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已經有個樣子了,要不要我先發給他看看
職場氛圍的确不同。
升職加薪,都是很私人的事,除了平日裏幾個要好的同事,請客這種事一般還真不必包括全組人員的。
我心裏頓時對Matt內疚起來,莫名其妙地挑了他出頭應承這種事。
逮了個空我坐他旁邊去,“Matt,sorry啊,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大可不必......”
他拍拍我的肩,“沒事,一頓飯而已,一起混了這麽久,應該的。說好了,下次一起哦?”
我這才舒了一口氣,氣氛頓時緩和起來。聊了會兒,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問,“你還有什麽不放心要叮囑我的?盡管說吧。”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問道,“你別介意啊,問點私事,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不過我聽說,你跟你那位中國男友分手了?”
我無奈地苦笑,“聽Mary說的吧?也不是什麽秘密,就是覺得價值觀和行為作派差的太遠,半年多了,始終覺得不合适,分手是遲早的事。”
他抿了一口酒,晃着酒杯,調侃似的朝我撇撇嘴,“怎麽,綠卡不要了?”
“唉,我不跟你虛僞,怎麽可能不想要?我考慮過很久,可是觸及到底線的事,繼續走下去,代價未免太大。”
他用手肘推推我,擠擠眼睛,“別洩氣,我以前跟你提過的,以你這樣的條件,再找一個應該不難。
老實說,我們公司就有好幾個人跟我打聽過你的。”
“真的?”我頓時有點小激動,兩眼放光地追着問,“誰誰誰?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趕緊告訴我!照你這麽說,我還可以挑一挑?”
他煞有介事地朝我擺擺手,“我今天不告訴你。這樣,你自己先觀察觀察,下個月我回來開會時我們再單獨聊,我看看你的感覺對不對。”
☆、Chapter 13_6
一直惦記着Henry在告別午餐上的提醒,我事後去圖書館和網上查閱了相關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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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正式的描述比對起來,馬顯平确有家庭暴力的傾向。起因很複雜,也許是從小家裏施暴,或者長期壓力所致。
問題是,這種冷暴力的症狀不如肢體暴力明顯,當事人并不太會到處跟人提及,若非受過系統性教育,很難指證确認。
許多時候,無論是施暴者,還是受虐者,都根本意識不到它的存在,更不要說采取措施去治療糾正了。
更可怕的,冷暴力往往僅僅是更深一層的肢體暴力的開始。
受害者先從心理上被徹底摧毀,等到肢體受虐,往往已經沒有勇氣去反抗了。現實生活中,這樣的實例比比皆是。
我吓得冷汗連連,我對馬顯平可沒有那麽深的感情做到不離不棄,更沒有什麽興趣去用下半輩子幫一個變态者醫治心理創傷。
我長嘆一口氣,也罷,這一篇已是翻過去了。只是,不知哪個倒黴蛋會成為馬顯平的下一個犧牲品?
到底是長了見識,我親自去Henry的辦公室表示了感謝,言語之間和他的關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時不時地在公司內部的網上對話系統裏看見我在線,就發個短信來聊聊天。
一來二去的,從網上聊天,咖啡室裏打招呼,發展到中午單獨約出去吃午飯,似乎成了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一直到了幾周後Matt回公司來參加每月例會,才覺察出不尋常來。
這天一進辦公室,Mary就暧昧地朝我擠擠眼睛,
“Matt回來跟衆人打過招呼,又跟Steve一起去總部開會了。他想約你吃午飯,叫我先跟你說一聲。”
我一下子就想起他上次的承諾來了,“是要請大家吃飯啊,知道了,到點了你們喊我一起去。”
Mary看我的眼光是奇怪的,“Ellen,他說明天再請大家吃飯,今天只是約你吃飯。” 她特意加重了“你”這個字。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了句,“那明天整組人一起去好了,今天單請我做什麽?”
