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至一過,太和樓便開張了。
懷寅公主一早便來了江府,相邀江茗一同去看熱鬧。自打冬至賜宴,她難得出了一回風頭,便将江茗列入了自己閨中密友的名單,時不時的就跑出宮來尋她。
有了懷寅公主當借口,江茗再出府也都是光明正大,江衡說不出個所以,江劭只能瞪她,江宛就當看不見,偶爾還要被懷寅公主排擠兩句。
懷寅公主為了能好好看個熱鬧,特地沒有坐那輛奢華馬車前往,只在對面茶館提前包了個位置,一開窗便能看見太和樓的盛況。
待得兩人坐定,懷寅公主還對江茗說:“你呀,要來看熱鬧也得早些定位置。太和樓開張聲勢浩大,我看着是要把整個華京的人都引來了。人人都想湊熱鬧,對面就一家破茶館,要不是我提早想到,派人來定下,咱們兩個現在就要下面被人擠人了。”
江茗笑了笑,連聲說道:“還是公主想的明白,我倒是未曾料到這茬。”
要不是懷寅公主非要拉她來,今日她應該是坐在太和樓裏面的貴間,喝着茶,美滋滋的看着進來的銀子。如今卻可好,只能坐在對面看人擠人。
懷寅公主并不知情,只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誰讓咱倆是朋友呢,應該的。對了,之前說過,叫我懷寅,我叫你茶茶。”
江茗見她今日心情頗好,便問道:“懷寅看着心情不錯?”
懷寅公主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小聲問道:“這麽明顯嗎?”
江茗點了點頭。
懷寅湊到江茗耳邊,小聲說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太子哥哥,昨日在宮裏被人傷了手腕,母後罵了他一頓,讓他在東宮閉門自省三日。”
聽她這麽說,江茗眯了下眼睛,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那皇後娘娘看上去和善,可能穩坐中宮之位,且讓這宮裏沒個皇子能與太子争鋒的,手段必然毒辣。昨日之事,必然不會就這麽結束。
心裏這麽想着,她卻對懷寅笑道:“怎得?你不是在皇後娘娘膝下長大的嗎?好似同太子不好似的。”
懷寅一撇嘴:“誰要和他好啊?那眼睛老是往我身旁宮女身上溜,看的人都心慌。他又老愛說我胖。這幾日我可是耳邊清淨了。要我說,就讓你家那江宛嫁給他算了,你可千萬別趕上去。雖然我挺想讓你當我嫂子的,但嫁他,還是算了。”
說完,懷寅四周看了看,又小聲說道:“你可千萬別同別人說我剛才的話,不然母後要責罰我咧。”
Advertisement
江茗點了下頭:“知道。哪裏有那麽多口舌。”
懷寅這才放心,轉頭看向窗外,問道:“這門口,怎麽又排起隊來了?今日難道又要白送首飾?前幾日那個,要不是非得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才能來,我第一個就來排隊!”
懷寅真真可以算是盡職盡責的“代言人”了,一馬當先成了太和樓的狂熱粉,內造辦的一切首飾皆扔到腦袋後頭去,還美其名曰“捐給山西”,每天就掐着手指數着數,看自己前頭還有幾個人,才輪到太和樓為自己做首飾。
結果太和樓昨日就張貼了新的告示,凡是曾經在臨安府太和樓打過首飾的,在華京的太和樓都享有貴客待遇,可以提前打造。懷寅公主這套算是臨安府太和樓打造的,于是立刻就讓人去訂了。
江茗看着窗外人潮湧動,在她眼裏,那不是一個個的人頭,而是一把把的銀票啊。她轉過頭對懷寅公主解釋道:“送倒是不送的,送的多了,就不值錢了。太和樓每七日打造首飾數量有限,早到早得,是以一早便有人來排隊。”
她這招也是第一次用,類似于現代社會的饑餓消費。太和樓雖然要價沒有玉風閣那麽高,大夥兒眼裏走的是中上路線,那也不能爛大街。珠寶首飾這類,一旦撞了,就沒了意思,反而會落下不好的口碑。就是要讓大夥兒都以能戴上太和樓的首飾為榮,平日裏能拿出來炫耀,這才在潛移默化中擡高了自己的身價,同時也起到了宣傳的效果。
當然,太和樓并不是單單走的平民道路,不然銀子從哪兒賺?
