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虎的手機,留了言請他盡快打電話回公司,有急事。
不出十分鐘,回電果然來了。老虎明顯地喘着粗氣,有些惱火地問,“我在外面,什麽事這麽急?”
領導,我當然知道你在外面幹壞事! 我忍住笑,盡量不讓他聽出幸災樂禍,壓低了聲音說,
“你太太剛把電話打到我這裏查崗來了。我只告訴她說你去客戶那裏開會,你還是盡早給她回個電話吧!”
他這下有些吃驚,悶悶地回答知道了就把電話挂了。
不清楚莫俊虎是何時回到辦公室的,只是快下班時他蹭啊蹭的到了我對面的辦公桌,坐下來卻不說話。
我一看見他就止不住趴在桌上笑了個天翻地覆。他有些惱怒的看着我,“有什麽好笑的?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居然還敢嘲笑起我來了?”
我趕緊擺擺手,“沒有沒有,哪兒敢嘲笑老板吶?我們上班時不談私事,不談私事好吧?”
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我看他還是沒有走的意思,大致心裏有數他要說什麽了。
我一邊在電腦上打着字,一邊笑笑建議道,“說吧,你好歹算我娘家人,在私人事務上偶爾發表一下意見也是可以的,不要養成習慣就好。”
他這下活絡起來,換了個坐姿就要開始長篇大論的樣子。
我心裏暗暗發笑,不要老批評我們女人像幾百只鴨子,男人八卦起來,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貓咪,原先一起吃過幾次飯的那個夏先生,其實蠻靈的,怎麽沒幾天功夫換人啦?”
“嗯,說說看,怎麽靈法?”
“看上去就不像一般家庭出來的,很上檔次。風姿卓越的一個人,跟你很相配。這個麥琦麽,小姑娘,你走得有點遠了啊!”
“也不算遠吧。他爸媽是醫生,算知識分子家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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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做什麽的我們先不說,這幫搞醫療銷售的Sales,外面有多混亂你曉得嗎?根本靠不住啊!
你這麽正經這麽幹淨的一個小姑娘,離這種人越遠越好,要不然遲早虧本虧得一塌糊塗!“
我不由地啼笑皆非,“老虎,你自己也是做Sales的,你覺得自己靠得住嗎?我該離你遠點還是近點?”
老虎的神色閃過一絲尴尬,拍着桌子嚷道,“喂喂喂,不要把我扯進去,我們這是在談我嗎?再說了,我也從來沒标榜過自己是什麽好人,好吧?
你不要跟我強詞奪理,這事跟你爸媽商量過嗎?他們什麽意見?他們肯定覺得我把你帶壞了!”
我看他一副着急擔心的樣子,嘆了口氣,停止了工作,“我爸媽還不知道,或許,他們根本不需要知道。”
他一臉的驚奇,“你的意思,搞了半天你不是認真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坦誠地說,“不,我認真的,從沒比現在更認真過。只是,我一時沒法想的那麽遠。”
“那就一定是和你出國的事有關了。對了,謝宏和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今年走,還是怎麽回事。
事實上,你現在的工作情況,謝宏跟我都相當滿意,留在申市也是很有前途的。你要是決定留下來,我再去跟他商量,把你的工資加一加。”
我想了想,“五月份吧,到時候就知道了,我一旦确定了第一個通知你,行嗎?”
他點點頭,站起來準備走,頓了頓又轉身說,“不過小姑娘,你要明白,這種事,說到底也講究個門當戶對,不光是家庭背景,還有個人能力與悟性。
給你句老實話,你這麽跟着我進進出出的,跟我打聽你的人還真不少,大哥我一個也看不上,大都給回了。
現在你可能覺得跟了麥琦是你高攀,他比你早入道,成熟嘛,我理解。可從長遠說,他找了你,那是大大的賺了,這小子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
我兩眼直愣愣地看着莫俊虎,不知這番奇談怪論從何而來,怎麽談個戀愛搞得跟談生意一樣?
