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入歧途

第19章 總有些事與願違的事

叢笑一睡起來的時候胳膊酸痛，脖子也像扭了似的，半天不敢使勁兒動。房間裏空空的，只有紮眼的粉紅色被褥印入眼簾。

打了個激靈，暈頭轉向的腦袋猛地回過神，晏子涵沒在。

叢笑一挺害怕的，猛的坐起身，叫了幾聲名字，沒人回答。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房門刷卡的聲音滴滴的響起來。

晏子涵拿了早餐上來，手裏還拿了個大袋子。

“你去哪兒了？”叢笑一挺着急的問出聲，一睜眼沒看到人，心裏到現在還有點發慌。

“買早餐，咱倆什麽都沒有帶，從旁邊早市買了點要用的。” 晏子涵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伏下身子在他嘴上嘬了一口。“ 趕緊洗漱去，叫你都沒反應。”

莫名的有點臉紅，兩個人現在相處的方式簡直不要太甜蜜，叢笑一挺高興的蹦起來，到廁所洗漱了。

“我買了換洗的內褲和襪子…你等會兒換一下。” 晏子涵在外邊喊了一聲。“昨天完事兒之後是不是穿了髒的？”

叢笑一正洗着臉，差點嗆着，晏子涵就這麽随意的說出了口，完事兒之後？

果然是銅牆臉皮。

忽視了是自己先跑進去耍流氓的事實，叢笑一把牙刷了急急忙忙的跑出來。

“買什麽吃的了？”

叢笑一翻了翻晏子涵買回來的早餐。“紫米粥？”

晏子涵把蓋子打開，推到他面前，“ 找了幾家，只有一家能做，沒放糖。”

叢笑一覺得只要看到晏子涵，什麽臉皮，什麽正常思想全都甩到十八條街以外了。

“ 感動的我得先哭會兒，”叢笑一拿起個包子吃了一口，“等會兒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不知道，昨天就是腦子一熱想出來，其實我挺喜歡就窩在屋裏不出去。” 叢笑一随便吃了兩口，“你知道我現在是重點被關注對象，估計劉力現在得找我呢。”

“海邊走走吧那就，太冷。” 晏子涵看着他把東西吃完，從袋子裏掏出來兩雙襪子和兩條內褲。

叢笑一把目光望過去，“晏哥哥你什麽毛病？”

襪子是兩雙紅色的，厚的加絨款，上邊還七扭八歪的在襪口繡了幾個英文字母，還有兩條大號的四角內褲，青綠色。

晏子涵挺無奈的悶笑出聲，“早市都這樣，內褲還有紅色的我沒買，順色了得。這個都是買一送一，湊乎穿吧。” 緊接着又掏出來兩條黑色的運動褲，相比之下褲子正常多了。

“你這是虐待我你知道嗎？說好的照顧呢？” 叢笑一舉起內褲，在自己腰上比了比“是不是買大了？”

“沒有吧？” 晏子涵拿過去，翻着看了看，估計是想找尺碼，但是沒找到。“我就按印象裏你屁股的大小買的啊！”

叢笑一臉都不會紅了，論厚臉皮比不過晏子涵。

“等下要去海邊的話，鞋也得換新要不然得濕了。” 晏子涵說着，又從袋子裏掏出來兩雙黑色布鞋。“我讓阿姨給我便宜來着，一雙要我30，最後50拿了兩雙，就穿兩次，扔了也不可惜。”

那鞋看起來，像是年紀大的老爺爺愛穿的、叢笑一也沒力氣計較了，拿了一雙在腳上試了試，“ 有點大了。”

“穿雙襪子就不大了，襪子加絨的，你穿上正好。”

“我發現你怎麽這麽喜歡買打折東西？要麽就是贈送，要麽就是買一送一？” 叢笑一把東西拿起來，準備去洗手間換上。

“實在啊。” 晏子涵挺一本正經的說道，“ 直接換得了，昨天跑進廁所的勇氣呢？”

“有完沒？” 叢笑一氣急敗壞的喊了一嗓子，跑進了洗手間，把晏子涵的大笑關在了門外。

“你進去我也能看到。“ 晏子涵喊道。

回答他的是叢笑一的怒吼。“ 告你強/奸啊我！”

