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行到外城,看熱鬧的人倒比江茗想象中的要多上許多。大抵是因為這位北胡蘭部的莫赫離在外頗有些名氣,如今又只帶了兩隊親衛便敢直來天子腳下,頗有些膽識的緣故。
飛浮一如往常,擋在江茗身前,替她擋開人流。她頗有些好奇的問江茗:“這個莫赫離是什麽來頭?明明臉上都寫滿了不悅,為何還要來看他?難不成是想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江茗覺得,飛浮這個說法其實很适合重文輕武的大胤。那些文官争辯起來引經據典、口沫橫飛的模樣,可不就适合用來淹死人?
她為飛浮低聲解釋道:“莫赫離年少時期并不是在蘭部長大的,聽聞他自幼就極為聰穎。莫須齊疼愛他,便将當時方才五歲的莫赫離送到了狼群當中,在狼群的撫養下長大,到了十五歲才接回部中。”算起來,這個人現在有二十歲出頭了吧,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這才這般跑道華京。
飛浮吐了吐舌頭:“放狼群裏面養?這也算疼愛?”
江茗笑了笑:“這只是道聽途說,我是不信的。說不定那莫須齊是将莫赫離送到什麽地方學東西去了,只是不能透露他的行蹤,這才編出這般說辭。”
說着,兩人已經走到外城前,侍衛親軍來的人多,列成兩排,手上皆拿着矛戈,将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攔在兩側,不停的推搡着,以清出通行的道路。江茗在這列士卒裏看見了皇城司方才的幾個人,她仔細看了一圈,未曾發現江劭的行蹤,想來他是個公事,應該不用做這些粗活。
原本這青天白日的,外城門向來大開,外面皆是排隊進城的,如今卻關的牢牢,皆不能窺視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看戲不怕臺高,人總是喜歡湊熱鬧的。江茗覺得身旁跟着飛浮就是這點好,總能在看熱鬧的時候給自己找個絕佳的位置,還無需擔心安全問題。
未出片刻,引進司副使柏志儀帶着一隊人馬匆匆而來。
他走到外城門口,沖那指揮使說了兩句,指揮使皺了下眉,卻還是點了點頭,手一揮,身旁幾名侍衛快步跑到外城門口,将那橫貫在城門前的大木門闩移了出去。
外城門大開,陽光從門外恢弘而入,衆人皆向外看去。那門外立着數匹駿馬,膘肥體壯,尾巴正有一搭沒一搭的來回掃着,門開的轟隆聲也未曾驚擾到它們,處之泰然。每匹駿馬上皆坐着一人,腰配刀刃,看那身上衣着,确實是北胡裝扮,只是離的略遠,看不真切。
馬隊旁是人隊,這便是在門外排隊入城的老百姓。他們自發的與那馬兒保持了一定距離,傳言中北胡人殺人不眨眼,飲血啖肉,他們生怕哪處惹惱了這群人,到時候別說進城了,怕是連回家都無路。
柏志儀快步走到城外,朗聲問道:“可是蘭部皇子莫赫離?”
事關外國之事,大胤朝中設有兩處,一處名喚引進司,掌收臣僚、藩國等進貢物品及禮物;一處是客省,掌收帝後誕辰四方進奉及外國使人往來接辦之禮。
總而言之,都是收禮的。
今日莫赫離不請自來,兩處今日在靖文帝那裏你推我,我讓你,最後因着引進司主使洪悟被人從盈袖坊裏揪出來的緣故,引進司略輸一籌,副使柏志儀只好領了這樁苦差事,來外城門迎莫赫離。
Advertisement
馬隊最前,有個男人回道:“大胤同我北胡締結兄弟之國,怎還稱我是蘭部皇子?既然是兄弟之國,見我為何不下拜?”他說起話來陰陽頓挫,慢悠悠的,卻自有一股壓迫。
柏志儀聞言,沖莫赫離抱拳一下,算是行了禮,回道:“在我大胤國境,除了萬歲千歲,皆可不拜。皇子既來了大胤,便要遵我大胤的法典。”
那男子長長的“哦”了一聲,語調上挑,幾乎是瞬間,腰上刀刃出鞘,腳下駿馬輕挪,彎刀刃尖上便挂上了旁邊等待進城的平民衣領。
那平民吓得腿直發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城內的這群看客唏噓連連,為這人丢了大胤的臉面。
莫赫離沖柏志儀一揚眉:“怎麽?難不成我是千歲,還是萬歲?”
柏志儀氣的臉色發青,又想到今日主使洪悟的那一出,若不是他,引進司同自己,何故到了這等尴尬局面?
莫赫離見他這幅樣子,放了那人,手上彎刀又是一挑,瞄着下一個人去了,他今日是要讓這門口的大胤子民俱都跪拜,看看這群臣子有何可言。
可他彎刀一閃,那一隊人尚未反應過來,只聽“锵”的一聲,那彎刀發出陣陣嗡鳴之聲,地上掉了一塊青瓦,不只是何人,竟然用這小小瓦片,将彎刀去勢攔了下來。
莫赫離眉頭蹙起,眼睛向城內掃過。
飛浮也看往一個方向,看這兩人的樣子,這塊青瓦便應該是從那處飛來。
江茗低聲問道:“看清是什麽人了嗎?”
飛浮搖了搖頭:“好似是從窗子裏飛出來的,看不真切。但這人卻是好功夫,城裏城外隔了這麽遠,其中又有城牆阻隔,只有城門這麽塊地方,竟然讓他擊中了。”
莫赫離沖着那方向拱了下手:“不知是哪位高手?可否堂堂正正的下來,于我賜教一番?”
