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茗趕到衛氏處的時候,江劭正站在屋檐下,急的滿地直打轉。看見江茗,他張了張嘴,還是不鹹不淡地提醒了一句:“父親正在發火,你好好說話。”
江茗點了下頭,走進房間。
衛氏屋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哭的哭,忙的忙,嘆氣的嘆氣,使眼色的使眼色,好似一臺大戲,緩緩拉開了帷幕。
處于這戲臺正中的,便是坐在床邊的衛氏,她低垂着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聲音凄婉:“宛兒,宛兒,這可怎麽辦好?”
江衡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一張黑臉原就吓人,這時候更是帶了股煞氣。他憋了又憋、忍了又忍,這才低喝道:“你怎麽能讓一個女兒家去做這種事情?!我這鎮國大将軍府裏竟連個能使喚的下人都沒有嗎?!宛兒今日這是被救了回來,若是沒有丫鬟跟着呢?會發生什麽?日後她還能嫁出去嗎?讓他人知道了,我堂堂一個鎮國大将軍女兒,竟然讓扒手搶了,我這顏面要往哪裏擱?!”
衛氏性子原本就柔,這些年來江衡從未對她說過幾句重話,一時間被吓得聲音愈發小了,沾了沾眼淚,聲細如蚊:“宛兒今日說要出去,我便讓她去了,誰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種事兒。”
“你……”江衡看着衛氏這般模樣,原本的指責也說不出口,只重重的嘆了口氣,一甩袖子出去了。他與江茗擦身而過,卻看也不看江茗一眼。
江茗走到衛氏身旁,看了一眼床上,那阖着眼睛躺着的不正是江宛嗎?她這又是鬧哪出?
江茗見衛氏哭的傷心,輕輕的喚了一聲:“娘,姐姐這是怎麽了?”
衛氏見江茗來了,嘆了口氣,因着哭的哽咽,抽泣不斷,便讓一旁伺候着的春湫來說。
“小姐今日替夫人出門存銀子,回來的路上竟然遭了扒手。小姐知道這是将軍急用,怕自己誤了事兒,驚慌之下便去争搶,結果恰巧下雨路滑,被人一推,摔到了河裏。春湫原本家中是漁戶,自小略通水性,就跳下去救了小姐。好在邊上就是橋墩,又不是汛期,水并不深,這才拼了将小姐拉上來。小姐之前走着,覺得熱了,将披風脫了下來。王嬷嬷連将披風遞下來,恰巧遇到陸吏郎經過,見了這一狀,便将小姐送回來了。”
春湫說的極有條理,話語當中的重點分明,一來是江宛對江府真是一片赤誠之心,不畏歹人;二來是江宛雖然掉進了河裏,但卻并未讓人看了身子,清白尚在。
江茗卻在春湫的話中聽到了另外的一個人,陸吏郎說的不是陸湛之嗎?原本她以為因着宸殇會上,自己與原書裏不同的反應,陸湛之這茬兒算是掀過去了,怎得又讓這兩人碰在一起了?
江茗暫且放下陸湛之,将目光放在當前,她擡頭掃了春湫一眼:“春湫真不愧是姐姐帶在身旁多年的,深知姐姐的心思。”人都暈了,你還能揣摩出她當時的心境,真是不容易。這套說辭,不知道之前對了幾遍?
春湫被江茗搶白,嘴唇抿了一下,但礙着衛氏在場,她只牢記江宛叮囑自己需得裝作着急可憐,便一句也不曾分辨。
“所以”,江茗又問:“姐姐這是暈了?何時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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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答道:“似是嗆了幾口水,從河裏抱出來的時候就暈了,幸好春湫識水性,不然被什麽男人抱了,我要怎麽同她交代啊?”
江茗聽了只覺得腦殼兒疼,不管江宛是真暈假暈,這個時候無論是江衡,還是衛氏,甚至是春湫,都一個勁兒的先撇清她還是清白之身。清白之身就這麽重要嗎?要是被男人碰一下就将存在的價值一并抹去,那這人也太可憐了。
一時間,她倒是有點可憐江宛,連演個戲都要想清楚後續,活的太不容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請大夫來看過了嗎?”
衛氏點頭:“看了,只說是受了涼,又被驚吓。宛兒原本身子就單薄,這才暈了過去,好好休息便能醒了。還開了兩副藥,等她醒了再服。”
江茗看了江宛片刻,嘆了口氣:“姐姐這顆心,真是難為了,想來那銀票也應該追回來了。如今姐姐生病,切莫再耽擱了父親的事兒。”
她話音一落,看着衛氏臉色愈加不好,便問一旁的春湫:“不會是……”
春湫搖了搖頭:“那扒手跑得快,又趁着我們去救小姐,鑽進人群中就不見了。”
江茗裝作驚慌的問道:“那爹爹捐銀子的錢怎麽辦?”
