯着對方看。這樣持續了一瞬,男人打破尴尬開口:“敢問小姐發生了什麽事?在下為何在這?和在下一起的那個老人呢?”

女子從身上取下毛裘,理了理散落的長發,不滿地皺眉反問:“你一下子問這麽多個問題,你讓我如何回答?”

他頓了頓,“抱歉,敢問小姐發生了何事?”

女子不理會他的問題,道:“手伸出來!”

這情形轉得有些快,他還來不及跟上節奏,整個人直接給愣住了。

“讓你把手伸出來,聽不懂人話啊!”女子見他這個樣子愈加不滿,聲音都冷了幾分。

“哦……”他猛然回神,聽話地将右手伸出去。

女子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他脈搏上,溫溫熱熱的觸感,婆娑着他脈搏上的那點皮膚。一瞬過後她點了點頭,“死不了了。”

恢複地還挺好,不光熱度退了,這人也清醒了。

“……”

女子收回自己的手,“這裏是陳國地界,馬上就到陽城了。昨晚你高燒不退,我的車隊路過,你的仆人求我救你。”

所以這麽說他是她救得喽?

她言簡意赅,三兩句話就将昨夜之事交代清楚了。

“原是這樣。”男人恍然大悟,俯身作揖,“在下謝過小姐救命之恩。”

女子絲毫不願意理會他的感激之情,轉而挑眉看他,清了清嗓子,“林國的寧王殿下,別來無恙啊!不知殿下此番喬裝打扮偷偷潛入我陳國所為何事呀?”

寧王即皇三子林沐陽,聖祖爺與皇後随氏所生。自小聰慧過人,文韬武略在衆皇子中都是出類拔萃的,頗受聖祖爺的喜愛。

時逢兩國交戰,林沐陽此番身承皇命偷偷潛入陳國打探軍情。不料卻在途中遭遇沙盜襲擊,他們一行兩百多人損失慘重,死的死,傷的傷,走散的走散,到最後就只剩下他和随伯兩人。而現在他醒來後又沒看到随伯,只有他一個人置身于這樣一個詭異的環境裏,也不知道随伯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了。

随伯原名随廣生,是随氏族人,同時也是随皇後的堂兄,自小入宮,從林沐陽出生時就開始負責他的飲食起居和日常生活,是他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一個人。

林沐陽沒想到自己的身份輕易就被眼前的這個女子看穿了。他記得自己明明已經僞裝地很小心了呀!服飾,發飾,口音都經過仔細的處理,為何還是被人發現了呢?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還是說他昏迷的時候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洩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思前想後覺得最後一個是最有可能的了,畢竟人在失去意識的時候,說的話往往是出于本心,自然也是最真實可信的。

不過此刻他倒是不太擔心這個,畢竟這女子既然肯出手救自己一命,就必然不會想要置他于死地。說實話他更好奇的是她的身份。畢竟這一路行來,能一眼就看穿他身份的人他還沒有碰到過。

他的視線不經意在馬車裏掃了掃,與其說它是馬車車廂,倒不如說她是縮小版的女子的閨房。車廂的內壁、簾子、錦被都是少女所喜愛的果粉色,清新而養眼。金絲楠木的小床、上好的絲絨鍛被、官窯特別燒制的骨瓷杯盞,裏面一應設施皆是上品,價值不菲。這自然不是普通人家花費得起的。而外頭又是這樣龐大的車馬隊伍,随行的皆是裝備精良的士兵。他的腦袋轉了轉,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就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如果他猜得沒錯,他眼前的這個女子該是晉陽長公主陳嫣,陳國皇帝唯一的女兒。

他理了理思緒,擡頭對上女子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笑,“晉陽長公主真是好眼力,在下林沐陽見過長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累ing……

☆、求助(56)

求助(56)

林沐陽的話音一落下,馬車裏的氛圍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陳嫣不禁眯起眼打量自己面前的男人。大病初愈後,他的臉色仍顯得有幾分蒼白,氣血不佳。但是精氣神倒挺足,并不顯得病态。男人的表情分外平靜,好像是在刻意等她的反應。

原來,心思細膩,有眼力勁兒的并不只有她一人。

林沐陽擡頭對上陳嫣的眼睛,“公主,在下此番入嘉岩關只是為了了解這邊關戰況,好上報朝廷。您也知道,兩國激戰,聖上遠在京城,山高水遠的,很多實際情況必然是了解不到的。只是不曾想在途中遭逢沙盜,我們主仆二人一路逃竄,誤打誤撞才到了貴國地界,并非刻意為之,實在是無心之過呀!”

