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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回到營地三人就拿着工具到那片空地上倒騰起來

貞潔,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不明不白地過一生。這是我一生的污點,李元熙這些可都是拜你所賜啊!”

“實話告訴你,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便從骨子裏厭惡透了你。你不是自以為很聰明的嗎?怎麽,居然沒有猜到這一局?”

沈玉的笑容陰森詭異,看得人脊背發涼。李元熙的後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遍布冷汗,手腳更是冰涼冰涼的。她從來不知道人居然可以有這樣多的面孔,上一瞬還平靜正常的一個人,下一瞬就可以迅速演變成地獄的修羅,恐怖而猙獰。

她從不曾想過沈玉居然這樣讨厭自己,不,應該說是恨。她眼裏的怒火幾乎可以将她整個人點燃。沈玉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狠絕無情。她是真的恨自己,恨毒了自己,才會露出這樣一副扭曲變形的面孔。

她嫁給徐惟誠并非她本意,最開始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後來她和徐惟誠兩情相悅,才使得這樁賜婚沒有太過讓人難堪。不然她這一生估計也要和沈玉一樣守着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了此殘生。一生無憂無擾,亦無恨無愛。然而在沈玉眼中自己就是那個破壞她和徐惟誠青梅竹馬情誼的第三者。若是這樣說,那她豈不是比窦娥還冤?至于沈玉被林深下藥一事,明明是自己救了沈玉,她險些成為林深的劍下亡魂,命懸一線。若不是徐惟誠及時趕到救下自己,恐怕她早就身首異處了。可是沈玉非但不感激自己,反而将一切的過錯都歸咎在她身上。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事事都要推到她身上?

李元熙看着沈玉那一張因為憤怒而扭曲到極致的臉,突然間意識到她只是嫉妒自己,才會将所有的不順和過錯都強加在她身上。沈玉嫉妒自己,因為她嫁給了徐惟誠,成為徐惟誠名正言順的妻子,替他生了孩子,是和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她突然不那麽難過和心痛了。想想沈玉也是一個可憐人,因為嫉妒而将自己搭了進去。她的思緒清明而透徹,将從相識以來所有發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她越發覺得沈玉可憐,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随寧遠設的局。很顯然,沈玉如今沒有看透。不過想來她也看不透了,她已經完全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雙眼,失去了自己最基本的判斷力。

“阿玉。”她仍然喚她阿玉,“人們總是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換取那些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得失只有自己知道。”

沈玉不單搭上了自己,而且還搭上了整個沈家。

“李元熙你別給我講這些大道理,如今你就是條喪家之犬,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講這些?”

她迎上沈玉的眼睛,無比沉冷的聲音,“你覺得随寧遠是一定會贏麽?邪不勝正,他謀朝篡位就是大逆不道,你覺得老天爺會讓他贏麽?”

沈玉冷笑一聲,“李元熙,話不要說得太滿,你驕傲地不可一世,如今還不是成為了階下囚。皇帝還剩一口氣,成王手裏無一兵一卒,徐定山被困中原,試問還有誰能扭轉乾坤?還是你期待你的好夫君死而複生趕來就你不成?”

沈玉的最後一句話徹底踩到李元熙的痛腳。徐惟誠一事是她心裏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午夜夢回她時常憶起往昔而放聲大哭,痛到難以自拔。每每看到孩子那張相似的臉,她更是痛苦不堪,恨不能一死了之。雖然她心裏一直不願承認徐惟誠死了。但是事情過去這麽久卻沒有任何有關他的消息。若是他還活着,他怎麽可能不聯系自己?他怎麽可能會忍心讓自己這麽痛苦地活着?她那樣心痛,痛到無以複加,可是如今沈玉居然這樣輕易就說了出來,而且還以此來羞辱自己。這讓她如何能夠忍受得了!