見那處并沒有聲響,莫赫離又說:“大胤有句話,男子漢大丈夫,一行既出,何必鬼祟?偷偷摸摸使些暗招,卻不肯露面,想來也非正人君子。”
江茗對飛浮說:“我确定了,這人可能真的是被他爹扔進狼堆裏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何必鬼祟’這種話,他是從哪兒聽來的?”
可下一秒,江茗就又閉上了嘴巴,全因那門外站出來一小将,手上拿了把槍,“咚”的一聲将那槍尾戳在地上,沖莫赫離說道:“請皇子賜教。”
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還同江茗在一處的江劭。他還穿着出門時的便服,一身棗紅,襯的面皮愈發白淨。
莫赫離挑了下眉,有些不屑的看了江劭一眼:“等你毛長齊了再說吧。”
江劭被他一堵,臉漲得通紅,二話不說就揮動長、槍,便要與這莫赫離皇城腳下厮殺了。
只聽“咚”的一聲,又是一片青瓦,砸在了江劭的槍尖上。如同江茗之前所料,江劭尚年幼,臂力不足,他在外頭打架比武,更多的是使的巧勁兒,四兩撥千斤之技。如今這青瓦飛來一砸,江劭手上那把長、槍險些脫落,幸好他反應快,這才沒在衆人面前丢了臉。
“這什麽意思啊?”邊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方才看着這瓦片一飛,以為是什麽人看不慣這嚣張皇子,誰知道竟然連江家人也一起打了。”
“嗨,你懂什麽?這說不定是皇上身旁的哪個近衛,領了皇命來看着。這天子腳下,哪能随便動手的?”另一個人說道。
興許是讓他們說準了,城內又跑出來一隊人,為首的是陸湛之。他見江劭正站在莫赫離馬前,一副張弛之勢,以為這便要打起來了,連忙快走了幾步,出言喊道:“旁梓!不可!”
陸湛之走到莫赫離面前,微微一拜,同方才那柏志儀一模一樣。他朗聲說道:“皇子請入城。”
莫赫離左手撫了下嘴唇,故技重施:“方才我便說了,既然北胡與大胤乃是兄弟之國,你見我為何不拜?”
陸湛之擡頭直視莫赫離,說道:“國有一主,大胤有聖上居坐皇宮之內;北胡有大君行于草原之上。吾乃胤之子民,自然只拜吾之聖上。”
這番話顯然沒有說動莫赫離,他指了指柏志儀,說道:“這人同我說,你們大胤子民,非千歲萬歲可以不拜。可我問了問這一旁的百姓,他可是跪了我的。”
江劭在旁怒道:“淫/威壓人,在我大胤國土內,用刀刃對我百姓,這就是問了問?!”
陸湛之走到那已經被吓攤了似的百姓身旁,将他扶起,交給身後一名侍衛,轉頭對莫赫離說道:“大胤以德服人,以禮待人,同北胡有所不同。”話中大有說北胡野蠻之意。
莫赫離倒也不在乎,他腳下一踢馬肚子,便要朝着城內進發。
陸湛之一擺手,後面一隊侍衛攔了上來,再後面又有一隊人放了馬障。
陸湛之說道:“皇子,進城之前,請先下馬,再解下兵刃。”
莫赫離問道:“為何?北胡人兵刃是魂,沒了魂,誰和你們玩?”
陸湛之回道:“北胡人的規矩是在北胡,此處是華京,大胤江山,大胤規矩。皇子若是失了魂,走時再拿回來便是。”
莫赫離翻身下馬,長嘆了口氣:“你這大胤,真是規矩甚多。早上起床撒尿,是不是還要先行幾個規矩啊?”
陸湛之回道:“規矩是為約束,無規矩不成方圓。”
莫赫離手按在腰間彎刀上,江劭往陸湛之身前擋了一步,生怕這莫赫離突然暴起。莫赫離看着他,想了想,這才說道:“我看着你倒有幾分眼熟。”
江劭冷哼一聲:“小爺姓江名劭,你記好了。過兩年讓你在陣前跪下,給小爺擦鞋!”
“原來是鎮國大将軍的兒子,脾氣倒是有幾分相似。”莫赫離将那彎刀卸下,扔給江劭:“替我管好了,這是我女人,若是沒了,我心痛的很,便要從你們大胤帶回去十車女人。”
“皇子!”莫赫離身後的親衛見他卸刀,生怕這只是大胤緩兵之策,若沒了兵刃在手,豈不是任人魚肉?連忙喚道。
莫赫離“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親衛說道:“聽聽,人家講的是大胤的規矩,大胤的法典。不斬來使知不知道?咱們是來做客的,讓他們好酒好菜招待着,舒服極了。”
說完,他便看也不看身旁的一衆官員,只自顧自的往城裏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細心的小夥伴們應該已經發現了,我沒有章節內容提要了。
為什麽?因為真的好難啊!感覺每次自己都在做中心思想歸納。我真的,語文不及格。
以後的章節內容提要部分就寫“第X更”了。謝謝各位大佬放我一條生路!
這是30號的第二更。
5月1號還是有兩更的,大家放心食用。
今天我看評論,有人問莫赫離是不是男配角。我就一句話,江茗眼裏只有銀子,殷楚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們還想幹嗎?你們不心痛嗎?!我們的男主已經掉線那麽久了,你們一點都不想念他就算了,還要給他增加競争對手的嗎?
最後,五一勞動節快樂!大家有沒有準備出去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