他說得也不完全是假話,此次他身承皇命來到邊境,目的的确是偷偷潛入陳國刺探軍情。只是他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就慘遭沙盜伏擊,一行人損失慘重。他自己也從鬼門關轉了一圈,險些喪命。幸虧自己福大命大,得陳嫣相救。

陳嫣自然是不信林沐陽這番說辭的,她的聲音尖銳而寒涼,厲聲道:“殿下這般費盡心思入我陳國,難道不是別有用心?”

“現在這情形,不管在下說什麽,公主想必都是不會信的。在下的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林沐陽直面她的诘問,絲毫不逃避,話鋒一轉,“既然公主不信在下,又為何出手相救?”

陳嫣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一時之間落了下風,難以回嘴。她這人向來好強,又打小被寵壞了,自然由不得別人逞口舌之快。她寒着臉,拂袖沉聲說:“我閑的慌,你有意見?”

林沐陽:“……”

女子漲紅着臉,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林沐陽被她的反應弄笑了,忍俊不禁,“在下不敢。”

陳嫣看着他,不願再與他争辯,一瞬功夫以後,她的視線移向別處。她清了清嗓子,“如今這局勢殿下想必也看到了,兩國交戰,正打得火熱,你這個時候潛入我陳國地界,不論被誰碰到,估計都是性命難保的。入了陽城以後,不要久待,速速返回吧。”

“多謝公主救命之恩。”他俯身說得誠懇。

他們處在對立面,陳嫣在知曉她身份的情況下依然願意出手救自己,這份恩情他自然是沒齒難忘的。

車隊駛入陽城後,随伯才見到林沐陽。老人家這一路上都擔心地不行。

“殿下,陳國公主她沒為難你吧?”一見到林沐陽,老人就忙問道。

他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公主的侍從剛拿了藥方過來,老奴這就去藥鋪給您取藥。”

“好,我在前面的茶樓等你。”林沐陽道。

主仆二人約定好後,就各自分開了。而此時陳嫣一行人也先行離開了。她說到做到,救他一命,到了陽城便不再管他。不過他知道,這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寒冬臘月,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周圍的屋宇都被層層積雪覆蓋着,檐角處的冰棱長長地垂下來,晶瑩剔透,堪比上好的水晶石。

陳國比不得林國,它地處北方,一年之中只有兩三個月份是溫暖的,其餘的月份都是嚴寒無比的。烈風,大雪,冰雹,都是這裏的家常便飯。陽城地處陳國最南方,與林國接壤,是整個陳國最溫暖的一座小城。但是對于林沐陽來說,它依然是他所見識過的最寒冷的地方。

孤身在外,又遭遇沙盜,何況還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他突然無比懷念四季如春的京城。美麗富碩的京城即使在寒冬臘月,它的風依然是無限溫柔的,輕柔如絲,就像母親的一雙手撫慰着你,全然不似陽城這般凜冽刺骨,幾乎都能凍掉人一層皮。

他坐在茶樓裏點了一壺馬奶酒。這裏沒有熱茶,只有這被陳國人譽為最好喝的飲品的馬奶酒。他沒得選擇,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味道又腥又烈,他很不喜歡。但是他還是仰頭一飲而盡,畢竟他已經饑腸辘辘,餓得不行了。即便難喝,他也不得不承認這馬奶酒是暖胃的好東西。這一大碗喝下去,胃裏暖暖的,全身上下的冷意都一掃而盡。

他還點了一碟牛肉,兩個饅頭,就着馬奶酒這一餐也就差不多了。他身上的銀兩有限,不能要求太多。

不過還沒等到牛肉上來,他就被來人一陣風似的拖起來往外跑。

“快跟我走!”那人這樣說。

來人披着面紗,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他認得這個聲音。

“公主出什麽事了?”他心下困惑,忙開口問。

“別說話,跟我走就是了。”

她緊緊拽着他的右手,她手上寒涼的溫度透過他手心傳遞到他心裏。

她這樣急着帶自己走一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功夫,就有一大堆士兵從身後追來。規模龐大,足足有兩三百人。均武裝精良,手裏拿着佩刀長矛。

“給我仔細搜……”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這自然不會是從陳嫣這裏洩露出去的,不然她不可能冒險來通知自己。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随伯出事了。

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刺骨而冰涼,吹得林沐陽的鼻尖發紅。他的喉嚨灌滿冷風,隐隐作痛。眼睛也通紅通紅,直掉眼淚。

大風撩起陳嫣的黑色面紗,面紗下的容貌若隐若現,是一種難以遮掩的美麗。漫天雪花下,她的身形窈窕而曼妙。

林沐陽覺得自己的嗓子眼有些發癢,特別難受。他騰出一只手摸了摸也沒有所好轉。心裏更是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一種前所未有,異樣無比的感覺充盈着他的內心,他的那顆心好像愣是被人撬開了一道口子,埋下了一顆種子,如今居然生根發芽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陳嫣也同樣有這種感覺,後來他們才明白這讓人六神無主,悸動不安的東西叫□□情。

