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宛躺在床上的時候,便在腦海裏勾勒出了無數的畫面,将自己應當做的一舉一動都想了個幹淨,此刻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是順手拈來,真的不能再真了。
“母親,能否讓人先回避一下?”在衛氏的一再追問下,江宛抿了一下唇,似是終于下了決心,小聲說道,“且讓妹妹留下。此事與她有關,我便不能于妹妹不在場的時候說。”
衛氏覺得江宛還是有心,生怕有些話讓下人聽去了,無端端的添口舌,還不肯在背後議論江茗,實在是讀了書受了聖人教誨的女子,一言一行皆規矩。
衛氏便讓同舟倒好茶水,帶着屋內的丫鬟嬷嬷們去外面候着。“人俱走了,此處只有你我同宛兒三人,你便放心說吧。”
江宛咬着下唇,小聲說道:“昨日、昨日那扒手将我推下橋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臉,好似同妹妹院子裏的一個雜役相仿。只是當時,那扒手戴着兜帽,我又慌亂,看的不甚清楚,不敢亂說,怕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說到這兒,江宛似是又想到了昨日的倉皇,臉色愈加蒼白,還紅了眼眶:“母親,都是宛兒不好,竟然将銀票弄沒了,耽誤了父親的事兒,我真是有虧您的養育之恩。”
江茗在旁揚了下眉,只看着江宛演,不知她能再編出個什麽故事。
衛氏嘆了口氣,江宛這話,同昨晚春湫說的一模一樣。但她又實在是信極了江宛,不疑她是瞎說,便拍了拍江宛的手,柔聲說道:“惜隽昨夜也是這麽說,但她胡亂攀附,實則是想害他人,那雜役只是茗兒院子裏一個丫鬟的親弟。”
江宛聽了,眉頭微微蹙起:“母親,可是丫鬟憐莺的親弟?”
衛氏:“正是。”
江宛又說:“那便不是他,那小雜役的長相我是見過的。”她說完,又将自己看到的人的外貌描述了一番。
衛氏心裏生疑,想起江茗說過,若是能拉着江宛和惜隽的這條線,說不定便能将那銀票追回來,大将軍府的銀子不能白丢。更何況,若是後院真有這麽個膽大包天的雜役,竟然算計到兩位小姐的身上,那也勢必要揪出來。
衛氏将同舟叫到屋內,又讓江宛形容了下那雜役的外貌,江宛仔仔細細說來。衛氏便讓同舟帶着人去江茗院子裏,将所有的雜役都叫出來,一一對照。
江茗見江宛這麽篤定的模樣,加上方才王嬷嬷那般着急,知道兩人興許并未通過氣,便在一旁坐好,閃着一雙大眼睛,面帶微笑的看向江宛。
江宛說了這麽一陣兒,微微咳嗽兩聲,衛氏連忙讓她好好躺下,方才轉醒,又做這些勞心費神的事兒了,切莫留下病根。
江宛輕輕搖了下頭,柔聲說道:“母親,這事情原本都怪我。若不是因為我,怎會失了銀票?如今母親未生我氣,反而對我如此關懷,我心中更加難過了。更何況,這事兒又牽扯到了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處心積慮陷害妹妹呢。讓府外的人聽了去,倒要說些咱們府裏的不好。我真真不如死了算了,這事兒也能當做從未發生,任誰也不能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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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聽她這話說的辛酸,連忙安撫道:“你這是說了什麽話?這事兒原本就不怪你,是那扒手的不是。你也不算牽扯茗兒,只是實話實說,為了找回銀票罷了。昨夜你父親已經去了茗兒那裏,這事兒與她并無關系。我只盼着,你們二人不要因此事心生芥蒂,還當親姐妹一般。”
江宛微低下頭:“宛兒自然是願意的。”
未過多時,同舟便回來了,真的帶了個同江宛描述的一模一樣的雜役。因着江宛仍在床上,便在隔間外面審訊,方便她也能聽見。
這雜役上來沒多久便招了,但只說自己是受惜隽指使,本來從宛小姐那兒搶了銀票之後兩人預待平分,結果還沒分,惜隽昨夜就被關進柴房了。陷害茗小姐的事兒,自己一概不知,那都是惜隽一個人的錯。
衛氏便又讓人将惜隽帶上來,惜隽便按照王嬷嬷的說法,講了一遍。到這兒一切方好,好似一切水落石出。
江茗這時候在旁邊,站起來問了句:“那銀票呢?搶了的銀票放到哪兒了?”
她是問到了點子上面,衛氏看向了兩人:“若是你們将銀票拿出來,至多就是趕出江府,你們可想清楚了。若是拿不出來,押送到官府,日後可連花這銀票的命都沒了。”
衛氏倒不是心軟,想要放了這兩人。而是剛才江宛說了一番話,讓她心裏微動。若是這事兒原原本本地傳到了外面去,別人還止不住怎麽笑話江府呢。是以并不打算真的報官,而是私下處置一番便了。
惜隽和雜役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了王嬷嬷。王嬷嬷在旁聽着,急得直跳腳。偏生就是在這一環出了問題——銀票還沒要回來呢!