“沈玉,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仲文,你愛仲文,若是你真的愛他,你怎麽可能接受得了他死了?我告訴你,在我心裏,仲文他沒有死,他一直活着,他只是暫時沒有回來找我而已。你不是愛他,你只是得不到不甘心罷了。真正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認為他死了,你也不會接受,在你心裏他一直活着,在偌大的世界的某個角落,總有一天他會跋山涉水回來找你。”

“沈玉,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仲文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愛過你。我很慶幸他沒有愛過你,因為你這樣的女人不懂愛,更不會愛人。你所謂的愛他,只是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你的愛是占有,是掠奪,是想讓他成為你的傀儡,任由你擺布。”

李元熙頓了頓,露出一抹無比嘲諷的笑意,“沈玉,當年鹿群無緣無故受驚,這事和你有關吧?從最開始你就想置我于死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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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在高鐵上碼的,大半夜的,我也是蠻拼的。這兩天在杭州玩,不知道能不能保證隔日更,若是做不到等回學校一起補上。

雖然一直都在和喻先生分隔兩地,但今年好像格外艱難。南昌到杭州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來回奔波總是辛苦的。最重要的是車票上的數字對于學生黨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我只想說,作者君我真的好累啊!

☆、chapters(1)

chapters(1)

淺都九月的天氣仍是沉悶燥熱,明晃晃的日光穿透樹葉的間隙投射在大馬路上,落了一地斑駁的清輝。天氣炎熱地好像還是夏季,但是道路兩旁悄無聲息漸漸泛黃的梧桐葉,已經凸顯了秋天的腳步。

偌大的禮堂裏,領導正在慷慨陳詞,唾沫橫飛。

“今天是九一八事變的84周年,84年前的今天日軍制造柳條湖事件,出兵攻占我國東北三省……”

“九一八事變後短短4個多月時間,擁有128萬平方公裏國土的東北三省全部淪陷,3000多萬父老鄉親慘遭奴役……”

“從進入近代以來最黑暗的這一刻起,中華名族踏上了從救亡到解放,從苦難到輝煌的曲折道路……”

——

沈安素坐在觀衆席裏聽得昏昏欲睡。這樣的儀式年年都要上演一回。從她入職以來,第一年是82周年,第二年是83周年,如今是84周年。換湯不換藥,陳詞濫調,就連領導都是同一個。

她探頭看了一眼身旁人,同事們不是在交頭接耳,就是在低頭擺弄手機。

呵呵,原來無聊的不僅僅只有她一個。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正打算按開鎖屏鍵玩會兒,手機發出滴的一聲,緊接着屏幕就跟着亮了。

她點開微信,屏幕上方出現一條最新的系統驗證消息:

玉英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呵,她家奶奶還挺潮,都學別人玩上微信了。不用猜她也能知道一定是家裏小侄女教她的。哥哥早就給奶奶買了智能機,可是她老人家嫌麻煩,一直不願用,成天揣着她那個老式諾基亞不離手。這會子不單用了智能機,還開始玩微信了,轉變不要太快!

她勾了勾嘴角,手指輕觸屏幕,同意!

幾秒鐘後,對方發來一條語音消息。

“找得怎麽樣?”

是她所熟悉的奶奶年邁而蒼老的嗓音。

她想起小侄女此刻正有模有樣教奶奶發語音,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回複:“暫時還沒有消息,我等下班後再過去一趟。”

想起這個沈安素就有些頭痛,奶奶讓她找一位恩人的後代,她找了半個多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為了這事,這大半個月來公安局的門檻都快被她踩爛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以後,手機就安靜了下來,對方再也沒有發消息過來。

她退出微信界面,正準備刷微博,看看今日頭條。好閨蜜兼大學同學兼同事的牧婉婷将腦袋湊了過來,滿臉八卦樣,“素素,剛和誰發微信呢,笑得這麽□□?”

她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牧婉婷額頭上,“小樣,滾蛋!剛是我奶奶!”

“呵……”牧婉婷一聽樂了,“你奶奶什麽時候這麽潮了?前幾天我去你家她不還用那老掉牙的諾基亞呢麽?”

