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因着莫赫離發了話,他那一隊親随也都卸下了腰上的兵刃,紛紛下馬,跟着莫赫離進了華京外城門。
莫赫離走的步子很大,如風一般,俨然就是精于體魄之人。道路兩旁陷入了一場奇異的沉默當中,百姓的目光跟随着莫赫離移動着。
走的近了,衆人這才看清莫赫離的長相。
他是大胤子民少有的相貌,五官深刻。一雙深碧青色的眸子深陷在眼窩當中,真的就像餓狼一般狠戾。皮膚被陽光曬的有些發棕,穿着一身斜襟袍子,卻不像胤人那般嚴防死守的紮實。袖子有些像大胤武将,由肩部開始,到手腕處略有松懈,再被兩圈棕色寬皮一纏,既不耽擱動作,又顯得極為英氣。頭發披在肩頭,散漫的挑了幾绺,再用紅色的皮繩編下,耳旁兩縷各挂了一個深銅小環,垂在肩上,随着他的每一步躍動。
他似渾身充滿了野性,也怪不得說是在狼群裏長大的。
莫赫離的目光在人群中微微一掃,最終落在了方才那兩片青瓦揮出的地方,眯了下眼睛,臉上現出一絲冷意。
江茗在人群裏看着,知道這人雖看上去好商量,可心裏狠辣,不是個好招惹的。方才那擲出青瓦的人,不知有沒有讓他看了去。若是被他見了面龐,怕是免不了一場惡鬥。
莫赫離身後的那群親衛顯然受過良好的訓練,無論是步伐還是精神都極好,被人群圍觀,也沒顯現出半點不适。
陸湛之轉身快步跟上,他是文臣,不擅體力,卻也勉強跟上,不使自己臉上現出半點疲色。在他身後,指揮使帶着侍衛親軍緊随其後。江劭也想要跟,柏志儀沖他招了招手,請他帶着皇城司的邏卒幫個忙,講這些收了的兵刃、馬匹等好好帶到客省那裏去。
柏志儀可是想好了,客省想從這件事兒裏脫出來,那是決計不能的。既然他們平日也負責接待,這些東西就是他們的責任,推也推不掉的。
江劭原想跟着去看熱鬧,但想着莫赫離這些人指不定就要進宮了,自己今日未穿官服,便只好嘆了口氣,幫柏志儀去牽馬。
誰知就在此刻,變故陡然而起。莫赫離走着走着,打了個唿哨,外城門外的那一批駿馬聽見聲音,嘶鳴一聲,竟甩脫了牽馬的皇城司邏卒的手,急匆匆向莫赫離跑來。
馬的身形高大,皮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美麗的光澤。待到那馬障處前,後足使力,猛地向上一蹬,高高縱起,鬃毛起伏好似波濤一般,蹄掌敲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嗑噠嗑噠”的清脆聲響,幾步便躍到了莫赫離身旁。
莫赫離嘴角一翹,得意洋洋翻身上馬,才不管身後那些變了臉色的大胤臣子。
江茗順着他的身影看去,眼睛猛然瞪大,只見前面道路上緩緩走了兩人,正是江宛同她那丫鬟春湫。外城門內就百米功夫,沒了邏卒攔護。但路人只是想看熱鬧,才不想引火燒身,加上北胡惡名在外,他們都乖巧的自行排好,誰知道真就有人在這時候不怕死似的冒出來。
飛浮也看見了那是江宛:“小姐,那不是江宛嗎?她這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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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搖了搖頭,十分淡定的說道:“不,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主光環,又稱瑪麗蘇彩虹光。”
江茗沒再說話,這可不就是女主光環嘛,到現在一共就出現了那麽幾個有名有姓的适齡男子,都和江宛巧遇。太子殷疇那裏不提;原本已經分岔了的陸湛之,在江宛落水的時候巧合出現;這北胡的皇子莫赫離一出場,就也要和江宛照面了。
飛浮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蘇?什麽彩虹?”
江茗回道:“就是不管怎麽作,自己都不會死,別人會死去活來的體質。”
飛浮半懂半不懂:“這江宛還練了什麽絕世神功不成?”
