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已經有個樣子了,要不要我先發給他看看
實講,你兩個月前答應他的時候,我們系裏的一衆男生可真是驚掉了下巴呀!”
我眨眨眼,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麽?”
“羨慕嫉妒恨呗!本來人人覺得你是個追不上的,也就不敢動那心思。結果你一轉眼,跟了個比你大十多歲的。
十萬年薪雖然高,我們EE博士畢業出去的,也并不是什麽遙不可及的數字。
好幾個男生私下嘀咕,給幾年時間,拿張綠卡并非難事,職場上更是未必就混得比馬顯平差,可是人家小姑娘就是等不及了。”
我沉默不語,本來的考慮也是想着将就,除了年齡大了些,其他條件不差就算了。
一張綠卡在手,畢業找工作的時候可是天差地別,好工作随便挑不說,讨價還價起來也比較随心所欲。
已經是将就了,偏此人還要不識相。我可不相信什麽人年紀大了就會安定的鬼話,莫俊虎的實例就在眼前,都結婚生子了還不收心的可大有人在。
也罷,照這樣子,一旦核實,就必須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我把這事捂了好幾周,直到馬顯平有一次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去中國店買菜。
站在一大堆蔬菜前,我瞧着今天的小青菜綠油油的很新鮮,下意識地就去拿。
馬顯平拉了我一把,“今天的這個菜要兩塊多一磅,太貴了吧?”
我不理他,拿了就往購物車裏放,“貴有貴的道理,今天的菜新鮮嘛!”
“可是你看,一般的青菜不過九毛七,差這麽多呢! 這大青菜也不錯的,浪費那個錢幹什麽?”
我為着上回的事,正使勁琢磨如何套他的話呢,現在看他為了一兩塊錢的菜還要斤斤計較,更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心裏記着莫俊虎以前教我的,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讓對手猜出你的真實意圖來,才能給予最有效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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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笑盈盈地回他一句,“這點錢就舍不得啦?在女朋友面前,好像裝也要裝一下的哦?
事先打個招呼,我這人維護費很高的,養不起的現在打退堂鼓也還來得及,要不要考慮一下,知難而退?”
他笑容僵硬地端詳了我半天,我仍是一臉笑意。
效果達到了,他根本猜不出我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卻再也不敢争執,推着購物車乖乖去結賬了。
到了櫃臺那兒,他開始把東西往傳送帶上放,拿到那包青菜的時候,幾乎是重重地扔上去的。
我看在眼裏,心中極為不爽,一包青菜而已,誰還買不起了?我什麽時候竟然淪落到吃點菜還要看人臉色的地步了?
一瞬間真有把那包菜往他臉上摔過去的沖動。
想想還是按捺住了心頭怨氣,等會兒還有場實仗要打,現在翻臉為時尚早。
☆、Chapter 12_6
許凱和Joey都不怎麽喜歡馬顯平。只要他一來,兩人就朝外躲,或者幹脆在自己房裏不出來,有意把客廳留給我們。
回家做了晚飯設在咖啡桌上,邊吃邊聊天看電視。
我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有人說兩周前的周末一早在學校看到你,你去學校做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他一邊對着電視,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兩周前嗎?我跟你提過的,先去學校轉一圈,看看公司研究項目的進展再來的。”
我歪着頭想了想,“不對吧?你是兩周前跟我說的嗎?你跟我說的好像是再前一周呃。”
“那就是再前一周了,你自己記錯了吧。”
我“啪”的放下筷子,緊盯着他,也不說話。他被我看得不自在起來,只好從電視上把視線收回來,問道,“怎麽了?不就是記錯了一周嗎?”
我往他身邊靠了靠,溫柔地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不記得啦?沒關系,我記得很清楚。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周末早上去學校的事,一次也沒有。
你是不是撒謊次數太多,所以根本想不起來上一次跟什麽人說的是哪一個版本了?”