莫俊虎瞧着我一臉迷惘的樣子,一揮手,“算了算了,現在跟你說不清楚,再過幾年,你大概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然後提着他的電腦包往外走,一溜煙地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我一個下午到晚上都在想莫俊虎的話,從什麽時候開始,事情都要用劃算不劃算來定義的?
直到晚飯時,我一邊撥拉着飯菜一邊看着坐在對面的麥琦,心裏就繞不開那個念頭。
是嗎?他追我,是盤算過的嗎?可是,我有什麽是值得被算計的呢?
他注意到我的異樣了,“你今晚為什麽老看我,我有什麽不一樣嗎?”
“麥琦,你到底為什麽跟我在一起?” 我垂下眼簾,想知道卻又怕聽到那個答案.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論漂亮我不如我表姐,論家世我們家也很普通。而且,我從不覺得我走在路上有什麽過高的回頭率。”
他放下了筷子,“好,那我問你,論長相氣質,我自知比不上那位夏先生。
論家世,我沒他那麽好的運氣,不用拼死拼活地幹,照樣有人把項目送上門來。
論學識,我相信肯定有人提醒過你,你與他更相配。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麽你還回過頭來跟我在一起?”
我警覺地瞥了他一眼,“你很介意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一段?”
他搖頭,“別把我想得那麽小氣,就事論事而已。坦白說,我也不是那麽清白的。”
這句話把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了,我立刻把原來那個問題抛到了腦後,眼珠開始饒有興趣地在他身上轉啊轉的。
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了,“我們斷了的那陣子,人家給我介紹過一個建築設計院的女孩子。”
我嘴裏還含着一口飯,乍一聽差點沒把自己噎死,“你還需要去相親的嗎?外面貼上來的不要太多哦!”
“外面貼上來的能有什麽好的?我們這種醫療銷售的圈子,說得難聽點,就是三陪: 陪喝酒,陪聊天,陪找小姐。
那幫女的,不是和公司高層有一腿,就是已經在外面被睡爛了。大家知根知底,誰也不用騙誰。”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些事,不是沒聽說過,等到真的拿到桌面上說,簡直不堪入耳。
我不知怎麽去接這個話題,只好岔開去,“那,你和那個設計院的?”
“出去過幾次,那女孩很沉悶,要我不停地找話題,沒勁。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人家看不上你!” 我大跌眼鏡,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我喜歡麥琦,卻有其他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他白了我一眼,“沒有誰看不上誰的問題,你自己也說過,人和人要講緣分的。”
說到緣分,我困惑起來,“麥琦,你覺得我們算是有緣分的嗎?”
他看我的眼光變得深邃起來,“傻瓜,當然是! 老實說,你并不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可是想想看,我們認識的那個晚上有多巧?
通常我們認識一個人,總有些背景故事,比如通過工作學習,通過家庭或朋友,去一個聚會,共同參與一件什麽事,諸如此類的。
但是,你和我的生活從來沒有交集,你只不過心血來潮去拜訪你的同學,而我也只是打算跟醫生打個招呼就走。
然後就在那個時間點,我們遇到了,早五分鐘或晚五分鐘,一切都會跟現在不一樣,你不覺得緣分是種很奇妙的東西麽?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天造地設這個詞來。我以前跟別人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這還不說明問題麽?小米,我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既然遇到了,我就總想試試有個結果。”
我被他這番話深深震動了,一時竟不知怎麽回應。是啊,早五分鐘或晚五分鐘,我就會一門心思只想出國,而不用坐在這裏反複糾結去留。
結果?多遙遠的一個詞!離五月份還有兩個月,到時候,這一筆糊塗帳,我要如何是好?
☆、Chapter 6_3
事實上,根本等不到五月份,我就得面臨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出了幾趟差以後,我回過神來,意識到老朋友已經快兩個月沒來了。
本來,晚個三五天左右也是常有的事,晚三個禮拜就着實令人擔心了。
回家吞吞吐吐地跟麥琦一說,他沉吟了一會兒,打了個電話給他的大學同學。
挂了電話,他跟我解釋說,“驗孕棒經常不準的,明天一早去醫院驗血确認吧。”
我垂頭喪氣地坐在床上,抱着個枕頭咬着嘴唇發呆,這下好了,鬧出人命來了!