叢笑一覺得自己上了賊船，要是知道晏子涵這麽深藏不漏的腹黑外加厚臉皮給他十張船票都不會上的，果然長了一張騙人的臉。

随便把內褲換了，結果松緊有點大，等穿上褲子之後又把內褲邊兒往外翻了翻，就着運動褲的松緊才沒有掉下去。

“這衣服穿的我上火，走兩步內褲得調整一下。” 叢笑一走出洗手間，沒兩步就伸手在褲子上扯了扯。

晏子涵已經在外邊換好了衣服，兩個人下半身穿的一樣，果然天生的衣服架子，衣服醜是醜，穿兩人身上還是挺違和。

“走吧，剛剛租了一輛車，還得去取。”

叢笑一打量了他一下，感覺兩人的打扮挺像情侶衣…褲的。

“等會兒，我得拍張照片。” 叢笑一掏出手機，“紀念一下。”

晏子涵挺聽話的用手把腿擡了起來，等鏡頭裏面兩個人擡着腿的樣子全都能拍進去了，相機咔嚓響了一聲。

“再來幾張，我定個四連拍！” 叢笑一沒拍夠，走過去又鼓搗了半天。

“沒完了吧？出門海水都退沒了。” 晏子涵嘴上說着，但身體已經擺好了姿勢。

叢笑一扭頭看過去，貴妃醉酒式，手還翹了個蘭花指。

“趕緊，累！” 晏子涵喊了一聲。

“好了好了。” 叢笑一跑回床上，躺在晏子涵身邊，突然一個翻身把他壓身下，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相機連着拍了四張，兩人也沒停下來。

急促的呼吸聲中，晏子涵斷斷續續的說：“…還能不能…出去了？”

“不去了，穿這衣服出不了門。“ 叢笑一把手伸進晏子涵褲子裏，在他屁股上捏了捏。

晏子涵拿來他的手，“ 趕緊走，晚上回來再折騰，車都預定好了。”

估計是聽到了晏子涵的承諾，叢笑一戀戀不舍的起了身。“ 走走走！ 趕緊走趕緊回來！”

晏子涵笑癱在床上，“ 這麽饑渴？”

也沒有之前的尴尬了，都是坦誠相見的關系，叢笑一面不改色的說：“ 我正直青春年少難免的。“

取車的地方就早酒店旁邊，出門的時候想着要不要退房，但看着就在火車站旁邊不是很遠，所以又續了兩晚上。

“我看那服務員眼神都不對了，好像咱倆真有什麽似的。” 叢笑一嘀嘀咕咕的往前走。

“咱倆不真是有點什麽了嗎？“ 晏子涵收好錢包。

居然有些無言以對，叢笑一樂了。“ 咱倆這是什麽關系？”

晏子涵開了導航，慢吞吞的說，“ 你說呢？”

一句話把叢笑一問懵了。

之前說的追他的，之後又說不追的，在之後兩個人都坦誠相見了。

那晏子涵說的到畢業之後呢？又該怎麽說？

“暧昧期？”斟酌了半天叢笑一才心裏沒底的反問道。

晏子涵噗嗤一聲樂了，“ 在你沒想清楚前，也能這麽說吧。”

沒想清楚前？

想清楚要不要和他真的在一起，喜歡晏子涵是因為想找個男朋友，還是要找一個男朋友？是喜歡還是就是單純的被吸引，以後呢？以後會怎麽樣？

沒接着往下想了，腦子空間就那麽大，在塞也塞不下，叢笑一撇撇嘴，順口問了一句。“那要是我提前想好呢？”

晏子涵扭過頭，深邃的眼眸盯過來，看着叢笑一，清晰又不容置疑的說道：“ 我說過，我要的只有你能給，所以現在是我在等你，答案是你給我，結果是你決定，我只是給了你一個大致的時間，你如果想提前結束或者提前開始，随時有變更的權利。”

晏子涵嚴肅的樣子不常見，大多數是溫若又帶着些腹黑和厚臉皮的樣子，叢笑一一直有些捉摸不透，現在看看，發現真的得需要些時間來了解。

“ 我得要時間了解你，我猜不透你想什麽，你給我的感覺很親近又陌生，我不知道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又害怕。”叢笑一掏了掏口袋，想摸煙，想到了什麽頓住了。“ 口香糖沒了。”

晏子涵從口袋裏拿出一小盒，遞給他。“ 那就等你想明白為止。”