“昨天我大哥帶着小侄女回來住,肯定是我那小侄女教她的。”

“你還別說你奶奶玩微信可是毫無違和感,她老人家當年可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要文化有文化,學微信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牧婉婷說得一點都不錯,沈安素的奶奶今年九十高齡,出生在上海的一個富商家庭,從小飽讀詩書,文采斐然。後來家道中落,她迫于生計去當過電影明星,最後才嫁給祖父,來到了淺都。

牧婉婷和沈安素咬耳朵,“等會兒下班一起去張記吃飯吧!幾天沒去,好懷念他們家的麻辣小龍蝦。”

沈安素将手機放回口袋,答:“你找別人去好了,我等下還要去一趟公安局。”

“還是為了你奶奶那恩人的後代?”牧婉婷問。

沈安素點頭,“嗯,我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這天大地大的都失聯好久了,你上哪兒去找。”牧婉婷無語。

“再找找看呗,要是實在找不到就再說。”

半個月前的一天,奶奶收到一份從美國寄來的巨額遺産繼承書。上面的數字驚人,足足有十萬美金,折算成人民幣差不多有60萬。而寄信人和遺産主人全部署的假名——盛時遠。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份巨額遺産的獲益人是她沈安素。

她當是正在單位上班,手機收到一條建行的信息,上面顯示她的卡裏收入人民幣60多萬。她以為又是什麽詐騙信息就沒理會。

沒過多久她就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告知她這件事。

她當時就被吓壞了,立即報了警。但是警方查了半個多月也毫無頭緒。希望今天過去能有什麽新消息。

事後奶奶一口咬定這事和她當年在上海的恩人有關,讓沈安素務必要找出這個“盛時遠”先生。

報警之後,她立即跑了銀行,讓工作人員替她調查這個給她轉賬的賬號,對方以不能透露客戶消息而婉拒了她。至此這件事更加顯得撲朔迷離,讓人不安。

她只和牧婉婷說了找人一事,而并沒有告訴她那筆巨額遺産,不然依到閨蜜那張大嘴巴還指不定鬧出什麽風波來呢。

“素素,你居然忍心抛棄我,說好了的待我如初戀呢?這才幾天呀!”

沈安素笑罵:“滾!”

~~

九一八事變的紀念儀式結束後,沈安素就開車去了淺都市公安局。

“沈小姐又來找劉局啊,劉局在辦公室呢!”

她一推開公安局那扇厚重的玻璃門,就有一個女警迎面朝她走來和她打招呼。

她笑着點頭,“謝謝!”

這公安局她來得頻繁,隔兩天就來一趟,局裏的一些警員都認得她。

輕車熟路地找到劉局的辦公室,她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進來!”裏面傳來中年男人渾厚的嗓音。

她推門進去,“劉局。”

劉局擡頭看她,“來了啊,請坐。”

她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帆布包放在大腿中央,“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劉局伸手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文件夾推到沈安素面前,道:“沈小姐,根據你提供的信息我們已經将全國各地包括港澳臺地區所有登記在冊的人員名單都篩查了一遍,然而并沒有你要找的那個人。”

“同時我們也讓美國方面調查了這位盛時遠先生的信息,那邊告訴我們并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她聽後不禁皺了皺眉頭,拿起文件夾随意地翻了幾頁,A4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的眼神掃了掃,瞥到幾個名字,盛崇寧,盛崇安,盛時遠。

最後一個名字就是她此番要找的人。

“我奶奶當年在上海有位恩人也姓盛,這位盛先生會不會是恩人的後代?”她仍是有些不死心。

“根據這個,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奶奶的這位恩人叫盛崇寧,是當年上海灘有名的剃頭匠,後來抗日戰争爆發,他四處流亡,最後在淺都病逝,膝下無子。而他有一個哥哥叫盛崇安,還沒結婚就上了戰場,最後戰死沙場,應該也沒有留下後代。”

劉局平靜地陳訴事實,将她心頭那點僥幸心理徹底澆滅了。

她掐了掐手心,臉色有幾分泛白。這真是她所遇到的最撲朔迷離的事件了,原諒她真的難以接受。

“沈小姐要不你去上海市公安局再調查一下,既然你覺得這位盛先生與你奶奶當年的恩人有關,上海又是他們生活的地方,去那裏也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樣離奇的事情劉局也是聞所未聞,最後也只能這樣寬慰沈安素。