他走過來,輕輕地把我抱住,“別擔心,我又不會不認賬的。”
我這下都快哭出來了,“這不是你認不認賬的問題! 要真是的,我怎麽辦?”
他皺着眉頭細細看我,“什麽叫你怎麽辦?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不能結婚嗎?養不起孩子嗎?”
我使勁地搖着頭,“不要開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不能要孩子!”
突然,我想起了什麽,懷疑地看向他,“我一向安全期算得很準的。你是學醫的,你是不是動了什麽手腳?否則,怎麽會?”
一聽這話,他的臉色立時變了,“你就是這麽想我的?你覺得我這麽沒品?我倒是沒料到,原來你把出國看得那麽重!
我現在先把話放在前頭,要真是的話,你不許自作主張! 說到底,我也有份的! 我們需要好好商量,你聽到沒有?”
想到這個可怕的意外完全有可能導致我一心向往的留學計劃整個泡湯,我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了。
麥琦一向對我的眼淚毫無招架之力,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半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說,“嗨,沒說你就不能去留學了,只是要晚一年而已。
生了孩子,我在這邊先帶着,你去讀個書再回來好不好?或者,要是你不願意回來,我在這裏再賺幾年錢,然後帶上孩子去找你?
我們好好商量個可行的計劃,有很多辦法的,不要那麽絕對。你這樣一條路走到死,對大家都不好。”
我的心裏卻只有一個念頭,說得容易,有了孩子,我還能走得掉嗎?
我的眼前又閃過夏奕宇指責他媽媽時忿忿的臉,只要想到有一天我的孩子也會這樣怪我,我心裏就不停地顫抖,簡直要瘋掉了。
一晚上翻來覆去誰也沒睡好。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直奔醫院等開門。
南山醫院認識麥琦的人太多,不敢去,挑了路程較遠的另外一個區的醫院。
輪到我時,醫生簡單問了幾句,開了化驗單,抽了血,我們就守在窗口等結果。
這二十分鐘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幾個世紀那麽長。我直挺挺地呆坐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空白。
麥琦坐在一邊不斷地打量我的臉色,又過來拉我的手放在他手心裏安撫着。
我根本對周圍的一切都已經置若罔聞,就由他這麽握着去.
心裏卻早已過了千百遍念頭,希望不是,又希望是,糾結得連心跳都快要停頓了。
終于,窗口在叫我的名字了,他幾乎是跳起來去拿那張單子。
他瞥了一眼,就把單子遞給我,似笑非笑地說,“這下你可以放心了,也省得一天到晚地懷疑我算計你!”
他的眼神裏,有輕松也有失望。我一下子先有些定心了,伸手接過化驗單,閉了閉眼再看,是陰性,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回到醫生那兒,和藹的女醫生驗看單子,建議我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導致月事不正常,最好是去看中醫調養一下。
我們道了謝朝外走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她在那裏搖頭嘆氣。
走出醫院的大門,他一反常态,沒有主動來拉我的手。我只好在旁邊試圖跟上他的腳步,一邊打量他的臉色。
他抿着嘴唇,雙手插在褲兜裏,筆直地向前走,看也不看我一眼,顯然是生氣了。
我追上去拉他的袖子,“對不起,我又不是成心的。晚了三個禮拜,我實在是吓壞了。”
他停住了,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我看你根本沒搞清楚狀況,我是氣你這件事嗎?”
我心知今天靠賣萌是過不了這一關的了,只好誠懇地說,“好吧,我不該懷疑你,我道歉!”
沒有回應,我不知如何是好,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嘟囔着,“你不至于就這麽不要我了吧?”
