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入歧途

第15章 我就是這個樣子

叢笑一和晏子涵趕到馬軒雨那兒的時候，王濱已經先到了。

隔着一米遠就聽到王濱喊：“ 可算來了！ 我剛陪着我媽散步完事兒，就來電話了。”

“怎麽回事兒？” 叢笑一快了兩步走過去，速度中帶着風，“ 你爸不是走了十幾年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馬軒雨正坐在石頭凳子上，他們見面的地方是個小公園，天氣還是有點冷，出來散步的人也沒多少，看到叢笑一過來，才像是真的放松了，“ 今天突然就來學校了…”

叢笑一才反應過來，下午開車路過看到的，是馬軒雨他爸。

馬軒雨和他媽媽相依為命了十幾年，關于他爸，還是有一次無意中馬軒雨說過，在他11歲的時候在外邊有了另外的女人，和馬軒雨媽媽離了婚，現在突然回來，到真的讓馬軒雨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 我媽今天才告訴我，他回來，是想和我媽複婚。” 馬軒雨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他們聯系過幾次，今天我才知道。” 對于父親的概念，在他意識裏已經淡化了。

“有病吧？當初幹嘛了？！” 王濱先不樂意了，他們三個算是關系鐵的，從初中玩兒到現在，馬軒雨是三個人當中存在感最不強的，但也是必不可少的，任誰發生這種事，另外兩個都不能放着不管。

“阿姨呢？怎麽說？” 叢笑一還是屬于淡定的，比起抱怨，事情怎麽發展才是重要的。

“你也知道的，我家裏情況… 我爸回來的話，情況會有好轉…我有可能，要出國了。”

聽到消息叢笑一還是為之一震，馬軒雨家庭條件并不是很好，家裏只有馬阿姨一個人上班，收入只夠日常的開銷，把他拉扯大也算是實屬不易。

就像是選擇題一樣，為了馬軒雨，複婚并不是件壞事兒，但是…

“你願意嗎？” 王濱先開口問道。

馬軒雨搖着頭，卻也無奈的說道：“ 我媽因為我，一直也沒有再找，這麽多年一個人，出去都比別的同齡阿姨看着大，我不想讓我媽老得太快了，和他複婚未必不是件壞事兒。”

“不行不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作為一個男人，我聽了以後比較憤慨。” 王濱站在一邊兒，先咋咋唬唬的開口了。“ 萬一複婚了再出事兒怎麽辦？”

叢笑一上去拍了他一巴掌。“放你的屁，嘴裏不崩好話，還知道憤慨呢？”

氣氛因為王濱的話，開始活躍起來，晏子涵站在一邊兒也沒有什麽能說的，但是看着叢笑一這麽上心馬軒雨的事兒，眼神沉了沉。

馬軒雨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麽晚把你們叫出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還讓你們廢了神。” 說着，看了看晏子涵。“ 晏老師和笑一，怎麽會一起來？”

“我倆暫時住一起的。” 叢笑一這才想起來後邊跟着晏子涵，剛剛把他一個人撇在後邊兒，現在想想心裏有點打鼓，晏子涵會不會生氣？

晏子涵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叢笑一松口氣，最近事兒都趕一起了，想想都心煩。“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別想太多了。”

馬軒雨倒也沒說什麽，一邊兒的王濱非說要送他回家，叢笑一先和晏子涵走了。

兩人走的是條小路，路燈一束一束的打在地上，把兩個人的影子拉了好長，馬路兩邊種了很多樹，風吹過來還發出輕盈的沙響，就是有點冷。

叢笑一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打了個哈欠。“ 這一天天的，事兒好多。“

“ 那件事，你準備怎麽辦？”

“借某人的話啊，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叢笑一扭過身，倒退着往前走，路燈下的晏子涵，看起來更好看了，燈光照在臉上，感覺全身都散發着迷人的氣息。

啧。

啧啧。

用這個形容詞寫作文用的話，應該能加不少分。

叢笑一沒有接着看，對于美好事物的欣賞還是适可而止比較好，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要和晏子涵在一起的決心起，應該說，在他真的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晏子涵起，還是不要被誘惑的好。

