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入歧途

第36章 我喜歡你

臉頰有點灼熱感，耳邊也有點嗡鳴聲，然而最清晰一下一下撞擊在叢笑一心裏的，是周圍那些學生倒吸的那口涼氣，老熊直接有點吓呆了，說實話劉美婷作為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學生眼裏的‘好榜樣’，能當着那麽多人面做一個不是‘好榜樣’的動作，确實讓人詫異，但這個行動背後有個理由就不是那麽匪夷所思了。

劉美婷在喘着氣，能看出來憤怒裏夾雜着快要爆發的悔恨，叢笑一拉起已經渾身都在發抖的劉美婷，大步的往門外走去。

有幾個看熱鬧的堵在門口，叢笑一陰沉下來臉，狠狠用勁兒踢在了靠門的那張桌子上，一聲悶響之後是瞬間的寂靜。

“滾！”叢笑一用勁兒拽着劉美婷，用肩膀推開那幾個人。

學校天臺一般是不讓人進去的，以免發生危險，但因為外邊的鐵門長久失修，加上風吹雨打已經成了一塊兒大脆鐵皮，叢笑一沒費多大勁兒就把門推開了。

劉美婷一直站在他身後，叢笑一沒有回過頭去看，推開門以後自己徑直先上了天臺，劉美婷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叢笑一拿出煙抽的時候還順手遞給劉美婷一根，根本沒在乎自己之前被眼前的人摔了一巴掌，臉頰感覺已經沒有剛剛那麽強烈，帶着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裏散開之後叢笑一才深呼吸一口氣，“還不說嗎？”

劉美婷捂着臉蹲到地上，渾身是用完力氣之後的無力感，“...對不起。”

“我不是想聽你說對不起才拉你過來。”叢笑一學着劉美婷的樣子蹲到她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從那天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就感覺你不對勁兒，我不是白菜，挨一巴掌還能不痛不癢。”

劉美婷哭了。

有點撕心裂肺。

叢笑一皺眉。

他從來不會哄人，劉美婷現在的樣子讓他莫名蹦出來很多罪惡感，煩躁憋得他胸口有點悶，該哭的不應該是他嗎？

“草！”叢笑一低罵一聲。

劉美婷哭了挺長時間，像是想把身體都哭空了，叢笑一還想着要不要下去給她打杯水，別等會兒還沒問出來什麽，劉美婷倒自己先哭沒了。

下一節課應該開始了，今天算是叢笑一人生裏最熱鬧的一天，狠狠地出了個名。

劉美婷把頭埋在臂彎裏，像是做足了準備才悶聲的說道“能幫幫我嗎？”

“為什麽是我？”叢笑一站起身，蹲太久腳都有點發麻。

他想說他不想幫，他幫不了，他身上背着一堆屁事兒還沒解決，再加一個擔子他得把自己先壓死，可說話到了嘴邊反而卡在了嗓子眼裏。

劉美婷抽泣了兩聲，“孩子…是我爸的。”

叢笑一連句‘草’都罵不出聲，所有他已經做好準備聽得借口，在一句‘是我爸的’的沖擊下都灰飛煙滅，劉美婷覺得叢笑一沒聽清楚，擡起蒼白無力但又有點楚楚動人的臉，重新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孩子，是我爸的！”

“...挺好。”叢笑一點點頭，原地轉了幾圈，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不是…不好。”

劉美婷擡着頭看着他，沒說話。

“草！”那句‘草’終于讓叢笑一咆哮出口，“你他媽…”

“不是我親爸，是我媽的新男朋友。”

劉美婷顫抖的雙手掏出打火機，點着剛才叢笑一給他的打火機，“不是被強/奸,  我自願的。”

叢笑一不知道怎麽接話，有點後悔自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想了無數遍也沒想到過的事實，現在他知道了，那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他不想知道別人的秘密，他不是那種會替別人真誠的保守秘密的人，他不想知道別人的任何事兒，那些和他沒關系，之所以問劉美婷原因，也是因為自己無辜挨的那一巴掌，可現在發現自己知道了一個大秘密，那接下來，要怎麽做？

“不用刻意替我保守。”劉美婷抽完煙，把煙蒂扔到地上，“每個人活的都是那幾個樣子，我媽不是好東西，我爸不是好東西，我想當一個好東西來着。”劉美婷低笑幾聲“到最後也不是好東西。”

是不是好東西叢笑一不想評價，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才說“走吧。”

劉美婷沒再說話，跟在他身後。

從剛才開始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叢笑一掏出來看了看，有馬軒雨，還有王濱的電話，最後一個打來的，是晏子涵。

“你等下去哪兒？”叢笑一轉頭問。

劉美婷整理好了心情，“回家吧…”