接下來我就被他抱進了懷裏,他撫着我的頭發低聲地說,“要是這麽容易就能不要一個人,倒幹淨了。
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讓你這麽作來作去一點沒辦法。老實說,我是氣自己,我倒有點希望那是真的。”
我的眼眶濕潤了,摟着他的腰,柔聲說,“我心裏一點準備也沒有,你要給我一點時間。下個月就知道申請結果了,我們再做打算,好不好?”
他也不說話,就這麽抱着過了幾分鐘,卻突然說,“嗨,你剛才走的時候看見那醫生的臉色了嗎?她肯定是搖着頭在想,現在的年輕人......”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不過被他這麽直白地一說,又是在大街上,我把頭埋在他胸前半天沒好意思擡起來。
總算雲開霧散,在十點多進了辦公室。溜到自己的座位把包放好,想着該去莫俊虎那兒露個臉。
走到Sales的那個辦公區,直覺氣氛詭異,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不過,我一眼注意到莫俊虎在那裏貼發票。
我們所有的費用,包括出差,上下班出租車,客戶吃飯娛樂禮品,按規定都要一張一張地貼成頁上交財務報銷。
因為要填的報銷單子本身是英文的,莫俊虎一向懶得填,都扔給我幫他做,然後三天兩頭給我個機會敲詐他請客吃午飯。
可是,我揉揉眼睛再看,老虎在貼發票?他在發什麽神經?這不是剝奪我的午飯福利嗎?
我看看周圍,Vivian 也在,正在和另外幾個Sales有說有笑地聊天,看也不看莫俊虎。
而莫俊虎就在那裏埋頭苦幹,不過看這樣子,進展甚微,本來嘛,心思大概不在上面。
我心裏直嘀咕,怪不得我現在才進來,他一早上都沒注意到,大概是跟情人吵架了吧?
怪不得衆人面上跟Vivian聊着天,卻個個神情尴尬,被擠在這兩只寶貨中間,誰高興得起來呀?
我走過去搭讪,“老虎,怎麽今天自己貼發票了?太陽從西面出來啦?”
莫俊虎一看是我,便氣呼呼地大聲嚷道,“沒辦法,找不到你呀! 反正現如今,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只好自己認認真真做功課!”
聞聽此言,我站在那裏整個人都傻掉。要知道,“做功課”在這幫Sales嘴裏,可是別有含義的!
我偷偷地掃視周圍,希望沒人注意到。可是已經晚了!幾秒鐘的寂靜無聲後,整個辦公室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莫俊虎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不當用詞,自嘲地搖搖頭。遠遠看去,Vivian 的笑容僵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老虎又開始一個人自言自語,“現在的小姑娘,這麽作法,真要命! 還讓不讓我們男人活了?
貓咪,我得趕緊回家好好調教我女兒,等她長大了,像你一樣,好好作作這幫男人,替我出出氣!”
我聽得一臉黑線。這話明明是說給Vivian聽的。你說你跟情人吵個架,平白無故地扯上我做什麽?
我真是倒了十八輩子黴,早上剛在醫院被吓得半死,這會兒又被牽連到他們倆的怄氣游戲中去,還無緣無故地被抹黑了一把。
回到辦公桌旁,我越想越不甘心,于是打了個內線電話給Cindy,
“喂,Cindy,問你件事,呃,你覺得我很作的嗎?”
Cindy在電話那頭明顯有個延遲,“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了,照實說。”
“嗯,有一句說一句哦,你是挺作的。”
我簡直覺得這世道沒天理呀沒天理! 雖說我不是什麽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還是一向覺得自己蠻知書達禮的。我作?我?
Cindy大概覺得出我不高興了,趕緊安慰性地說,“也沒什麽不好的,作的人容易對現狀不滿,聰明嘛!
我前兩天還跟我老公說,我們女兒得像貓咪那麽作才好,以後才會有出息!”
天哪,這是貶我還是褒我呀?