一邊答一邊卻回過味來,剛才進公司的時候,門口的前臺大媽一見我,态度都比往日殷勤幾分。
雖然她平時也算和藹親切,今天說那句“Matt回來開會了哦”的神态卻怎麽看怎麽夾雜着說不出的暧昧。
一直以來心底隐約的猜測看來并不是空穴來風,我用詢問的目光望向Mary。
她是個聰明人,小聲說,“其實好幾個人都看出來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時措手不及。二選一,你總要有個決定的。”
二選一?什麽意思?然而,只一瞬間,我就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麽,“有人跟Matt吹過風了嗎?”
“不知道,說了又怎麽樣? So what,女孩子有人追,又不是什麽新聞。選誰是你個人的決定,別人都無關緊要。”
我和Mary只不過是因為實習的關系才相識相熟。然而在此時她對我的提點與支持,卻完完全全是從女孩子的角度為我個人利益考慮。
我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之後,忐忑不安地坐下來。
開了電腦,對話框立刻跳了出來,是Henry的,“Lunch?”
我想了片刻,回了過去 ,“Yes"。說也奇怪,之前的猶豫不定,在給了這個肯定的答複後,漸漸消失了。
總部離這兒不過車程十來分鐘,Matt和Steve會議結束一回來,走廊裏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各色人等的問候聲。
Matt直接晃到我們辦公室來,在門上敲了敲,一臉的嚴肅,“Ellen,你能不能到小會議室來一下?”
進了門,不等坐下他便直入主題,“我今天回來,本來是打算約你吃午飯的,不過剛聽人說,你可能已經有約了?”
我暗暗慶幸,虧得Mary事前讓我有了心理準備,要不然像他這般直率地一問到底,真還不知如何應答呢。
擡起頭,我接住他逼人的目光,“是,你事先并沒有打招呼,所以我已經約了別人。”
他緩緩地坐下來,“我以前是有苦衷的。上司約會實習生,到哪裏都是性騷擾的嫌疑。我哪敢明目張膽地約你出去?工作還打不打算要了?
我想着去新澤西的分部是個絕好的機會,既升了職,又能名正言順地約會你。沒想到......”
我看着他,心裏有那麽一絲遺憾,可是,話總要說清楚的,“對不起,你晚到一步了。”
他苦笑起來,搖着頭,“Ellen,我們共事這幾個月,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了吧?你選了別人,我無話可說。不過,能不能告訴我,我輸在哪裏?”
我私下暗嘆一聲,平心而論,Matt 真算得上是個正直善良的男人,又處在事業直線上升期,對任何一個适齡女子來說,都是一個誘人的選擇。
我想了想,還是坦白地說,“不瞞你講,上次Vermont的那個中國男友,你也知道一些,讓我對異地戀實在沒有什麽信心了。
要是離得近一點有機會細細觀察,我也許早就發現這個人品性不對了,也許,根本就不會有開始,更別說被騙這麽久。
這和你個人無關,卻實實在在是我心裏的一個死結,與其說對你不放心,不如說我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能把握住身在另外一個城市的男人。”
他連連垛腳嘆氣,“你這麽說,我就只好自認倒黴。緣份這種事,不外乎在合适的時間地點遇到合适的人。看起來,我們沒有碰對時間,對嗎?”
我盡力給他一個微笑,“你這麽解釋也可以。至少目前為止,我這層心病總是很難去除。真的,對不起......”
他往座位後背上一靠,“算了,別那麽一副內疚的樣子,我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不是那種為愛不顧一切的年紀了。
本來覺得你挺合适,想試試看,既然時間地點不對頭,也就罷了。別往心裏去,大家朋友一場,以後email多聯系。”
他看我臉色緩和下來,又加了一句,“對了,把我放在waiting list上吧,什麽時候改變主意了或有空缺了,記得喊我一聲。”
午飯時,我坐在Henry對面,偷眼看了他好幾次。
他終于問道,“我聽說Matt今天一進辦公室就四處找你,你遇到他了嗎?”
“遇到了,我們在小會議室談了會兒。” 我看他面上不動聲色的樣子,心裏暗暗發笑,“他只是想約我吃午飯。”
“哦,那你沒有去?”