電視還開着,聲音很響。可是我這幾句話說得清晰明白,以确保他一定聽到。
他往後一仰,幾乎驚跳起來,臉色瞬時變得很難看,“你剛才是成心套我話來着,是不是?怪不得我媽說在外企工作過的女人厲害,要我小心點。”
“現在知道外企的女人厲害啦?你媽媽警告過也不肯聽,那你豈不是自讨苦吃?
不過呢,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版本,怎麽套都是一樣的。只有謊話才會有多種版本,以至于許多時候連撒謊的人自己都不記清了。
所以,我經常建議人家不要說謊,用更多的謊去圓原來的那個,多累啊!現在你能不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你和周燕是什麽關系?
不說清楚的話,你今天就可以直接回你的Vermont去,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笑眯眯的,一點兒也不生氣,就象在給客戶一個項目上的建議。
我心裏早就反複衡量過,學術上的成就是一回事,對男人的吸引力是另一回事。
拿我跟那個連錢啓鈞都評價說“穿衣服比率不協調”的周燕放在一起,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的選擇都不需要兩秒鐘。
馬顯平那麽要面子的一個人更是如此,他怎麽可能放了我這個衆人公認的“花瓶”,轉而選擇還保持着別人太太身份的周燕?
我果然沒有失算,他的口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我以前在他老公還沒來的時候,跟她有過那種關系。
現在回學校不過是幫她聯系夏天到VT做實習的事,沒告訴你,只是怕你在意。我發誓,我現在跟她沒什麽特殊關系,好了吧?”
我暗暗在心裏冷笑,男人的發誓,只怕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了,鬼才會信!
麥琦什麽時候跟我發過誓了?從來沒有!只因全無這個需要。一段關系,到了要靠發誓來維持的地步,也真是岌岌可危。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去,“好,這個解釋不錯,勉強可以接受。不過我今天把話說清楚,我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戀愛中的三角關系。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盡管去找別人,一點問題也沒有,說清楚了,我們好合好散。
但是,千萬不要把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拖到一段三角關系當中去,這沒啥好玩的,我拒絕參加這種游戲。你明白嗎?”
他聽着我的口氣并不像是真的想要和他分手,又有些嬉皮笑臉起來,“你放心,絕對不會的。
你想想,周燕長得又不好看,性格又不如你可愛,怎能跟你比?我自從跟你在一起以後,就真的沒有再想過她了。”
我嗔怪地送他個白眼,“暫且信你一次,你好自為之就好。”
過了幾天,我跟許凱彙報了情況。他當場在廚房裏繞着我走了整整一圈,“啧啧,不會吧?轉性啦?這麽輕易就放他過門啦?”
“不是我願意放他一馬,這種年紀的人了,誰沒有個把過去的?過往的自然不算,我也沒什麽證據能咬死他現在和周燕有染。
說到底都是猜測而已。這一次就算了,全當警告。就算有點什麽,只希望他能聽進去,拎得清,以後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許凱看着我沒半點反應,眼神卻是玩味的,探究的,直看得我有些心虛起來。
我只好嘆口氣,“好吧,跟你也沒什麽面子不面子的。我承認,綠卡的誘惑力比較大,我一時還放不了手。
可是現在要是不想個法子制住他的話,以後只怕沒啥好日子過。走一步看一步,我自有計較,總不至于讓自己吃虧就是了。”
許凱一定是覺得我執迷不悟兼無可救藥,搖着頭走開了。
由于最近發生的事,我開始覺得原先答應的暑假去VT馬顯平他們組做實習的計劃也不那麽牢靠了。
過去了,住在他那裏,白天又是一個組一起工作,可就真是羊入虎口,無處躲避了。
再說,周燕也要去,這是要玩3P的節奏嗎?想想就有說不出的惡心。
不如我在Boston按部就班不挪窩,看看周燕過去了我又不在,馬顯平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人,只有在置身事外的時候,才能看得更清楚些,不是嗎?