好吧,我暗下決心,要以實際行動改正衆人對我的印象,做個講道理的好女孩。
努力頗有成效,沒幾天,我接到袁佳月的電話,“喂,麥琦昨天打電話給我,叫我探探你口風,他最近做錯了什麽沒有?”
我聽得一頭霧水,“啊?為什麽?”
袁佳月也是摸不着頭腦的口氣,“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麽游戲呀,你怎麽他了?罰跪搓板了?還是罰睡沙發了?”
“沒有啊?不是挺好的?”說話間我猛然醒悟了,肯定是這兩天我對某人溫柔有加,早上主動起床到樓下去買早飯,人家心虛坐不住了。
我于是沒好氣地說,“你去對他說,自己做錯了居然還不知道,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想出來了再說話!”
我恨恨地挂了電話,老虎啦,麥琦啦,什麽叫沒有最作,只有更作,再貼切不過了!
這都是一堆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呀!
☆、Chapter 6_4
說也奇怪,以前莫俊虎和Vivian吵嘴時,總是很快就能和好。時間一長,周圍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次好像不太一樣,好幾天了他們在辦公室裏都互不搭理。
我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拉開距離以避嫌,可是午飯時跟Cindy一聊,這些天老虎居然連電話內線也不打給Vivian了。
而且Vivian心情很不好,他們那個辦公室的人現在誰都不敢惹她,只怕無緣無故做了冤大頭挨罵。
這天我跟麥琦吃了午飯正趕回去上班,就見Cindy在樓下的咖啡店門口探頭探腦的,我走上去拍了她一下,
“在這兒等誰呢?午飯時間都快結束了你怎麽還沒吃上飯?被放鴿子啦?”
Cindy一見是我,頓時像得了救星似的,“哎呀呀,貓咪你來的正好,你們老虎哪兒去了?”
“他昨天不是去出差了麽?”
“怪不得了!他太太一定是候準了這個機會來的。”
我聽得滿頭霧水,“他太太來了?來幹嘛?”
Cindy一跺腳,這才告訴我事情的原委。快午飯的時候,Vivian接到莫俊虎太太的電話說在樓下的咖啡店想和她談談。
她一個小三哪敢去跟正室面對面,就叫Cindy幫忙下去轉告她自己不會下去的,請她離開。
沒想到老虎的太太早有應對之策,坐在那裏堅決不走,還威脅說一個小時之內Vivian不下來她就直接找上辦公室去。
Cindy眼見這麽鬧下去不是個辦法,只好打了電話上去請Vivian還是自己下來一趟解決問題。
正說話間,Vivian急匆匆趕來了。一看我也在,就說,“正好,貓咪也在啊,你們兩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吓得連連搖手,“這種談判我一點不會的,別找我啊!”
大學時肖依依追求顧超昕,我心裏固然不舒服,很想有機會質問她幾句,然而以後在不同場合見過她幾次卻從來沒有勇氣這麽做。
兩個女人為了個男人吵架,這種超沒格調的事,我是始終只敢想想不敢做的。
Vivian倒是很鎮定地說,“不是叫你們幫我去吵架,我是怕她沖動之下做出什麽事來,想請你們坐在附近的桌子上稍微看着點,以防萬一嘛!”
這個要求既合理又很容易實現,再說這種小三跟正室之間攤牌的戲碼真不常見,我和Cindy早已是好奇心爆棚,所以就一口答應。
我們挑了離她們隔一條走道斜對面的位子悄悄坐進去,既能看得清楚又不太容易引起莫太太的注意。
只見角落裏安靜地端坐着一位女子,清廋的臉随意紮着根馬尾,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整個人就和她灰色外套一般得平淡無奇,除了她清冷的眼神之外,叫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Vivian踩着高跟鞋挺着胸脯走過去,倆人尴尬地她打了招呼,面對面坐下,眼神躲閃開始小聲說話,斷斷續續的,我們豎起了耳朵還是聽不十分真切。
只能看見兩個人的表情從起初見面盡力維持客氣,到後來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聲音逐漸提高,已經引起了店裏鄰座好些人的注意。
這家咖啡店的客戶幾乎都是同一幢辦公樓的,Cindy看着大庭廣衆之下這架勢不對,正打算站起來去調停一下。
卻聽到 Vivian漲紅着臉說,“我只知道他愛的并不是你,而是我,你覺得這種婚姻維持下去對你有意思嗎?”