我坐坐正,“我答應你午飯的那個短信在他約我之前,所以就回絕了他。不過,他并沒有生氣。我想,他也只是試試看,并不是非我不可吧。”
一片靜默,我也不說話,只顧着招呼面前的食物。
老半天,Henry終于緩緩地說,“不要這麽解讀,一個正常的三十歲的美國男人,在男女關系這方面的經驗遠超你的想象。
他開口試探的時候,就做好了被拒絕和被接受兩種準備,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發瘋的。”
我不由皺了皺眉,不甘心地問,“那你呢?”
他淡淡一笑,“不誤導你,我也一樣。我的确很喜歡你,但是,我不會為了得不到你就直接翻臉的。
要是你決定今天跟Matt出去吃午飯了,我肯定會有點難過。可是,說到底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還是會覺得你很好,而我和Matt的眼光都不差。”
我"嗯"了一聲,心下釋然。其實,把話說清楚,遠比把不痛快捂在心裏彼此猜忌的要好。
我發現自己其實很欣賞這兩個美國男人的光明磊落。
他頓了頓,又問,“這種事,其實并沒有早到晚到的說法,你到底沒有選他,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嗎?”
我心中一頓,有經驗的男人果然厲害,心知瞞不過去,老老實實地把對Matt說的那番話和盤托出。
最後,我加了一句,“還有件事,我沒好意思告訴他,我其實喜歡男人有五官分明的輪廓。
Matt那個臉型,那麽圓,還戴個黑框眼鏡,看上去十足像個熊貓,實在不是我喜歡的品種。”
Henry對這個答案似乎很感意外,他吃驚地瞪着我,“這也能算是原因之一?”
我揉揉鼻子,“對不起,我這人膚淺得很,看人從頭看到腳,第一眼就是看臉。咦,不是你說過的?從頭不順眼,就怎麽都不對了。”
他伸過手來摸了摸我的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Chapter 14_1
都說不幸的故事版本各異,幸福的情節卻大致差不多。這句話用在我身上,恰恰應驗。
和Henry的交往省心省力,也許是他本身真誠坦白,也許是如他所說美國人在感情上經驗豐富懂得應對。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個把月過去了,我竟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絲半點的錯處來。
照我以往的經驗,跟一個男人交往數周,總能挑出些毛病來。
比如,吃相啦,坐相站相啦,言談舉止啦,甚至于,穿衣品味啦,花錢的大方程度啦。
而眼前的這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睜大了眼睛看,就差沒用放大鏡細細審查了,愣是沒看出來。
說話謙和禮貌,領口袖口的幹淨程度沒問題,襪子領帶也絕無暧昧性取向的顏色,
再到相處時周到又不讓人覺得拘謹的照顧,這麽個看似完美的男人,怎麽就輪到我撿?
我不禁有些心裏發慌,終于忍不住傻乎乎地問,“Henry,是不是你隐藏得太好,所以我看不出什麽缺點來?”
他則帶着一貫溫文爾雅的笑,“怎會沒有?是人都有缺點。我自己的缺點我是知道的,并不打算隐瞞,日子長了你就會看出來的。”
我不依不饒地逼視他片刻,他終于承認,“好吧,我這人其實事業上沒什麽野心。
總算做做IT收入不低,混個中産差不多,但是有些女人要一門心思嫁個事業發達有錢的,我就不是合适的人選。”
這句話安了我的心,好吧,至少還是承認了自己不是什麽聖人。
至于我,事業成功有野心的男人還見得少嗎?結果呢?我因此更幸福了嗎?
我第一次去Henry住處的時候,一進門就被客廳書架上那擺放了五六層的獎杯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副業是賣獎杯的?”
他輕拍了下我的頭,“想象力豐富過了頭吧你!這是我正兒八經自己打球掙來的!”
細說之下才知道,他十幾歲開始練桌球,後來又組隊加入全美聯賽。
他們這支隊伍,過去的十幾年內地區出線進軍Las Vegas好幾次,還拿過兩次全美團體冠軍呢!