主意已定,我就開始在學校附近找暑假的實習。
IT幾年來一直處于熱鬧非凡的鼎盛時期,最近半年中倒了一批做互聯網頁面的小公司,一些科技公司看着也是每況愈下,但像EE這種實打實的工科專業,工作市場還是相對穩定。
沒花多少周折,就找到一家咨詢公司。因為是做實習,不需要計較福利,很容易談。
看着面試的老板和氣,小時工資也還給的大方,就去申請國際學生的暑期校外實習許可,說定了五月底課程一結束去上班。
馬顯平對此舉的反應幾乎是恐慌性的,在電話裏聽到我向他宣布這個決定時,當場表示大大的不滿。
"你就這麽放心我一個人在Vermont?夏天公司裏漂亮的實習生很多哦,你不怕我被人搶走了?"
一個大男人,說話如此矯情,第一反應居然是惦念着公司裏的漂亮實習生,還要臉不要?我心裏冷笑連連,回答說,
“不要成心制造緊張氣氛,這種事全靠自覺。一個大活人,真有二心的,拿根繩子拴在身上都會出軌。
聲明一下啊,我這人從來沒什麽興趣跟人搶東西,尤其是男人,能被搶走的,只怕從一開頭就不屬于我,你要去盡管去。”
這番不軟不硬的話恰到好處,他果然開始顯得焦急,“可是小米,我為了你暑假要過來,已經安排了很久,怎麽突然說不來就不來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親自把你帶進工業界,體驗美國這邊的職場生涯?你們年輕女孩子都是這樣随時改主意的嗎?”
我在這頭簡直是心花怒放,這一招釜底抽薪到底還是起到應有的效果了,叫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玩花樣!
然而,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到家,我柔聲勸道,“這裏的男生不是都喜歡老婆工作掙錢的嗎?我現在能夠自立,挺好的呀!
再說了,去VT跟你一個組同進同出的,招人非議事小,以後影響升職事大,美國公司不是最忌諱這種事嗎?
現在只是做個實習,就不要勞師動衆了。我還有一門課,下學期眼看就能畢業,不急在這一時。
找工作的時候,我可以盡量朝你那邊走,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幫我安排到你們公司別的組去。
總是你的前途要緊,以後我還指望着你賺大錢呢不是?這些還不都是替你着想,你還怪我?”
一番話坦白真誠,說到後來,我都快被自己感動了,聲音都變得有些哽咽。
這最後的一句果然堵住了他的嘴,我還答應了他七月四號獨立日假期的時候到Vermont他那裏去過節住上幾天,這才作罷。
等我挂了電話,一直在旁監聽的許凱已在沙發的另一頭笑得直不起腰來,擡起手指着我連連搖頭,
“這這這,明明是你反悔去Vermont做實習在先,倒成了替他考慮。這打一記揉一記的伎倆,哈哈哈! Ellen你可是真心給我和餘安琪長臉了!
哎喲,這麽個念了一籮筐書的博士,只怕這輩子也沒見識過這麽難纏的女人,到頭來還不知道怎麽輸的這一仗呢!”
我悶悶不樂地說,“你覺得這事要是換了餘安琪或者任何一個我們這個圈子的女孩子,會比我更好說話?
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已經算是客氣的了好不好?說到底,純粹自我保護而已。
我不在乎別人說我做了xx還要立牌坊,我們原來辦公室的Lucy還有句話:對我們這種result-oriented的人來說,面子沒那麽值錢。
而且,我到目前為止占了他什麽便宜了?不過是幫忙混了一門課的A而已,買個小青菜還要歪歪唧唧的算那幾塊錢!他這還不全是自找的? "
嘴上跟許凱這麽說,心裏不是不悲哀的。對馬顯平,雖然從來談不上深情摯愛,至少從頭不讨厭。
再加上長相,學術,工作,綠卡,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開頭追求我的時候也算是誠意十足,我的确真心實意地考慮過和他走到底。
而今看來,卻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并不是我要費盡心機對付他,這個有着學者氣質的男人,從人品到私生活,實在有着太多的疑問。
一個男人,有過去不是問題,問題在于和已婚女子糾纏不清。跟別的女人正常來往也不是問題,問題在于為掩蓋真相不惜撒慌。
相比之下,我多希望他就是我從表面看到的那個單純醉心學術的馬顯平,至少還值得我把自己放心托付,從此平淡安逸地過日子。
現在,雖然我有這個自信能把持住不在他手裏吃虧的底線,可我卻寧可自己永遠都不需要使用那些手段!