要知道,平時在辦公室,Vivian就以嘴皮子不饒人出名,這幾句話細想之下其實并沒什麽道理,但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是振振有詞。
沒想到的是,上次在電話上聲線如此溫柔似水的莫太太,此刻毫不示弱,一下子站了起來,語氣堅定而清亮,似乎是要成心讓周圍的人都聽個清楚,
“你不要給我來說愛不愛的,我告訴你,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快成家常便飯了,你還以為你才是他的唯一不成?
是呀,他大概跟每個女人都是習慣性這麽說的,你又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見Vivan一下神情崩潰象只被打敗的母雞,她停了許久,冷冷的表情,冷冷的語調,一如她冷冷的心。她緩緩地添上最後一句:
“你又知道什麽是愛?只要他還想要這個家,要女兒,每天晚上他不還是要乖乖回家來睡在我的床上?!”
我遠遠的望着她,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拿上随身的手提包,繞過Vivian,頭也不回地悄然走了出去。她依然維持着良好的風度,腳步從容而優雅。
這最後頗具總結性的一句話,尖刻又絲毫不留情面。如她所願,附近好幾桌人都聽到了,等震驚過後有人吃驚,有人就開始無可奈何地搖頭。
我和Cindy确實有點蒙了,小三對正室,難道不應該更戲劇化一點嗎?比如對罵,互掐,或者撕打什麽的,竟然統統沒有!
莫太太只用了幾句話便象根尖銳無比的長矛準确無誤地刺穿了Vivian的心髒,
象個久經沙場的老兵幹淨利索地打掃完戰場,留下對手如同殘病敗将般在那兒又悔又恨。
Cindy看着Vivian那兒半天沒動靜,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們悄悄挪過去的時候,發現她呆坐在那裏,眼淚撲撲地肆意往下淌。
我倆都被吓得不輕,擔心地陪了她好一會兒,她終于清醒過來,願意說話了。
果然不出Cindy所料,Vivian對這段關系的認真程度,遠超莫俊虎對女人的一時新鮮勁。
等到她深陷情網,甚至開始考慮離婚時,才發現莫俊虎根本未作如此打算,所以就有了前兩周開始的兩人互不理睬。
這還沒完,莫太太不知又從哪裏聽說了這事,主動找上門來,這才有了前一幕的談判。
更叫Vivian傷心的是,莫俊虎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他太太會主動出擊,卻安排了出差躲出去,而且根本不事先知會她。
Vivian哭訴道,“看着他那副逃避的嘴臉,我早就絕望了。橫豎不過見光死,我只是好奇倒底什麽樣的女人把這個亮瞎人眼的男人拴在身邊這麽多年?
你們說,論長相論能力,我到底哪一點比不過她?!”
我無話可說。自己在愛情這條路上雖說也是資歷尚淺,這出大戲卻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莫太太今天是第一次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屬于路上走過看到後絕對再也想不起來的那種,但我卻暗地裏為莫俊虎的選擇喝一聲采。
老虎平日裏在公事和做人上極有分寸,骨子裏其實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這樣的男人,婚姻裏他需要的是個母親,可以肆意讓他繼續“做自己”包括戀愛。
Vivian這個人從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趾高氣揚,看見條件比她差的都恨不能踩上兩腳,遇見老虎後的确是神奇地變得低眉順眼了。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具備作妻子兼母親潛質的Vivian,怎麽可能成為莫俊虎婚姻的選擇?