說着他就指給我看,那座最大的獎杯旁邊,還有一塊刻滿了名字的銘牌,那是上次得冠軍時的一組八個人的名字。
全美聯賽冠軍?說起來,我在國內兩任前男友,或多或少都和桌球沾點邊。
夏奕宇就不用說了,有誰打敗了他那是一定要加倍苦練下次去贏回來的。
麥琦平日裏常陪客戶,球技怎麽樣我不清楚,到酒店俱樂部開房打桌球這種據說是上檔次的娛樂活動也沒少去。
再加上原本就看過“金錢本色”那個電影,Paul Newnan和Tom Cruise合演的,一個英氣逼人,一個風流倜傥,
配上令人眼花缭亂的各種玩球的絕技,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一片芳心。
這回面前站着一個貨真價實的全美聯賽冠軍,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我不由崇拜得兩眼放光。
Henry看着我快要流口水的樣子,一定覺得很可笑,伸出手臂從背後緊抱了我一下,
“我們每周二晚上練球再加上小組分區積分賽,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花癡一樣忙不疊地點頭,“要的要的,一定要去的!”
如此說定了,我就在每周二的晚上,跟Henry一起去打球。
Joe是他十幾年來的鐵杆隊友,是個律師,長得跟Leonardo DiCaprio頗有幾分相像。
Henry上場打球的時候,他就耐心地在旁邊給我解釋規則,分析場上情勢,聲音輕柔穩重,直叫人暖到心底去。
這樣陽春白雪的一個人,居然還是單身?我簡直都快把眼都瞪瞎了。
轉念一想,曲高和寡,像他那樣的人,對女人的要求豈會一般?眼光過高,沒有女友也是難怪了。
我看他和Henry嘀嘀咕咕認真指導隊友打球時一絲不茍的的神情,估計這兩個家夥白天給老板幹活都沒這麽認真,想必是攢足精力到這兒來上夜班來了。
新學期回到系裏去上畢業前的最後一門課,注意到一大堆新面孔。一起上課的,就有新從杭州來的劉佩佩。
她是今年剛從浙大本科畢業過來的,又因為小時候跳過級,比我小了好幾歲。
我看着她聰明伶俐又不失江南女子的清秀溫婉,很有幾分親切感,再加上小女孩人前人後“姐,姐”地跟着叫,很快我們就一起常進常出了。
然而,沒幾天我就發現,這位大小姐讀書出類拔萃,日常生活中也是反映敏捷讨人喜歡,只是一到男女關系上,就老是稀裏糊塗少根筋了。
我有心從旁提醒幾句,人家是請教的時候誠誠懇懇,輪到具體實施就立刻六神無主兼忘了個一幹二淨。
有一天她下了課就追着我問,“姐,同時和兩個男生分別出去,算不算腳踏兩條船啊?”
我一愣,這是要套話的節奏麽?卻還是答道,“那要看是什麽樣的出去了。不過,這種界限很難劃分,要我說的話,最好不要玩火哦。
可以先交往一個,感覺不好說清楚了,再交往另一個嘛。結婚前當然有權多試幾個,不過,咱就串聯,不并聯,行不?”
她眼見着肯定是沒法從我這兒聽到想要的答案了,不由低下頭去,一路走一路嘟囔着,
“也沒啥過分的。沒聽說他們商學院還有女生早上睡一個,下午睡一個的嗎?”
我差點兒沒跳起來,“小姐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例外當典型,怎麽能這麽為人處事的?
要出大岔子的啊!別的不說,就個人衛生安全來說,命還要不要了?”
她睜大眼睛無辜地看着我,“安全?命?這有啥關系?”
我真想給她一記頭撻,也給自己來一記,兩人都得醒醒了。
我的天啊,都說後生可畏,我出國不過幾年工夫,怎麽這些新來的學妹們,一個個都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現在國內的後起之秀,到底是更開放成熟了,還是更幼稚大膽了?