衛氏在旁嘆了口氣:“如今還有什麽辦法?幸好我這裏還有些銀票,再加上些首飾,一千兩是暫時湊不出了,但三四百兩還是能拿的出來的。”
她正說着,春湫卻突然“噗通”跪了下來,直沖着江茗磕了兩下頭:“茗小姐,求您救救我們小姐吧。”
江茗歪着頭,故作不懂的問道:“春湫這是說什麽話?姐姐這是因為落了水受了驚才暈過去的,大夫也都看過了,為何讓我來救?我又如何救她?”
春湫假模假樣的摸了把眼淚,擡頭回道:“今日春湫同小姐出去,在太和樓外遇到懷寅公主和茗小姐。茗小姐說養父有留下些銀票,要去太和樓定制首飾的。如今大将軍要捐銀子,可誰知竟然被扒手摸了去。宛小姐暈倒之前,曾念着茗小姐的名字,奴婢知道自己逾矩了,但仍是想求茗小姐救救我們小姐,暫時先幫我們小姐度過這一劫。日後小姐醒了,定然會補償茗小姐的。”
衛氏在一旁聽了這話,眉頭蹙起,冷聲呵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好似我們大将軍府裏,連這些銀子都拿不出來,要去貪茗兒養父留給她的東西似的!就算宛兒暈倒之前,曾提到茗兒,也定然不是這個意思!”
春湫似是下定了決心,硬扛着衛氏的怒氣說道:“夫人,不然小姐為何要提茗小姐的名字?”
聯想到自己首飾匣子裏的那張一百兩的銀票,江茗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江宛這是用江府的銀子,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又知道自己這般會捅婁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上演一出苦肉計,一箭三雕。
第一雕是這銀子說不定,她就打算自己吞了。依着衛氏的說法,江衡要捐一千兩,她自己這裏有些零碎銀票,約三百兩左右,那江宛去外面當了的首飾、其他的碎銀約七百兩。剛好三百兩放進壽謙票號開具文書,三百兩去太和樓得個“黃金”品階,剩下的一百兩用來陷害自己。
第二雕則是表露心跡,讓衛氏放心。一個千金小姐,為了府裏和個扒手拼命,還不慎掉進了河裏。這份心意,就說她日後便是嫁給太子,也不會因為不是親生,而不顧娘家親情。
第三雕便是最陰險的,江宛竟然想把這搶銀子的罪行強安在自己的頭上。若是換了原主,怕是有幾張嘴都說不清了。到時候老頭子留下來的錢,都要白白給江宛填了空不說,還落了個手腳不幹淨的名聲。更不要提日後如何在江府裏待着了。
這江宛蠢嗎?顯然沒那麽蠢。
但有一點,她連掉到河裏都能假裝,也真是對自己頗為狠心的一個人。
江茗想清這點,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竟然拿區區一百兩銀子就想陷害自己?這點錢,連自己一天賺的零頭都不到。
衛氏想到今日江宛确實對自己說過,要不要讓江茗也拿出些首飾,以免她覺得被排擠在外,便也覺得江宛提到江茗的名字,正是因為這個。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只說:“休得再提此事。”
春湫沉默片刻,又突然說道:“夫人,春湫突然想到,那賊人是如何知道小姐身上帶着銀票的呢?咱們又是大将軍府的人,沒眼力界兒的到了頂點,也不敢招惹咱們的人啊。”
江茗聽她這麽說,知道這話頭是要朝着自己這邊引了,便跟着說道:“是啊。姐姐平日裏都是坐馬車出去的,為何今日偏偏要步行過去呢?若是坐了馬車,也免得這無妄之災了。”
春湫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在把嫌疑慢慢的往江茗身上引,卻沒想到江茗竟然在此刻幫着自己說話。一時間她心裏只覺得江茗又蠢又笨,眼看着要被人推進陷阱,此刻還幫着挖坑呢。
衛氏被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頭暈腦脹,好似想到了什麽,又糊裏糊塗,加上心裏惦念着江宛,便擺了擺手:“茗兒你回去休息吧,春湫在這裏伺候着。”
江茗福了個禮:“那女兒先回去了。”
說完,她就朝外走去。但那床上的江宛顯然不願就這麽放她回去,低哼了一聲,嘴裏喃喃了兩句。
衛氏見狀連忙俯下身子,湊近了聽:“宛兒,你醒了宛兒?宛兒你說什麽?茗……江茗?院子?”
春湫立刻說道:“夫人,茗小姐!小姐這般苦苦念着,定然是有什麽要說的!”
江茗瞥了春湫一眼,廢話,我當然知道她有什麽要說的。但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屋子裏還有個人等着,不能陪你們在這裏玩了。
她說道:“母親還沒用過晚膳吧?要是累壞了身子,姐姐知道了,該多自責?不若母親先去用膳,若是姐姐醒了,勞煩春湫來同我們說一聲,也不耽誤的。”
說完,江茗沖春湫挑了下眉—機會都給你們創造好了,一會兒還不裝作江宛突然醒了的模樣?我連後續劇情都幫你們想好了,不照着劇本演,多對不起我這個兢兢業業的女配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奉上,稍後還有二更。騷操作爽歪歪打臉,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明天是周五!為了慶祝周末的到來,我決定!明日三更【于是,我能擁有你們一個評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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