人生,為什麽總是這樣繞來繞去的?要找到那個對的人,那個過盡千帆之後仍不放開我的手的人,真的就這麽難?
☆、Chapter 13_1
學期結束開始實習。第一天報到培訓,先填了一大堆表格。
暑假裏實習生衆多,我和另外一個女生Mary被分配共用一個從資料室被臨時整理出來的小辦公室。
到那兒一看,實際只理出來了一半地方,剛夠放兩張辦公桌的。桌子挨着桌子,人挨着人,手肘都碰到了一起。
我和Mary正擺弄着公司發的電腦,讨論着該如何登陸,有人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我們擡頭一看,斜靠着門旁站着一位高個子藍眼睛淺褐色頭發的男士,标準淺色襯衫,眼帶笑意誠懇地招呼着:
“Hi,我是Henry,IT部門來為你們設置電腦的。”
哈!總算有人來關心我們了!還是位五官輪廓分明,像極了歐洲油畫裏跑出來的帥哥!我倆趕忙熱情地讓他進來。
在這狹小的辦公室裏他的身材顯得極高大,再加上他說話語速平穩聲線柔和,一下讓我們兩個小女生倍感溫暖親切,很快就和他聊起天來。
原來除了我們這一批,這個暑假公司前前後後招了十來個實習生。
先來的那幾個已經和這裏的一幫單身職員打成一片,經常在午飯時成群結隊,有時下班了還來個Happy Hour。
我和Mary都性格外向,剛才培訓時就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這時又聽說有的玩,立刻表示出濃厚的興趣。
自此就加入了這個社交圈子,混午飯,混酒吧,一時間忙得不亦樂乎。
我被分在技術主管Matt帶領的信息管理組,主要負責所有客戶文件的儲存及搜索。
Matt看上去剛三十出頭的樣子,比我大不了幾歲,圓圓的臉,戴着一副黑框眼鏡。
別看他平時笑起來跟個貓似的和藹可親,工作起來絕對嚴格認真,盯着屏幕老半天不挪窩,整一個傳說中那種Geek的形象。
我們幾個實習生說笑幾句都會被他警告似的盯上幾眼,吓得大家幹活時都不敢随意聊天。不過除此以外,Matt還是很好說話的。
比方說他從不管遲到早退,你有什麽事缺了幾個小時,他也毫無異議地在每周四十小時工作量的時間表上簽字,以保證你拿到這周的全薪。
一句話,只要工作認真滿量出活,你就是Matt心目中的模範員工。
經歷了M大教授近乎虐待狂似的課程項目要求,這種文件數據庫的處理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只游刃有餘,我還在稍空一些的時候,和Matt商量着做了一個內部搜索頁面以幫助更快地找到符合要求的文件。
大功告成給他做演示的那一天,Matt在提了幾個修改意見之後,透過厚厚的鏡片露出贊賞的眼光,
“Ellen,其實你很厲害,這麽兩三周的功夫就差不多完成了,你真應該畢業後留在美國,會很有發展前途的。”
我笑,“是啊,我也正有此打算。”
“可惜我們公司是做政府衛星通訊合同的,幾乎所有的正式技術職位都需要是公民。
你打算畢業後另找個工作拿工作簽證嗎?我完全可以幫你做推薦的。”
我立即表示,“啊,不用了。我已經有男友了,他的綠卡快排到了。
我們打算一畢業就結婚,這樣他就可以把我帶進去,不用再去走麻煩的工作簽證流程。”
Matt爽朗的大笑起來,“哈哈,Ellen,這是我所聽過的最有趣的結婚理由了!不過,” 他翹着嘴角半玩笑半認真似的說,
“要是你真打算通過結婚拿綠卡的話,你似乎應該直接找像我這樣的美國公民。
馬上就有不受配額限制的臨時綠卡工作許可,都不用等排隊,而且三年後就可以申請公民入籍,比跟進綠卡快多了!”