“好,我明天就去一趟上海。”沈安素知道淺都警方是查不出什麽來了,自己還是去上海看看好了。

“劉局這份文件我能帶到上海去嗎?”她指了指桌子上那個淺藍色的文件夾。

“可以,警局這邊有備份的。”

她得到首肯,将那份文件夾放入自己的帆布包裏,起身和劉局道別,“真是麻煩您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麽新消息您再通知我。”

“好的,沈小姐走好。”

出了警局,她坐進車裏,将帆布包扔在副駕上。做完這些她沒有立即扭動車鑰匙而是掏出手機點開百度搜索框,輸入盛時遠三個字。

幾秒鐘後頁面跳轉出一行文字:

抱歉,您搜索的內容不存在,要不要試試精确搜索?

手機的電量已經不多了,頻繁彈出“電量過低,請及時連接充電線”這樣的字樣。

她瞥了一眼,5%的電量的确夠低的了。

趁這最後一點電量,她又敲下盛崇寧這個名字。

屏幕上方很快出現一大串搜索出來的內容。她匆匆掃了幾眼,上面的內容和她從奶奶以及劉局那裏了解到的情況大同小異,只是更詳盡一些。

她一頁頁往下看,将頁面推到倒數第二頁時,剛看到上面的幾個字,卒于……年份那幾個數字在最後一頁。她還想再看看,手指剛想往下拉,不料外面有人在敲她車窗。

聽到聲響,她被迫将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降下車窗,外頭是剛才和她打招呼的女警。

“沈小姐回去啦?”

她笑着點頭,“是呀,你也下班啦!”

“是的呦,局裏這段時間一大堆事情,忙得要死,每天下班都延遲。”

“幹民警的老辛苦了。”她說。

“好了不說了沈小姐,還得回家給兒子做飯呢。”兩人寒暄了幾句,那女警就提着包先走了。

女警走後,沈安素再拿起手機,上面已經黑屏了,狂按開機鍵也毫無反應。那最後一點電量終于還是壽終正寝了。

5.5寸的大屏就是這點不好,太耗電了!

她将手機也扔在副駕上啓動車子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外面浪了一圈,現在才回來。新章我還在碼,先給你們提前看看新文的第一章。這個故事我對它抱有很大的期待,因為一直都想寫個民國文。你們就當是試讀,晚點等我碼好了我就替換掉。剃頭匠VS政府職員,跨越近一個世紀的愛情,我真的想寫好它。介于我這種老是修文的渣作者,我不敢保證這篇文開坑的時候第一章還是這個內容,但是你要相信開坑的時候一定是我認為最好的樣子。不要打我,哈哈哈哈……

☆、攤牌(53)

攤牌(53)

李元熙平淡無情緒的最後一句話就像一顆驚雷在偌大的含光殿裏炸開,一時之間招惹了在場之人的各種目光。

沈玉僵硬地站着,眼裏寫滿了難以置信。葉世佳則從容地坐着,眼神裏盡是好奇和探究。只有随寧遠鎮靜如初,不曾受到絲毫影響,目光裏是一片平靜。

殿內靜得異常詭異,四周圍涼薄的空氣絲絲縷縷,無孔不入,浸透着人的骨血。

良久的沉默後,沈玉仰頭大笑,笑容陰森而歹毒,“李元熙,你還不算太蠢嘛!我還以為你永遠也猜不到呢。”

李元熙冷眼看她,沉聲道:“我倒是寧願自己永遠猜不到是你。”

畢竟知道這些事情讓她覺得心痛又心寒,她寧願自己永遠都被蒙在鼓裏。有時候清晰透徹地知道一件事情遠沒有懵懂無知來得幸福。可惜,事與願違,她還是清楚地知曉了這一切。

“當時我就覺得鹿群受驚太過詭異,好端端的怎麽說受驚就受驚了。只是我從未想過居然是你在鹿群裏動了手腳。沈玉你一定想不到我是怎麽猜到這一切的吧?”