隔天馬軒雨沒來學校，聽王濱說是請了假。

“哎… 我還真沒想過，小雨雨要是真不在了，就留咱兩個… ” 王濱一改之前的無腦狀态，相當悲傷又誇張的說道：“ 奴家心好累，下次作弊小抄都沒有人給了。”

“給你個屁，給了你也抄不對，不知道誰把判斷寫成了選擇…老熊把你卷子貼教室門口一個月，準備在來個質的飛躍？” 叢笑一趴在桌子上，悶悶的說道。

是啊，真沒想過，馬軒雨會走。

“叢笑一，老班找你！” 一個尖銳的女生喊了一聲。

叢笑一擡起頭，臉上還帶着因為趴太久，印在臉上的衣服褶痕。

老班辦公室站了好幾個人，晏子涵正坐在座位上寫東西，叢笑一蹭過去看了一眼，是關于下個月校慶的策劃書。“ 這個你負責嗎？”

晏子涵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叢笑一的腦袋，叢笑一睫毛挺長，鼻子也高挺，嘴角還帶了一絲這個年紀的痞氣，應該是花季少女愛慕的樣子，晏子涵伸出手指把他腦袋推開一點道：“ 嗯，最近應該會很忙。”

叢笑一也沒說話，站直了身體，往別處看了下，楊攀勝辦公桌旁邊站了個姑娘，不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是劉美婷。

劉美婷确實很好看，一頭烏黑的長發簡單的梳了個馬尾，也沒有用各種花哨的發飾來裝飾，個子高挑，哪怕穿了校服也能看出來身材不錯，素顏朝天沒有化妝，卻也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淡雅，一般的男孩子看了應該都會被吸引。

但我是二般的男孩子。

叢笑一心裏默默的點了個頭，老班看他來了，對着他招了招手。“笑一，今天商量了一下，下個月校慶，決定你和一班的劉美婷一起四首連彈。”

WTF！！

叢笑一心裏炸開了花，還不忘感嘆一下自己會了一句英語，老班沒注意到他有什麽不對勁兒，自顧自的說道：“ 兩個人都表演鋼琴，時間長不說，還有點浪費了，不如一起來一場友誼的連彈。”

咆哮，內心在咆哮。

叢笑一很後悔自己當初做的決定，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扭頭要走也是不可能，他扭頭看了一眼晏子涵，正想開口，老班搶先開口：“ 對，還有晏老師，正好你們兩個練琴，晏老師可以一起指導。”

叢笑一有點莫名的不開心，這就是他很煩參與這些活動的原因，都要聽從別人安排，而且不會聽他的意見。“你們已經決定好了？”

叢笑一也聽出來自己語氣有點不好，但反應過來已經說出口了，老班挺詫異，有些驚訝的說道：“ 笑一還有別的意見嗎？”

旁邊桌的楊攀勝擡起頭，語氣有些霸道又嚣張的說道：“ 劉美婷要代表我們班參加，但是平常上課也沒有什麽時間，馬上要高考，最後一次想參與一下集體活動，和你一起，應該是最好的決定了。”

言外之意是我們帶着你，而不是選擇讓你帶着我們。

叢笑一覺着自己野馬的本質顯露出來的話，十個馴馬師也沒用，本來也是看在老班期望的眼神下做了決定，對于什麽集體榮譽這些東西，根本不會引起他的關注。

“我是代表咱們班參加的嗎？” 叢笑一看着老班問到：“我只代表咱們班參與，和別人我沒什麽興趣。”

老班有點為難，确實兩個班在一起表演的話，是兩個班的榮譽，“笑一…這個提議确實不錯，你可以在考慮一下。”

“我考慮到最後下決定的還是你們，晏老師不是在寫策劃書嗎？你們決定完告訴他就可以了。” 叢笑一能聽出來自己語氣的不善，剛剛楊攀勝說的話和刀一樣往他臉上刮，他很讨厭，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

要是在別的地方別的人，他真有可能上去給兩拳，有時候冷嘲熱諷更是讓人窩火，但坐在他眼前的，是老師，他把心裏的不痛快猛地咽了下去，等幾個月之後有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了，總會遇到些人，才會懂得什麽叫人情與事故。