我心中吃驚,這幫受過教育的老美真厲害,看似心思簡單純粹熱心技術的好公民Matt,居然對綠卡的程序搞得這麽清楚!
我苦笑,“唉,說的容易,随便找一個人哪有那麽簡單?美國人又不是傻瓜,誰願意平白無辜的主動跟你結婚幫你拿綠卡?
我這個中國男友,就已經拿綠卡要挾了我好幾次了,更不要提跟老美讨價還價,我想一想就頭痛。”
他不說話了,站起來提腿往外走。到了門口,卻轉過身來,對着我很坦誠的扔下幾句,“你知道,你那個中國男友簡直就是個shit!
像你這樣的女人,只要願意結婚,只怕都會有人排隊等着要娶的,而且保證沒人敢拿綠卡來威脅你。我覺得,你應該仔細考慮一下你的綠卡計劃!”
他這話說得似有深意,又讓我捉摸不定。我從來沒和老美在感情方面交過手,這是有所指嗎?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迷惑了。
這天回家晚了,一進門,許凱就興沖沖湊上來說,“看到餘安琪的email了嗎?她很快要到V大來了!”
我一聽這消息差點沒跳起來,迫不及待地去翻看email。果然,餘安琪拿到了康州V大的錄取通知,她的成績不夠好,沒拿到獎學金。
不過她原來那個老男友很夠意思,出國時候給她留了一筆錢,她當時沒需要就一直放在銀行未曾動用。
這時倒派上了用場,她拿了自己名下的存單和有她名字的父母房子的房産證,居然在簽證時通行無阻。
再加上她聯系到了學校的一個教授,讓她暑假提早來,在實驗室先幹一個小項目試試手,幹得好的話也許可以給她一點資助。
于是餘安琪就快手快腳地準備行囊,說話間兩周後就要來了!
這可是我很久以來聽到的最好消息,我和許凱義不容辭,準備等她過來了立馬去拜訪,順便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到網上一查,從M大到V大,開車怎麽也要三四個小時,兩天打來回時間上似乎有點緊張。
算來算去,最合适的是趁獨立日假期湊個三天,還能順路去附近的一個國家公園玩一圈。
我和許凱都是買的舊車,只怕這麽長的距離,又要開山路,萬一半路出故障,人生地不熟的沒法處理,故此就商量着租輛車開過去。
這麽一來,本來是說好獨立日假期去馬顯平那裏的計劃就只好泡湯了。
可是餘安琪和馬顯平孰輕孰重,根本是不需要多加衡量的事。
重友輕色,我不免有些心存愧疚,于是不顧許凱的反對,約馬顯平提早一天開車過來一起去。
許凱只在一旁冷笑着說,“上次去看楓葉的時候人家不是還擺闊來着嗎?這下可以給他機會請客了!”
我心裏思量着,怎麽說馬顯平現在也是我正式的男朋友,而且收入也不低。我和許凱都還在學校呢,難道還要我們平攤費用不成?
在電話上把這意思一說,他倒是沒有任何異議,一口答應負擔租車和汽油的費用。
于是接下來的幾周裏,我坐卧不寧,就在心心念念地盼望着和餘安琪的會面中度過。
☆、Chapter 13_2
出發的前一晚,我和許凱正在家整理行李,馬顯平果然應約到了。
他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明天大家辛苦些早點起來,我們要到機場去取租的車。”
我奇怪地問,“為什麽要到機場取?我們家對面就有個租車的地方,來回十分鐘就夠了。”
他笑嘻嘻地解釋,“哦,公司提供員工租車優惠,一天只要二十刀。要是從這裏租,就算打折也要四十刀一天,這樣三天差六十刀,一倍的價錢了。"
我掰着手指頭算這筆帳,怎麽算怎麽不對勁,“喂,機場是反方向的,怕有二三十邁,一來一回,至少一個小時浪費在路上。
再加上還車的時間和路程,整兩個小時再加八十多邁。早上黑燈瞎火的開過去,回來後又要黑燈瞎火的去還車,有什麽值得的?”