愛情來得猝不及防,突然就降臨在兩個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之間,讓人措手不及。他們都站在彼此的對立面,但是緣分這種事誰又說的準呢,它說來就來了。他們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陳嫣一直拉着林沐陽跑到一間破廟。他們一起躲在一尊廢棄的佛像後面,彼此沉默着,誰都沒有說話。空氣裏只有兩人的厚重的呼吸聲。

他大病初愈,被陳嫣拉着在寒風裏跑了很久,體力不支,氣喘籲籲,險些暈倒過去。好在陳嫣及時拍他後背,不斷給他順氣,他才有所恢複。

“公主……”

“別出聲!”

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迅速被陳嫣打斷。

果然下一瞬他就聽到了一大隊陳國士兵的腳步聲。步調一致,整齊劃一。緊跟着就有帶頭的士兵扯着嗓子大喊:“給我搜仔細點,皇上有令抓到林國皇子賞金萬兩!”

“報告,這邊有間破廟。”

“進去看看!”

“是。”

……

于是一大群士兵魚貫而入,紛紛湧進那間破廟。

躲在佛像後面的兩人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林沐陽将陳嫣緊緊扣在懷裏,兩具年輕的身體緊密貼合。

陳嫣擡頭看他,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冷峻剛毅,帶着棱角分明的冷冽。日光穿透屋頂的縫隙,照射在男人身上,他臉部線條被勾勒地近乎完美。

“這人長得真好看!”陳嫣心想。

這樣一想,她便有些晃神。待她回神,那群士兵沒找到人已經離開了。

“公主?”林沐陽輕聲喚她。

“怎麽了?”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林沐陽:“想不到我的腦袋還挺值錢,賞金萬兩呢。”他有些自嘲的意味。

陳嫣:“……”

她心想都這個時候了不想着怎麽逃命,竟然還有時間自嘲,真是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屢次三番出手救林沐陽。他們明明是敵對的,可是一聽到父皇下令要追殺他,她便不顧一切跑來通知他。她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還真是魔怔了。

“你剛也聽到了我父皇下令要殺你,你趕快逃命吧!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她站起身,伸手抖落衣服上的雪花。剛才匆忙都來不及收拾自己。

林沐陽順着她的動作,看到她的臉上、衣服上、頭發上,甚至是面紗上皆沾滿雪花,有些已經化開了,留下許多斑駁的水漬,濕跡斑斑。

“随伯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林沐陽擔憂随伯的安危。

“他被士兵抓起來了,現在被關在牢裏。”陳嫣将目前的情況告知他,“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離開!”

他果然沒有猜錯,随伯出事了。不然他的身份也不可能這麽快曝光。

林沐陽頓時覺得自己前路堪憂。随伯被擒,這裏是陳國地界,又有追兵四面追擊。他想要活着回到京城簡直是難于上青天呀!

“請公主助在下返京!”

此時此刻除了求助于陳嫣他別無他法。雖然他并不确定陳嫣會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是知覺告訴他他應該賭一把。

“你說什麽?”林沐陽的話就像一顆驚雷在陳嫣的耳旁炸開,她有些難以置信。

“請公主助在下返京!”男人鎮定自若,又将問題重複了一遍。

這回陳嫣聽清楚了,而且聽得很清楚,一字不落。她挑了挑眉,冷笑道:“呵,林沐陽是誰給你的自信敢來向我求助?”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部分預計還有一章就結束了,也是時候讓将軍出來刷刷存在感了,再不出來你們都要把他忘了。

☆、轉折(57)

轉折(57)

陳嫣會說這樣的話,林沐陽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他這樣的不情之請是人都不會點頭的。可是他心裏卻始終篤定陳嫣一定會答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得自信。

“公主,你會幫我的。”他的反應異常平靜,就跟已經料到了結局一樣。

陳嫣被林沐陽這樣一副一切盡在他掌控之中的神情激怒,直接甩了臉,“林沐陽,做人還是不要太盲目自信!”