晏子涵坐在位子上，整間辦公室因為叢笑一的話氛圍都冷了下來，眼前的叢笑一渾身散發着叛逆與不爽。

老班也沒有再說話，一旁站了很久的劉美婷開口了：“我覺的兩個人一起上臺很好啊，兩個班的榮譽…”

“不是說了嗎？” 叢笑一打斷她的話。“你們做好決定和晏老師說。”

“叢笑一！作為學生你怎麽說話呢？” 楊攀勝站了起來，語氣尖銳又嚴厲的說道：“在學校你們就應該聽老師的，更何況你學習也不好，整天就會拖後腿，我們班想帶你你應該感謝才對，你父母沒教育過你嗎？”

楊攀勝的話像涼水一樣把他澆了個透心涼，叢笑一正想說話，一旁的老班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楊老師，我之後再和他溝通。”

“真是沒教養，父母把你們送到學校就是讓你們學習目無尊長嗎？不好好學習早點出去掙錢幹嘛在學校浪費時間？” 楊攀勝一拍桌子，語氣也相當不客氣。“ 那麽高傲幹脆別參加了。”

火順着腳底開始往腦袋上冒，叢笑一一腳踹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椅子咔嚓一聲摔到了一邊。

“ 你以為你好到哪裏去？” 叢笑一大步邁到楊攀勝桌子前。“ 我五歲沒了爹前陣子剛沒了媽确實是很沒有教養，怎麽？沒教養給你看看？”

楊攀勝也給吓懵了，一旁的晏子涵站起身拉住叢笑一，“ 你幹嘛？跟我出去。”

叢笑一甩開他的胳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拳頭沒有打出去。“ 我就是這麽沒教養，你也別以為你能好到哪兒，你們班班委爸爸給你塞的紅包多不多？你作為一名老師這麽目中無人你有什麽資格說？ ”

“叢笑一！” 楊攀勝有些氣紅了臉，渾身哆嗦，“ 就你這個樣子，有父母也沒用！ …”

叢笑一突然嗤笑出聲，“楊攀勝，你以為你多有教養？你在學校除去是老師你還算什麽？不是每個人都以成績的好壞來判斷的，你現在在我面前只不過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而已，既然你覺得我沒有教養，那我就用沒教養的樣子和你說。”

叢笑一推開一旁拉着他的晏子涵，把大長腿往楊攀勝桌子上一擱。“ 我現在不是在和老師說話，而是和你，和你楊攀勝在說話，不是說我學習不好嗎？那真不好意思，我除了學習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鋼琴了，比一比吧，如果校慶我的鋼琴，贏了你們班的劉美婷，你給我道歉怎麽樣？ ”

楊攀勝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下子也沒了反應。

一旁的老班過來打圓場。“叢笑一你什麽樣子，怎麽說話呢？快給楊老師道歉。”

“我哪敢接受！ 我可承擔不起。” 楊攀勝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也不會道歉的，該道歉的是你，你沒有立場也沒有權利來評判我的好壞，更沒有資格評價我的為人與父母，你也沒有做到該做的為人師表，等着吧…校慶結束了，你必須要給我道歉。”

楊攀勝後面的話叢笑一也沒聽見去了，晏子涵大力的把他拉出辦公室，兩個人走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晏子涵放開他，生氣的問道：“ 叢笑一你幹嘛？”

“我幹嘛？” 叢笑一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晏子涵，“ 我只是維護我自己，有什麽不對？”

“你這個樣子像個土匪一樣，再怎麽樣對方也是老師。” 晏子涵有些激動，剛剛的叢笑一簡直是有些不可理喻了。

“土匪？…我被別人說沒教養我維護我自己你說我是土匪？晏子涵你他媽好意思說！“ 叢笑一扯開嗓子大聲的說道，語氣裏夾雜了剛剛的憤怒還有內心的難過，“ 我就是這個樣子，你才認識我多久！你以為你很了解可我？放你的屁，這才是我，這就是我！ 我從小沒人管，我沒教養，我爸吸毒我媽和別人睡，誰來教育我？ ”