馬顯平仍然陪着笑說,“八十多邁只不過三個加侖的油,跟六十刀一比還是劃算的。”
我簡直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這麽說,橫算豎算就是為了省那六十來塊錢?難道我們的時間和精力都不值錢?
要是像錢啓鈞那樣的窮學生也就罷了,經濟緊張我能理解。我們現在說的可是年薪十多萬的資深工程師,而且還是在追一個女孩子,至于嗎?
我和許凱相對無語,許凱的眼裏滿是不屑。我剛想發火,許凱卻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只能把罵人的念頭生生壓回去。
過了會兒,許凱逮着個空,拉我進廚房低聲嘀咕,“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暑假做實習都掙得不少,我倆平攤費用不是什麽大問題。
但是這人已經來了,又不能當場翻臉掃地出門趕回去。而且這次人家出錢出力,我們既然不用付錢,就不要嫌棄。
再說了,你兩年的TA已經結束了,畢業前還有最後一門課要自己付錢。
就算繼續做校外實習能對付生活費,這學費可是要真金白銀從口袋裏出去的,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許凱的情況,我最清楚不過了。雖說是家裏全部資助的學費,手頭也的确比一般拿獎學金的留學生寬裕些。
然而到底不比在申市時那麽底氣十足,又都是吃不了苦的人,時不時地也要和我商量着怎麽省錢來應付各項開銷。
這時我拉來馬顯平給我們租車,他心裏還是感激的。雖然覺得這個辦法其蠢無比,為了省錢也就只能忍了這口氣。
我點點頭,心底感慨萬分。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在外企寫字樓裏如此的風光,而今在異國他鄉卻為了半鬥米折腰,向現實低頭。
特別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官少爺許凱,居然也有今天。
許凱見我動了心,又補上一句,“別忘了,上回那張交通罰單,那人可還欠着你的。
說穿了這回也真不算拉他做冤大頭,不過是找個機會要回來,扯平了而已。
周圍同學這麽多靠獎學金或打工過日子的,誰也不寬裕,就這樣我還真沒見過這麽cheap的人!”
他這麽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有次馬顯平過來的時候一起開着我的車出去,路上闖了紅燈被自動攝像拍到,沒幾日一張七十刀的罰單就寄到家中。
當日是他開的車,自然是該他負責。沒想到我在電話上一提罰單的事,他的反應卻是不用付,拖一陣子警察局就會忘了。
心知這純粹是胡說八道,交通罰單一旦進入車輛記錄,每三十天就會加重罰金,而且一直不付的話,我的車就不能續下次的年度注冊。
我一時半會兒沒空跟他糾纏,只不過七十刀,自己就墊付了。之後幾次提及,他也是反複找理由,說急了就責怪我為什麽要主動付清?
奇了怪了,難道我不及時付清,還等着日後收那連本帶利的天價賬單不成?到時這筆賬又要算在誰的頭上?
眼見着這人就是存心想賴賬,我心中再不高興,也不至于到為七十刀跟人翻臉的地步,時間一久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會兒被許凱一提醒,新仇舊恨一起翻出來,臉上可就沒那麽淡定了。
許凱也是一臉忿忿不平,仰起下巴朝外面努努嘴,
“小米,不是我多事,再有一學期你也就畢業了。一找到工作,錢根本不成問題,你自己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老實講,真打算跟這種小家子氣的人過一輩子?現在已經這樣了,要是結了婚,只怕更變本加厲。
別的不說,我只有一句話,麥琦當初把你捧在手心裏,可不是這樣讓人來糟蹋的!
講到底也就是一張綠卡的事,不找他也未必就沒有別人可以考慮,你自己實在要早做打算了。”
我本來早就已經老大的不願意,被他這麽一說,心裏甜酸苦辣五味陳雜,說不出的懊惱。我也知道,許凱說的句句是實,我又何嘗沒有掂量過?