說完便擡步欲走,不再逗留。

“公主……”林沐陽眼疾手快,直接就從身後探出手扣住了陳嫣纖細的手腕。

“你……”陳嫣睜大眼睛,顯然是沒料到林沐陽會有這個動作。

她急忙掙脫,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但奈何男人用足了力道,她一點都掙脫不得。

“放手!”她徹底被激怒,失了耐心,聲音冷至冰點。

林沐陽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看清了她臉部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清晰又生動。女子身上特有的好聞的馨香緊緊纏繞在他鼻尖,惹得他鼻尖發癢。他的喉嚨發幹,好像突然之間就缺水嚴重,幾欲冒煙了。一顆心更是悸動難耐,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再也平靜不下來。

一念心動,他覺得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腦子裏沸騰的思緒,裏頭的那根弦幾乎都要蹦斷了。心湖翻湧,卷起萬千水花,不斷拍打着沿岸的礁石。

“別動……”他撕扯着嗓子,聲音暗啞,一只手按在陳嫣肩膀上,另一只手緊緊箍着她無比纖細的腰肢,厲聲警告。

兩人之間暧昧的氣息環繞,一觸即燃。小腹處更是有什麽堅/硬的東西抵着自己,是火一般灼熱的溫度。繞是陳嫣再後知後覺此刻也清醒了。她從未經歷過男女之事,一張小臉霎時紅透了,直發燙。

她不敢擡頭去看林沐陽,因而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她的內心甜蜜又困頓,一方面隐隐有些期待,一方面又擔心害怕,矛盾又糾結。

她在那兒糾結着,突然感覺到眼前投下一大片黑影,緊接着便有什麽東西貼上自己的嘴唇,溫溫熱熱的觸感,好滑又好軟。

陳嫣的腦袋瞬間炸開,根本不會思考。她死死閉着眼睛,壓根兒不敢睜開。心髒劇烈跳動着,一下接着一下,難以平複。

“張嘴……”男人的嘴裏突然溢出兩個字。

“唔……”陳嫣被吓了一跳,嘴上壓迫感十足,怔忡一瞬功夫後她聽話地張開嘴,好讓男人攻城略地。

這個吻綿長而灼熱,男人的氣息溫熱撩人,不斷噴到陳嫣臉上。腰間是男人強有力的大手,她動憚不得,只能乖乖承受。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心裏是歡喜的,那顆不經意落入心間的種子終于生根發芽,甚至于開出了花兒。

——

故事講到這裏,随寧遠突然閉口不講了。而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細細地品起來。但是李元熙知道他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講下去了。

愛情來時翻山越嶺,陳嫣自然義無反顧,無所顧忌。接下來的結局她已經能猜到了。

他們在一起了,陳嫣費盡心思助林沐陽返京。林沐陽承諾回京後便迎娶陳嫣。只可惜這終究只是口頭之言,并未付諸實際。次年陳嫣誕下一子,并與獨子相依為命,在日複一日的等待和煎熬中香消玉殒。孩子尚不足三歲,她便身染沉疴病逝。

“所以你便是那個孩子吧?”李元熙擡頭看随寧遠。

“不錯,母親去世後,那負心漢才想起母親。知道我的存在後便派人将我接回京城。為了掩人耳目,他将我錄入随家族譜,變成了随家人。”

生父抛棄母親,讓自己失去至親,從此寄人籬下。不被重視,被常年扔在軍營裏歷練。同父異母的兄弟又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随寧遠的恨意自然是不會少的,想必早已融入骨血,是再也消除不了的了。他十年磨一劍,為得就是這一天。

随寧遠将杯盞裏的茶水徹底飲盡,站起身,“如今夫人可有新的決定?”

徐李兩家忠于皇室,歸根結底就是忠于這皇家血脈。而随寧遠身上流淌的也是皇家血脈,李元熙又該做何抉擇?

如今她看似已然陷入了兩難的抉擇,進退維谷,難以取舍。但實際上她的心裏有一杆秤,始終維持着最基本的平衡。就算随寧遠是皇室血脈又如何,他起兵謀反這從最開始就是大錯特錯的。

她站起身,只說了這樣一句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她的态度昭然若揭。

葉世佳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的,“李元熙,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元熙毫無顧忌,冷冷地說:“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你們逆天而行,老天爺都在看着呢。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咱們拭目以待便是,看看誰能走到最後。”

“賤人!”

葉世佳揚手就欲招呼李元熙。不料卻被随寧遠生生給鉗制住手腕,“佳兒不可!”

“寧遠!”葉世佳氣急敗壞,異常不滿。

“夫人,我敬你是個大無畏的女子,這番情形之下,仍舊堅持自己的立場。但是做人還是圓通一些更好,那樣也能少遭點罪。”随寧遠顯然是下了最後的通牒了。

但是李元熙巋然不動,依然是之前的态度,分毫不變,“我心意已決,你們不必再白費唇舌了。”

“既然如此,夫人何不看看那邊是誰。”

李元熙順着随寧遠的視線,看到一張放大的,異常清晰的孩子的臉。

“夫人記住,我随寧遠要的就是這天下,哪怕逆天而行又如何,我仍舊毫無畏懼。”

***

林國三十八年十一月底,随寧遠發動手下數十萬禦林軍與成王激戰。成王勢單力孤,背水一戰,慘敗。

随寧遠戰勝之日,駐紮在京城的蠻夷悄然退兵,前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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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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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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