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喬靳動作麻利,翌日便将同殷楚交談的場景、談妥的條件,通過飛浮告知江茗。
飛浮說到殷楚那“喬掌櫃,可是我缺銀子啊”的時候,繃着一張臉,語氣也平直。可江茗腦海裏卻浮現出那厚顏無恥之人的模樣,大抵就是往後一靠,雙手一攤,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日頭已去,晚風漸起,天卻還沒完全暗下來。華京當中,星星點點的燈火已經燃起,各色店家的錦緞大旗花枝招展,沿着鬧市搔首弄姿,引着人來人往。無知孩童左手掐着一把麻糖,右手拎着一根竹竿裝将軍,追逐歡笑。正是換牙的時候,講起話來嘶嘶露風。紅撲撲的小臉蛋有些皴了,好似真有種戍衛邊關的風霜。
牆外熱鬧,牆內隔了又隔,繞了又繞,才是江茗所在的小院。
飛浮拿了一席出鋒的皮毛氈子,蓋在江茗的腿上:“能把要錢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之人,我還是頭次見到。”
“只怕這冠冕堂皇之人,日後還會給我們更多驚喜。”江茗依舊坐在那把老藤搖椅上面,手指輕點,好似在打着節拍,“竟只要太和樓的兩分利,這位世子爺還真是好打發。”
飛浮規矩站在一旁,回道:“我來京中這段時日,倒是聽過他許多傳聞,不似是個精打細算的主。大概不知小姐你的用意,不然豈能只要太和樓兩分的利?”
寒風冷寂,江茗将手探進了毛氈裏,這才覺得暖和起來。
倘若自己未曾見過殷楚,大抵也會因他的名聲有這般猜測。但自己同殷楚算是有過交鋒,知道這人絕非用“酒囊飯袋”四個字可以一言蔽之的。更何況,不管找誰合作,只要有膽子去山西剝民脂,這刀頭舔蜜的營生,賺的都不會比太和樓的兩分少。
江茗想到了什麽,說道:“轉頭告訴喬靳,太和樓的錢,能拖便拖,實在不行分成幾份給這位世子爺,拖過山西這一波去。”
江茗的意思很明确,她是個商人,不做虧心買賣,是以一早就囑托喬靳,萬萬不可取不義之財。單單這樣還不夠,太和樓的銀兩也不能成了他人牟取民脂民膏的來源。若是殷楚拿着這兩分利,摻和到那山西官商勾連當中去,也是她不樂于見的。
想到這裏,江茗對殷楚的感官又十分複雜。
他缺錢,确實挖空了心思的處處讨錢。将皇上的賞賜賣了;借着唱戲寫詩從宸殇會衆人手裏挖東西;又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缺銀子,讓喬靳想辦法。這等纨绔子弟,還幹着貪墨之事,明明是個奸角,為何後來又去死守關隘,落了個戰死沙場的結局?
這人身上似是充滿了矛盾,前後不一,行舉怪異,讓人看不透想不通。
江茗雖一時不得要領,但她并未把殷楚放在心裏。這人不過就是書裏的一個荒誕角色,和原主半分交集都無,唯一能說他的優點就是還有幾分眼光,沒被名動華京的江宛迷了心。如今兩分利占了他些便宜,若有機會,同他道一聲謝謝,兩人的關系也就點到為止了。
只不過,這機會并不會有了。以前她從未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将來自然也不會。
Advertisement
這麽想着,她便又眯上了眼睛,問道:“喬靳将那店面拿下來了?”
飛浮:“今晨就拿下來了,正按照小姐的意思裝着呢,大抵不出半個月就能開張。”
“他動作倒快。”江茗贊嘆了一句:“看來那世子爺的酒量也不過如此,喬靳喝了半夜,還有餘力去做其他的事兒。”
江茗在現代學的是經濟專業,雖占了知曉現代商貿金融的便宜,将一些方法改弦更張放到了現在的世界,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她也因自小的經歷,凡事親力親為,絕不偷懶耍滑。
開始經商的頭兩年,她跟着四處跑,事無巨細一點點親自摳下來,甚至跟船出海,打通航道商機,吃得苦并不少。
待各處商鋪銀莊穩定之後,這才将大部分事宜都轉交給了喬靳。靳司為人老實誠懇,又勤勞肯學,将各處産業打理的井井有條。也多虧了有他,才能讓江茗空閑下來喘口氣,将原本曬的小麥色皮膚養回幾分少女白皙。
“他就是愁,不知道到時候要搞個什麽樣的噱頭,才能配得上太和樓的名號。”飛浮在旁說道。
江茗微微一笑,用頭點了下木幾上的請柬:“半個月後,莫不就是冬至?”
懷寅公主為冬至那日所生,靖文帝年年在此時大宴群臣,為這位掌上明珠慶賀。懷寅公主自然知道靖文帝也會請鎮國大将軍府,但她又擔心江茗的身份問題,怕到時候出什麽岔子,便特地着人一早就送了請柬來,上面單單寫了江茗的名字。既是對江茗的一份看重,也是對她的一絲關懷。
飛浮答道:“正是。”
江茗:“之前讓他去給懷寅公主配的首飾,如何了?”
飛浮回道:“去了,當然去了。喬靳找了個曾在宮裏供職的畫師,限他一日之內将懷寅公主的像畫下來,再通過我們自己的驿站,快馬加鞭送到臨安府那頭去,讓人趕工做出來。”
江茗點了點頭:“那就成了。懷寅公主生辰,皇上賜宴,只要懷寅公主飾物将她襯的美,宴上再想辦法引着衆人誇懷寅公主幾句,流出詩來,便成了。”說到這兒,她又蹙起眉來:“但懷寅公主畢竟是帝女,千金之軀,單就她一個,可做不了太和樓的名聲。我們還需要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那便雙管齊下,也合了太和樓的名。”
“這人該如何選?”飛浮已在江茗身邊多年,當江茗同喬靳的傳聲筒也不止一次兩次了,對事情問的透徹,以免再兩頭跑。更何況她現在江府當着丫鬟,總是出去也不合适。
江茗微微一笑,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外傳來女子的呼喊聲。接着,惜隽拉着憐莺沖了進來,撲在江茗面前,眼淚汪汪的:“小姐,憐莺仗着您的寵愛,欺辱于我。小姐,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江茗一看,眉頭蹙起。憐莺欺負惜隽?那憐莺頭上還沾着炖到熟爛的米粒兒,身上一片狼藉,此刻被氣的直喘氣兒,怎麽看都是被欺負的那個。
江茗心裏嘆了口氣,原想言語敲打了江宛兩句,能消停一段時日,如今看來,這宅鬥的生意還得繼續下去啊。她掃了兩人一眼,開口問道:“怎麽回事兒?說來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飛浮:昨天小姐給了我一個金鹵蛋~
憐莺:昨天小姐也給了我一個金鹵蛋~
惜隽:什麽?!為什麽我連能吃的鹵蛋都沒有?!不行!我要出場!我要作天作地!
感謝元傾娴、戀戀青檸、勇士君、煙雨流年的營養液~今天的作話再次被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