她停頓些許,徐徐吐出,“五十香。”

“我當時在鹿群裏聞到的味道和五十香的味道一模一樣。而這種味道我只在你身上聞到過。”

五十香是一種特殊的香料,由五十種名貴花草調制而成,香氣清新濃郁。因為稀少,也因為昂貴,大多只有京城一些富貴人家的小姐才用得起。李元熙這人一直對香料過敏,什麽檀香、麝香,都是一點聞不得的,卻唯獨對這五十香不過敏。這也是一直以來她聞到沈玉身上的香味卻不厭惡,也從未提及的原因。

“還有我娘從京城給我寄的書信,以及我寄回京城的那些書信,這些都是你在暗中做了手腳吧?”

其實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對這一切都是有所警覺的。邊關的驿站的确經常出問題,但也不可能一封信都寄不出去和收不到。她明明給家中寄了那麽多封書信,不可能一封回信都沒有。而且母親也明确表示給她寄了信。她有所懷疑,卻沒有真正放在心上。而且後來沈玉用她無限精良的演技瞞過了她,讓她誤以為她是真心待自己,是值得用心相交的朋友。人心難測,這個詞說得一點都不假。她身邊的人,無論是沈玉還是随寧遠,都很好地向她證實了這一點。

“沈玉,不要以為你所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你做了什麽,老天爺都在看着呢。”

“你我相識以來,我試問從不曾虧欠于你,我真心待你,拿你當自己姐妹,從未欺瞞于你,你我之間我問心無愧。至于仲文,他始終把你當妹妹,沒有給過你任何期待,從始至終都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怨不得他人。對于你,我們夫妻倆問心無愧。既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那麽從此以後我和你,仲文與你之間便再無瓜葛,沈玉,我們不再是朋友。”

***

林國三十八年初冬,景帝病逝,享年三十五歲。是林國建國以來在位期間最短的一位皇帝。

皇帝殡天,國喪,舉國上下哀恸。

沉悶悠遠的撞鐘之聲自宮中響起,一聲連着一聲,聲聲不絕,直至二十七下方停止。

宮廷的一角,昏沉沉的光線下,女子瘦削而單薄的身體止不住顫抖着,面色蒼白,難掩愁緒。

李元熙擡起頭,透過頭頂逼仄的那扇小窗,看到外頭昏黑無邊的天空,心中是一片蕭索。這個世道越發難挨了。

許是怕她逃跑,那窗戶裝得極高,幾乎挨到了屋頂,她踮起腳尖也夠不到窗沿。透過這扇小窗,她只能看到外頭的一小片天。這半個月來,她連一只飛鳥都不曾看見。

國喪,二十七下,皇帝殡天。

她冒險進宮,讓皇帝服下那續命丹也不過勉強維持了他半個月的壽命。半個月後,皇帝到底還是油盡燈枯,與世長辭了。而她自那日起便被随寧遠軟禁于此,暗無天日,度日如年。

她擡眸環視四周一個小房間,一張床,一張圓桌,幾把椅子,一扇小窗,這便是她的活動範圍。

随寧遠倒是待她不錯,除了沒有自由以外,每天都好飯好菜伺候着,還有個丫鬟專門服侍她。她這個被軟禁的人日子可真過得不賴。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亦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如何。這半個月過得很是煎熬,天天望着外頭的天空發呆。父親和成王發現她不見了,也不知為何到現在都沒有來找她。如今皇帝殡天,想必這宮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時半會兒,他們也顧不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素白衣裙,心裏越發覺得難受。外面的世界這會兒應該也是一片死氣沉沉的白色。

這半個月來,随寧遠不常來,倒是葉世佳和沈玉時常過來。她實在不願搭理她們,每次都是扭頭裝作視而不見。她們也不惱,自顧說話,敢情就是來膈應她的。

葉世佳如今已有七個多月身孕,步态蹒跚,但來她這裏可真是勤快。最多三天,就會過來一趟,有時單獨過來,有時由沈玉陪着。

果不其然,她愣神的間隙,房門外邊就傳來了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步伐不同,步調也不一致,應該出自兩個人。