當初看馬顯平幾小時的車一次次開過來苦苦懇求,一時心軟答應了下來。卻沒料每況愈下,現在他可能覺得追到了手,就連幾十塊錢也要省。
我細想過前一陣Matt跟我說過的話,其實心中早已有盤算,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這時見許凱說得特別懇切,也就坦白說開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瞞你,我也覺得如今的狀況維持不了多久。
每次火氣上來一提分手,他就苦苦哀求,表示一定改進,回頭又是故态複萌本性難移。
我早就是心灰意冷說都懶得說了,這麽塊雞肋,根本不是選擇放不放棄,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
這趟先去看了琪琪,回頭再做計較吧。”
第二天清早,天都沒亮全,先跟着馬顯平摸黑去機場取了車,滿肚子的火氣,怎麽怎麽不稱心。
一直到裝了行李從住處開出去,想着再過幾小時就可以見到餘安琪,才漸漸消停下來。
馬顯平和許凱輪流開車,我心中不快懶得說話,就借口起早了精神不好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一路睡過去。
到了康州VT找到餘安琪住處的時候,已近中午了。
餘安琪一開門,還是那般長發披肩的妩媚模樣,我們互相摟在一起又跳又叫。
其實距離上次暑假見面還不到一年,卻像幾世紀那麽漫長。
許凱站在一邊眼眶濕潤,卻還不忘笑着調侃,“好了好了,兩個瘋丫頭終于團聚了,美國男人們的麻煩從此大了!”
馬顯平在旁邊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一切,我一眼瞥到他,才想起來把他介紹給餘安琪。
餘安琪的第一反應是驚異的,雖然事先我在電話上提過要帶男朋友來,她大概也沒料到是這麽一個人。
打了招呼後,她神秘兮兮地朝我擠擠眼,“塗大小姐什麽時候也開始修生養性,喜歡讀書人啦?”
礙着馬顯平在,我不好不給他面子,“什麽叫開始喜歡?我一向對書讀得好的男人有敬仰之心的好伐?”
這并不是什麽杜撰出來充場面的說辭,就是因為自己靜不下心來做學問,我其實對學者型的人物一直欽佩之至。
馬顯平果然很受用,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來。餘安琪則暗暗朝我投來頗有深意的一瞥。
上下鋪再加閨蜜前後六年,她早就成了我肚子裏的蛔蟲。我這種異常言辭舉動,哪兒能逃得過她的法眼?
我們商定第二天一起去附近的國家公園,所以就留在此處過夜。
當晚,餘安琪跟室友商量後,把許凱和馬顯平安置在客廳。我嘛,老規矩,自然是要和她同床共枕聊天的。
關上門,餘安琪就原形畢露了,坐在地毯上盤着腿溜圓的眼珠直轉,對我不懷好意地用審問的口氣說,
“快快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就是被一張綠卡給收買了,才找了這麽個貨色來?”
我舒了口氣倒在床上,“裝得我累死了!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我承認,當時腦子發熱,決定過于沖動了。現在呢,有點濕手粘面粉甩不掉了。”
我盯着天花板,很想跟餘安琪細說這幾個月來的種種委屈,卻又不知該如何從頭說起,有什麽意義呢?
腦中一片空白,低低來了句,“琪琪,說到底,如果那個人不是麥琦,嫁給誰,為什麽嫁,對我來說又什麽分別了?”
說到最後這一句,我不禁悲從中來,連聲音都帶着些許滄桑。
閨蜜這麽些年,哪件事不是感同身受?餘安琪頓時安靜了下來。
沉默片刻,她終于冷哼了一聲,“我說呢,什麽狗屁的敬仰之心,文绉绉的都能把人酸死!
你這個人真遇到喜歡的男人,幾時用過這種詞?聽着就不對勁,偏還有人拿去當補藥吃!
可見這人跟你約會這麽久了,連你的脾性都沒摸到半分,真正是情商低再加沒用心。
小米,我簡直懷疑,他到底是喜歡你這個人,還只是圖你年輕漂亮專業又好,好讓他在人前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