“從後門走。”叢笑一看了下時間“現在都在上課，能跑快點兒就跑快點兒。”

“叢….”劉美婷開口想說話，叢笑一眼疾手快的打了一個手勢。

“...這個鍋我背不了，不過作為交換我能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樣心裏會安心嗎？”

叢笑一看着眼前劉美婷有些驚訝的臉，也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自顧自的先說到“我不是能有孩子的人。”

劉美婷到底有多驚訝叢笑一沒再管，只是回轉過身揮了揮手先下了樓梯。

對，我不是能有孩子的人。

叢笑一心裏默念一遍。

回到教室是化學老師的課，整班的人卻都有些興奮，看到叢笑一眼神都亮了亮，王濱扭過頭，能看出來有什麽話鎖到嘴裏想問有點不敢問，馬軒雨也投過來疑惑的眼神，叢笑一不以為然，對着王濱做了個嘴型“睡覺！”

王濱扭回去身子，叢笑一沒有困意，這節課最後一節，等下課就應該放學，他現在比較擔心等會兒怎麽和晏子涵說，這件事不可能沒有傳到哪些老師耳朵裏，晏子涵肯定不會是那個例外。

王濱放學要和他一起走，叢笑一在離下課前五分鐘就先收拾好了東西，放學鈴聲一響，連老師那聲下課也沒準備聽就先跑出了教室，身後是王濱的一聲咆哮和化學老師的怒罵。

該怎麽面對？

能怎麽面對就怎麽面對吧。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晏子涵已經現在車庫裏等着他，叢笑一感覺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只不過這次只通在了在車庫碰面，沒通在原因，晏子涵是為了堵他，而他是為了早逃走。

畢竟身後還有一群伺機待發的狼，等着用眼神和碎語把他推到一個根本和他沒關系的世界裏。

而他，又懶得解釋。

“你膽子挺肥。”晏子涵拉開車門，看着叢笑一上了車之後把門從裏面鎖上。

“我在上課，怎麽能接電話？”叢笑一笑了笑，還故意在‘上課’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

“我看看你的臉。”晏子涵附過身。

叢笑一還是詫異了一下，但畢竟做好了準備，把臉迎了上去，“挺疼的。”

“那就好。”晏子涵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以為你臉皮太厚都感覺不到疼。”

“咱們還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嗎？”叢笑一把臉伸到後視鏡旁邊照了照，雖然劉美婷打的挺狠，但是估計和晏子涵說的差不多，臉皮太厚，居然沒有留下印子。

“說吧。”晏子涵回身靠在座位上。

叢笑一能想象到自己再問劉美婷時候的表情，應該和晏子涵一樣。

“陷入戀愛的女孩子…你懂吧？”叢笑一拉起晏子涵的手，“像我們這樣的。”

晏子涵忍不住笑出聲，狠狠地捏了叢笑一手指一下，“我不關心劉美婷，我只關心你，除你之外，這個學校裏任何事兒任何人和我沒什麽關系，所以…”晏子涵用另外一只手，在叢笑一臉上點了一下“你把你自看好了。”

“感動死我了！”叢笑一帶着晏子涵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前，“你摸摸…跳的真快。”

“傻逼。”晏子涵單手把車發動，“先去吃東西…你下個星期可是要忙着考試。”

“你不說我都忘了。”叢笑一靠在座位上，“我還想着去圖書館學習來着。”

“你給別人留點位置吧，床咱家就有。”晏子涵嘎嘎樂。

咱家。

晏子涵說的是咱家。

叢笑一知道自己聽到了重點，不管在晏子涵心裏那個是重點，可叢笑一聽到了關于自己的那個重點。

咱家。

“咱家？”叢笑一重複出聲。

晏子涵笑着點點頭，拉着叢笑一的手沒放開“嗯，咱家。”

“回咱家吃飯吧，我做飯！”叢笑一心裏美滋滋的，說話語氣都帶着要浪出花的喜悅。

“那先去趟超市。”晏子涵拐了個玩兒，“我聽說這條街新開了超市，有不少折扣産品。”

別說超市，上天他也願意。

叢笑一眼睛都要笑沒了，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那是咱家，有你的有我的家，咱們的家，感覺遇到晏子涵之後，一切一切都再往好的方向發展。

那個曾經他努力掙紮要走出來的路多了個岔口，有人站在路口告訴他，要陪着他一起走。

“我說過嗎？”叢笑一看着在開車的晏子涵問。

“什麽？”

“我真的很喜歡你。”叢笑一說。

“或許說過吧…但我能感覺出來。”晏子涵等着紅燈，扭頭看着叢笑一。

“那我再說一遍。”叢笑一笑了笑。

“我也喜歡你。”晏子涵在叢笑一說出口之前，先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