取車的地兒不遠，但去海邊的路兩個人開着導航繞了半天才找到。

海邊風挺大，兩個人下車沒走幾步就不想走了。叢笑一把圍巾捂到臉上。“ 臉皮都凍成脆皮了，趕緊走吧。”

晏子涵半眯着眼睛，頭發已經被吹的往起掀了，兩個人都挺狼狽，“先回車上吧，吃一嘴沙子。”

回車裏打開空調，叢笑一手都凍紅了，哆哆嗦嗦的用嘴哈着氣：“ 哪兒都別去了，我只想在床上呆着，怎麽天還這麽冷啊？”

“早晨買早餐的時候，風也挺大，等會兒買兩條秋褲吧。” 晏子涵把溫度開高了點，“ 那一會兒怎麽安排？”

“沒想啊，以為天氣挺好，出來想散散心，越散越鬧心了。”

叢笑一拉過晏子涵的手，放在自己兜裏。

手機響聲突然炸開，空曠的車裏尤為的大。“我手機聲兒這麽大嗎？” 叢笑一掏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

“喂？” 叢笑一奇怪的接起來。

對方一陣沉默，呼吸聲有些沉重，半晌才說道：“是我…”

“白振國？” 叢笑一坐直了身子，精神經緊繃起來。“你怎麽有我電話？”

那邊聲音突然開始哆嗦，有些像是害怕的說道：“ …你在哪兒？你媽…她…”

“叢季雲怎麽了？！” 叢笑一大聲喊了一句，像是要把電話裏的白振國揪出來。“ 你他媽現在在哪兒？”

“ 我不是…我沒用力！ 我沒想用刀的” 白振國像是亂了神志，有些語無倫次。

叢笑一聽出來什麽，着急的大喊着：“ 你他媽說清楚！ 怎麽了？“

電話周圍有尖叫聲響起，接着像是有人在吵鬧，叢笑一從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裏聽出了隔壁李阿姨的，他挂斷電話，把電話打給了李阿姨。

電話響了好幾聲，叢笑一感覺後背開始發涼，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響起，等電話接通的時間尤為的漫長，晏子涵聽出了些端倪，皺着眉頭拉着他的手。

“笑笑啊！” 電話一接通李阿姨就大聲的喊起來。“ 哎呦笑笑你在哪兒？！ 快回來，你媽媽出事兒了！”

“阿姨你告訴我！ 怎麽了？白振國呢？那個男人呢？”

“跑了！跑了！ 哎呦天哪！ 你快回來，突然有個男人來找你媽媽，說了沒兩句就上手打，我聽着聲兒出來就看到你媽媽被捅了一下！ 血流了一地啊！ 造孽啊！ 你快回來！” 李阿姨着急的解釋，有救護車聲響起來。

“…阿 ，阿姨！ 你陪着先去醫院！我馬上往回趕！ 求你了！ 叢季雲不能有事兒！ 阿姨我求你！” 叢笑一哽咽道，心像是被誰往碎了撕扯一樣的疼，呼吸都難受。

“好好！ 笑笑你快回來！ 阿姨等你！”

挂了電話，叢笑一話都說不出來，全身上下都沒知覺，晏子涵也沒有多問，猛的踩油門往回趕。

“笑一，你聽我說，咱們現在往回走，去了醫院再說。” 晏子涵一手拉住叢笑一，一手開着車。

叢笑一的手冰涼，臉色蒼白，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叢季雲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沒事兒的，咱們現在回去。” 晏子涵拉過他的手，在他手上輕輕一吻，像是安慰。

叢笑一蜷縮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感覺有些天旋地轉，已經沒有思考的力氣。

“我覺得我挺恨她的，我應該很恨她的！ 可為什麽我現在這麽難受？我說不上來…我就是心裏好憋得慌…我…” 叢笑一輕聲輕語的說道，像是低喃，又像是詢問。

晏子涵把車停下，把他摟在懷裏，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聽話，沒事兒。”

懷裏的叢笑一慢慢放松下來，手卻抱着他不松開。“ 我不應該出來的，我昨天應該見她的！ ”