少傾,房門被人推開,她低頭首先看到一雙寬大的黑色短靴,而後那人身形一閃,白色颀長的身影入目。緊接着她又看到女子臃腫的身軀,雪色夾襖,腹部隆起,容光煥發。

兩人幾乎不曾看李元熙,進屋後便直接在圓桌旁坐下,随寧遠體貼地給葉世佳倒了一杯茶水。

上好的毛峰早就經熱水泡開,存在水壺裏,這會子熱氣還不曾散去。簌簌水流落入杯中,一時之間茶香四溢,滿室馨香。

葉世佳道了聲謝,伸手便将杯盞遞到唇邊,欲仰頭喝下。

李元熙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壺茶水上,對着涼薄的空氣開口,聲音依舊清冷無波,“這茶水裏加了冬葵。”

葉世佳聞言,捏着杯盞的那只手頓了頓,旋即将杯盞從唇邊移開,轉而放下,她擡眸看李元熙,“多謝夫人提醒!”

冬葵性寒,孕婦忌飲。

李元熙不看她,視線又落在窗戶外頭,外頭禮炮轟鳴,一陣嘈雜。她的耳邊嗡嗡響,一刻都不得安寧。

“這會子娘娘想必該很忙啊,怎麽還有空過來?”

國喪,整個京城想必都亂成一團了,葉世佳居然還有閑心來這裏和她說閑話。

李元熙的話裏話外都透着濃濃的諷刺,坦白而直接,絲毫不忌諱葉世佳。

葉世佳聽了卻只當沒聽到,神色自若,“本宮記得夫人說過,林國的江山可以易主,斷然不可易姓。如今看來,夫人怕是說錯了。”

皇帝殡天,葉世佳腹中胎兒若是男孩,那必然是下一任天子。而這個孩子顯然是随寧遠的。如此一來,林國的江山不單易主,而且還易了姓。唯一知道這一內/幕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她如今被軟禁于此,又如何出去告知成王他們呢?

按照慣例,皇帝殡天當日,首輔大臣便會按照遺诏宣布繼位皇子。可如今景帝膝下子嗣單薄,除了一位公主以外,便是葉世佳腹中的這個胎兒。女子是斷然不能繼承大統的,而葉世佳的孩子又還未出生,況且也還不知道男女。國不可一日無君,自然得從皇室中人選取一位林氏子弟暫代天子,打理朝政。随寧遠将整個京城都控制了,這個人必然就是他無疑了。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他便能坐上含元殿的那把龍椅了。林國的江山可不是易了主,又易了姓麽!

一想到這些,李元熙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娘娘專程跑一趟就只是為了告訴民女這些?”她扯了扯嘴角,聲音很冷,絲毫沒有溫度。

葉世佳修長白嫩的手指婆娑着杯壁,勾唇輕笑,“夫人如此聰慧,難道還認不清這時勢麽?螳臂當車,你又何苦再與我們作對?實話告訴你,整個林國都被我們控制了,夫人覺得成王有幾分勝算?”

“娘娘,民女這人很軸,就認死理。徐李兩家忠于皇室,而民女既是李家女兒,又是徐家長媳,自然也只認皇家血脈。”李元熙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音色冷至冰點。

“李元熙,你別不識擡舉!”

葉世佳被她激怒,用力一擲杯盞,力道過重,茶水瞬間撒了一桌子,滿桌狼藉。

“佳兒,莫動氣。”随寧遠伸手拂了拂葉世佳的後背,柔聲安撫。

他轉頭看李元熙,說:“夫人別急着作決定,我先給夫人講個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懶癌患者熬夜碼的一章。祝姑娘們國慶七天玩得開心!

☆、往昔(54)

往昔(54)

林國五年,塞北大漠。

天色已晚,漫天大雪在昏沉的天際飛舞打轉,一片片,一簌簌,怎麽都不會停歇。

夜色之下,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四目所及之處皆是一望無際的瑩白。

大漠的一角,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裏只剩下兩個人。一老一少,一主一仆。

他們這一行人死的死,傷的傷,走丢的走丢,浩浩蕩蕩的兩百多人如今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這是塞北人廢棄的茅草屋,除了房頂還算完整,四周都已經破敗不堪。呼嘯的冷風穿過碩大無比的窟窿吹進屋內,幾乎能讓人凍掉一層皮。

屋子裏燃着炭火,但風大,火勢微弱,遠不能供人取暖。細細碎碎的火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彈丸之地。