叢笑一後退的走了幾步，“你他媽的突然出現說要來照顧我…這就是你說的照顧？晏子涵你別再我面前裝什麽好人，如果沒有白紹戎你才不會來找我，你估計連認識都不想認識我這種人。

晏子涵覺得眼前的叢笑一，像極了被踩了尾巴的小獸，到現在才明白，叢笑一心裏一直埋着對過去的恨，哪怕已經有人對他伸出了手，也不是希望，他還是會很抗拒。

“笑一，這不是一碼事兒，你解決的方法不對。” 晏子涵放慢了語氣，“我從來沒有認為你這個人不好，但你剛剛的樣子，和楊攀勝又有什麽不一樣？”

叢笑一蹲下身子，抱住頭：“ 我以為你出現了，我就能走出來了，我沒什麽希望的，我也害怕，我害怕萬一什麽時候，就全都不見了，所以我不敢相信，我覺得只有把我自己僞裝好，哪怕全都消失了，我依然才不會有所動搖。”

晏子涵聽出了叢笑一話裏的膽怯，也聽懂了他話裏的難過，“笑一，你看着我。” 晏子涵蹲下去，用手托起叢笑一的下巴，叢笑一雙眼已經泛紅，卻也努力的克制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你可以和我說的，我在聽，我會聽。”

像是聽到了什麽可以讓他放心的話，叢笑一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往地上一灘，把下巴擱到了晏子涵肩膀上，兩個人蹲在地上緊挨着彼此，耳邊都是對方的呼吸聲。

腿麻了，但腦子卻一點點清醒了，剛剛在辦公室發生的事，和幻燈片一樣在叢笑一眼前飄過。

真是吃了狗屎一樣。

叢笑一狠狠閉了閉眼睛，突然在晏子涵耳邊大聲說道：“卧槽晏子涵你怎麽不拉住我？”

晏子涵被震的耳膜都發疼。“ 你嘴巴也裝喇叭了吧？” 他揉了揉耳朵，耳膜嗡嗡的一直響，“聾了… 你和吃了菠菜一樣把我往旁邊一甩，誰都拉不住。”

“是嗎？我勁兒很大嗎？” 叢笑一攤坐在地上。

“何止是勁兒大，我都害怕你上來揍我一拳”晏子涵看了看眼前的叢笑一，剛剛的無助已經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平常的嚣張與自信。“你該想想，這事兒怎麽辦吧”

“你可別說了，我賭我的粉襪子，估計一會兒教導主任會找我。”叢笑一也不管了，直接躺到了地上，“這是哪兒啊？”

晏子涵聽了他的話，往周圍看了看才發現，剛剛只顧着生氣，也沒注意就走到了這兒，回過神來都不知道在哪兒了，“你比我待得時間長，你都不知道啊？”

叢笑一往周邊觀望了一下，四周有幾顆數，剩下的就是些小土坑，沒什麽建築物，“應該是之前的實驗樓，拆了之後搬到了新樓旁邊，這兒就空下了。”

“啧，啧啧。這學校還有這種秘密基地？”

“誰知道呢，對了，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來着。”叢笑一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你為什麽要來這兒，當音樂老師啊？按理來說你算是挺有名氣了。”

“之前覺得找到你以後，總要相處才行，想了半天當老師才是能比較和你接觸的時間長。”晏子涵伸了個懶腰“走吧，腳要凍麻了。”

叢笑一看了看晏子涵的穿着，筆直的休閑褲把他的腿顯得格外修長，因為出來太着急的原因，只穿了裏面的一件灰色線衣，到是把他的皮膚襯得很白。他站起身，從後面拉住了晏子涵。

晏子涵原地跺了跺腳，哈着氣說“幹嘛？趕緊走吧，等會兒還得給你收拾爛攤子。”

叢笑一盯着他已經快要凍紅的臉，慢慢的說道：“我應該怎麽報答你？”

“別給我惹事兒就行了，再有下次我得卸了你。”

叢笑一沒說話，突然用勁兒把晏子涵拉了過來，在晏子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的親上了他已經冰涼的唇。

已經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碼字已經碼瘋了的作者端着室友剛給帶回來的白咖啡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中。。。感覺寫到了瓶頸。。