“現在回去也能見，睡一會兒，我開車。” 晏子涵低頭吻了下叢笑一的額頭，幫他把衣服整理好，重新發動起車。

叢笑一靠在位子上，一只手拽着晏子涵的衣擺，扭着頭看着窗外。

就這個動作一直從鄰市開回到醫院的幾小時，叢笑一一直沒有動過，發了一路的呆。

醫院裏面李阿姨已經在等着他了。

“笑笑你可算回來了！ 你媽媽在手術室裏，現在在做手術。” 李阿姨焦急的說着。

“現在什麽情況？” 晏子涵冷靜的問道。

李阿姨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沒有時間多琢磨，斷斷續續的說，“ 說是氣管被割破了…醫生說了一句什麽我也沒聽懂！哎呦你不知道那男人捅了人就跑，也沒來得及追！ ” 李阿姨氣憤道。

“謝謝您阿姨，剩下的我守着就行了。” 叢笑一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好，有什麽事兒給阿姨打電話啊。”

看着李阿姨走了，叢笑一和晏子涵做到手術室外的等候區，期間有護士進進出出，晏子涵攔住問了一下。

“您是家屬嗎？患者大出血，氣管幾乎要被割破，傷到了頸部動脈，我們主任在做手術…還有患者患有子宮癌家屬知情嗎？是晚期，已經有擴散了。”

手術又做了四五個小時，叢季雲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

“出血量有點大，現在還得觀察，家屬這邊先來交一下費用吧。”

一個護士看着等在外邊的兩個人說道，晏子涵剛要走過去，叢笑一一把拉住他，“我來。”

護士帶着兩個人到了繳費區、叢笑一拿出卡結了帳，“ 手術結果怎麽樣？”

“患者送來時氣道內已經有些血液集聚，頸部動脈破裂失血嚴重，現在要插呼吸機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 那小護士把病例遞給叢笑一，“更嚴重的是，患者的子宮癌已經是晚期，現在已經擴散，做手術已經沒有用，化療的話根據患者現在的情況，暫時沒辦法進行的。”

“謝謝。” 叢笑一道了謝，很冷靜的走到重症監護的門外。

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裏面看，叢季雲沒意識的躺在床上，插着呼吸機，周圍是亂七八糟的一堆正在運行的機器。

多久了，才第一次仔細的看她，已經是上了年紀，躺在床上的叢季雲徹底沒了那些嚣張跋扈，臉上已經布上了皺紋，皮膚已經有些泛黃，白頭發也有了不少，現在就安安靜靜睡着了一樣躺在床上，如果不是有那些機器在一邊放着，叢笑一都感覺不到她在呼吸。

“醫生說現在還沒有辦法進去看，休息一會兒吧。” 晏子涵拉過他，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叢笑一靠在他身上，“ 白敬國捅了他… 真的挺諷刺。” 低笑一聲。“ 這就是我的父母，這就是我的生活，我多努力想掙脫。”

晏子涵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摟着他，路過的人看着抱在一起的他們也沒有在乎，叢笑一心裏憋了很多話，以為沒什麽的，卻在最脆弱的時候，想要講給眼前的人聽。

“ 我好累…我就想什麽事兒都沒有，就平平常常的過一天是一天也不行，我不需要有錢，我什麽都不要，我就想安安穩穩的活着就行了。” 叢笑一嘆口氣，說什麽自己腦袋已經亂了套。

總有些事與願違的事發生，叢笑一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

旁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叢笑一擡起頭看過去，就看到宋浩哲和林思航正往過走。

宋浩哲低頭看着什麽，林思航在打電話，走到叢笑一面前的時候還沒有看清楚人，宋浩哲嚴肅的開口道：“你好，我們是刑警大隊重…子涵？”

“嗯…宋大隊長，你們怎麽來了？” 晏子涵站起身，伸手在宋浩哲肩膀上捶了一下。

宋浩哲咧開嘴笑了，拉過一邊剛打完電話的林思航。“ 看看… 碰到了晏大人了！“

林思航撇了他個白眼，推開他，看了看晏子涵他們。“ 你們怎麽在這兒？”

“你們呢？有案件？” 晏子涵低沉的笑問道。

“快別說了，接到報警說是有人被捅了…這不是我們過來看看受害人嗎？嫌疑人跑了…” 林思航說着，有些惋惜的嘆口氣。“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多大仇啊？”

叢笑一沒開口，沉默的站在原地。

氣氛有些不對了，林思航突然後知後覺的驚訝道：“ 叢季雲…叢笑一？”

晏子涵拍了拍林思航的肩膀，摟過叢笑一。“ 他現在得休息了，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