再問那雜役,雜役只推說銀票尚在惜隽那裏,自己還沒見着呢。
江宛不知情,她在屋內等了片刻,也沒聽見兩人說出銀票的事兒,江宛心裏實在是厭惡極了惜隽,原本好好的一箭三雕之計,怎得就因為她被人看見了,弄得滿盤皆輸?
她開口說道:“惜隽,未曾想,你竟然是如此心腸?如今妹妹這是替我受了罪,你還不快将銀票的去向說出來,也免了吃苦。”說完,她還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們畢竟主仆一場,我也不想看你受罪。”
惜隽此刻聽着那雜役将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心裏也是翻了兩個跟頭,憑着那點小心思想着,難不成宛小姐這是要讓自己把那拿了銀票的活兒也一并攬下?那是決計不行的,自己哪裏有那麽多銀子?
她一咬牙,擡頭看向王嬷嬷:“嬷嬷,昨日……”
王嬷嬷心裏大呼不好,立刻站了出來,狠狠的甩了惜隽一巴掌:“嬷嬷什麽嬷嬷,你犯下這等大錯,險些将兩位小姐都害了,誰能幫你?”
她這一巴掌實在是用極了氣力,惜隽被甩的頭暈眼花,半晌都說不出話。
王嬷嬷還嫌不夠,只恨不得将惜隽直接打暈過去才好,又反手抽了一下,這才被江茗攔下。
江茗笑吟吟的看着王嬷嬷,話有所指的說道:“嬷嬷,銀票還沒拿回來呢。你此刻将她打死,誰來出銀票,你嗎?又不是你做的,何必來當這冤大頭?當然,冤大頭不是不能當,但也要看怎麽當,若當的沒了命,便什麽都沒了。”
江宛在屋內這才反應過來,莫非王嬷嬷并未來得及将銀票取回來?那可怎麽是好?惜隽原本就是為了活命,為了錢財,這才應下的,若是此刻活也活不成了,她豈不是要把事情一并吐出來?
她一時手腳冰涼,只覺得自己是真真害了風寒,渾身都顫栗了起來。
惜隽聽了江茗那話,心裏愈發篤定,江宛和王嬷嬷是串通起來,想要保下春湫,這才将自己賣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捂着臉,從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聲音顫抖:“夫人……”
她的話音說到一半,便被門外傳來的人聲打斷了。外頭有管事的匆匆跑來,看見衛氏連忙說道:“夫人,宮裏娘娘派人來請宛小姐進宮,人就在外面等着呢。”
衛氏連忙站起身來,向外迎去。
江宛聽了這聲的時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趁着衛氏出去的時候,裝作身子不适,讓王嬷嬷進來伺候。王嬷嬷三言兩語就将太和樓、還有自己回來去找劉氏的事兒說了一通。
江宛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着她進宮是什麽意思,加上眼前這般混亂,心裏仍然是七上八下。
因着衛氏說江宛身子抱恙,不知是否會傳給娘娘,那來傳訊的宮人便進屋查看。借着這個時候,快速地塞了張銀票到江宛手裏。
江宛趁人不備,展開銀票,見是壽謙票號六百兩的銀票,心裏這才稍安。又将銀票轉手給了王嬷嬷,王嬷嬷再塞給惜隽,不在話下。
那宮人看了看,只說并無大礙,轎子也在外面備好了,這就接了江宛進宮去了。
…………
江宛這頭被頂軟呢頂蓋小轎擡進了仁明宮,皇後正在莳弄花草,見江宛來了,便像疼女兒一般的拉過手來,神态和藹:“宛兒,怎得顏色這般不好?”
江宛整張臉都病恹恹的。她使了苦肉計,受了風寒,又自打裝暈便沒進過什麽東西,傳喚來前以為大勢已去,急火攻心,頗受了一番折騰。
江宛軟綿綿的向皇後行了禮:“娘娘,宛兒不是病了,是憂慮過度。這院子裏的丫鬟不省心,可又同我一起長大,總想拉扯一把。”
皇後微點了下頭:“這是人之常情,應當的。”
江宛說方才那些話,是用來試探皇後,是否懷疑王嬷嬷編的那套,如今見了皇後臉色一如既往的溫婉,稍松了口氣,又要下拜:“多謝娘娘幫宛兒,只希望惜隽這丫鬟,早些悔改。”
皇後拉着江宛,不讓她下拜,反而輕拍了拍江宛的手背:“會的,會的。宛兒這番心思,她定能明白。不過我倒有一事,有些氣惱,這才叫了宛兒來。”
江宛不解:“何事惹得娘娘不悅?”
皇後伸出手指,輕點了下江宛的額頭:“自然是宛兒,你有難處,為何不同我說?若不是今日你那奶娘嬷嬷機靈,去同劉氏說了,此刻你便只能看着你那丫鬟受苦受難了。我原本便将你當作兒媳婦看,那便是一家人,你怎得如此生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一更。感覺這章沒啥內容,但是正好斷章斷在這裏了Orz 我苦澀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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