為此,江茗還特意尋思了一套法子。
達官貴人要來太和樓,自然也是有貴室的,但這貴室可不是看你的名頭就能進去的。想要進貴室,要看你家中的資本。家中的資本如何看?這就要說到她開到華京來的另一個壽謙票號了。
單純做些手工藝,開個飯店什麽的,掙錢是掙錢,但卻遠遠不及開票號來的多。
她在剛穿到這裏的時候就考察了一番,大胤銀莊是有的,因為銀子原本就攜帶不便利,大錠有五十兩,小錠二十五兩、十二兩、七兩不等,平日裏拿着就不方便。而最誇張的是,大胤一萬個鐵錢才抵得上一兩銀子,就算是百姓常用的銅錢,也得要一千文才抵得上一兩銀子。
這些銀莊大多做些金銀錢鈔之間的兌換,又因為這時候交通不便利,地域與地域之間溝通不佳,鑄幣權和發行權都在各州巡撫手裏,各地區鑄造的錢幣,在成色、重量、大小上均不相同,所以大多銀莊只在自己的地方能用。全國通行的少之又少。甚至有些店家根本不認銀票,你要付錢的時候,人家會拒收銀票。
江茗在現代原本就是學經濟的,這麽一合計,覺得這才是最大的商機。便在幾家商鋪起來之後,開了這家壽謙票號。營業內容有三:
第一.以壽謙票號和那幾家商鋪做聯合布告,但凡使用壽謙票號的銀票,在這幾家商鋪便可以少付兩成的錢。
因為這個聯合公告的誕生,江茗那幾個商鋪又都是賺錢的,人流客滿,很多人為了省些錢,便将自家的銀子銅錢存到了壽謙票號裏,換了銀票出來。再去這幾個商鋪買東西。
這樣一來,壽謙票號瞬間有了大把的資本,而那幾家商鋪也增加了客戶黏性,和同行的競争不要太輕松。
第二. 從事金融借貸的營生。平民不借,想找當鋪出門左轉。借給的是那些生意人,更有還錢的保障。市價定的是每月二分行利,也就是每個月2%的利息,年利率到了24%,提前還款可以減少利息。
第三. 鹽引和茶引這樣的“有價證券”也可以來兌換壽謙票號的銀票。
短短幾個月之間,壽謙票號就攬下了巨大的財富。可偏偏政府管不着,因為這些都是正當的,大胤率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茗又用壽謙票號得來的錢出海,在外頭進了大批的貨物,轉回來一賣,銀子滾銀子,便就這麽開始了。
如今開到華京來,壽謙票號肯定又要走老路,你想進我們的貴室,可以啊,壽謙票號給您出個文書。怎麽出?當然是把錢放到壽謙票號這兒來了,而且三個月之後才能再提出來。一旦提出來,下次再進貴室,就再去開新的文書。決不讓你鑽空子。
這樣,您就能在貴室裏有自己的位置,也不用和外面那些平頭老百姓搶着排隊了。
但貴室也分三六九等,根據在太和樓的消費水平不同,提供不同的服務。江茗給它們分別取名是“白銀”、“黃金”、“琉璃”、“軟玉”。
想要得到白銀的服務,一年在太和樓消費滿一百兩銀子,換算成現代的錢,就是三萬塊;
想到升到黃金,一年在太和樓消費滿三百兩銀子,換算成現代的錢,就是九萬塊;
以此類推,到了軟玉級別,那真是一般人上不去的。
明擺着如此銅臭的太和樓,卻引來了華京大大小小諸多人的關注。加上那之前選中的農家女,今日出來,原本曬得黝黑的皮膚反倒在首飾的陪襯下,多了一分野性和活力,少了十分的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異域來的公主呢。
可細細看去,那農家女佩戴的首飾打造,并不如玉風閣那般昂貴,上面使用了諸多的琉璃和養殖珍珠,取代了名貴的寶石和玉種。
加上那些稱贊懷寅公主的詩詞從宮裏流了出來,一時間人人都想買副太和樓的首飾。
平頭老百姓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這裏首飾好看,物美價廉;這分了等級的服務,卻成了貴門女眷互相攀比的話頭——今天我是黃金了,你怎麽還是白銀?
一時間原本要去玉風閣買首飾的女眷們,俱都拿着銀子跑去壽謙票號了。換了銀票和文書,紛紛去給太和樓送錢。
江茗一邊抿着茶,就看見齊思琦同江宛也來了這茶館。
這兩人原本是想進太和樓的,誰知道門口竟有這麽多人,便先來茶館稍作休息。可誰知道她們二人一進來,那夥計就推說這裏已經客滿了。
懷寅也看見這二人,不由得撇了下嘴:“看看,我就說提前訂座位,這不,下面那兩個讨人厭的就進不來了。”
江茗笑了笑,說道:“不如讓她們兩個上來?”
懷寅瞪大了眼睛:“我就兩日沒來找你,你竟然已經和江宛和好了嗎?”
江茗搖頭,沖她擺了擺手,仔細說了一番,懷寅臉上漸漸的露出笑容,又怕自己笑的太大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待江茗說完,懷寅連連點頭,叫了夥計上來,讓他去請江宛和齊思琦一起來坐。
江宛和齊思琦被夥計引上來的時候,心裏還覺得奇怪,不知道是哪裏的熟人這麽好心,結果門一推開,看見裏面坐着的懷寅公主和江茗,俱都傻了眼。
江茗先開口道:“在這兒就看着你們兩個在下面呢,外面人多,快來這裏坐。”
齊思琦和江宛面面相觑,一時不知江茗這是撞了什麽邪,竟然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
江茗自然對她們和顏悅色,只因這兩個人現在都是自己的銀子了。
懷寅掃了一眼二人,冷聲說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麽?是不是嫌本宮的地方腌臜?”