劉佩佩自從聽說我每周跟着Henry去打桌球以後,就一直懇求也要跟着去學。
我纏不過她,去問Henry的意思。沒想到他倒是很樂意,一口答應下來,還特意給我們另開一張桌子練習。
有劉佩佩陪我,他就不用一整晚照顧我的情緒,只要每隔一會兒來技術指導一下便行,真正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
這一晚正和劉佩佩又說又笑有一搭沒一搭地練着球,一個叫Jimmy的男生跑來搭話。
看着很年輕,意氣風發的樣子,人又多話風趣,很會讨女孩子的好,我們兩個女生一下就喜歡上了他。
一打聽,原來是同一個場子上另一隊的,今晚他需要出場的比賽完成了,就四處看看。
我在心裏暗笑,四處看什麽呀?看球還是瞄女人?
這麽玩了一會兒,果然不出所料,他笑嘻嘻的問我們要電話,我随口問了句,“我們每周二都會來的,你要電話做什麽?”
“有空的話,一起出來喝喝咖啡啰!”他揚了揚眉。
劉佩佩已經迫不及待地寫給他了,我正猶豫着要不要給,Henry朝我們這桌走過來。
他拍拍Jimmy的肩膀,“兄弟,excuse me。” 他指指我,又指指劉佩佩,“這個,是我女朋友。那個,是available的,OK?”
Jimmy神色有些尴尬,待回過神來連聲道歉,“Sorry,Henry。他們只說你帶了兩個美女過來,沒人告訴我這是你女朋友。
誤會了,誤會了,呵呵!” 拿了劉佩佩的電話就溜了個不見蹤影。
☆、Chapter 14_2
打球結束送了劉佩佩回家,車裏只剩下我和Henry,我對他解釋道,“其實Jimmy剛才只不過要個電話說以後有機會喝喝咖啡,你對他這麽兇做什麽?”
Henry搖搖頭,饒有趣味地朝我直搖頭,“你幾歲了?怎麽心智還停留在高中階段?Jimmy是個快三十歲的男人,你以為他只是要喝喝咖啡那麽簡單?”
我一頭霧水,雖仗着有些男女交往的經驗,卻也沒看出什麽不妥來,“當然不只是喝咖啡那麽簡單。
可就算是有目的地約女生出去,自然是從喝咖啡吃飯開始,也沒說就一定要怎麽樣呀。你別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好不好?”
Henry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來,揉揉鼻子嘀咕了一句,“只怕咖啡喝着喝着就喝到床上去了!”
我驚訝莫名,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前幾天誰說誰想象力豐富來着? “胡說八道什麽?喝喝咖啡和上床,差得遠呢!不至于吧?”
“哦,沒聽說過美國人喝個咖啡吃個飯泡個酒吧,混着混着就上了床,然後第二天各自穿衣服走人?”
啊!這麽直白?我嘴張得老大合不上,驚嘆加上不安,“這麽吓人?這個,文化是不太一樣哈。”
“早和你說過啦,美國人在男女關系上的成熟度遠超過你的想象。你在大學時幹的事情,我們在高中就幹過了。
你工作後幹的事情,我們在大學階段也完成了。我比你大整整十歲,你還在幼兒園醒鼻涕的時候,我已經和高中的女朋友上床了,明白了嗎?”
這個說法很新奇,我的确從來沒這麽想過。但仔細一想,話不中聽,可不說的都是事實嗎?
想想就覺得有趣,不禁笑開了花,“喂喂,說真的,你到底有過幾個女朋友?”
他聳聳肩,“從高中開始數,太多了,有來往過一陣子,也有同居過的,真的數不清了。你一定要知道嗎?”