炭火旁,一個年輕的男人蜷縮着身子躺在茅草上,面色蒼白,全身無力。因為長時間缺水,也因為塞北的酷寒,他的嘴唇已經起皮。全身上下的皮膚,就連指甲也是觸目驚心的绛紫色。

跪在他身旁的老者情況并不比他好多少,衣衫褴褛,身上血痕道道,嘴唇幹枯泛白,一張老臉遍布溝壑,越發顯得他老态龍鐘。

老者半跪着,佝偻着身軀,他用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不斷揉搓男人的小腿、手臂以及臉頰,想以此給男人取暖。邊做這些還邊念叨,“殿下,您堅持住,馬上就有人來救咱們了,您別睡……和老奴說話……”

做這些還不夠,他還必須隔一段時間給男人擦一遍身子。

年輕男人此刻已經意識模糊,混沌不清了。他在發燒,額頭的熱度很高,而且一直降不下去。他全身都在冒冷汗,整個人瑟縮成一團。

這樣的境況已經整整維持了三天了,老者知道,若是再沒有過路人經過,他們主仆二人必然是要死在這裏了。

透過牆壁的一個大窟窿,他望一眼外頭的紛飛大雪,眉頭瞬間皺得更深了。

這麽冷的天氣,這樣大的雪,路過的商旅和行人幾乎沒有,他們又到哪裏去找人求救呢?何況這裏地處陳國邊界,一旦被陳國人發現,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半夜,男人燒得糊塗,夢呓不斷。老者始終半跪在他身旁,幾個時辰過去了,他的身體都不曾有所移動。

一夜未眠,天空終于泛起了魚肚白,漫長的一夜總算是過去了。

老者伸手撫了撫男人的額頭,上頭的熱度依然不見減退。

他用濕帕子給男人擦了把臉,長嘆一口氣,眉峰越發郁結。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老天爺能救他們一把。死對于他這個一只腳都踏進棺材的人來說已經并沒有什麽可怕的了,他甚至都能坦然接受。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同,他還正值青年,不同于自己,他熱情澎湃,有火一樣的青春。最重要的是他是整個林國的希望。所以就算拼了自己這條老命,他也要保證殿下安然無恙,平安返京。

漫天大雪下了一夜,依然未歇。雖然雪勢有所減弱,但總歸還是不斷在下着。

清晨時分,老者終于聽到雪坡深處傳來陣陣駝鈴聲。那駝鈴清脆悅耳,由遠及近,攏在人耳畔無異于是天籁之音。

老者喜不自禁,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就像溺水之人終于抓住了根浮木,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在這塞北大漠,有駝鈴就代表着有商旅和行人,只要有人,他們就能找人求救。

他忙去推身邊昏睡的男人,“醒醒殿下,有人來了,我們有救了……快醒醒殿下……別睡了……”

果不其然,片刻以後,就有一隊人馬從破屋外頭經過。規模龐大,足足有上百人。

老者隐在暗處,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路過的隊伍。他看到為首之人手裏的旗幟,上面是鮮明而碩大的一個“陳”字。隊伍裏的男人們也均着戎裝,軍人的打扮,滿臉的兇神惡煞。隊伍的中間是一輛奢華無比的馬車,犄角處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懸挂着,裏頭的火光缥缈而暗淡,幾近沒有。

看到這一幕,老者滿心滿腦的欣喜之情瞬間被澆滅,整個人都焉了。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外頭該是陳國皇室中人的車馬。

這樣荒蕪破敗的地方,陳國皇室為何會出現在這?他們這是要去哪裏?接下來準備幹什麽?

這接二連三的問題和困惑盤旋在老者的心頭,揮之不去。他原本以為經過的只是普通的商旅,他們完全可以向他們求救。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出現的居然是陳國皇室。殿下的身份特殊而隐秘,此番入陳國,皇宮裏頭都沒幾個人知道,所以斷然不能在這裏暴露,而落入陳國人的爪牙之中。

可是殿下的情況卻是越發不容樂觀了,高燒遲遲不退,彈盡糧絕,又遭逢嚴寒,若是再無人相救,就只能活生生等死。可若是向陳國人求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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