江茗沒再答,原書裏并沒有出現這麽一段。莫赫離的出場要更晚些,那時候江宛已經要嫁給殷疇了。莫赫離在酒宴上誇了兩句江宛的美貌,看那話語是對江宛有點意思,為此殷疇還大發了一同肝火。
想到這裏,江茗只覺得有股無邊無際的悔意,自己看什麽不好,非要看一個白蓮花瑪麗蘇當女主的。要不是當時看了,怕是也不會穿到這裏面。
但還有一點她因此也篤定了,因為自己的出現,這本書裏的故事都有所更改,人物的出場次序也做了調整。也就是說,對于自己不喜歡的地方,還是有操作空間的。不會因為江宛的女主體質,而讓自己的努力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目前為止,江茗心裏想的仍是自己賺銀子的事兒,除非江宛沒事把臉伸過來,否則她是不會主動去招惹江宛的。一來怕這“神奇”的女主體質影響自己的計劃,二來是真的并未将江宛放在眼裏。
江茗覺得如今莫赫離這麽一出場,必然要撩撥江宛兩下,殷疇還不知道氣成什麽樣子呢,她自然抱着看好戲的心态觀看眼前這一幕。
江宛看見前方突然冒出來的這個異族青年,在華京大道上策馬而行,果然被吓住了,整個人立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莫赫離同自己越來越近。
江劭也在後面見了,二話不說就翻身上了一匹馬,勒着缰繩便要沖過來。
莫赫離與江宛不足幾步,那雙碧青色的眼眸微微一轉。他看見眼前這名女子衣着華貴,雖不知是哪家女子,但心裏立刻有了主意——既然是來鬧的,那便鬧個酣暢淋漓罷。
莫赫離從馬肚一旁抽出長長的軟鞭,在空中甩了一圈,沖着江宛就揮了過去。那軟鞭像是有生命一般,卷上江宛的纖纖細腰,莫赫離再一拽,江宛便被他拉到了馬背上。
莫赫離低頭看了江宛一眼,笑道:“這便是華京女子嗎?這般柔弱,好像一掐就壞似的,生不出英武孩童!”
江宛臉漲的通紅,奈何卻被莫赫離扔在馬背上,腰腹被馬硌的生痛。她本是府中長大,身子嬌貴,哪兒受過這種折騰,幾乎要背過氣兒去。春湫則在下面吓得驚慌失措,大聲喊道:“快,快來人救救我們小姐啊!”
邊上俱是些平民,哪兒有人敢站出來。
莫赫離便愈發嚣張,勒馬停下,在原地打了個轉,十分輕蔑的說道:“以前只是聽人說,如今見了方才知道,胤人果然個個膽小如鼠。你們的女人被我搶了,竟連個人都不敢吭聲。這要是在我們北胡,怕是早已經生死相搏了。”
江茗無語的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這莫赫離說的都是實情。十多年前,北胡就尖刀一般的紮入了華京城下,權臣貴族外逃,雖口頭上說是兄弟之國,但大胤的皇帝可是簽了納貢條約,年年要給人十萬兩雪花銀的。她一想起自己繳納的商稅,有一部分竟然要送出去,心裏別提多心疼了。
華京的哪個百姓當日未曾受過北胡戰亂影響?家中可有人因此離世?因着朝廷每年這十萬兩雪花銀,可曾被加重了賦稅?
如今莫赫離在華京大道上縱馬,至少是個女子吧,還是保家衛國的鎮國大将軍的女兒,怎得一個個竟然突然裝聾作啞起來,好似全無看到似的?
就是這樣各掃門前雪的胤人,被人欺負到了臉上,還能自我寬慰一番呢。
見圍觀的人俱都是這般表現,莫赫離愈發得意,揚起鞭子就要飛出去,此刻耳邊卻穿來了馬蹄聲。
那是一匹馬的腳步聲,從巷子裏兜了個圈,慢悠悠的跑了過來。那馬也不是什麽好馬,就是街邊随便拉了一匹,成色也不怎麽樣。上面坐着個年輕男子,一身素色袍子,袍角和肩膀不知在哪兒沾了些污泥,蹭的髒兮兮的。和莫赫離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馬離的近了,江茗這才看清,這上面騎着馬的,不正是殷楚嗎?也是,在華京街上肆意騎馬的,除了這故意下人面子的莫赫離,不就是只有這潑皮瘋世子了嗎?可這人生了一副好面孔,怎得今日非要将自己弄成這樣?
殷楚慢悠悠的騎着馬趟過來,擡眸掃了莫赫離一眼,嘴角勾起:“你這匹馬不錯。”
莫赫離并不知道來者何人,原本以為又是靖文帝派來的臣子,誰知道離的近了,這人一來沒穿官服,二來無論從馬匹還是衣裳都一塌糊塗,除了那張臉以外,半點臣子的模樣都沒有。他一時愣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殷楚也沒自己我介紹,只說:“與你打個商量。”
莫赫離:“什麽商量?”
殷楚:“我看你這馬好,用我這匹,同你換。”
圍觀的衆人皆嘆了口氣,這瘋世子今天又來發瘋了。也不看看眼前的情況,也不問問這人是誰,更何況,就你那歪棗子馬,憑什麽換人家的草原駿馬?
聽了這話,莫赫離也笑了:“就你這馬?換我的馬?憑什麽?”
殷楚回道:“憑我想要。”
莫赫離身後的那群親衛跟着笑了起來,紛紛罵道:“這人是瘋了吧?”
殷楚仍是慢悠悠的蹬着自己的小馬,搖搖晃晃走到莫赫離馬前,轉了兩圈。莫赫離的馬立刻不安起來,垂頭搖了搖,鼻翼吐氣,前蹄頻繁來回挪動。
殷楚自顧自的往前走,莫赫離的馬竟然乖巧的跟在後面,還不是的像那歪棗子小馬示好,往它身上蹭去。
殷楚轉手就一馬鞭打在了莫赫離的馬身上,罵道:“幹什麽?主子見了女人要搶,你個畜生見了母馬也要湊熱鬧嗎?可真是你主子的好馬。”
作者有話要說: 殷楚:我上一章就出場了!難道你們沒有看見可愛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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