旁觀者清,莫俊虎在Vivian一事做法上确有欠妥,但在婚姻的去留問題上,也只不過做了一個常人的合理選擇,他很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
倒是平日玲珑剔透的Vivian,在愛情的光環下完全昏了頭。
她哪會不明白這裏頭的究竟,只不過是不甘心這麽個光鮮漂亮的男人落在一個看上去比她差的女人手裏罷了。
因為是在公共場所發生且被許多人目擊,這事件過去後沒兩天,整棟辦公樓裏就傳得沸沸揚揚。
這天到公司茶水間去,正遇上一個男同事在油腔滑調地拍着另一個的肩,嘴裏念念有詞道,
“哎呀,兄弟,我每晚還是要乖乖睡回家裏那張床上去滴.....”
他在那裏說得洋洋得意,全然沒留意背後剛進門的Vivian難看至極的一張冷臉。
Vivian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把手裏剩了半杯的咖啡淩空擲到他身上,然後轉身就走。
這一幕發生的如此之快,周圍的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被擲的那位滿身咖啡配上極度錯愕的一張臉,茶水間的地板上已是一片狼藉。
我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活該!叫你再八卦!
卻顧不上再說什麽一個箭步沖出去直撲Cindy的辦公桌,只看到她追着Vivian的背影向電梯那個方向去了。
想着這裏到底是辦公場所,再一起追過去搞出更大動靜來實在不合适,我只好在Cindy的座位上留了個條。
不一會兒Cindy 就風風火火地跑到樓上來報告事情進展情況。
原來Vivian一向在人前風光慣了,出了這等事,面上挂不住,班也不願意繼續上,直接拎了包就回家,Cindy追到電梯口也沒拉住。
Vivian接着好幾天沒來上班,謝宏那兒一堆事等着人去做,Cindy一個助理根本顧不過來。
我們都不知到底怎麽了,那幾天謝宏急得團團轉,甚至想出叫Cindy打電話到Vivian爸媽家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等到莫俊虎出差回來上班的那天,卻帶回來一個爆炸性新聞,Vivian正式辭職了!
辦公室裏又是一陣轟動。謝宏對着莫俊虎帶來的那封Vivian的辭職信直皺眉,把老虎叫進去談了半天,出來後就叮囑Cindy開始拟寫招人啓事。
這出可與電視劇本相媲美的年度大戲看得人目瞪口呆,總算明白了什麽叫形勢趕不上變化。
我和Cindy再有空坐在一起午餐的時候面面相噓,對着平日裏開胃的小菜都吃不下去。
一陣長籲短嘆之後,Cindy神神秘秘地問我,“你跟老虎走得近,他到底最後是怎麽擺平這件事的?”
我一臉錯愕,“我還以為你從謝宏那裏打聽到什麽了?”
“哪裏啊,謝宏看着面慈心善,卻沒那麽不識相,這種私人事件他才懶得管。就算知道什麽,他那種職位的人,也不會到處搬弄是非的。”
“唉!” Cindy又惋惜地嘆了口氣,“說到底是Vivian自己不好,玩着玩着當了真,這會兒想不開,好好的工作也不要了。
不過說真的,莫俊虎的老婆真是個厲害角色,她那句話經典至極,已然成了這棟樓裏的最新流行語啦!Vivian 也實在是灰頭土臉才辭職的吧。”
我認真地說,“Cindy,我老覺得這件事老虎也是有責任的。他這個年紀了,早該知道辦公室戀情危險性極大,還樂此不彼的玩游戲。”
Cindy啪地把筷子擱下,“還說呢,這件事責任最大的就是老虎了。我以前對他印象還蠻好的,如今絕對三觀盡毀。
跟你說啊,這些個Sales,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還記得上次,就是我們在寧波按摩的那次......”
那事早已成為我和Cindy之間心照不宣的笑點,她不提還好,一說我面前就浮現出老方那副慌亂迷茫的神情來,“哦,可憐的不同流合污的老方......”
☆、Chapter 6_5
終于捱到五月份。周末回爸媽那兒的時候,好幾家學校已經寄來了錄取通知。
不出所料的,所有申請的學校都給了錄取,可是只有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給了個半獎。
倒是林天悅打電話來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