我也聳聳肩,好吧,不想說我也不想知道。說到底我既不是初戀,又不是處女,何必要求別人?反而是這麽一來,我倒是心安了。
畢業前的最後一學期,我只需要再修一門課就能達到學分要求。
出于Matt的極力推薦,分部主管Steve破例同意讓我在學期內繼續做實習。
只是由于國際學生工作小時數的限制,只能每周二十個小時。
即便如此,生活費是不成問題了,更何況,每周上兩天半的班,和Henry見面也方便。
我這樣一邊忙着約會,一邊打着工,一邊上着這最後的一門課,一邊琢磨着開始找工作。
日子過的悠哉悠哉,早就把先前跟馬顯平的那段不愉快經歷忘到爪哇國去了。
問題是,偏偏就有人戳心戳肺地晃到面前來,存心攪翻我這好幾年來少有的平靜安寧。
這天帶了午飯到系裏的學生休息室吃。進門一看,哇塞,人到的真齊,所有我能想到的臉熟的中國學生幾乎都在了。
我把飯盒放過去排上隊,就坐下來和左右的同學閑聊起來。
今天的主題顯然是如何省錢,劉佩佩正眼饞地對着錢啓鈞大呼,“七十二刀,錢啓鈞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得學學。”
我一聽就知道,錢啓鈞同學以自己創下的月夥食費七十二美元的紀錄,又在給新來的學弟學妹們補上人生最重要的一課:省錢。
我好笑地看着錢啓鈞又得意又尴尬的表情,插嘴道,
“其實錢啓鈞也還好啦,只不過光買打折的東西而已,跟人家印度人的一元儲藏貨櫃相比,還差的遠哩!”
話音剛落,房間裏就是一陣爆笑。這一元儲藏貨櫃在我們系可是很有些典故的。
記得上學期有次也是在這裏吃飯,一個小印跑進來神秘兮兮地逐個問大家誰家有東西放不下需要儲存的。
我心裏正在嘀咕難道放不下還放他家去,那小印就解釋說學校附近有家新開的儲存櫃公司,正在提供頭三個月每月一元的優惠。
有人掰着手指頭盤算着,“現在存過去,那三個月以後呢?豈不是要照排價付?時間一長就沒有什麽劃算的。”
沒想到,那小印眼珠一轉,用他那标準的印度英文毫不猶豫地說,
“我先弄一車東西過去放三個月,期限一過,再去車回來。一共只要三塊錢,怎麽都劃算了!”
這事兒在我們系裏流傳甚廣,我這兒一提,大夥兒就心照不宣笑開了。
劉佩佩他們那幾個新來的一頭霧水,自然有旁人再給他們複述一遍。這下可好,看來這個故事是要在本系代代相傳了。
只聽得有人半真半假地說,“錢啓鈞,你這樣會省錢的主,以後可真不能找大手大腳的女生,得找個會精打細算的才好。”
話音剛落,就有個尖細的聲音□□來,“錢啓鈞還有什麽可挑的?不知道過來留學的女生吃香呀?
能看上他就不錯了,又指望人家能工作,還要人家不花錢?他這種條件還敢提什麽要求?是個女的就行啦!”
我們之前只不過是毫無惡意的同學間調侃說笑,但這幾句的內容再加上語氣,實在是話說得難聽而且全無教養。
更何況,從人格來說,不是不侮辱的。
看着錢啓鈞的臉色從紅轉青再變白,我憤憤地循聲要找出罪魁禍首來,正對上周燕譏諷的那張臉。
別人也就罷了,這個女人可真是叫我氣不打一處來。平日裏從比例到顏色搭配,衣服都穿不利索的一個人.
據說是在清華四年都沒人追,最後拿到全獎才在出國前搞定一個老公的恐龍女生.
說到底不過是搭上了馬顯平這麽個男人,自我感覺良好一失控,居然也敢拍桌子叫板講起條件來了。
更何況欺負的還是錢啓鈞!不假思索的,我的刻薄話就溜到了嘴邊,“話不能這麽說吧?人總得有點要求的。
美國這種地方,誰也別說誰,白有人比你更白,黒有人比你更黑,高有人比你更高,矮有人比你更矮,
胖也有人比你更胖,沒有什麽條件好條件差之分吧?只看合得來合不來而已。”
我的目光冷冷地掃了一圈,“當然了,以此類推,醜到在中國嫁不出去的也不用着急,總會有人比你更難看的。
難看不怕,重點是,只要難看得有特色,就一定引人注目,回頭率百分百!”