她這麽一說,齊思琦和江宛再不解,也只好進來,先對懷寅行了禮,又坐到一旁,一時不知會發生什麽。
懷寅冷聲對江宛說道:“要不是看在茶茶和你是一家,省的你在外面被人擠來撞去,丢了茶茶的臉,我才不想讓你上來呢。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坐着,別在邊上惹我心煩。”說完,她便轉頭對江茗說道:“太和樓的生意是真好,現在華京當中,是個女子,都想有太和樓的首飾呢。”
江茗點了點頭:“是啊,我這也在那單子上呢,現在排第六個,相必很快就輪到我了。多虧了飛浮一早來幫我排號子,不然還不知道要排到幾千裏去呢。”
懷寅聽了,又說:“之前你在臨安府,竟然沒在太和樓做過首飾嗎?而且,那掌櫃的不是與你相熟嗎?”
江茗幽幽的嘆了口氣:“別提了,這人真是掉進錢眼裏了。來了華京,我就見過他一次,還同我說要排號子。你說我能怎麽辦?”當日江茗雖說與太和樓的掌櫃認識,但他人并不知道懷寅公主那副首飾,乃是她牽的線。
齊思琦聽了這話,看了江茗一眼,反倒說道:“怕是原本就不怎麽熟,只是點頭的交情罷。”
江茗沖她微微一笑:“我養父與他父親乃是世交,是以本來要排在幾十號的,這才往前撥了撥。”
“世交?也不過如此嘛。”齊思琦眨了眨眼睛。
江茗也不生氣,只回道:“這樣便也夠了。你想,第六號,便是我在華京裏,除了懷寅公主,還有那個中簽了的農家女以外,便是第六個能配上太和樓首飾的,說出去也風光。”
懷寅在旁跟着說道:“也是,就我這裏聽聞,還沒有哪個貴門女子排在你前面的呢。下次宸殇會日子又近了,你到時候可要好好的帶來給我看看。”
“太子爺也來嗎?”江茗壓着心裏的惡心,故意問道。
“當然。”懷寅眯着眼睛回道。心裏想的卻是,來個屁!東宮裏面呆着反省呢!
江宛一聽,身子不由得坐直了些。太和樓的東西究竟有多麽新鮮,多麽讨人喜歡,她是親眼見到了的。懷寅公主原本就是身份尊貴,養了多年的皇家氣派,可那農女卻是真真的脫胎換骨了一番。若是江茗也被那些首飾陪襯的出挑,入了太子的眼,該如何是好?
餘光看見江宛這幅表情,江茗心裏呸了一聲,什麽太子,你還是快點嫁過去吧,你倆正好湊一對。
但她臉上卻做出稍許惋惜的表情:“也難說。聽說這太和樓是有兩條線的,一條就是這般排號子,另外一條則是那些有銀子的準備的。”
“這怎麽說?”懷寅問道。
江茗便将壽謙票號和太和樓之間的關系說了一番,又幽幽的嘆了口氣:“萬一哪個貴門女眷要去做什麽軟玉黃金的,那不就排在我前面了嗎?”
懷寅“啊”了一聲,又問江茗:“你家就沒給你些體己錢嗎?”
江茗回道:“給是給了,但哪有那麽多啊。但要是我把從臨安府帶來的銀子都用了,也許能挂上個白銀。可那畢竟是我養父留給我的,日後還指着它們呢。”
懷寅一拍手:“依我看,你就先把銀子放到壽謙票號吧,先進了貴室再說。”
江茗搖了搖頭:“你是不知道,進了貴室又分三六九等的,當然是把自己收拾的越漂亮越好。單單一個貴室,可怎麽好用?”
她話說到這裏便點到即止,剩下的都留給江宛和齊思琦自己去想、去打聽吧。
江茗原本就想如何能在這些貴女當中掀起一場飓風,好巧不巧,江宛自己就撞到槍口上來了。她原本就在京中有衆多簇擁,明晃晃的一個活招牌。這放在現代就是網紅,帶起貨來,經濟效益杠杠的。
自己和懷寅公主說完這出話,她那虛榮心,還不即刻就想法子去太和樓進貴室。若是開口管衛氏要錢也就罷了,現在哪個朝臣不是把家裏的銀子、首飾都做好樣子捐出去,衛氏哪裏會給她?那她就去自己想法子吧,反正她的珠寶首飾那麽多,賣個幾件也不礙事兒。
所以說,虛榮才是商業活動的第一推動力。江茗深谙于此。
作者有話要說: 江茗:銀子銀子~大把的銀子~
那個,大家不要擔心太子什麽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噠~單純讓江茗打他一巴掌,解恨嗎?當然不解恨!所以要慢慢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毓卿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嗒嗒是小可愛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