幾句話下來,兜了個圈子,周燕還沒反應過來,焦點就莫名其妙被轉移到了她頭上。
新來的固然有些摸不着頭腦,大部分的中國學生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有幾個已然忍不住“吃吃”笑出聲來。
一屋子人看好戲,周燕的臉變得一陣紅一陣白,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半天擠出來一句,“塗小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說誰哪?”
“沒什麽意思啊,聊聊天而已。” 我忽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對了,周燕,你好像從南京附近來的是吧?
秦淮八豔很有名呀!你放心,那地方自古以來出美女,怎麽也扯不到你頭上去的,說的肯定不是你!”
我在心裏暗笑,周小姐,指桑罵槐尖酸刻薄這套工夫,你再練上十年,只怕也不是外企辦公室白領的對手。
您那,留着慢慢練吧!
我拍拍手站起來,拿上我剛熱好的飯盒,不顧背後周燕陰沉沉的目光,高高興興地走出了休息室。
劉佩佩和孫雲亮一路跟出來,在拐角上我停住了,笑得直不起腰來。什麽叫出得一口惡氣?
孫雲亮走過來說,“錢啓鈞趕着去上課,叫我幫他謝謝你,總算罵回去了。
不過,你這張嘴真是,話實在是重了點,小心把人給得罪了。” 孫雲亮保持着他一貫的學者風度,就連責備人都是有板有眼的。
我看着一旁劉佩佩又着急又迷惘的臉,不緊不慢地說,“得罪人?那得要看是什麽人了。有些人,我就是成心得罪了又怎麽樣?
哎,我還告訴你,我敢那麽說,就不怕得罪人。既然得罪了,就沒打算日後還能交好。佩佩你也學着點,以後別輕易叫人欺負了去!”
我自從和Henry約會以來,日子過的順心,人也意氣風發,嘴上一時逞強,卻忽略了人在怨恨之下,是什麽都做得出的。
沒過幾天,胡說八道順帶出出氣的幾句話,竟給我招來了大禍。
☆、Chapter 14_3
幾周後的一天,我正在電腦房裏趕做下周要交的程序作業,有人在背後輕拍了我一下。
随便回頭一看,直把我吓得靈魂出竅,居然是馬顯平!怎麽會是馬顯平?
不好意思地說,暑假之後重回學校也兩個多月了,這人在我腦子裏就沒閃過幾回。
下意識的,我也許根本不願意去回想那段混亂的過往。是以他一出現,十足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倒是淡淡笑着問,“小米,能和你談一談嗎?”
“能,當然能,這兒不适合說話,出去走廊裏說吧!” 我站起來就要走。
“呃,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找個地方單獨談談,比如你家什麽的。私事被別人聽見畢竟不好。”
我想想也對,心中卻不免掠過一絲警惕。然而已是下午時分,許凱和Joey都快下課回來了,回家談問題似乎也不大。
這麽轉着念頭,收拾了東西就跟着出來。
馬顯平的車跟着我的直接回了住處。坐定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開門見山地就問,“我聽說....呃...你和一個美國人搞在一起?”
這話問的,來着不善哪!我不禁皺眉,聽說?聽誰說的?Henry在我不去上班的那幾天,有時的确會在下班後來找我。
碰上有Project要交,也就是出去吃頓飯馬上回來的事。但這一來一回,系裏人進進出出的,難免會有人看見。
本來光明正大的事,我并不打算隐瞞,于是坦白承認,“聲明一下,不是搞在一起,是正常的男女約會的關系。”
他饒有興趣地盯着我看了幾秒鐘,慢吞吞地問,“那麽,我和你之間,算不算正常的男女約會的關系呢?”
這話聽着好似有陷阱,我在心裏迅速盤算了一番,才小心地答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他卻冷不丁不壞好意地嘿嘿一笑,“你去實習搭上個老美,就處心積慮地想把我甩掉,才和Lucy串通了演的那一出,是不是?”
Lucy那事過了這好幾個月,我印象中都有些模糊了,猛的一提,瞬間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立刻反駁道,“你不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